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国大军的军营里,无棋将一则消息交到玉无玦的手中,玉无玦打开,只扫了一眼,便交给了放在一旁的阮弗。
阮弗拿过来,看了一眼,“征兵七十万,现下燕璟就将北燕日后的后备兵马全部招蓦了,也确然是下了血本了。”
无棋道,“消息传出,前方战报一传回北燕国都,燕璟便即刻传召了孟公子入宫相见,之后便发布了征兵诏令,另外,燕璟封孟公子为监军,派孟公子前往前方安抚将士。”
阮弗淡淡点头,看向玉无玦,“北燕的兵马从招蓦起再发往前线,至少也需要月余的时间,日后我们如何作战?”
玉无玦从诸多战报的折子中抽出一张给阮弗,阮弗有些疑惑地接过,但还是很快打开,那折子上边,正是如今南华在赵瑾带领之下的赵家军与辰国的战况,从战报中可见,赵瑾是决定在玉无玦与阮弗带领辰国的兵马与北燕死磕的时候,带领南华的兵马一路杀入辰国。
阮弗将折子合上,“但是,赵瑾同样不会忘记在南华与北燕边境布防。”
玉无玦摇了摇头,“那便布着,赵瑾想要打进辰国,便让他打着,我们继续在北燕作战。”
阮弗挑了挑眉,笑道,“看来,太子殿下已经有对敌良策了?”
玉无玦道,“赵瑾深知,此时并非我们离开北燕战场的时候,而我同样也不想在此时此刻离开北燕战场,赵家军虽是南华数一数二的军队,但,若是真的想攻入辰国腹地,也不是简单之事,当然,倘若他真的能攻到了容州一带的话,我们在北燕的战事,大概也可以有所转变了,届时,赵瑾若是再想从辰国脱身,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阮弗稍稍细想,便明白了玉无玦的打算,只是勾唇笑了笑,“你倒是有信心,后边的战局,还不知是如何。”
玉无玦道,“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听到他这么说,阮弗也放心了,微微点头,示意无棋退下。
此后,辰国跨过万利关,继续向北燕西部进攻,而赵瑾带领的以赵家军为主力先锋的南华军队,也从中部战线一直往辰国内部攻打而去,在赵瑾所在的战线,虽是没有像玉无玦和阮弗这样的存在,但是,与赵瑾对峙的,却是两名辰国的老将,并且长时间在中部一带的城池镇守,赵瑾虽是南华的猛将,若是想在辰国已经经过几年准备的布防和防线加固之后仍然攻入辰国,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自万利关战事之后,中原各处的战事,越发显得激烈。
九月底,北燕国内征兵完毕,而孟谦也随同新兵一道出发,赶往祁穆山一带,而此时此刻,辰国的大军已经攻入祁穆山一带,几乎接近北燕边中部地带的地方,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北燕一连失去六个城池,损失之惨重让燕璟在御书房中不知摔坏了多少东西,而此时此刻,北燕的大军,也招蓦了二十万兵马,这二十万皆是新兵,未曾经过战场的磨练,而因为前方战事紧急,新兵到达战场之后,便与祁穆山一带的辰国兵马短兵相接,彼时正是战事激烈的时候,这而一群新兵刚刚进入战场,加上旅途疲惫,以及因为祁穆山水土不服升起的疾病,竟然未曾经过历练便已经损失惨重,二十万新兵,经过祁穆山一场战役之后,只剩下不到十万。
消息传回北燕国都,燕璟还没有从北燕连续失却城池地惊诧中回过神来,又被重重打击,弄得北燕朝堂之中人心惊惶不已。
燕璟只好继续下发征兵诏书,然而,这时候,户部那边,又给了燕璟大击,经过三番两次核算,北燕近年之内最多能征招的兵马,只有四十多万,而这个数字已经达到上限,若是真的完全将这四十多万兵马全部征入战场,则必定会让北燕损伤根本,国无壮丁,一个国家的脊梁便会倒下。
如此一来,燕璟的打算便就此破产。
燕璟大发雷霆,却也无计可施,战事吃紧而辛苦,城池连续失却,只能在艰难之中等待冬日来临之后的僵持战来缓解。
而西部战线,经过了四年多时间特别训练的天玄军,也已经不只是当年的悍勇,起作战能力之提高,已让如今的北燕招架不住。
北燕欲从西部战线调集兵马前往中部战线,支援与玉无玦和阮弗带领之下的辰国兵马对抗的军队,兵马的确是调走了一部分,但是,还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调动足够的兵马,原本是打算转攻为守,与逸王带领的兵马西部僵持的打算却被辰国猛烈的进攻而击碎。因为,僵持的时间不足半个月之后,辰国兵马便在逸王的带领之下破城而下,在西部战线攻入北燕。在此情况之下,北燕东南至中部沿线一带的北燕兵马都以为逸王会就此带兵沿线攻入北燕深处,已经蓄势待发,准备与逸王的兵马进行一场恶战,却没有想到,逸王的计划并非如此,他竟然并不直接攻入北燕的内部,而是转道往西而去,与玉无玦的兵马在冬日的大雪封路之前在北燕城池浦城会师。
