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没多久,这天庞夫子宣布堂里开始新一轮的班使竞选。
同幼学不一样,高学的班使必须由学子自己选出而非夫子一人定之。
大家的积极性很高,高学班使的权力比幼学班使要大得多,在教员不在的情况下,有时候甚至能够左右下堂时间。
刚开学徐冉对此是不太感兴趣的,毕竟她已经尝过做班使的滋味,没必要再来一次。但是当庞夫子说当选班使者能够获得一整年的冥修课自由时间分配后,徐冉义无反顾地报名了。
冥修课,简直就是她上高学以来最大的噩梦。
相比幼学,高学的课程更多了。像什么观相周易风水之类的,天文地理样样要学。本着技多不压身的原则,徐冉刚开始还是很乐意接受并努力学习这些新事物的。但是当一门叫做冥修课的课程摆在她面前时,她就不乐意了。
所谓冥修,也就是让大家静下心来反省自我,跟打坐没两样。
作为一个好动活泼青春洋溢的阳光美少女,徐冉完全受不了打坐这种行为,而且还必须得一动不动,整整坐够一个钟头,还不让闭眼睡觉!
完全就是折磨啊折磨。
“我决定要选班使。”下学回去的时候,徐冉在马车里郑重其事地宣布道。
太子难得来接她下学,手里还拿着刚从汴州递来的折子,漫不经心地说:“若孤没记错,前两天你还说打死也不当班使了。”
徐冉装作完全听不懂的模样,“啥啥啥,风太大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太子抬眸瞄她一眼,“马车里哪来的风。”
徐冉四处看风景:“反正我就是要当班使。”
太子:“不考科举了?”
徐冉:“考科举和当班使又不冲突。”
太子放下折子,一双黑眸又亮又透,像是能看穿人心一般,直勾勾地瞅着徐冉。“老实交待,是不是因为不想去冥修,所以才去选班使的?”
徐冉惊讶,“你怎么知道?”说完想起什么,一脸警惕地盯着太子,“殿下,难不成你在我身边安了眼线?”
太子拿起折子往她头上轻轻一敲,“孤用得着做这种事?”
徐冉摸摸脑袋,确实也是哦,他是太子嘛,怎么会干出这种没品的事,安插眼线,多不符合他正人君子的形象。
太子转开眼眸,面上毫无神情变化,心中却稍稍迟疑了一下。
安插暗卫护她周全,应该算不得是眼线罢?
停顿半秒,继而越发肯定,暗卫同眼线不一样,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牵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冥修静心养神,自有它的好处。”
徐冉张嘴就道:“比起劳什子闭目养神,我更喜欢道教那一套飞升的理。”说着说着就揪住太子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凑过去,直入主题:“这次选班使是由众学子来选,我得讨他们欢心,他们自然就选我,作为我心中最举世无双的人,太子殿下你真的忍心拒绝我吗?”
太子思考片刻,继而轻启唇齿:“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想当班使,就得凭自己实力让大家心悦诚服。”
徐冉鼓腮帮子。
本来还想说让学神刷刷来几十个签名,堂里每人发一个,有学神的加持,她肯定能当选。
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能靠学神。
决心要拿下班使一职的徐冉,火速行动了起来。
古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开始拉票生涯之前,徐冉首先对自己的竞争对手进行了一番观察。
全堂四十个人,最开始有十几个人说要竞选班使,等到最后确定名字时,就只剩下四个人了。徐冉发现,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三个人,无一例外全都选择了贿赂这条路。
为了讨好堂里的学子们,他们可谓是费尽心思。
对于他们的行为,徐冉表示——快准狠,简单粗暴,一击即中啊。
拉选票,当然得讨好班上学子啦了,抓住了学子们的心,就等于抓住了权利,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所以徐冉也就很快地行动起来了,这天下学回去后,迅速开启了东宫宫人总动员。
宫人们非常配合,忙得热火朝天。
东宫宫女们的刺绣好,在素华的带领下,她们连夜赶制了几十套活件,荷包褡裢扇套等,一应俱全,堆绫的、戳纱的、长串的、各式各样皆有,精致秀美,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福东海带领自己的徒弟们,写了各种各样的福赞语,东宫太监们,拍起马屁来自是别地不能比的,写得又是一手好字,叫人看得赏心悦目。
李太监忙了好几天,做了各种各样的御品点心,全都是他新研制出来的,色香味俱全,外面绝对买不到。
徐冉拿着刺绣活计,品尝着御品点心,欣赏着福赞语,表示不能更开心。
这天早上徐冉穿戴整齐准备去上学,素华福东海和李太监捧着东西早早地等在马车旁。
素华充满期待地奉上刺绣活计:“主子,祝您马到成功。”
福东海笑嘻嘻道:“主子,莫担心,他们要是没瞎,肯定会选您的!”
