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诚王回身望过来,徐显炀笑道:“没外人的时候,想说便说,又怕着何来?”
  诚王高居丹陛之上,附望着他,终于重又展露笑颜。
  笑容一如往日,真挚纯粹,宛若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番外!
  ——————
  后记:
  如果这里还有读者曾经见过我最初一版文案,或许还能记起其中有一句话“男主是忠犬暖男”,没错,其实最初的男主性格设定,是卓哥哥那样的(卓志欣:/(ㄒoㄒ)/)。
  只因为偶然看了一遍《我的少女时代》,喜欢上了里面的徐太宇,就突发奇想把男主改成了这种性格(其实与徐太宇相似度也不高),还定了姓徐。当初写《俏医仙》的时候曾给里面一个人物起名为“陆显阳”,后来改名为陆颖慧,就干脆把名字拿来改了个字用在了这里。
  所以说,徐大人的名字与“许显纯”近似,其实只是一个有趣的巧合,原本是没有任何关联的。
  东林党起源于东林书院,书院创始人顾宪成,字叔时,号“泾阳”,所以,你懂的。
  故事主线的设定,很明显就是对明末那段历史的理想化意淫。对明朝,我真是了解的越深就越喜欢,多看了几本靠谱的史书,才逐步知道真实的明朝有着怎样的魅力,才知道那些仍在拿着宦官专权、皇帝怠政等等陈词滥调证实明朝黑暗的人有多无知。
  不可否认,这个朝代有它的缺陷,它的灭亡并不是什么无辜遇害,但也同样毋庸置疑,那是中华帝国的最后一抹艳阳,是中华历史上(包括现在)最后一次在科技、文化、经济、民生、社会风貌等诸多方面都高居世界之巅,而且是遥遥领先。
  随着它的灭亡,□□上国从此成梦。
  文字狱是个厉害东东,一百多年之间时不时就来上一回,让后世人忘了前朝的光辉,忘了太.祖爷率军屠城的英姿,忘了康熙爷为了闭国锁国驱赶沿海居民内迁就杀人逾百万,让人们以为男人的辫子是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嘉定三屠,扬州十日,竟然要等到民国时从日本传回史料才被国人重新得知。
  直至近年来,许多人还在习惯性地歌颂着“康乾盛世”,却鲜有人知“仁宣之治”、“成化中兴”、“万历中兴”……即使是“民不聊生”的崇祯年间,平民的总体生活水平也超过乾隆盛世,而康雍乾却被称颂为旷古明君,万历、天启等等则成了昏君代名词。
  明朝的灭亡当然也不算是孙承宗的错,也不是袁崇焕、李成梁、顾宪成、李自成、张献忠、皇太极、野猪皮单独哪一个人的错,只能说是他们每人都推了一大把,其余的历史人物或有意或无意地各推了一小把,再加上天灾和许多巧合,这座大厦就倒了。
  怀着这样沉重的遗憾与惆怅,我拟定了这篇文的故事,设计了一个皇家兄弟亲厚和睦、厂公和蔼可亲、善良的有情人全都终成眷属的理想世界,聊以遣怀,也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
  这是我头一回尝试事件为主感情为辅的故事(原来都是事件为感情服务),所以返回头看还是能看得出很多不足,比如感情戏有些该展开的地方展开不够,事件也有的段落节奏拖沓,这些问题我都会在下一篇文里尽量改进。
  下一篇就是锦衣卫王牌密探做主角了,会延续这篇的部分风格,依旧会有出人意料的故事线和甜蜜有爱的感情戏。(或许也会有搞笑又感人的基情戏,这个还木有定(⊙_⊙))
  至于发文时间,因为我自己带孩子,写文时间有限,裸更的话就不好避免断更,为了发文之后能保证更新频率,让读者看得畅快,我只有多存些稿(至少15万字)再开始发,所以发文不会太早,总体来说,大约在冬季——希望届时还能与亲们重逢!
  正文 75|番外1:杏仁皇帝的北京假日
  “蓁蓁你还记得前世皇上御极之时, 新定的年号是什么?”
