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桌上空空如也,除了快要燃烧到尽头的蜡烛。
  “谦,我不怪你,”江淼淼吹灭了蜡烛,声音低回,“我只是怪自己!”
  我只是怪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答应你,我只是怪自己为什么还是沉沦在你的温柔中,放弃了初衷。
  谦,你知道吗?我一开始不答应你,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因为害怕。
  哈市的记忆太美好太珍贵,美好到只适合存在于梦里,珍贵到应该成为永远的记忆。
  我错了,我不应该答应你,我应该坚决地拒绝,这样记忆还是记忆,梦还是梦;
  你还是你,还是那个英俊到只存在于童话中的王子,而不会变成现在这个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丈夫;
  而我呢,也还是你记忆中那个白衣红帽的美丽女孩,而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忐忑不安郁郁寡欢的妻子。
  所以,谦,我们都错了,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想要再续前缘,就让我们的缘分停留在哈市多好啊!
  那样的话,你我之间的记忆就像最美的珍珠,圆润饱满,散发着美丽无比的光泽。
  可是现在我真的很担心它会不再圆润饱满,不再光泽诱人,我很怕这颗珍珠会变成苍白黯淡的鱼目。
  我曾经庆幸自己这颗爱情的珍珠经受住了现实的磨砺,抵挡住了生活的风雨,但是我现在才知道,不是我们的爱情不会褪色,而是因为它还没有经历磨砺,它还没被风吹雨打。
  江淼淼抱着胳膊,抵挡着由心底散发出来的冷意,她又用手摁住左胸,想缓解因为极度后悔引起的心脏的阵阵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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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醒来的时候,江淼淼看看旁边聂谦的位置又是空的。
  他是起床了,还是一夜没睡?江淼淼想。
  看了看小床,洋洋还在睡,又看了看奶瓶,放的位置和之前有些不同,看来是聂谦夜里喂过洋洋了,又看了看尿不湿,也是新换的,怪不得夜里没有听到洋洋哭,原来是聂谦起来了。
  江淼淼鼻子一酸,眼泪突如其来地掉落,虽然她觉得不开始是她和聂谦最好的选择,但即使到现在,她还是觉得聂谦是最好的丈夫,他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只是生活终究不是童话,她和聂谦也不可能生活在真空里,他们也会有烦恼,也会不开心,甚至以后也可能会争吵,也可能会厌倦彼此。
  不,我不可能会厌倦他,我永远也不会厌倦谦,江淼淼想,怎么可能厌倦呢,她爱他还来不及,一天一天过去,一年一年过去,她对他的爱只会更深。
  但是谦会不会厌倦呢?会不会呢?应该会吧。
  想到这儿,江淼淼又感觉到由内而外的冷意,换了厚睡衣,江淼淼进浴室洗漱。
  到了楼下一看,聂谦正在厨房里忙活。
  江淼淼停住脚步,隔着十来米看着聂谦。
  他还是那样的身长玉立,气质出众,只是脸上略有倦色,看来是没睡好。会不会他的疲惫不只是因为工作?是不是婚姻也让他感到疲惫?
  这样想着,江淼淼突然不想走过去了,她转身准备回房间。
  “水儿!”
  江淼淼刚迈开脚步,聂谦就看到了她。
  江淼淼很想装作没有听见,她脚步顿了顿,就想继续往前走。
  可是聂谦速度更快,一两秒之间,他就到了江淼淼的身边,他揽着江淼淼,走到餐桌边坐下。
  “对不起,水儿,昨天我情绪不好,”聂谦内疚,“我不该把工作中的情绪带回家,对不起。”
  “不要生气好不好?”聂谦低声请求,“水儿,不要怪我好吗?”