李太监嘴比较笨,结结巴巴说出一句:“主子……小的……小的御品点心很好吃,他们尝了肯定会选您的。”
徐冉信心满满地点点头,同大家挥手告别:“我去上学了。”
宫人们队形整齐地蹲礼告别,“主子慢走。”
到了学堂,徐冉屁颠屁颠地将东西偷偷分发给众学子,对于白送的东西,大家自然而然拿得很开心,连韩通这种一向冥顽不灵的人,都收下了她的东西。
完成贿赂任务后,徐冉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稳操胜券而各种高兴,但是不知怎地,她却提不起什么精神。中午下堂的时候,徐冉拉了自己的姐妹团一起吃饭。
苏桃就在隔壁班,喊一声就来了,沈令音所在的七堂比较远,晚了几分钟才赶到,至于徐佳,作为模范学姐,徐佳赶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两本厚厚的书。
徐冉将自己选班使的事情一说,大家纷纷表示支持。
苏桃道:“我们堂前几天刚选完,热热闹闹的,可好玩了,冉冉你当过幼学班使,这次竞选肯定没问题。”
徐冉叹口气,道:“该做的我也做了,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令音看事情比较通透,直接道:“冉冉,高学都是这样,你使点手段是正常的。”
徐佳合起书,抬头问:“冉冉,你想当班使的目的本来就不纯,又何必介意用什么手段,矫情!再说了,你这叫什么手段,送个礼讨好大家就叫手段了?简直侮辱手段这两个字。”说完站起来,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她的额头,“你啊你,整天和太子殿下待一起,怎么就没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呢?”
徐冉:大姐的威力果然不减当年,一口气对她进行了三下暴击都不带喘气的。
吃完饭捂着小心脏回堂的徐冉顺便牵了苏桃往广场上散步去,准备从石桥而上时,正好迎面碰见几个徐冉的同堂。
徐冉兴致勃勃地挥手上前打招呼时,听得其中一人嘴里念了她的名字,“我觉得徐冉娘子的礼物最好,又精致又好看,若要我选,我定选她的。”
徐冉几乎出于本能地拉了苏桃躲起来。
另一人道:“若选她当班使,说不定以后日日能收到这样的礼物。不过话说回来,谁当班使都没什么区别,反正他们都只会送礼。”
“是啊,选谁都无所谓,能让我们高兴就行。”
说话的学子们渐渐走远,苏桃看一眼旁边处于思考状态的徐冉,小心翼翼问:“冉冉,你没事吧?”
沉默片刻后,徐冉摇摇头,“没事。”
晚上回东宫,饭后散步,天上一轮皓月,太子勾着她的小拇指,两人一前一后,晃悠悠地踱步。
太子问起今日送礼的反响如何。
徐冉如实回答,“东宫宫人做的活计,自是别地不能比的,大家都很喜欢。”
太子点点头,“看来你已经胸有成竹。”
徐冉犹豫片刻,将中午石桥边听到的话说了出来,说完后撅嘴问太子,“他们怎么能这么武断呢,我哪里就是一个只会送礼的人了,要知道,我以前做班使时,会的东西可多了,比如说……”
没说完,太子一个清冷的眼神抛过来,抚了抚她垂腰的长发,道:“他们没有说错,在他们眼里,你确实是个只会送礼的人,因为你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徐冉想要出声反驳,“我……”却发现根本无从辩驳。
除了送礼,她确实好像也没干什么事。
大家都是五湖四海赶来齐聚一堂的学子,互不认识互不熟悉,在彼此的眼里,大家就是一张白纸。脱去她高学第一的荣耀,在她决定要当班使后,第一反应就是学其他人一样送礼,是她自己亲手在那张印象白纸上烙下了“只会送礼的人”这种符号。
徐冉低下头,小声道,“可我不想做一个只会送礼的班使,而且我也不会天天送礼给他们。”
太子捞过她的腰,轻轻柔柔地抱在怀里,“那就告诉他们,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班使,也省得以后他们后悔选你。”
徐冉趴他胸膛上,“这样行得通吗?万一他们不选我了呢?”