  “乾兴啊, 我死那年就是乾兴元年的年底……”
  “行了行了,问你什么答什么就是了,说什么死不死的,怀着孩子的妇人说话还恁不讲究!”
  ……
  “皇上,蓁蓁说了, 前世您选定的年号就是‘乾兴’。”
  “可见礼部拟的这破年号不吉利, 叫他们重新拟来!”
  于是礼部为新帝重拟了一个年号——信仁。
  《说文解字》有云, 信者,诚也, 正与新帝潜邸之时的封号相合, 是以这年号非常被新帝喜欢,很快被他采纳, 遂下诏定明年为信仁元年。
  可徐大人刚一把这年号告知自家夫人, 杨蓁却笑倒在床,把徐大人笑出了一头雾水。直至杨蓁指了指桌上果盘里的琥珀杏仁, 徐显炀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也太能瞎想了吧,这都能联系得起来?”又不是南方某些地界, 信杏不分的。
  杨蓁白净的小脸都笑得通红,好容易才忍住笑, 道:“你觉得是我瞎想?他在位时也还罢了, 等他百年之后,人们说起他,都会说‘信仁帝’, 或者直接叫他‘信仁’,北京人又爱带儿化音,怎么听都是‘杏仁儿’,这还不好笑?”
  如此一解释,徐显炀也忍不住笑了,听上去皇上确实很有被后世叫成“杏仁皇帝”的风险。
  “那……又当如何呢?现今他对这年号满意的很,连诏书都拟好了。”
  “你可别去对他说,本就刚刚因我的话改了一次年号,要是再改一回,万一传给外人知道,不定怎么议论我呢。”
  先是在王府做丫鬟,后来又单独随那人连夜跑了一趟神机营,他要一直是个王爷还好些,偏生还做了皇帝。杨蓁深知民间对编排皇帝的私情有多大热情,一直很担忧自己那些过往被人拿来做文章——那可不是认个义兄义妹就能完全掩盖过去的。
  徐显炀也是有此顾虑,想想反正是那厮自己选定的,就由他去吧。寻常百姓家又不吃杏仁,也不会说起皇帝年号时还带儿化韵,或许没那么多人想得到这儿。
  于是指挥使大人两口子达成协议,杨蓁捧着已经十分浑圆沉重的肚子又滚在床上笑了半日,这事就揭过去了。
  令徐大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杏仁皇帝竟突然登门造访。
  早在登基大典之前,还做着诚王的杏仁帝,不,信仁帝,曾经亲自带着徐显炀,从包括宁守阳在内的那一批被捕高官被查封的宅邸当中挑选了十一座比较像样的,一一走了一遍,想挑出一座赏给徐显炀做新居。
  那些官员一个比一个财帛丰厚,个个家宅都是富丽堂皇,徐显炀觉得每一座都很好,都比自家小狗窝强多了,可诚王却看来看去没一座能看上眼,最后都看完了,他忽然灵机一动:“是了,费这事干什么?将我那王府给你不就成了?”
  于是,待至元皇帝退居太上皇、移居永庆宫后,信仁皇帝住进乾清宫,空出来的诚王府就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府邸。信仁帝搬走前留下话:把那座死过人的西跨院拆了!
  对此杨蓁又不由得感慨一番:果然是帝王心性,翻脸无情,连对自己曾经爱慕过的姑娘都没点留恋。
  徐显炀则忍不住提醒:住着人家送的宅子,就别说人家的坏话了。
  原王府的下人,信仁帝用熟了的那些自是跟着他进了宫,其余的都随着府邸一并赏给了徐显炀,任他处置。徐显炀原有的下人很少,就干脆把这些人全都留用。正好这些人当中也有不少都清楚徐夫人曾在王府做丫鬟的过往,把他们留在眼跟前,还更好防止他们出去传谣。
  于是乎,今日在门房当值的家丁一看见来客的面目,就清清楚楚地认了出来,登时惊了个浑身发软。
  时值夏末,信仁帝身上一袭月白色香云纱的道袍,玉冠绾发,戴了条五色锦的抹额,手上仍是那柄他最爱的洒金折扇,一身行头恰似当初,只是时隔短短四个月,满身的威严却已远胜从前。
  “敢咋呼一声,诛你九族!”他脸色阴冷,几个字就制止了对方即将出口的大呼小叫,“徐显炀可在家?”
