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年的时间,除却孩子们已经从嗷嗷待哺的婴孩成长为父母心中懂事的小棉袄,辰国的变化,乃至中原的变化也是巨大的。
在落霞公主的手段之下,原本存在感极低的酋长部落,经过四年的时间,已经在草原建立起一个中央王朝,其余的分部落,成为拱卫中央王朝的存在,草原上分裂混乱的局面得到了调整,虽然在东部和西部这两处边远极端的地方仍旧还是不稳定,但已经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而中原与草原商路之间的畅通,也促进了草原与大陆更西部的民族和国家之间商品的交换,原先只能鲜少与中原通商的草原,如今有好几处城市已经成为三方货物交易的中转站,从前一年开始,草原酋长部落所在的平原一带,开始举办每年一次的商品交易节,以此来促进双方商业的发展。
青衣在这四年的时间之内,也真正让穆家的商号在辰国乃至中原遍布,而穆家生意做大,也在不断回馈百姓,在各地修建学堂、救济百姓、开办商行、钱庄,汇通天下的志向,正一步一步朝着一开始的计划前进,穆家商号经过短短几年的时间,俨然成为民间信用度最高和慈善力最强的商号,无人能出其右。
而在青衣带领之下的穆家商号,虽然名声大盛,但青衣经过年少的变故,已经深谙收敛的道理,至少在元昌帝看来是极为满意的。
而他和玉无凡之间纠缠的四年,也在她离开永嘉三年之后,再回永嘉的时候,告了一段落。
这一日,阮弗与玉无玦双双往御书房而去,刚刚转过一个前朝宫门的时候,便见到玉无凡一脸喜色地从里边出来,远远见到两人,也是惊喜不已地走上来,“四哥四嫂。”
玉无玦微微挑眉,阮弗笑道,“六弟今日这么开心,可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儿?”
玉无凡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拱手朝着阮弗道,“四嫂就不要来打趣我了,在我身上发生什么喜事,四嫂必定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阮弗掩唇失笑,也不逗着他了,笑道,“父皇给你和青衣赐了赐婚圣旨了?”
玉无凡重重点头,自从青衣回到永嘉之后,他就开始求着元昌帝给他和青衣赐婚了,求了许久之后元昌帝才终于答应,而他也知道,这期间少不了阮弗和玉无玦的推动,当即对两人是感激不已,“多谢四哥和四嫂成全!”
阮弗摆摆手,“谢我们做什么,一切都是你心意,心意到了,便水到渠成了,何况,如今你年纪也大了,早该到了成家的时候,这四年被惠妃娘娘念叨了不少,如今也算了了一桩心愿了。”
玉无凡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阮弗笑道,“好了,想必圣旨已经传到穆家了,你快去吧。”
玉无凡应了一声,与两人匆匆告别之后便往宫门而去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玉无玦笑道,“如今也算是了了你一桩心愿了。”
阮弗笑道,“青衣和六弟在一处,我也是极为放心的,不说百年之后将会如何,如今穆家和皇室联姻,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合适的事情,若非如此,父皇恐怕也不会真的放心穆家,何况,既然青衣与六弟两人有情,这也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玉无玦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两人便朝着御书房而去了。
经过四年的时间,如今的元昌帝,早已过了天命之年,但是,比起四年前看起来依旧威严的模样,这几年之后,却越发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几岁,甚至,如今,他的头发已经是一头银灰白发,身形也消瘦了一点。
当年虽是与玉无惊换过血,不再受蛊毒荼毒,但是,齐妃的蛊虫并非没有对元昌帝产生任何影响,初期看不出来影响,但是,元昌帝的身子状况,却是就此日下,到最后演变成只要天气发生变化便可轻易受凉的程度,但随着元昌帝的年龄摆在那儿,这些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因此,这几年,他也渐渐将朝中的许多事情扔到了玉无玦的手上,甚至,太子监国圣旨,在这几年的时间内,都不知道已经发下过多少次,朝臣也对此习以为常了。
两人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元昌帝正在批阅奏折,见到两人进来,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玉无玦道,“不知父皇召见,所为何事?”