十二月,北方早已进入冬季,北地一带也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中原战场的战事,也终于因为恶劣的天气而得到了缓和。
此时此刻,双方僵持,辰国的大军,停驻在北燕城池浦城之中,玉无玦和逸王的军队,也已经在浦城会师,不论是北燕还是辰国这一边,在恶劣天气之中,都没有大规模行军的计划,加上冬季本就是粮草艰难,补给不易的时候,更是不想乱起战事。
辰国的兵马入住浦城之后,浦城的百姓原本因为大军到来而人心惶惶,甚至已经举家逃走,但是后来发现,辰国兵马入驻之后,并没有任何伤害百姓的事情,甚至,还会帮助他们修复因为战事而被破坏了的城池,在艰难之时,还会开设粥棚,救济百姓,更为重要的是,辰国兵马入驻之后的城池,穆家商号也会入驻,在这样战事艰难的时刻,反倒是辰国兵马占据之后的城池,能给战中的百姓一些安抚和温暖,而若是逃亡至此时此刻北燕士兵所在的城池的话,反而过的更为艰难,北燕因为战事吃紧已经顾不上持续蓦兵是否会损伤根本了,因此,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都要因为不断的征兵而被带走,如此一来,自然让百姓升起许多反抗的情绪。而北燕别处城池的百姓得知辰国兵马所在皆得百姓平安的消息之后,在战事还没有到来之前,便已经有百姓逃亡至辰国兵马占据的城池了,如此弄得北燕各处城池的太守更是头疼不已,下了禁令关闭城池,不许百姓出城,而后果便是闹得城中百姓惊慌不已,但也是无可奈何。
而南华的军队,在赵瑾的带领之下,尚未到达容州,而是被辰国的大军绊在了中部驼峰山一带,驼峰山是辰国地势较高之处,一到冬日,便是大雪封山,这大雪封山的日子,比其余的地方,时间要长,温度也要更低,赵瑾带领的南华军本想在冬季来临之前跨过驼峰山,但是在驼峰山一带,却遭到辰国士兵多方兵力的围攻,终究无法跨过驼峰山,而最后大雪已经封山,赵瑾带领的军队只能在此地停住,但驼峰山偏偏是物资缺少的地带,长达三个月的大雪封山的日子,辰国的粮食补给,也成为了一个问题。
更为严重的是,赵瑾的军队皆是南方人,极少经历过北方大雪持续封山的日子,将士的适应也成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虽是未曾有消息传出来,但是,以阮弗对南华军队的了解,也可以猜想得出赵瑾军队此时的艰难,而反观辰国军队,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之中,竟与往常无二。
为期八个月的战事之后,中原似乎与沉寂的冬日一般,渐渐平静了下来,但人人都知道,这个平静只是短暂的,而这个严酷的冬日,是一场来自于非人力产生地困难的考验。
大雪刚刚过去,持续了两日的大雪之后,此时此刻,浦城大街小巷之中,已经被白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深足足有半尺之多,也压坏了一些百姓比较脆弱的民房,而因为是在战时,更因为是在冬日,百姓流离,不少人,尤其是流亡而来的百姓,家中几乎无法生米做饭。
但阮弗早已在几年前便计划了在北方建立粮仓之事,因此,对于辰国而言,粮食补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此,在别处城池粮食困难的时候,辰国大军所过的城池,百姓却依旧能够享受正常的生活。
阮弗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这大氅是北地的雪狐的皮毛制作而成的,穿在身上,暖和得紧,与玉无玦漫步走在浦城的街道上,看着街道两旁正在被修葺的百姓的民房,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转过头与玉无玦道,“大约是地域使然,这一带百姓的房屋都比较坚固,即便在这样的大雪之中,被大雪压坏的房屋,也并不多,灾害并不是很严重。”