太子:“行不行得通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你要先让你的同窗们先了解你。比起一味地送礼,兴许你的真诚更能打动人。”
徐冉问:“怎么个真诚法?”
太子刮刮她的鼻子,“自己想。”
如此又想了一天,在某个春风轻抚的时刻,徐冉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点子。
学神说得对,既然他们不了解她,那就让他们充分了解她好了。
她要做一个别开生面的演讲,将她以前做班使时的场景以及以后做班使时的计划一一呈现出来。
这个事情做起来有点耗费人力,而且因为太子的命令,徐冉现在也不能找宫人帮忙。
午休吃饭的时候,徐冉抱着一颗忐忑的心,同苏桃她们说了自己的想法。果不其然,大家听完后沉默许久,可能是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班使竞选发言,又可能是觉得这个计划太过羞耻,总之没人回应。
徐冉虽有些沮丧,却并未想过要放弃。大家这般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本来嘛,好好的送礼就行,搞这么多确实挺中二的。
嗯,她能理解大家的。
徐冉想,就算没人帮忙,她一个人也可以撑完全场的。她可以一人分饰多角,反正她脸皮厚,到时候冷场也没关系。
说干就干,吃完饭徐冉就往广场上去了。
第一天自己排练,感觉……果然很羞耻。
独角戏神马的,真的拼脸皮啊。
第二天再接再厉,感觉……更羞耻了。
但是没办法,还是得继续下去。
等到第三天,徐冉到了老地方准备排练,却发现苏桃沈令音和徐佳已经在那等着她。
“这样丢脸的事情,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做。”徐佳走出来,“不就是重现你做班使时的场景吗,我勉强可以充作你的同窗之一,徐班使,现在要怎么做?”
徐冉有点懵,支支吾吾道:“我选了好几个场景,大家课堂起哄的场景、大家不交堂外题的场景等等。”又问:“姐,你真要帮我吗?”
徐佳一把拿过她手里的印本,上面写着排练的种种事宜,“谁让你是我妹妹,比起别人耻笑说‘徐佳你妹是个大傻瓜’,我更愿意被人说‘徐佳你们两姐妹都是大傻瓜’。”
苏桃和沈令音纷纷表示附议,“只要是冉冉你认真想做的事情,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在所不惜。”
徐冉眼睛一酸,摸了摸鼻头,既感动又开心,死鸭子嘴硬道:“呐,这就有点煽情了啊……”
徐佳一巴掌挥她脑后,“煽什么情,别磨蹭了,快开始罢!”
徐冉再也压抑不住,激动地上前抱住她们叁,恨不得一人亲一口,“谢谢。”
虽然有了徐佳三人的参与,但是人手还是不够,徐冉试着去请以前幼学的同窗们,考入明晖堂的同窗们听完后几乎全部答应了,不知怎地,她需要人帮忙的消息传到了外面,赵燕和李信也纷纷表示要帮忙,徐佳回家同家里人一说,徐家人也表示要参与。
等到竞选班使那天,由于徐冉的发言阵势太过浩荡,庞夫子不得不向总教员批示,借用了广场一角的场地,并为徐冉的部分亲友团们办理了明晖堂出入证。
轮到徐冉发言时,亲友团们自带板凳,排排坐成好几行,一眼望过去,人数竟然比一堂的学子们还多。
徐老爷自告奋勇坐在最前排,作为亲友团里年纪最大的,他饰演的角色是一个“捣蛋鬼”,喜欢堂间乱起哄。徐丰和徐娇坐在旁边,充当人肉背景板。
第一幕戏是“当堂里某学子不遵守课堂纪律时该如何ko他”,徐冉现场演练,并明确表示绝不会因为私人交情就“姑息养奸”,一定会秉公处理,无论是谁只要违反课堂纪律一律ko没商量。
可能是由于熟悉场景重现的原因,亲友团们演得很投入很卖力,丝毫没有任何尴尬的感觉。
第二幕戏是“如何组织堂里的各类活动”,通过春游秋游,以及以前各种活动的场景重现,让一堂的学子们充分了解以后他们的堂下集体活动大致方向,分工明确,每个人都有该承担的任务。
第三幕戏、第四幕戏、一幕幕演下来,一堂的学子由原先的看笑话到后来的认真观看,通过这几幕戏,他们看到了徐冉以前是怎样做一个班使的,她或许不是最好的,但至少她是最用心的。
场幕戏演完,徐冉最后做收场发言:“不得不承认,我是很想做这个班使的,所以一开始我就选择了送礼的法子。我想收买你们,我觉得这样你们就会喜欢我,从而选择我做班使。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不仅仅想做一个班使,我更想成为一个负责任的班使,一个因为信任而当选的班使。虽然这样听起来可能很好笑,但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一向是个虚荣的人,我喜欢别人喜欢我,我喜欢别人夸奖我,所以今天我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大家了解我,我是对自己这样说的:徐冉说不定大家看完这些之后就喜欢上你了!
