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前她都是灵气或灵气同神识同时进入探察,对王钊阳体内的情况是通过灵气来支撑神识的判断的。可是这次因为王钊阳的静脉内部完全被山崎精“冻”住,等于一条本来畅通无阻的马路现在全体瘫痪,那她的灵气进去了也没有用。
所以这次只能通过纯粹的神识探察,这样毫无介质的感知让另一种情况展现在了她的大脑里,她发现王钊阳体内的黑气竟然已经相当平和,完全没有任何同它“外表”上看起来这样的诡异。
神识又一路蔓延至他的下腹部丹田之中,那颗死气沉沉的黑丹同样如此,只不过一片死气沉沉罢了,别的也没有什么!
她撤出自己的神识,一伸手指头点在王钊阳脑袋上,本来陷入深度昏迷的他居然在她神识的刺激下幽幽转醒。然后她给他服下一粒固本培元的丹药,好让他恢复些体力不至于再昏过去。
药效很快发作,他的精神头果然好了很多。“师……师父。”王钊阳开口叫了她一声。
他真正的师父就站在外面,但苏灵瑶懒得纠正,反正她已经做过沐清风的二师父,多一个王钊阳也无所谓了,便点点头,一把拉起这孩子的上半身让他坐起来。
王钊阳发癫了好几天,饶是他体质不错这会儿也感受到身上的肌肉一阵酸痛,但是相比自己现在能够清醒这点儿感受也就没什么了,下意识就想运转灵气恢复一下。可是一下子就发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体内灵气竟然丝毫不为他调动,神识催动之下也是完全没有反应。
“怎……怎么回事!”他有点儿慌乱的询问苏灵瑶,表情变得更加不好。
苏灵瑶挥了一下手,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问你,你体内的黑气是怎么回事?它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它又是怎么在你结丹的时候发作的?你现在赶紧老老实实尽量详细的告诉我,我需要对它下一个判断。”
王钊阳自从看到过秦冽的一身修为之后,是十分渴盼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一身实力的。他从小到大没什么追求,唯有武道永存心间,这也是他师父王畏从小教育他的东西,所以即便气死白赖乱喊苏灵瑶师父也毫无心理压力。
现在他自己的情况自己哪里能不清楚,实际上黑气彻底发作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回忆到底是在哪里或是什么原因体内会出现这样的黑气的。但无论他怎样想怎样猜测都没有任何有可能的情况得出。
现在依然如此,他闭上眼睛第一百遍的问自己,他在修炼的时候是什么地方做错了?可是自己完全是按照功法的要求一步一步进阶而来,同其他队员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就连得到的灵液也和几个队友一样多,别人都没事,怎么就他出了问题了呢!
他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这股黑气是从哪里来的。原本一切正常,就是……就是在闭关三个月之后经脉中时常感觉有些翻涌,然后一丝灵气会凭空消失。可消失的分量太少我就没去注意,直到结丹那天,这股黑气就突然冒出来蚕食我的灵气,然后师父你就出现了。”
苏灵瑶听后站起身跺了几步再问,“那它当时也就只是蚕食你的灵气?你还有没有其他感觉,比如这股黑气也想蚕食你的神识之类的。”
王钊阳又认真的回忆了当时的感觉,不敢冒昧就做下判断,反反复复咂摸了良久才摇头,“没有,它翻腾的厉害也只是针对我的灵气,就是在蚕食的时候我的经脉特别疼,别的还真没什么。”
“经脉疼痛是它的自然反应,因为这股黑气并不属于你本身,又这样的凶蛮霸道,你经脉当然要对你发出警告。那么后来这股黑气完全蚕食了你的灵气以及金丹之后,你发狂时自己有没有意识?当时又是什么感觉?”
