则行得知瞿东向要回去时候,不可思议的感觉自己吞了一个苍蝇般难受。这算什么意思?舍生取义?还是她舍不得那些人,那份舍不得都能让她抛弃仇恨,为爱而不管不顾了?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眼皮狂跳,心神不宁,是头一次在遇到危难事情时候,他主动退缩。以往只要遇难事,则藏这个风流少爷就会把身体的主动权交给他,然后自己成为缩头乌龟,逃避一切责任和风险。
他强行镇定了情绪,头脑渐渐清晰起来,仿佛刚才那一刻被迷惑的不是他。他在心里信誓旦旦他真不爱瞿东向,在心中强调了许多遍后好像他就真的不爱了。
笙调来去很快,趁着国内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前,先将瞿东向父母的骨灰迁了出来。不得不带走,留下就是后患,瞿东向看着笙调回来时候用金丝红布包裹着的骨灰盒,蓦然翻起了酸楚。
“我们走吧,在黎明破晓之前抓紧回去。当初你和他们约定的时间,算一算时候快到了。”笙调双手将骨灰盒递给了瞿东向后,伸手护着她在怀中,随后轻声道。
瞿东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手中骨灰盒上,神情冷淡的反问了一句:“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了?”
笙调居高临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瞿东向垂头时候眨眼的睫毛,瞿东向的睫毛不算长,他到是睫毛又密又长,可是老话说睫毛长的人寡情,他不能肯定这话对不对,他只知道同理反推的话,瞿东向确实是一个既长情又重义之人。
没等笙调回答,一旁则行瞬移到了瞿东向边上,似笑非笑的插话:“我可不会走的,你能拿我怎么办?”
瞿东向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脑海中飞速运转,随后抬手就狠狠扇了对方一巴掌:“我早就想打你了,一直没时间收拾你。现在正好。”
这耳光打的又狠又准,则行猝不及防被打偏了脸,神色顿时阴冷的死死盯住瞿东向,下一秒就要下死手扼断她的脖颈。
笙调第一时间将两人隔开,神色戒备的盯住则行道:“打起来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则行全然暴走,压着心火,阴恻恻道:“你居然敢打我?活到现在还没哪个人敢对我扇巴掌。”
“打你怎么了?我打的就是你这种胆小鬼。”
“我胆小?”则行简直要气炸了,他敢杀天王老子,还真没有怕过什么,怎么就胆小了?要说胆小,分明是现在躲身体里面看好戏的则藏才是。
“怎么不胆小?自以为自己有双重人格就可以为所欲为。所有做的事情,只要你不敢承担的,都是另一个人格做的。则藏胆子小,你也一样,只敢所在一个躯壳里面。你怕什么?你怕爱上我吗?不是的,是怕纹风冷吧,当年纹风冷差点弄死了你,所以你吓的魂飞魄散,连在精神世界当中都以为自己死了,是个鬼,而且就是个胆小鬼。”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寂静。笙调更加警惕的盯住了则行的一举一动,生怕对方在气急败坏之下做出伤害瞿东向的行为。同时他也暗自佩服,即使清醒之后面对如此残酷真相之后的打击,瞿东向依然能够保持绝对头脑和迅敏的反应,他们一群人爱上她实在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则行被当头一棒骂得有些懵,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锁定住瞿东向,上下打量着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把她大卸八块。然而许久之后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却是头一偏露出了一抹邪笑调侃道:“厉害啊瞿东向,你这是一张嘴,骂了两人,还把则行给骂跑了。”
这抹表情,这个说话语气,一听就是则藏回来了。笙调微微舒出了一口气,则藏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多少比半路冒出来的则行亲近多了。当下抿起眉头道:“你怎么回来就窝着不出来?”
则藏嬉皮笑脸,两手一摊道:“出来做什么?她的目标又不是我,我凑什么热闹。”话说的时候则藏脸上带着笑,语调却不自觉带出酸溜溜的味来,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笙调却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当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瞿东向并没有回以热情的表示,如果说换了以往,她定要趁胜追击,笑着去哄一哄则藏,顺势在加深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可是此时此刻,她心无波澜,根本不愿意费心思去面对这群男人中任何一个人。
则藏酸溜溜抱怨完后,半晌也没见到瞿东向反应,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语调尖锐起来:“既然你根本不爱我们,回去做什么?是想折磨你自己一辈子,还是想折磨我们一辈子?”