  “我不怪你。”江淼淼潸然泪下,她捂着脸不让聂谦看到自己的样子,“我真的不怪你。”我只怪自己,怪自己没有能力,不能帮到你。江淼淼满心悲伤。
  “水儿,不要哭,对不起。”聂谦满心内疚,他拿起纸巾给江淼淼擦眼泪,“我再也不会把烦恼带进家了。”
  聂谦说到做到,后面的一个礼拜江淼淼再也没从他脸上看到过任何负面情绪,每次打开门站在门口的聂谦都是带着微笑的。他也像以前一样一进门就拥抱江淼淼,然后和她一起陪洋洋玩,还和她一起给二宝做胎教。
  可是即使是这样,江淼淼的心还是不能恢复往日的安定,聂谦明明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却非要装着开心的样子,因为他怕自己的坏情绪影响江淼淼。
  可是聂谦不知道,他这样压抑自己强作欢笑却让江淼淼更加忐忑,她不但担心他,还怪自己。江淼淼怪自己没有能力帮不了他,怪自己不但帮不了他还拖累他。
  江淼淼的心越来越累,人也变得更加容易疲惫,她总是感到困,睡了很长时间醒来还是没精神,而且江淼淼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爱心了,以前看到洋洋,她就觉得心里特别柔软,恨不得一直看着他,但是最近她越来越没感觉了,又时甚至会有点不耐烦。
  江淼淼竭力想要摆脱这种负面情绪,但是她还是没有做到。
  我是个没有能力的人,什么事都做不到,江淼淼想。
  又过了两三天,聂谦照例去上班,江淼淼仍然懒懒地窝在沙发里。
  张阿姨今天似乎特别勤快,从早上来就一直忙到现在,带洋洋玩,打扫卫生,洋洋睡觉时,她把家具,地板都擦了一边,厨房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卫生间都刷得了一遍。
  要是以前,江淼淼肯定会很过意不去,和张阿姨一起打扫,但现在江淼淼一点都提不起劲,她不但对打扫提不起劲,对其他的事也提不起劲,现在江淼淼觉得整个生活都挺没劲的。她知道她不该这样,但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幸好她理智尚存,知道该怎么做。
  “张阿姨,你别忙乎了,歇歇吧!”江淼淼说。
  “好。”又忙乎了几分钟,张阿姨放好抹布,洗了手走到江淼淼身边。
  “坐吧,张阿姨,”江淼淼拿起橘子剥开了递给张阿姨,“来,吃个橘子。”
  “谢谢,谢谢,”张阿姨也不坐,接了橘子也不吃,就在那儿站着,也不走开。
  过了一会儿,江淼淼感觉到张阿姨的不寻常,她问:“张阿姨,你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了这个部分,终于离完结不再遥远了,可是本该满心欢喜的阳哥为什么又泪崩了!【无语】【无奈】
  想到最近流行的一句话:学习十九大精神,学到感动自己!
  阳哥这是写文写到感动自己了吗?
  第99章
  “张阿姨, 你是有什么事吗?”江淼淼问。
  张阿姨搓搓手, 局促地笑了笑说:“太太, ”
  “张阿姨, 您叫我淼淼就好,叫太太我真不习惯。”江淼淼觉得自己实在不是做阔太太的料, 一听张阿姨喊自己太太, 就浑身恶寒。
  “好, 淼淼。”张阿姨又讪讪的笑,“我儿媳妇昨天打电话, 说我孙子前天上学差点被坏人拐走,幸亏一个同学家长发现才没事。”
  “是吗?”江淼淼一听也紧张了,她坐直身子说,“那可真要小心啊!”
  “是啊是啊!”张阿姨连连点头,又说,“我儿媳妇给我打电话时我吓得魂都没了, 现在想想都后怕。”
  “对啊,”江淼淼站起来,一手扶着腰, 一手放在肚子上, 慢慢地踱步,“可一定要小心, 现在坏人越来越多了,想想都可怕。”
  张阿姨连声附和:“对对对,所以我儿媳妇再也不敢让我孙子自己上下学了, ”
  “哦,”江淼淼点头。
  “她让我回家看孙子,接送他上下学。”张阿姨一边说一边观察江淼淼的脸色。
  江淼淼心不在焉点头:“哦。”
  “所以,淼淼,明天我就不能来上工了,”张阿姨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她自己也松了口气。
  “哦,”江淼淼哦完了突然觉得不对,她连忙问,“张阿姨,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最近不知怎么了,经常恍恍惚惚的。不好意思啊,你再说一遍好吗?”