  “在……在呢。”
  “谁也不许惊动,直接带朕去见他!”
  家丁哆里哆嗦地应了声,忍不住伸脖子朝门外看了眼——一个随行扈从都未见。
  说是直接带他去见,家丁自然还没那么愣头愣脑,半路上就打着手势差人去请新主人过来,自己则领了旧主人去到花厅。
  今天早晨是新帝御极四个多月以来头一次称病没有上朝,因前两日徐显炀就看出皇上面色不好,似有病容,今早听说他真的称病,还心有惦记,犹豫过是否该进宫去探望一下,后来还是觉得不去打搅、让皇上好生休息更好,就作罢了。
  于是他将对君上的惦记抛诸脑后,抓住这次好容易不必上朝的时光回到床上睡了个回笼觉,一直懒到了日上三竿。听到下人报知皇上登门,徐大人也是吃惊匪浅,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梳洗穿戴好赶过来。等去到花厅,又得知信仁帝已经很不见外地去到了后宅正房。
  因为避忌正房是皇帝曾经的寝居之所,也因对私下幽会的过往心有留恋,徐显炀住进来时就着人将从前杨蓁所住的客房小院做了些修整,将几间屋子连通,当了正房居住,原先的正房反而一直空着。
  徐显炀进门时,见到信仁帝正软绵绵地歪在罗汉床上,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宾至如归。
  见他来了,信仁帝无力地摆摆手:“免礼了。”
  徐显炀朝门外看看:“您……一个人来的?”
  “嗯,从神武门出来,过了尚宝监和浣衣局,再走一个街口就到了,这点路我还走得。”诚王府确实离皇城极近,信仁帝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我在宫里又没有亲信,能叫谁随我来啊?叫了谁谁都只会劝阻。”
  他明明将原先的近身下人都带了去,还没一个算得上亲信,那能怪谁?依着他原先的惯有作风,确实难有亲信。
  徐显炀紧皱着眉头思索:今天羽林卫是谁当值?我非踢他回老家养猪去不可!
  信仁帝瞥他一眼就看了个透亮:“羽林卫张梁霍是个识趣的,看出是我,还一个字没说就放我出了门,你敢撤了他,我就撤了你。”
  徐显炀喟然:“那您今日来此,是想做什么呢?”
  “累,想歇一天。”信仁帝背靠引枕,手背压着额头,一副弱柳扶风样,“徐显炀,你每日能睡几个时辰?”
  “大约四个上下吧。”
  “我御极以来,最长的一晚睡了两个半时辰,最短的才一个时辰。”
  “那要不……您就在此歇一觉?”
  信仁帝却又摇了头:“累过头了,睡不着。昨夜批折子批到二更,结果白躺了半宿,都没睡着。”
  徐显炀暗叹一声,不知说点什么好。
  原先任谁想来,都以为至元皇帝不会那么轻易放权,怎么也得再把持两年的朝政,没想到人家说到做到,手把手地教了兄弟三个月,一经移居别宫,就半点政事都不再过问,连信仁帝偶尔觉得不好决断去向他求教,他都只摆摆手表示:愚兄不管,去与智恒商量着办吧。
  于是信仁帝只好自己扛起所有担子,要说他现今需要处置的政务,也不见得比皇兄那时更繁重,但毕竟他还是生手,又有个比皇兄更要强、更精益求精的性子,还是一下子过上了与从前反差过大的日子难以适应,几个月下来累得不成人形,也就好想象了。
  徐显炀也很清楚,比起当初做闲散藩王的时候,他现在那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瞧他现在这样儿就知道,比从前瘦了一圈不说,还眼眶乌青,两眼空洞无神,整个人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就像回光返照,随时都会倒毙似的。唉,真可怜见儿的!