对了,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一开始我想当班使,纯粹是因为我想赢得整年冥修课的自由安排时间,我这人太好动,让我上冥修课简直生不如死。所以,我当班使的目的也没有那么纯粹。不过,管他呢,现在我就是想做一堂的班使。
如果有幸被大家选为班使,那么有句话是要说清楚的,选了我,就意味着要遵守严格的班规,要和所有人一起承担这个堂的荣誉感。
最后,高学和幼学不同,我希望能和大家一起进步,一起创造属于一堂的高学神话,我要说的话就这些,谢谢大家!”
发言完毕,徐冉一张脸扑扑红,虽然有点苏,可是她苏得酸爽,苏得畅快,不管最后能不能当选班使,但至少她很享受这全力以赴争取别人信任的过程,更何况这么多人都跑来帮她,光是大家给她的情谊,就已经值得她铭记一辈子。
投票的环节,竞选人必须回避。徐冉被亲友团们拉到一旁,因为被刚才的课堂排练戳到回忆点,大家叽叽喳喳说起幼学的事,这次发言演练,很多人都没有经过彩排,拿着印本就直接上了,许久没见面,一见面就有说不尽的话。
徐老爷趁势将徐冉牵到一旁,嘘寒问暖一番,而后偷偷从袖子里拿出一沓信塞到徐冉手里,“爹好多天没见你,又不好跑去东宫瞧你,所以写了这些信,都是朝上的趣闻,你从前最爱听的八卦!”
徐冉捏着厚厚的一叠信,心里各种复杂滋味,收好书信,嘴上碎碎念:“殿下说了,以后每月初一十五让我回家住几天,以后有啥八卦都留着我回府亲自讲给我听吧!”然后又从袖子里掏出几封信递到徐老爷手里,“东宫待着无聊时,我也写了几封信,想着这次给爹的……”
徐老爷攒着信,很是激动,“美色当前,我们家女儿竟然还能记得自家亲爹,足以说明在我们家冉冉心里,爹的魅力和太子殿下的魅力一样大,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徐冉:“……我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徐老爷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他不听,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过了片刻,竞选有了结果,庞夫子差人来请徐冉,徐冉带着亲友团们乌压压坐了一片。
等宣布班使名字时,众人屏住呼吸。
徐老爷甚至比徐冉还紧张,抓住萧氏的手,喃喃道:“肯定得是冉冉,不然我这半天假就白请了……”
萧氏点头安慰,“必须是冉冉。”
庞夫子在台上一字一字缓缓念着,简直要急死人,说了一堆废话后,终于说到重点:“获了三十六票的人是——”
台下已经有人念起徐冉的名字,紧接着众人一起念,声音愈来愈大。
徐冉听得大家念她的名字,心中犹如翻起滚滚江涛,昂扬兴奋,听得她都想现场来段日剧跑了。
最终——她还是如常所愿地来了场现场日剧跑。
因为庞夫子念了她的名字。
她赢得了大家的选票,从此以后就真正是一堂的班使了!
徐冉来完日剧跑之后上台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亲友团,如此良辰美景,自当来一番庆贺。
但是,梦想是饱满的,现实的骨感的。作为一枚奋进的高学学子,徐冉在激动地谢完全场所有人之后,被亲友团们簇拥着——回了学堂。
总还是得上课的嘛。
临告别之际,那些不在明晖堂学习的同窗们对徐冉表达了自己美好的祝福和鼓励,大家相拥着表示以后一定要多聚聚。徐老爷临走前,嘱咐徐冉要好好学习,一副望女石的姿态,表示等她初一十五回府讲八卦。
抱着激动的心情,徐冉结束了下午的学习,并顺手理了理明天正式上任后要做的事情。
·
下堂时太子来接她,徐冉直奔入他怀,话不多说,上来就是一个法式长吻吻过去。亲得直喘气,徐冉一抹嘴唇,兴奋地将今日的竞选发言以及当选时的场景告诉他。
太子连连点头,捋了捋她的头发,“孤当时在呢,你说的这些孤都知道。”
徐冉惊得目瞪口呆,“你在场?为什么我没有看到?”