  “就是我,儿媳妇让我回家给她看孩子,我,不能再干保姆了,”张阿姨说。
  江淼淼大惊:“你要辞职?”
  “嗯,我不能干了,”张阿姨点头,又解释道,“原因我刚才说了,我得回家看孙子。”
  “看孙子,”江淼淼重复,“可是,那我,”
  她想说那我怎么办,又想到张阿姨和自己非亲非故,不干了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她不用管自己怎么办。
  江淼淼强迫自己集中精力:“那张阿姨,谁接替你啊?”
  “这个我不知道,你问王经理吧?”张阿姨说,“我们只管干活,不管别的。”
  “那还有三天就到月底了,张阿姨,您再坚持三天,也给我点时间去找别人,好吧?”江淼淼和张阿姨商量。张阿姨突然要离职,打的自己措手不及,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人替。
  听了江淼淼的话,张阿姨突然哭了起来。
  “太太啊,要是明天不回去,我儿媳会生气的,以后我就没好日子了呀,”张阿姨声泪俱下,边哭边说,“回家看孙子,我肯定是要和儿子媳妇住在一起的,本来就是要看他们脸色过日子,如果我再晚回去,儿媳肯定要记恨我的呀,”
  “太太,你就行行好让我今天就走吧,”张阿姨拉着江淼淼的手哭求道。
  看张阿姨哭的这么凄惨,江淼淼心软了,说:“那好吧。”
  “谢谢太太,谢谢太太,”张阿姨连声道谢,然后又说,“那太太你再行行好把工资结给我吧!”
  “好,”江淼淼想既然答应张阿姨让她走了,结工资也是应该的,虽然还有三天才满一个月,江淼淼还是给张阿姨结了整月的工资,又给了她一千块钱奖金。
  拿着钱,张阿姨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砰地一声,门合上了。
  又是砰地一声,江淼淼想,为什么最近那么多关门声啊!
  自己的婆婆要照顾她的妈妈,所以不能照顾孙子,自己只好请了保姆,保姆又要照顾自己的孙子,所以不能照顾别人的孙子了。
  江淼淼想自己竟然还有闲心想这个,自己不是应该慌乱的不行,然后给聂谦打电话吗?为什么没打呢?
  为什么呢?因为聂谦已经很烦了呀,她不想再烦他了;因为聂谦不用他自己的事来影响她,她也不应该用她的事去影响他呀。她不能给他添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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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淼淼不想给聂谦添麻烦,所以她没有告诉聂谦张阿姨已经不干了,聂谦每天早出晚归,本来就碰不上张阿姨,现在也还是碰不上,所以他不知道他们家已经没有保姆了,现在是江淼淼一个人在家里,挺着快六个月的孕肚,照顾快一岁的洋洋。
  给家政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再派保姆来,可是家政公司经理为难地说,要到年底了,好多外地保姆都要回老家了,手头暂时没有合适的人,他答应要是有人第一时间介绍给江淼淼。
  张阿姨离职的第一天,江淼淼过得异常辛苦,她一个人推着洋洋去买菜,出了单元门要下两级台阶。
  如果直接推下去,小车容易翻,只能把车搬到平地上再推。江淼淼第一次搬,车子纹丝不动。
  深吸一口气,江淼淼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把车搬了起来,颤巍巍地走下台阶,放下车子,江淼淼累得趴在扶手上呼呼喘气。歇了一两分钟,忍着心底的心酸,江淼淼继续推着洋洋前进。
  买完菜回来后,江淼淼又一次把婴儿车搬到台阶上,这一次江淼淼有经验了,搬完后也没有再想流泪,连歇都没歇,就进了门,坐电梯上楼回家。
  她想,原来自己也可以很坚强,原来柔弱只是因为有人可以依靠,因为知道有人会心疼。没人知道,没人心疼,她柔弱给谁看那。
  可是为什么现在就没人心疼她了呢,明明之前就有的啊!而且现在她怀孕了,不是更应该柔弱吗?可是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不但没人管她,她还得管洋洋。
  忍了很久的眼泪到底还是流下来,江淼淼坐在沙发上,无声地哭泣着。
  “么么,喝nene,,么么,”洋洋开始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