元昌帝一边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由安成扶着走了下来,“逸王这几日一直在准备天玄军军演的事情,人不在城内,朕只能找你们过来了。”
玉无玦会意,与元昌帝禀告了一番天玄军训练的情况,而后才道,“军演的事情就定在七日之后,军演的地方,就选在目下天玄军驻扎的军营,那里山地开阔,容纳几万大军进行演练,并无问题。”
元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感叹一声道,“天玄军虽是威名在外,不过,朕却从未见过天玄军的悍勇究竟如何,朕倒是想要去看看。”
玉无玦似乎是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父皇若是想要去,也并无不可,只是……”
元昌帝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朕一把老骨头还折腾什么,你们去便可,朕还想留着这把老骨头看些更有看头的东西呢。”
阮弗与玉无玦对视一眼,皆是抿唇,元昌帝笑了一声,拿过一张折子,交到两人的手上,“老三传回来的折子。”
玉无玦和阮弗有些疑惑的接过,很快打开来看,上边简单讲了一些草原现下的情况,最后提到了他即将会回永嘉的事情。
这几年的时间,玉无寒自与落霞公主去了草原之后,便一直在收复草原的事情上以辰国这个盟国的身份给予帮助,并且也在玉无玦的授意之下,暗中查探分散在中原各处的高车族的势力,四年的时间,已是大有成就,当年和草原一些部落相互勾结的人,也很快就落网了。
只是,四年的时间过去了,连当初的阮弗和玉无玦都以为,玉无寒会在草原与落霞公主有一些别的进展,却没有想到,玉无寒和落霞公主什么事情也没有,虽然期间阮弗和落霞公主也始终有通信,只是,后边的,也渐渐从言语之中感觉到落霞公主不再提及玉无寒,言辞之间已经可以将玉无寒当做朋友一般对待。
阮弗不明白四年的时间,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落霞公主的心境变化究竟如何,但是对于这些事情,也只能远远旁观而已。
阮弗抿抿唇,道,“三哥要回来了,草原那边的事情……”
元昌帝道,“草原现下安稳了许多,老三已经在外四年,半年前已经退出草原,长居上阳关外,既然想要回来了,如今也是该到回来的时候了。”
说罢,元昌帝顿了顿,道,“这是草原那边递来的国书,落霞公主要成婚了。”
“什么?”阮弗几乎有些失态。
她已经半年未曾与落霞公主通信,却不想得知落霞公主要成婚的消息的时候,竟然是在这等时候。
元昌帝瞥了一眼阮弗,难得见到她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阮弗反应过来,赶忙行礼道,“父皇见罪,阮弗失态。”
元昌帝没有说什么,却将那国书交给了阮弗,阮弗打开来看,上边的确是落霞公主要成婚而告布天下的国书,而上边所提及的与落霞公主成婚的对象,是目前给落霞公主最大支持的部落的王子。
那人在落霞公主曾经与她的信件之中曾有提及,不过言语却并不多。
玉无玦想了想道,“如今草原部落基本已经在落霞公主的掌控之中,草原王也是名存实亡了,落霞公主若是想要真正的掌握政权,还需要先成婚了才能得到更多部落和大臣的支持,现下成婚,也是一个合适的举措。”
阮弗自是明白这一层的,闻言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道,“父皇,可需朝中派人前去参加贺礼?”
元昌帝却摆了摆手道,“草原那边只是送来布告的国书,虽是草原一统,公主成婚的日子,不过却不必再专门派人过去了,安排几个使臣前去与老三汇合,老三既在那边,便让他送上一份国礼过去便是,何况……若是再专门派人过去,也只有你们两人合适,只是现下……并非是你们出去的时候。”
两人心中也明白,光是看着落霞公主送来的国书样式便知道落霞公主的用意了,何况草原那边成婚,不似中原这般,落霞公主的重点,还是需要落在草原那边的。
元昌帝继续道,“北燕屯粮的消息,你们打听得如何了?”
