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到熟悉的布料在身边腾挪跳跃,伴随着声声拳拳到肉的闷响。片刻功夫,十几个壮硕的汉子惨叫着躺了一地。此刻的李实完全不想压抑自己的怒火,每一下的拳头都带着风声,一拳头下去,骨骼碎裂内腑受伤跑不了。
  不光邹榕祥目瞪口呆,连骆华也惊呆了。
  李实停下,拍拍手臂,如狼般狠戾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邹榕祥,唇角微微上挑,带着股说不清楚的嗜血:“这么点人就打算埋伏我?你以为我是谁?”
  回过神的骆华双眼发光,心脏砰砰直跳——他家男人这一刻真是帅炸了。
  “你、你、你,”邹榕祥哆嗦着手指着他,“你究竟是谁?!”常人哪会有这般身手?
  李实没搭理他,扫视一圈,确认每个护卫都被打得无力再反抗了,回身牵起骆华的手,带着他走出哀哀痛呼的人堆,缓缓靠近邹榕祥。
  邹榕祥一把拽过同样恐慌不已的清秀少年挡在身前,同时不停地、踉跄地往后退,行动迅速得完全不像一个腿脚还未痊愈的人。
  被当做挡箭牌的清秀少年一脸惊恐,被扯得踉踉跄跄的,也丝毫不敢抵抗,只敢哀求般看着李实俩人。
  李实直接把骆华带离了人群——即使有人带伤扑上来,自己也能够得上——才松开,彼时邹榕祥已经躲靠在院墙边上。
  他伸手扯开清秀少年,带着警告的眼神从他脸上扫过。被推倒在地的清秀少年一个哆嗦,顿住不敢动弹。
  李实揪住邹榕祥往地上一扔,干脆利落地一抬脚一落脚。
  咔擦!
  “啊——”邹榕祥的惨叫立马响起。
  李实不为所动,继续抬脚下脚。
  咔擦!
  咔擦!
  咔擦!
  连续四声脆响。
  邹榕祥犹如死狗般瘫在地上,下身缓缓流出可疑的、腥膻的不明液体。
  旁边的清秀少年抖如筛糠,吓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李实利落地把邹榕祥的四肢直接踩断,才开口说话:“上一回,我废了你的二两肉。”
  邹榕祥痛到呆滞的眼缓缓转过来。
  清秀少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所以、所以这才就是最近邹老爷反复无常的原因所在?
  “我以为没了命根子,你会收敛些。”李实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惦记我媳妇儿?”
  邹榕祥嘴唇颤动,哆哆嗦嗦半晌,才终于挣扎着吐出几个字:“你竟敢……”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天打晕他的果然是这个家伙!
  眼底的恨意倘若能化成刀子,估计李实已经被戳成筛子。
  骆华不忍地看了他两眼,撇过头去。这种人死不足惜,没必要为其求情。
  李实冷笑:“你做了这么多腌臜事,难道就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吗?”
  邹榕祥忍着断手断脚的痛苦瞪着他,恨得眼珠子都红了。他虚弱地放着狠话:“你等着,我姐夫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还不走?”李实嗜血一笑,“我正是在等着你姐夫过来。”别以为他没听见守在院子外的人惊呼跑走。
  骆华忍着不适拉了拉李实袖子:“石头哥。”
  “恩?”李实收敛起脸上的狠意,转头看他。
  “你打算……”骆华看了眼开始呻吟的邹榕祥,以及满院子的人,“怎么处理?”
  李实牵起他的手重新走回院子中间,端起小几上的果盘,环视一圈,再牵着他走到屋檐台阶处,扶着他坐下,再坐到他旁边,果盘递过去。
  “吃点果子压压惊。”他温声道,“那陈知县一会儿就该到了。”
  这态度自如地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骆华无语:“这什么时候啊,你——唔。”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块果子,他下意识地嚼了嚼。
  额——
  快速把嘴里的东西嚼了咽下去,骆华气急:“你究竟想干嘛呢?”
  李实含笑看他吃下东西:“味道尚可吧?回头我们也买些回去?”
  “……确实挺好的。”骆华一下被带跑,这果子切成一块块,看不出是什么外形,味道也没尝过,想来又是这个世界的物种了,他甚至还有些担心,“会很贵吗?”
  “不会。”就算贵,他抄了这邹府的银子铁定买得起。
  骆华点头,点到一半——“别扯开话题啊!!”
  李实再塞了一块果子到他嘴里:“别担心。等那陈知县到了,我一块儿收拾。”
  说话间,躺倒在地的护卫们已经陆陆续续爬起来。忌惮地看了看李实这边,接连跑到邹榕祥那里。
  那边清秀少年哆嗦着跪在邹榕祥身边,听着他声声痛苦呻吟,完全不知所措。
  “快去找大夫。”一名领队模样的汉子偷覰了眼李实,低声吩咐一名伤势较轻的护卫。
  那名护卫轻轻点头,小心观察着李实俩人的动静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院子,继而撒腿狂奔。
  李实不为所动。
  没等大夫,陈知县就领着人急匆匆到来。
  顾不上跟李实俩人对峙,他先疾步走到邹榕祥身边,看到他的惨状,登时心疼喝骂:“找大夫了吗?还杵着干嘛?怎么不把荣祥移到床铺上!赶紧,弄得软和一些……”
  已经把果子吃完还顺便聊了会天的李实、骆华站起来。
  “不必了。”李实直接开口阻拦,“没必要劳师动众,治了也白治。”
  陈知县黑着脸转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实淡淡地:“意思是,他这条命,我不打算留过今天。”
  刚才他下重手,骆华已有所觉,故而反应倒是还好。至于为什么非得等陈知县过来……
  陈知县闻言勃然大怒,他用残余的几分理智咬牙斥道:“我不过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才对你们礼让三分,没想到,你们竟然作出这种事情!你们这是老虎头上扑苍蝇,送上门来找死!”