太子笑:“因为孤悄悄地藏起来了,虽然你没能看到孤,可是孤一直都在看着你。”
徐冉有些娇涩,蹭蹭他的脖子,“为什么要来呀,不是说不管我的吗,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你还下令说不让宫人帮我呢。”
太子抱紧她,语气戏谑:“小姑娘还记仇呢。若是准许宫人们帮你,你今日哪里能得这么多亲朋好友的帮助?”
徐冉双手舒展,上半身几乎瘫在他怀里,软绵绵的,脸上挂着笑,笑得跟个傻瓜似的,“今天我觉得特别幸福,换做两年前,我几乎想都不敢想我会这样开心,又或者说,我想不到自己会这样幸运。”
太子“哦”一声,“看来当选班使让你很是高兴。”
徐冉摇摇头,“也不仅仅是因为当选班使,就忽然一下有感而发。”
太子亲亲她的额头。
小姑娘是个知足常乐的,她总是能让自己发现各种各样值得开心的事。
这样很好。
晚上庆祝当选班使,太子带她入宫赴宴,一场宴会,其乐融融,待回了东宫,又是另一场庆贺。
因为有了太子的首肯,所以宫人们自发为徐冉准备了节目。
徐冉笑得合不拢嘴。
喝得四五分醉意时,太子同她出殿透气。
月光流转,花树正盛。
两人十指相握,太子叹道:“花好圆月,唯愿岁月永留此刻。”
徐冉摇摇头,仰头道:“若永留此刻,未免可惜,长路漫漫,定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候。”
太子:“何时?”
徐冉答:“从此刻开始的每分每秒。”
太子含笑俯身亲吻她嘴角,“汝言甚是。”
徐冉沉醉于唇间的缠绵,甜意染上心尖,缓缓遍布全身。
他的吻这般深切这般温柔,待她如珍如宝,让人无法自拔。
从前未曾睁眼瞧他亲吻模样,如今来了兴致,瞧瞧地眯起一条眼缝,恰窥得他如玉容颜近在咫尺,美好得像梦境。
忽地瞥见天上一轮明月,白晃晃的,皎洁如霜,像是两年前的某个夜晚,月亮也是这般大这般圆,当时她在街上晃荡,想着前景一片美好,那个时候她成绩不好,想着等彻底掌握了这里的生存技巧,她就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活得无忧无虑潇潇洒洒。
如今想来,她有知己好友,有至亲家人,有至爱情人,她拥有了一切能让人变幸福的事物,前路光明,她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梦想——做一名使臣兼太子妃,不远的将来,随着学神的升级,而成为一名皇后,说不定,她还能名垂青古呢。
徐冉想,自己已经在这里扎根了。未来的某一天,她或许还会发芽结果开出花来,开出和学神的爱之花,生一堆宝宝。
她会和学神一起看着孩子们长大,将他们的爱情故事告诉孩子们,等孩子成长到婚嫁的年纪时,她想,到时候周围的亲朋好友肯定也都有孩子了,说不定他们的孩子互相看对眼,她可能和自己的某位好友成为姻亲。等做了祖母,她会和太子一起抱着孙子孙儿,同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说起当年学渣和学神的故事。
等到七老八十了,说不定周围所有人都流传着学渣的传奇:“当年,有一个交八门白卷的学渣,她一路逆袭,勾上了当时的学神太子,保送太子妃,升至皇后位。”
如果,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她一定会轻轻地加一句:“所以说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件很有道理的事,好运从来只会降临在努力又乐观的人身上。”
徐冉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太子捏捏她的小脸,问:“你笑什么?”
徐冉:“迫不及待想和你去明天。”
太子牵住她的手,“孤后半生无数个明天都在你手上。”
徐冉噗嗤嗤地笑起来,踮脚亲他的额,亲他的眉,亲他的眼,亲他所有让她着迷的地方,她抱着他在花树下亲吻,月夜与初晨交融的时候,她凑到他耳边说——
“周景昭,你看,明天到了,我爱你。”
还有那么多个幸福的明天,她都要和他一起去。带着爱和善意,和他一起,和所有的亲朋好友一起,去她更加绚烂发光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