大氅之下,玉无玦紧了紧阮弗的手,确定她的手并不凉,才道,“北燕与辰国虽然都属于北方,但毕竟位置不太一样,北燕相对干旱一些,即便是这样的大雪天气,最多也只能持续两三日而已,而辰国倘若真的碰上大雪天的话,持续个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情,两相比较之下,双方灾害情况自是不同,北燕若此,已经是很好了。”
阮弗低头一笑,环视了一圈,“不论如何,少一点灾害总是好的。”
这一场中原的战乱,无可避免,而战乱给百姓带来的损失是不计其数的,若是在其他地方能减少一些损失,自然是好的。
两人这般漫步在街道上,虽然并不是人人都认识两人,但是,浦城之中还是有不少百姓认识两人的,而浦城之中的百姓,多的也是原北燕的人,但是,北燕的百姓,对辰国的军队和玉无玦等人并没有敌意,见着两人走在街上,若是认识的话,也只是远远看着,若是不认识的话,也是因为两人气度不凡而多看两眼。
再往前走之后,便是城中正在给百姓布粥的粥棚,粥棚之事并非是士兵来做,而是一些原有商户来做,几年发展下来,穆家在中原各国相对大的城池之中皆是有商号存在,因此,一般布粥的地方,也是穆家商号所在的地方。
阮弗和玉无玦远远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粥棚那一处,秩序良好,并没有没有什么问题,也并不打算上前去看,只是,那一处粥棚的人已经发现了两人出现,正要上前来,却被阮弗一个动作阻止住了,那人见此也并不上来了,但是阮弗和玉无玦这边,还是引起了原先在排队领粥的百姓的注意,见此,玉无玦和阮弗相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并不打算在这里造成什么轰动。
只是两人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原先在排队领粥的百姓便开始渐渐有了一些轰动,这些排队领粥的百姓,几乎都是从别处流亡都浦城来的百姓,在这里能得一饭一食,并且不必在寒风中露宿,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因此对于玉无玦更是感恩戴德,所言莫不是表达对玉无玦和阮弗的感激之情。
阮弗和玉无玦再走了一段路之后,便遇上了同样相携而来的逸王和逸王妃,逸王远远便看见了阮弗和玉无玦,挑了挑眉,朝着两人走过来了。
“四弟,阿弗。”逸王妃笑看两人。
玉无玦淡淡点头,阮弗道,“皇兄和皇嫂怎会在此处?”
逸王道,“去了一趟浦城太守府。”说到这里,逸王嗤笑了一声道,“原先那浦城太守虽是弃城而逃了,不过,四弟从军中选出的这人,倒是有些本事,这浦城被他打理得倒是井井有条,如今百姓对着新上任的太守,也是极为认可。”
原先的浦城太守弃城而逃之后,辰国占领了浦城,玉无玦便从军中选了一人出来任命为当地的太守,那人虽是从军,不过从前却是一个读书人,之所以弃文从武,是因为家道中落而不得已为之,入了军中之后,却是成为了军中一名将令底下的军师,这一路行军打仗,玉无玦也注意到了这个人,因此在浦城急需太守坐镇的时候,玉无句便顺势将此人提拔上来了。
而这个年轻人,虽然未到而立之年,却是个心中有主意的,浦城被他打理得倒是井井有条。
阮弗笑道,“何大人是个能人,能做到如今这般境地,也证明了他的能力在此,放在军中虽是也有不少用处,但到底是屈才了。”
逸王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道,“方才去了一趟太守府,何大人倒是与我提及了一件事情,正想回去与四弟和弟妹商量呢。”
玉无玦挑眉,逸王笑道,“如今已经是腊月,还有不久便是过年时候了,城中百废待兴,但是,何太守想着做一些事情来增加增加过年的氛围,顺便……”
逸王说到这里,笑了笑,“收一收民心。”
玉无玦挑了挑眉,“皇兄有何想法?”
“既是过年,自然是要做些好事,四弟觉得呢?”
玉无玦挑眉不语。
逸王眯了眯眼道,“赵瑾被困在驼峰山,这时候军粮已经成了一个问题,南华那边,也该做打算了。”
阮弗道,“皇兄的意思是……不过,南华运粮的地方,距离浦城并不近吧,何况,北燕与南华边界之处的布防,在我们在北燕的战事更为顺利之后,似乎更加严密了。
逸王却看着玉无玦笑道,“的确是不远,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相信四弟会给我们一个惊喜不是么?而且……十二快到浦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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