  李实笑了:“陈知县的不分青红皂白,再一次让我大开眼界。”
  自小看护着长大的邹荣祥被重伤至此,眼前动手的小子竟然还试图跟他讲……青红皂白?陈知县简直快要压不住喷涌而出的怒火:“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要是弄不死你们——”
  李实走前两步,森森杀意跃然而出:“弄不死我们又如何?”他唇角带着嗜血戾气,“或许死在我手下的人,比你这辈子见过的人还多,你觉得我会在乎你这小小的威胁?”
  陈知县气得手抖:“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要是真的杀了这么多人,还能逍遥至今?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李实笑得不怀好意:“你以为,我杀的是什么人?嗯?”
  最后一个字带出来的讥讽直戳陈知县的眼珠子。
  “我管你杀的是什么人,就算你是天皇老子,杀人一样得偿命!如今你又重伤我家人,罪加一等,我定要判你一个五马分尸!”陈知县恶狠狠地放着狠话。
  李实耸肩:“我想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他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当朝天子御笔亲封的正二品宣武将军,请问你一名小小知县,要怎么判?”
  陈知县瞳孔一瞬间放大。那个传闻中战无不克、武力超群的常胜将军?所以,他才能以一敌众,力战众多护卫而不立不败之地?
  李实不理会他什么反应,接着往下说:“我等你过来,不过是不好越权管事。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翻出邹榕祥这么些年做过的龌龊事,判罪问斩,然后你自请解印归田,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二,以上都不做,由我亲自手书一信让你的头儿把你捋下来,选这一条的话,不光你的小舅子,怕是你一家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陈知县怔愣了半天:“你、你诓我?”
  李实挑眉:“我诓你?诓你有什么好处?回头就被拆穿了……而且,你以为公主为什么会与我相识?”他轻哼,“以我的身份,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你爱信不信。”
  陈知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倘若眼前的李实真是传闻中的宣武将军,那就难怪他伤了荣祥之后竟然还敢滞留,等着自己的到来。
  李实直视陈知县,直接撂下最后一句话:“我给你一天时间。倘若做不到,你就顺便把自己的棺材也给准备好吧。”
  陈知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李实也不管他怎么决定,回身拉起静立等着他的骆华,施施然地迈出院子。
  陈知县一脸阴霾地紧盯着他们,却不敢让人拦截,由得他们穿堂过院,离开邹府。
  李实领着骆华出得邹府,左拐右拐来到一条巷子里,抬头一扫,却不见那应当在屋顶上的小乞儿。
  他顿时皱眉,来回四处察看。
  “来这里干什么?不回去吗?”骆华奇怪。
  “唔……”李实眯眼,“你今天被邹榕祥这么快拐走,是托了一个人的福,我原本捉住了他,把他扔在屋顶的,没想到他竟然跑了。”
  屋顶?骆华抬头看去。足有两人高的屋顶一览无遗,确实没人在上面。
  “这……虽然是挺高的,但也能跳下来吧?”骆华挠头,“你没把人绑住什么的?”
  李实摇头:“我急着找你,顾不上。而且,”他顿了顿,语气有几分奇怪,“那人不过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
  骆华诧异:“小孩?”
  第82章
  “恩。”李实皱着眉头,走前两步,观察着墙上痕迹。
  骆华好奇地跟前跟后:“这是哪家的小孩儿,他跟我今天的遭遇有什么关系?”
  李实似乎确认了什么,嘴角带笑转回来:“是一个乞儿。估计早上我们进城就被盯上了。我们到书铺之前遇见了两回。”
  乞丐?骆华两眼放光。那不就跟电视中的丐帮一样?
  不对,这是小孩,不可能是什么丐帮。再说,这孩子还贩卖自己的消息给邹榕祥那厮!
  都能贩卖消息了,怎么会不知道邹榕祥什么人品?
  不过,只有五六岁……
  小小年纪就沦为乞丐,估计也没有靠谱的长辈家人抚养教导,为了生存贩卖消息也是情有可原。但他作为受害者——即使没有收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心里依然会不舒服、会不喜。
  不说别的,倘若他没有李实在身后,再倘若李实来晚一步,他会发生什么事?
  是,他或许能抖出李实的身份拖延一些时候,可万一遇上疯了的呢?万一邹榕祥为了灭口直接杀人呢?
  幸而李实及时到来。
  他是幸运的。可邹榕祥后院子里多少男人,中间有多少是被迫的?有多少是间接通过这些乞丐的手遭殃的?
  再不济,往大了看,整个县城的龌龊事必定不少,里面又有多少是这些乞丐经手了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也不知道说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