王钊阳就再回忆,“我……我好想有一点点记忆,只觉得非常压抑,心里更是烦躁,后来就会失去意识。至于具体的感觉就没有了,实际上自从闭关室见到师父之后,我根本就再没有完全清醒过了。”
苏灵瑶仔细听完他的描述,点点头之后忽然又走出去把老狰给叫了进来,当它的大脑袋塞进来之后,一眼就看到正坐在那里的王钊阳,“呀小王,你醒着?!我们丫头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这么快就把你治好啦?既然治好了咱们就还是快走吧,烤猪烤鸡啥的我也不想吃了,咱们还是继续沿国境线走,我觉得这样救人比较有意义。”
它一进来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离开,把刚刚醒过来的王钊阳听得更加发愣,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坐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苏灵瑶拍了拍老狰的头,没回答它的话,而是让它用鼻子闻一闻王钊阳,它身为灵兽,对同类的气味最是敏感,能够帮她判定一些东西。
老狰听完也不客气,本来就进了半拉身体,这会儿索性就再次进了屋,一双巨大的鼻孔就在王钊阳身上来来回回的嗅闻。
闻了一圈还是觉得不够,因为苏灵瑶即便替王钊阳用水刷了两遍,但它的口水味道还是有点儿残留的,严重影响它的判断。
“你把嘴张开,再给我一滴血。”它要求到。
王钊阳不知道老狰让他张嘴干什么,但对面眼前这么大凑这么近的鼻子还有一双铜铃大眼,本能就对这事有点儿害羞和不安,尤其他都躺了这么多天也没刷牙……
用自己的指甲刺破皮肤挤出一滴血来,这动作倒是利索,嘴却试了半天没好意思,把手指头伸到老狰的鼻子下,“你就闻我的血判断好了。”
老狰看王钊阳连目光都不敢往自己脸上放了,尤其是他的脖子,竟然还有点儿泛粉色,再配上窘迫的神情,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害羞呢,“切”了一下,说了一句:“你们人类啊就是矫情,不就没刷牙嘛,其实你们刷不刷牙那气味在我跟前根本就是一样的,也不知道老在讲究啥。”
刚说完腮帮子就挨了一记,不重,也就是被一推而已。眼珠子往旁边一看,就看到自家丫头站在一边瞪它,“你个糙老狰懂啥,刷牙是为了卫生,不是为了改变气味。以后你也得刷牙,要不然蛀牙了,给你找一个牙医都难。快别废话了,闻。”
老狰被苏灵瑶说的心中一身惨嚎!啥?自己也要刷牙?就自己这口大牙,拿个牙刷全部刷一遍得耗费多少时间耗费多少牙膏呀!再说了,自己铁齿铜牙的能有虫蛀得动吗?能蛀它的牙也得是灵蛀虫了吧!丫头你确定地上有灵蛀虫嘛?!
心里嘀嘀咕咕嘴上却不敢说了,如果它敢说出来,苏灵瑶一定会回答它,地球上会不会有灵蛀虫可不就得取决于你刷不刷牙了嘛!要不然寄生在你牙齿里普通的蛀虫天天被你体内的灵气滋润着,搞不好就进化成灵蛀虫了呢!
再说了不刷牙引起的问题还不止蛀牙,还会长牙石什么的,到时候它跟着她走出去,秦大队长的蜃龙那是浑身银光闪闪,化成一条银龙更是威武震撼。可她身下的竟然是满嘴长牙石,一笑一口大黑牙的狰,她脸面还要不要了?!人家会怎么看她这个主人!有时候仪表就是很重要的好哇!
老狰的大鼻子对着王钊阳那根小手指采取了三百六十度环绕式的嗅闻,那大鼻孔看上去都不得插到手指头上去似的,看得王钊阳直皱眉头,似乎在担心老狰这糙汉兽真的会这么做。不过他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浸过老狰口水了,如果知道的话可能会对再弄上点鼻涕啥的接受度会大得多。
终于,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老狰总算嗅闻完毕,让紧张的王钊阳放松了眉头,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手指头伸进鼻孔里去的事儿,可老狰的眉头却跟着隆了起来。
“怎么?”苏灵瑶身为同老狰心意相通的人,自然最先感觉到它心里的情绪。
“奇哉怪哉。”老狰想了想蹦出这么四个字来。
“怎么说?”王钊阳急急追问。
老狰晃了晃脑袋,“你体内的黑气和灵兽没有关系,但是!”