“确有此事。”玉无玦肯定地道,“虽是民间秘密进行,但粮价抬高,已是确定之事,不仅如此,北燕还在秘密往边境转移大军,半个月之前,燕璟派出使臣去了一趟南华,而近半年来,燕璟和玲珑公主之间的争斗,也渐渐有偃旗息鼓之意。”
元昌帝轻笑一声,“这两兄妹倒是有意思。”
可不是有意思么,这几年来,燕璟和燕玲珑两兄妹之间表面的和睦随着燕玲珑对北燕政事的掌控已经撕破,燕玲珑想要继续掌控更多的权利,而燕璟作为北燕真正的国君,又怎么愿意和燕玲珑共享江山,可惜,前一任北燕帝留给燕玲珑的势力也不在少数,加上燕玲珑掌政多年,手段并非一般,因此,燕璟也不能减除燕玲珑的势力,这几年,辰国自极力建设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眼睛和燕玲珑两兄妹在斗法,不过虽是如此,北燕仍是不可小觑的。
而五年前去了北燕的孟谦,如今已经成为燕璟最为信任的幕僚之一,高居左相之位,与燕玲珑势力的右相在朝中对抗。
玉无玦道,“燕璟和燕玲珑偃旗息鼓,显然是有下一步的计划,想来也不会太远了,辰国也该做一些准备了。”
元昌帝轻哼一声,“天玄军演练之后,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战场了。”
玉无玦沉声应下。
直到两人退出了御书房,回东宫的路上,阮弗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玉无玦道,“还在想着落霞公主的事情么?”
阮弗摇了摇头,“我以为落霞公主和三哥之间能成的。”
玉无玦牵着她的手紧了紧道,“我知道你看好落霞公主和三哥,只是,落霞公主若是真的想要得到草原更多部落心甘情愿的支持,最合适的,还是草原那边的人。”
阮弗叹了一声道,“人生世事无常,总是有一些选择,是无可奈何的,罢了,落霞公主的选择,我也唯有祝福了,只是……三哥如今已过了而立之年,这些年也一直在北方在草原,终身大事没有个着落,也着实让人为难。”
玉无玦笑道,“那是父王和惠妃娘娘应该担心的事情。”
阮弗皱眉,“可三哥清风朗月的模样,我也是在是不知道这永嘉城之中还有谁能与他相配啊。”
玉无玦摇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
七日之后,天玄军演练。
天玄军的军营在距离永嘉城两个时辰之外的营地之中,在演练的前一天,玉无玦和阮弗便已经提前到来,而这一次,玉无玦连儿子都跟着带过来了。
玉楚琪小朋友四岁了,却极少有与父王和母妃一起出门的时候,这一次,在得知父王和母妃一道出门的时候,他只是很不舍很不舍,打商量想要让父王同意带自己出去,没想到,父王竟然真的就答应了。
一路上,玉楚琪都是兴奋不已,坐在马车里极其闹腾,时不时掀开窗户看着外边的景象。
玉无玦看着闹腾的儿子被阮弗小心抱在怀中,将头伸出了车外看着外边的景象,还时不时转回头与阮弗兴奋地说着自己看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将小家伙一把扔入了自己的怀中。
玉楚琪猝不及防,“父王,琪儿要看外面!”
玉无玦在玉楚琪的屁股上打了一小巴掌,“多大的人了,还在你母妃的怀中闹腾,你母妃抱了你一路,胳膊都酸了,也不看看你多大了,还让人抱着。”
被自己的父王打了屁股,玉楚琪即便是还小也觉得难为情,涨红了一张脸,鼓着嘴巴不满地看玉无玦。
玉无玦眯了眯眼经,“嗯?”
玉楚琪在心中轻哼一声,小声道,“琪儿错了,不该让母妃抱着,累了母妃的胳膊。”
玉无玦捏了捏他肉呼呼的脸蛋,眼角笑纹眯起,“乖儿子。”
玉楚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在心理哼哼了一声之后,便乖乖窝在了玉无玦的怀中,道,“父王,母妃,咱们要去哪儿啊?”
