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翎听闻也并不意外,既然眼前的少女都知道他去南阳的事了,知道他的身份也不足为奇,看样子眼前的少女不容小觑。
“现在可以说了么?”慕容翎看着苏念妆说道,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前些日子南阳□□,此刻又天降大雪,想必已封城,县太爷方振不开仓放粮并非有心谋反,而是因为南阳城的粮仓里根本就没有粮。南阳安乱后,藩王乔南连取三城,只要拿下南阳,便能直逼京畿。”
“方振为保性命封锁城门,但乔南却已派兵围困方家所在的和县,一旦和县城破,方振的家人落于乔南之手,方振就不得不反了。”
“你们此时前去南阳,不过是当了送上门的人质,死路一条。”
慕容翎走到苏念妆的面前,紧紧地盯着她,脸上满是寒霜。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们要去南阳?”慕容翎冷冷地问道,眼底的阴狠却是盖不住了。
苏念妆扬唇说道:“殿下的玲珑佩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呢,念妆就是再有眼无珠也是认得出来的。”
“眼下南阳□□,此处以南全是乱民,寻常人尚且避之不及,你一个皇室中人却在此时南下,除了是前往南阳平乱,还能干什么?”
慕容翎紧紧盯着苏念妆,面上早没了刚才的风轻云淡,眼中带上了几分杀意。
慕容翎听着苏念妆一口道破他身份,双眼生寒:
“你明知我身份,却还敢如此狂言,你就不怕我要了你的命?”
苏念妆闻言,唇边勾起一抹嘲讽:“我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殿下要我性命何其简单,只不过方振若是一反,南阳落到乔南手中,就是不知道陛下到时候会不会冷落了殿下呢?”
慕容翎被戳中了痛穴,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了起来。
整个南郡谁不知道,永安帝薄情,他独断专行,喜怒无常。对宠爱的九皇子,他或许还有三分耐性,可是他虽贵为太子,却从来都不是永安帝所看重的儿子,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这次南阳之行,谁都知道其中危险,朝廷每年拨发大量银子用来充实粮仓。
可是此刻南阳受灾,那本该赈灾的粮食又去了何处,若是认真计较起来,朝中六部恐怕谁都脱不了干系。
朝中利益纠葛,牵一发而动全身,谁能保证真查出什么来触动那些人的利益时,他们不会狗急跳墙?
性命攸关时,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铤而走险?
除此之外,南阳周边□□,乔南虎视眈眈,方振摇摆不定桩桩件件都是危机。
慕容翎若是得宠,永安帝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让他前去南阳?
苏念妆自然知道慕容翎在朝中处境,更知道以永安帝的性情。
如果南阳真的被乔南拿下,让他觉得慕容翎无能,永安帝虽不至于杀了慕容翎,可慕容翎却一定会自此失了帝心,再也无缘那帝王之位。
而这,却比要了慕容翎的命更让他难受!
慕容翎大步走到苏念妆身前,伸手狠狠一把擒住她的雪白的脖颈,满脸阴寒地说道:“你找死!”
苏念妆脖颈被扼,呼吸顿时变得困难,她用力踮着脚尖,声音微弱,眼神却坚定。
“我从不寻死,善意之言罢了。想拿下南阳,未必要和乔南硬碰硬。”
“方振本无大错,他之所以摇摆不定,闭城不出,无外乎是因为灾情上报不及,怕陛下问罪,可是大雪封城,路途险峻,信使路途遇险,上报不及也情有可原。”
慕容翎双眼一顿,寒声道:“那无粮赈灾呢?”
“粮仓握在方振手中,他若不说,谁能知道仓内有无粮草?”
苏念妆呼吸渐渐急促,脸色也由红转白,红润的嘴唇泛起了青色,她却只是睁着眼定定的看着慕容翎。
“南郡律令,凡三品以下官员,无上旨,不得擅开官仓,而方振不过是正四品太守。他所行之事并无违逆之处,又何来重罪?”
“只要殿下让他知晓,你能护他性命,护他家人周全,能让陛下不对此事深究,他又怎会冒险投奔乔南,做那谋逆犯上的乱臣贼子”
慕容翎听着苏念妆口中的话,脸上神色不断变幻。
苏念妆的话丝丝入扣,每一句都砸进了他心坎里。
南阳乱局已现,乔南连取三城,固守南都,他若强行进入南阳,先不说方振惊惧之下恐会直接投奔乔南,就算不会,他也要和乔南硬碰硬。
届时无论成败,南阳境内都只会更乱,他根本就得不到半点好处,反而极有可能被朝中敌对之人攻讦。
相反,如果他能保住和县,救出方振家人,无论是用以要挟方振,还是施恩于他,都极有可能兵不血刃拿下南阳城。
只要有了南阳和方振,他便有无数的办法能够拿下乔南,而乔南一去,所有乱局立解,他慕容翎就是此次平乱最大的功臣。
苏念妆看着慕容翎脸色不断变化,感觉到脖子上的手缓缓松开了些许。
她猛地吸了口气,用力挣脱开了脖子上的手,踉跄着倒退了两步,跌靠在身后墙壁上,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起来。
慕容翎看着她咳的满脸通红,身子蜷缩在一起,而露在外面的脖颈上还带着一圈刺目的掐痕。
他目光微凉,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念妆,苏尚书府嫡四小姐。”
一个时辰后,庄子上清静了下来,慕容翎一行人骑马离开了。
黑衣侍卫骑马在慕容翎的身侧问道:“主子,她知道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不杀了她?”
慕容翎面无表情。
他何尝不想杀了苏念妆?
这么多年来,就算在父皇再不喜欢他,他也从来没被人如此逼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