它说一半突然停下,这种可恶的做法又把苏灵瑶和王钊阳给憋的真想收拾它一顿。
“但是什么,你一口气说完啊!”苏灵瑶拎了拎老狰的一根胡须再问。
“但是它的气味有点儿和巫灵相同却又不同。”
“哦?!”苏灵瑶眼睛一亮,“怎么个不同法?”
“丫头你是知道巫灵的,对我来说它的气味会和许多不好的东西关联在一起,可是总体感觉上总是会让我发寒,进而联想到阴冷和残酷。可这黑气不同,它一样让我觉得冷……不,不是冷,是发凉,但却没有残酷和阴寒的感觉,反而像是吃冰激凌的时候一口气塞太多了那种凉的感觉,你懂伐?!”
苏灵瑶很想摇头,不懂啊!她不懂老狰为什么脑子总会和吃的联系在一起,还冰激凌!自打它凝婴之后跑出来跟她救人,一路上只吃了这么一回冰激凌没想到就给记住了!它也确实一口气同时塞了五罐在嘴里,能不凉嘛!但是她却明白老狰这话背后的意思,它是说那黑气属性和巫灵这样的东西相同,但本质却不一样。
“如此看来,这个黑气好像并没有什么攻击性……”苏灵瑶结合所有的判断,小心翼翼得出结论,“也不是类毒物……”
她深陷进自己的思维中努力思考着,由于房屋的空间已经被老狰占满,所以她没有地方可以踱步,便下意识捏着老狰的那根硬邦邦的胡须撵来碾去,有时候力道大了,还扯疼了老狰。
可怜的老狰为了不打搅她的思索,就忍着没出声,心里哀嚎着丫头你玩归玩,能不捏在手指里搓嘛?!它的根扎得牢,你这样搓会带动我的肉的好哇!
王钊阳自然也担心自己的情况,但看到老狰一副痛苦却不敢说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好笑,平时都不苟言笑的他此刻却忍不住勾起嘴角摇了摇头。
想了好一会儿,苏灵瑶再次捏住王钊阳的脉门把神识放进去感知,这会儿她几乎立刻就察觉到黑气让她始终迷惑的地方了,这黑气现在的感觉,好像反而像是一种类似灵气的能量似的呢,拥有自己的特殊气息,能利用来对周遭产生破坏,只是卖相不好看她也从来没遇见过或看到听到过这样的“能量”罢了。
她把自己的判断说给王钊阳听,好让他亲自感受一下他自己对这股黑气的感觉有没有这样的灵感,有时候本人对自己的情况都会有一种特殊的呼应,比她这个外人的判断可迷之准确多了!
王钊阳听完后低下头沉思,良久才抬起来对着苏灵瑶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要不就请师父帮我恢复它们,我试试看能不能控制。之前我好像确实太过惊骇,从来没想过好好感知一下它们,注意力全都在剧烈的疼痛上。但如果它们如师父你所说,那我的修为也就等于保住了不是吗。”
“但如果我判断错了呢?”苏灵瑶问。
王钊阳的眉头一抖,却喘了一口粗气,“如果错了……最糟无非是个死罢了!这世上哪有绝对的事情,既然当初进入隐刀派后再进战委会,最后决定跟着师傅修炼我就知道绝不可能平安一生!武道乃我毕生追求,如果现在失去我不甘心,不如搏一把!”
苏灵瑶默默点头,只有这样的态度才能在残酷的情况下不断突破,追求大道至上,否则自己能用额外的资源把他们灌到如今的实力,心态没有跟上,害怕犹豫畏缩不前,结局就是沉没于危机之中。就问修真大陆哪有这样带修士的?!完全就是用灵液填鸭一样填出来的这些队员,各自经历的凶险和抉择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