阮弗见着父子两人又是这般模样,拿着帕子擦了擦儿子额头上的汗水,笑道,“咱们去军营。”
玉楚琪眼前一亮,“就是逸王伯伯在的地方么?”
舞阳如今已经是十岁的年龄,小姑娘也出落得很是俊俏,因着玉楚琪和暖儿出声之后经常来东宫,有时候还会邀请暖儿去逸王府小住,只是极少得到玉无玦同意罢了,但是虽是如此,舞阳对于两个弟弟妹妹却是喜爱非常,也呵护非常,小姑娘越是长大越是懂事,也越发崇拜自己的父王,甚至在八岁的时候开始缠着逸王要学武,逸王拗不过女儿,也想着小丫头想学便学着了,因此舞阳倒也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在东宫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与玉楚琪炫耀,还不忘与玉楚琪说着自己父王的丰功伟绩,导致玉楚琪现在对逸王是满满的崇拜,也间接导致了逸王在面对玉无玦的时候时常拿这件事来调侃。
如今听闻父母要带着自己去见舞阳姐姐口中很厉害的军营,玉楚琪自是高兴不已。
阮弗点头,好笑道,“琪儿也知道逸王伯伯的军营么?”
玉楚琪很是兴奋,“我听舞阳姐姐说过,逸王伯伯很厉害!”
阮弗笑了笑,“我们就是去那里,不过军营是严格的地方,这一次母妃和父王带你去,是让你去参观,不能随便乱跑,知道么?”
玉楚琪诚恳地点头,“琪儿知道了。”
不多久之后,玉无玦和阮弗便到达天玄军军营所在地。
这几年,玉无玦和阮弗因为天玄军训练的事情也时常出入军营之中,军中的新旧将士,对他们早已不陌生,而太子和太子妃在训练军士上的建议也让他们大为获益,但是,即便是如此,进入军营的每一道关卡,对两人仍旧是极为严格的。
层层关卡,皆是需要令牌。
在军营门口下车之后,玉楚琪也不让父王抱着自己了,抿着唇,眸中虽是仍有好奇之色,却硬是装出一副神色严肃的样子,那模样,或许小家伙以为自己很具有小皇孙的威严,其实在一众人看来,却更多了是可爱罢了。
玉无玦低头瞥了一眼装作少儿老成模样的儿子,只见这小子一身锦衣,双手背负在后,昂首挺胸,一副严肃的样子,不由得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却也不提醒,在军营门口层层放行之后带着儿子一道走入了军营。
过了三道门之后,天玄军的统领便带着一个将领出来迎接玉无玦和阮弗了,诸位将领皆是抱拳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玉无玦淡淡点头,众人也才注意到站在玉无玦身边,还不及他腰身高的小家伙,自是知道这看起来虽是装作老成,却处处透着一股机灵和聪慧可爱之色的便是如今辰国独得一宠的唯一小皇孙,众人见此,见着玉楚琪这般灵动的模样,心中也升起了欢喜之意。军中多是男儿,便是能回家见妻儿的时间都是少的,何况这军中的男子大多数都未成家,如今乍然见到这么可爱的孩子,还是太子和太子妃这般人物的孩子,自是欢喜,众人也有模有样地对玉楚琪抱拳行礼道,“见过小皇孙。”
玉楚琪压下心头见到这么多将领的好奇,学着玉无玦的样子,老成而淡定地点头,“各位将军不必多礼,我只是跟着父王前来参观,你们不必多礼。”
他说得煞有其事,但却并无倨傲之色,看起来反而是懂事和可爱更多,众位将领见着玉无玦并无阻拦的神色,以及阮弗唇边升起的笑意,忍下心中的笑意,阮弗笑了笑,“我与太子只是带着小皇孙过来看看,诸位不必多虑。”
“哪里哪里,小皇孙聪明可爱,日后必定是大才之人。”各位将领也纷纷笑道。
靳云和晋安郡主的女儿与东宫的小郡主因着同龄已是好友,加上舞阳的关系,几个小朋友之间倒是熟悉得很,因此对于玉楚琪的性子,可谓很是了解地了,当即只是会心一笑,道,“太子和太子妃请进,末将已在准备商议明日军演之事。”
玉无玦点了点头,带着阮弗和玉楚琪进入了营帐之中。
里边,逸王和逸王妃已经坐着等待,见到玉无玦和阮弗带着玉楚琪进来,也只是挑了挑眉,逸王看着那小小的人儿,笑道,“琪儿怎么也过来了?”