  信仁帝幽幽道:“皇兄才二十七岁就顶不住了,我觉得这样下去,我也活不过三十。”
  徐显炀又是一声叹:“您也不必如此悲观,毕竟这几年国朝祸患太多,有您这样勤勉的帝王治理,过几年定会大有改观,到时您也就松快下来了。”
  他从来不会溜须拍马,自认为这几句话说得既由衷又好听,算是他此生吗拍过的最佳马屁了,可信仁帝听了却是撇嘴哂笑:“你也当了几年官了,怎都不学学人家文官们是如何说话的?这样时候你该说,你身为人臣不能为君上分忧,实感惭愧,以后定当多多尽力。”
  徐显炀一脸无奈:“那依您所见,我今日该当如何替您分忧才好呢?”
  信仁帝忽然精神了起来,翻身坐起,笑吟吟道:“就当我是个寻常客人,嗯,就像李祥卓志欣那样,唤蓁蓁出来,咱们聊聊天,吃顿便饭,偷得半日闲,今晚回去,想必我就能睡得着了。”
  徐显炀怔了怔:“皇上不知?蓁蓁她今日……入宫去了啊。”
  信仁帝一愕:“入宫?她又被皇后请去了?”
  “是啊,要不,我着人去唤她回来?”
  信仁帝苦起脸来,没有答话,自己是偷跑出来的,难不成还叫人跑去皇后跟前说:皇上正在徐大人家等着见徐夫人呢?
  杨蓁封了公主,有着公主的名号与禄米,却不必像寻常公主那样住在公主府。不论是因着公主这层身份,还是外命妇的身份,皇后将她引为闺蜜、时常招她进宫作伴都是顺理成章。
  自从杨蓁大婚之后、诚王御极之前那会儿,周王妃就时常延请杨蓁上门,等到她入住坤宁宫,杨蓁搬到诚王府,与她做了近邻,周皇后就更加频繁地招杨蓁进宫。
  在外人看来,她们两个必定是因身为月份相近的孕妇才有共同话题,徐显炀对周皇后的热情一直无可理解:皇后对皇上喜欢蓁蓁的事心知肚明,怎还能恁高兴看见她?
  信仁帝倒是比他明白的多:皇后就是想探究清楚,为何蓁蓁能得我青睐,自己好寻机学上一学。反正蓁蓁嫁了人,不可能进宫,对她绝没威胁,她这么做既能向我显示她宽仁大度,又有实际所得,还能偶尔讨好我一下,何乐而不为?
  不愧是做皇后的,那两个侧妃就没见有她这份心计。听说那两个女人见皇后待蓁蓁亲厚,还常在背后泛酸呢,恁没眼色的蠢妇,以后甭指望朕还搭理她们!
  话说,他确实曾在坤宁宫“偶然”见过杨蓁两回,可那情境一点都不爽快,旁边是周皇后和一群宫人,杨蓁还要规规矩矩对他行君臣之礼,他也只能冠冕堂皇地问候几句便罢。
  哪像今天,今天他是微服做客,只要他想,就可以与徐显炀他们小两口坐在一张桌上踏踏实实地吃顿便饭,聊聊天,其间还可以随口对徐显炀调侃上几句,再听杨蓁“大逆不道”地顶几句嘴,那多自在啊!
  眼看时至午时,杨蓁定是被皇后留下用膳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好容易出一回宫,竟连这点心愿都无法达成。
  看着皇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徐显炀也很不忍心,一品大员还有沐休的日子呢,人家皇上只是想歇一天,松松精神,好睡的着觉,有何不好理解的呢?
  “皇上您能晚上再回去么?”
  “只要我想,明天再回去都无妨。怎么,你想邀我交颈而眠?”
  徐显炀呛了一口口水,掩着口咳了好几声,才道:“其实是我今晚有桩热闹事,皇上若有兴致,可随臣同去。”
  信仁帝双眼一亮:“难不成你想去逛流芳苑?”
  徐显炀又呛了一口口水,咳得停不下来——今天的皇上显然十分反常,这很好想象,换了谁恁长的时间天天劳心费力还睡不了几个时辰,谁都得反常,徐显炀觉得若是换做自己,说不定都会拿了绣春刀去街上砍人。
  得叫干爹想想法子,再叫皇上这样熬下去,恐怕等不到信仁元年,这位新帝就得神智失常,变成个疯子……
  与此同时,杨蓁确实被周皇后留在坤宁宫进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