瞿东向冷冷看向了他,开口缓缓道:“我们之间早就只剩下彼此折磨了。”
“我的祖宗。”则藏急的不知改骂还是该求,他确实是胆小鬼,缩着躲着不愿意面对醒来之后残酷的真相,把则行推出来,就好像推出一面盾一样保护自己。可其实他四面着火,是根本藏不住心思的燃烧。顿了顿后,他吞咽了下口水道:“我跟你回去。就算是折磨我也认了。只是——你别这样了,我心疼。”
则藏把笙调的心声一并说出了口,笙调迟疑的抬手将瞿东向收紧在怀中,只能靠这一刻去感受瞿东向真实存在的触感。
*原文发自шшш.po1?.tш;微博:江潮月中落;请支持作者版权,感谢!(如若登不上po,可以加qq群:904890167寻求帮助)
瞿北来其实已经做好了瞿东向要回去的心里准备,可是当他看到瞿东向手捧着爹妈骨灰盒回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红,身心一起恐慌起来,到这个时候他才深刻意识到瞿东向此去是一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要亲手把此生的最爱送走,还要回到曾经的仇人身边。这一刻他恨不得抛开一切,不管不顾的将瞿东向带走。可是真的带不走,也不能带走。他清醒的明白,一旦瞿东向不回去,这群男人们就会卷土重来,曾经他们只是变态人类,现在回来就是战无不胜的变态怪物。他真的没有办法让东向再一次经受那些痛苦的折磨。那群男人,爱也一样,不爱也一样,对于清醒的瞿东向来说都是一辈子的负担。
瞿北来死命憋住他心中的绝望,伸出手接过了瞿东向手中骨灰盒,佯装不知道一切似的轻声道:“姐,爹妈的骨灰,我们用制成专门的容器装随身携带吧。今后我们姐弟两人天南地北走的时候,也可以带着他们两位老人一起。好不好?”
瞿东向不敢抬头正视瞿北来的目光,她已经打定主意离去了,要用自己一辈子作为那堵墙,那间牢房,永远困死那群男人们,那么此生都没有回头路了。她勉力扯了扯嘴角道:“好的,这样我们一家四口就不分开了。”
待瞿北来去找合适的容器时,瞿东向第一时间找到了在电脑旁不眠不休操作的零翌,满屏跳动的字符,瞿东向一点也看不懂,她有些好奇问道:“零翌,你还在弄什么?”
零翌聚精会神并没有回头,他在争分夺秒力争做到最好最优。他也知道瞿东向看不明白这些程序代码,于是放心的随口胡诌道:“只是在修复一些小的漏洞,稳定那里罢了。”
“不用了,我会回去的。”
霖翌本来敲击键盘的手顿住了,其实瞿东向这个答案,他早已明了。他甚至还是隐瞒了至关重要的事情,和等待的兄弟们达成了共识。可是真的听到瞿东向亲口所说的回答,零翌还是心头一颤,下意识追问道:“东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办法不让他们回来。你还会回去吗?”
瞿东向深深看了零翌背影一眼,真的是认认真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半晌之后她反问道:“零翌,你能够让他们回不来吗?”
零翌几乎是不敢回头了,他心惊肉跳,既怕又忧,即悲又哀,也不知道面对电脑屏幕的他此刻是何等难看的表情,他藏不住的哽咽道:“如果你希望的话——”后面的话他没有办法说出口了,泪水不知觉顺着眼眶留下,全是万般心酸的泪水。当年他耍了一个心机,就想给他们一群人一次机会,一次给彼此都有活路的机会。现在他还是想要耍一次心机,只想把瞿东向再一次留下来。可是他爱她啊——比当年更加爱的疯狂,爱的毫无保留,他又怎么能有脸再一次欺骗他爱的人。
零翌低垂着头无声的哭泣,瞿东向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直到他的哭泣声压抑不住时,才慢慢的伸出手来轻轻环住了他的后背。零翌哭成孩子般,转身埋进了瞿东向怀中,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零翌抬起了头,嘴唇轻轻的滑过瞿东向的额头,眉眼,嘴唇和脸颊,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样亲密紧贴的一幕,是他此生肖想了许久,仿佛演练了很多很多次,才终于在此刻美梦成真了。
瞿东向叹了一口气,她也想面对这群男人的时候可以心如止水,可以冷酷无情,但是当年可以,现在却是不能了。往事历历在目,他们就是能这样刺激她,让她大喜大悲,大怒大恨之后,摆脱不了这样孽缘般的束缚。
“我愿意回去。我不想逃避。我和你们之间,既有爱又有恨,所以必须面对面解决。我不后悔当年,自然现在也不会后悔。”
零翌无声的松了一口气,他大概是不算骗了瞿东向吧。虽然他很早很久之前,就已经将他们一群人的性命按上了爆炸装置,可是真的走到那一步俨然是绝望了。
确定回去后,瞿东向就要求零翌他瞒着瞿北来抓紧办这件事情。零翌有些莫名道:“瞿北来知道啊——”
“什么?他知道?”这回轮到瞿东向心惊了,整个人立刻坐立不安起来。
“你跟着笙调和则行走的时候,他就猜到你是想要解决国内的后顾之忧。所以——”零翌住了口,想起要瞿北来要他保密的事情,不由暗叹这姐弟两人互相为彼此的心情真意切。
“所以什么?”
“所以别瞒他了。你们好好告别吧,让他放心,不好吗?”零翌不希望瞿东向留下遗憾,毕竟此去就是一辈子,可能真的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