玉楚琪恭恭敬敬与逸王和逸王妃行了一礼之后,道,“琪儿是跟着父王过来学习的。”
逸王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真是个好孩子,琪儿长大之后一定比你父王更厉害。”
得到了崇拜的逸王伯伯的夸奖,玉楚琪很高兴,玉无玦睨了一眼小家伙,不说什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好好坐着听讲。”
“是。”玉楚琪应了一声,便爬上了半个自己高的宽大椅子,端端正正得地坐好。
玉无玦和阮弗到来之后,会议便开始了,关于军演的事情,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明日便是军演的日子,所要商量的事情早已商量清楚了,如今只是临事之前的最后一番确认罢了。
会议上,诸位将领讨论得热火朝天。
玉楚琪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在玉无玦的旁边,看着自己的父王在桌上云淡风轻地谈话,但是一桌子的人却是对他都恭恭敬敬,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王的时候,也是亮晶晶的,小小的孩子,总是很容易将父亲当成一生的榜样,当成长大之后要超越的对象。
诸位将领见着玉楚琪安静认真地在一旁听讲,那模样不知有多么可爱,当即对小皇孙小小年纪却已经沉着至此生了不少赞叹,暗道无怪乎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孩子,一直听说,太子和朝臣议政的时候小皇孙就常常坐在一旁听着,小小年纪,已经比许多同龄人出色了许多,如今看来,确然是如此了。
一番议论之后,天色已近黄昏,军营之中有玉无玦和阮弗专门的帐篷,但这一家三口却是没有立刻回帐篷,而是带着儿子在军营之中行走。
夕阳的余晖之下,一群将士便能看到这样的一幅温馨的场景,一对年轻的夫妇,分别牵着一个四岁孩童的手,行走了军营的草地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暖洋洋的,似乎是度上了一层金光,看起来温暖至极,小孩童一手牵着父亲的手,一手牵着母亲的手,时不时仰头与父亲说着什么话,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犹如洒满了阳光一般。真是温馨的一家三口,让人羡慕不已。
第二日,演练场的一处高台之上,玉无玦坐在主位上,阮弗坐在下首的位置,玉楚琪也换了一身皇孙黄袍的衣服,坐在玉无玦的身边,忍者眼中的好奇看着场下两边即将准备一场盛大演练的天玄军。
高台四周,黑色的军旗迎风猎猎而动,场面并非沉寂,但坐在高处欣赏的玉无玦和阮弗等人,却能感觉到一股庄严的威压之势,这是辰国最强悍的兵马才能让这么出色的人感受到的震撼。
靳云是两方的统领,他站在高处,手中举着一面巨大的令旗,随着军号响起,令旗挥动,双方的天玄军分拨进入演练场中心。
演练场是原本是草原之地,长着青青的绿草,但是因为将士时常在此地练兵,因此,再多的草地也被践踏成为黄土地了,只留下一些残余青草稀稀落落的生长着。
站在高处,便闻军号响起,见令旗挥动,听鼓声大振,还有那如雷鸣之声的脚步声,将士们已经从演练场的边缘往演练场的中间进行。
如今天玄军五万兵马,以下分别由五个大将军带领各一万兵马,其中分鹰、虎、狮、豹、狼军,五军中分步兵、骑兵、铁甲兵、弩箭兵营各四营,四营虽是根据营号分别训练最熟悉的战术,但是,天玄军各个士兵,却仍旧将各样本事都学了个遍。
铮铮的步伐声响起,跟着演练场中也是黄沙阵阵,但当第二声鼓声响起,两方对阵的时候,依旧可以看到,在黄沙风尘之中,每一个天玄军的将士,仍旧是那样的坚毅和悍勇之色,面不改色。
双方在演练场中对阵,第三声鼓声响起,但见靳云挥动大旗的气势再变,转眼过去的时候,演练场中的双方人马,已经开展搏斗。
只见黄沙漫漫的演练场中,双方兵马,几乎分不出敌我,激烈搏斗之中,随着带领的将军手中令旗的变化,军队或者呈现长蛇、或者天鹰、或是八卦、或呈雁飞阵型变幻于无形。
战鼓雷声,听着好不大快人心。
站在高台之上的玉无玦和阮弗见此,皆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玉楚琪在玉无玦的身边,也是伸长了脖子看着演练场中的场景,黄沙漫漫,已经沾上小家伙白白嫩嫩的面庞,但他仍旧双眼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看着,甚至在演练场中阵型变幻的时候,掩饰不住激动之情,指着演练场中一队兵马道,“那是雁翅阵!”
玉无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赞赏地点了点头,“雁翅阵,臭小子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玉楚琪看得见父王眼中的赞赏之意,也顾不上反驳那一声臭小子,邀功一般地道,“琪儿知道!母妃与父王讨论的时候琪儿见父王画出来,雁形阵横向展开,左右两翼向前或者向后梯次排列,乃是一种用于包抄迂回的阵型,但是后方的防御比较薄弱,向后的排列的雁翅,则是保护两翼和后方的安全,防止敌人迂回,若两翼是机动性比较强的骑兵,则在静止时,可获得处于中央步兵的保护与支援,而又可发挥进攻骑兵的威力,父王说过的,琪儿都记得。”
玉无玦笑了笑,赞赏地点了点头,他和阮弗平日在一起商议事情的时候,只要不是一些特别的事情,都不会避着玉楚琪,玉楚琪看起来年纪虽是很小,但夫妻两人都知道这小子的脑袋里,已经不知装了多少东西了,加上玉无痕和玉无凡也不少带着这小子出门,知道的更是多,如今他小小年纪竟然还记得他和阮儿在讨论军阵的时候提及过的雁翅阵,并且在这千军万马黄沙漫漫的演练场中,还能从双方混战的实图之中看出来,也是在是太过为难了。
旁边尚未入场的其余的天玄军的将军们闻言,更是震惊地看着玉楚琪,其中有将领拍手称赞道,“小皇孙果然聪明伶俐,小小年纪便能识得军阵变化。”
玉无玦睨了一眼儿子,摸了摸他的头,无声笑了一声。
得了别人的夸奖,玉楚琪心中自是轻飘飘地开心,但看着玉无玦还在这里,便老成地摆了摆手,“将军过奖了。”
玉无玦笑了一声,目光继续转向场中,玉楚琪年纪小小,却对将士演练之事有着极大的兴趣,踮起脚尖看着演练场中的情形,为了站稳,小手已经下意识扯住玉无玦的衣襟。
玉无玦低头看了一眼,俯身一下子抱住儿子,玉楚琪被玉无玦抱在怀中,视线一下子就开阔了,看向场中的情形更是清晰不已。
阮弗看着儿子脸上兴奋的模样,也只是笑了笑,心中对天玄军今日的演练却是震撼不已。
一场演练,步兵、骑兵分批进入,一天下来,太阳西斜的时候,演练才真正的完成。
演练完成之后,五万天玄军分别有序地站在底下的演练场之中,各军队的将领分别策马奔驰,走向高台,齐声与玉无玦阮弗和逸王逸王妃行礼,“天玄军演练完成,请太子殿下和逸王殿下点验!”
逸王满意地看着一众士兵,“今日天玄军演练,经过四年训练之后,军威大增,本王很满意,辛苦诸位将军!”
“皇恩浩汤,天玄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敢言苦。”下边的将领齐声道。
逸王笑了一声,看向玉无玦。
玉无玦扬了扬手,衣袖无风自动,原本策马前来跪在下边的诸位将领在他的衣袖飞扬之中已经被迫站起来,只听得玉无玦沉定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天玄军建立之初,乃是为守护辰国北线安宁,军功赫赫,皆是辰国的好儿郎,今日,本宫代行陛下前来观礼,演练之浩大,军威之强盛,军纪之严明,士兵之辛苦,本宫亲眼所见,体会分明,甚是满意,甚是欣慰,望天玄军再接再厉,悍勇不辍,永当辰国乃至中原第一大军!”
这话可谓激励人心,也是对天玄军这四年苦苦在这一处军营之中进行枯燥却不敢懈怠的演练的最好肯定,底下的将士听了,心中自是激动不已,纷纷高喊道,“摸爬滚打锻精兵,千锤百炼造英雄!战兴我荣,战衰我耻!”
“皇恩浩汤,天玄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敢止步!”
“皇恩浩汤,天玄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敢止步!”
浩大的声音自五万人口中发出,震得山中飞鸟尽起,回声不绝,一声高过一声,更让人心情激动。
玉楚琪已经被玉无玦放在了地上,但是,小小年纪的孩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他还太小,甚至连振奋人心是什么还不能理解清楚,但是,却是在今日,在父亲的影响之下,第一次明白了何为军威,何为气势,何为真正的将士。
他站在玉无玦的身边,仰望着高大的父亲在万千的士兵面前这般淡定从容,仰望着万千的士兵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这般激动,小小的心,如同跃进了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一般。
玉无玦微微抬手,底下的声音便已经响起了,他其实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对于天玄军这样的士兵来说,战场才是他们最需要和最能证明自己的地方。
因此,当日的演练之后,玉无玦便与天玄军的众位将领传达了元昌帝的旨意,快速安排妥当军中大事,在一个月之内,天玄军在诸位将领的带领之下,分批出发,经由青林山脉、万霞山脉,大军自深山之中,沿着两座南北走向的山脉秘密往北而去,在北方接近北燕和辰国地界的淮山山脉扎营,继续练兵。
天玄军的将士们本就是为北线而生的,回到永嘉四年,未再经历过战争,对于终于不用呆在这个远离北线的地方,他们心中也隐隐明白,经过了四年地沉寂之后,再一次出发,已经是与上一次出发全然不同的意味,这个四分五裂地的中原,终将要在他们的手中有了另一番变化,祖辈口中那个大一统地天下,或许,再也不是征战沙场的他们梦想中的地方,因此自是兴奋不已,众位将领接了圣旨,振奋之情早已难以言表。
只是天玄军的行动是秘密之事,即便是心情激动,当离开了议事的大帐之后,已经一切归于平静。
但军队拔营,大事将起,已是不可避免。
安排妥了军中的事情之后,玉无玦带着阮弗和玉楚琪便赶回了永嘉城内。
回城的路上,玉楚琪因为经过一日的激动心情,已经疲累得睡了过去,被玉无玦抱在怀中,阮弗却是想着今日的天玄军的将领们听到拔营北方的消息的时候那这份的心情而若有所思。
玉无玦见她如此,问道,“怎么了?今日可是累了?”
阮弗摇了摇头,道,“今日看着将士们闻言拔营之事竟振奋若此,有些恍然罢了。”
玉无玦闻言,眉目沉了沉。
阮弗握了握他的手,幽幽叹道,“天下若此,战争是少不了的,你放心,我没有那些心理,只是感叹罢了,待日后战事不断的时候,如今的振奋,只怕就是征夫夜泪了……但愿这即将到来的大战,不要那么漫长。”
玉无玦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不会太长的。”
阮弗莞尔一笑,看着在他怀中睡得沉静的儿子,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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