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倒是挺喜欢她。懂取舍,知进退,不争锋,不怯懦,很有一些超然物外的雍容气度……”
宫门外,恒郡王府的车驾缓缓行驶在大街上。
凤寥侧身斜坐在车里,将雍若揽在了怀里:“你为什么要向皇上求那样一件事?太亏了!”
雍若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说:“我不觉得亏啊!我很喜欢跟你四处走一走,看一看山川河流、各地风俗。这样,到了老的时候,也多一些可回味的东西。”
凤寥想了想,笑道:“也是!来日方长,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
雍若侧头瞄了他一眼,笑道:“我可不是以退为进啊!我跟皇上说的,其实是真话。夫人还是侧妃,对我来说没有多大区别。给雍家讨好处,我是真心不想。雍家没有什么底蕴,荞荞和苗苗也都还小,不必把他们抬得太高。以免将他们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也是!别惯出两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来,反倒给你添堵惹麻烦!”
他把手臂微微收紧,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来说说别的事吧!你的生日,你想请哪些客人?”
雍若侧过头,在他脸上轻轻一吻:“你若真心问我意见,我会说:请我娘家人来就行了。中午请我娘家的人吃顿饭,晚上王爷陪我喝酒,这样会比大摆宴席更让我开心。”
过生日还要应酬,这是很让人不爽的一件事。若没有政治上的需要,就不必如此折腾了。
正准备好好操办一下雍若十五岁生日的凤寥,不由得微微一愣。
“为什么?只请你娘家人的话,也太过冷清了!二哥的林侧妃还是普通侍妾时,过生日也要摆几桌酒、请一班小戏来唱一天。若按你说的办,排场竟不如一个普通侍妾了!”
“排场有什么好在意的?自己舒服才更加要紧。对我来说,被一堆人围着说恭维话,并没有多开心;若是还得应付一些自己不那么喜欢的人,就是操劳了。”
雍若语气微微有些傲娇,“我过生日,你还要我操劳?”
“那蜜儿呢?你跟蜜儿关系不错,过生日连她也不想请吗?”凤寥微微有些不甘地说。
“倒不是不想请,而是公主身份尊贵,给我一个郡王夫人贺寿本就不妥。若我娘家人要来的话,彼此还要拘束着礼仪,更不自在了。”若是她娘见到了公主,是要行国礼的,得叩拜啊!
凤寥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说:“也好,就依你!你的生日,就照你的意思来过。不过,咱们还是请个戏班子吧?就唱给我们两个,还有你娘家的人听。”
回到恒郡王府之后,凤寥就找王府总管焦桐,商议给雍若过生日的事情去了。
雍若独自留在房中,问漉漉:“皇帝究竟是为什么绝嗣的?”
“因为皇帝也被人下了绝育药啊!男版的。”
雍若一下子愣住,好一会儿才问:“真的有男版绝育药?!”以前漉漉做过这种猜测,却一直没有见过。
“看来是的。大部分绝育药是用在女子身上的,但也有极少数绝育药,是给男子用的——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去!雍若心里忍不住想爆粗口。这真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位面啊!
谁这么胆大包天,敢给皇帝下绝育药?!太特么让人震惊了!
“漉漉,皇帝被下绝育药,大概是什么时候?”
“从他体内的药力残留,以及身体受损程度来看,他被人下绝育药应该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四十年前?皇帝现在才五十多岁,也就是说:皇帝在青春期的时候就中招了?
怪不得他子嗣那般艰难,近四十岁了才有第一个孩子……
等等!她意识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漉漉,皇帝中了绝育药之后,还能再生孩子吗?”
“当然不能了啊!他中的这种药,药性极其霸道难缠,他被下药的剂量应该也很大。被下药后最多一个月,就会彻底丧失生育能力,除非有我吸走药力。不过现在,吸他身上的药力也没意义了。时间太久,他的生育机能已经不可逆了……”
懵懂无知的漉漉,十分平常地解说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正在说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雍若两眼发直:如果皇帝四十年前就被绝育了,他那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是怎么生出来的?
堂堂皇帝,竟被人戴了绿帽子?!
不!不对!
她脑子里迅速闪过隆庆公主生母——淑妃娘娘的样子。
那样一个寡言少语、看上去温和无害的小女人,胆敢给皇帝戴绿帽子?!不可能!
而且,皇帝被戴一顶绿帽子也就罢了,加上那两个儿子,就是至少三顶绿帽子?绝对不可能!
她迅速将听到的、关于皇帝后宫的那点八卦整合了一遍:
皇帝(当年还是亲王)年近四十了依然无子,而当时的夺嫡之争已经是白热化了,无子成了皇帝继位的最大障碍……
皇后娘娘(当年还是王妃)不敢再嫉妒,就挑选了四名宜生养的丫头给丈夫收房,天天熬补药给丈夫喝;又管着两名侧妃,不让她们再争风吃醋……
不过一两年功夫,其中三名宜生养的丫头就相继怀孕,各自生下了一个孩子……
后来,老英亲王以生命为代价,力保皇帝登基……
皇帝登基后,给了三个孩子的生母比较高的位份,日常生活照料得十分妥帖。可有一个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说,皇帝再未召过那三位妃嫔侍寝……
雍若脑子里如有一道惊雷劈过:所以,皇帝其实没有被人戴绿帽子,而是在“借种”生子?
至于那两位“皇子”和隆庆公主究竟是谁的种……老英亲王的?!所以,隆庆公主很可能是凤寥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真是太狗血了!
话说:究竟是谁给皇帝下药的?
她脑子里闪过皇帝登基后下场很凄惨的几家王府,应该是他们之一吧?
看来,皇帝当年经历过的夺嫡之争,极其惨烈啊!
第82章 生日
因为不打算请隆庆公主参加自己的生日聚会, 在生日前一天,雍若就亲自跑了一趟隆庆公主府,送去了自己从鲁南带回来的一些土仪, 并向公主说明了生日不大办的意思。
隆庆公主略微有一点失望, 却十分理解地说:“我明白的!你现在的确不宜招摇。明日我若去了,你娘家的人还得给我行礼,双方都不自在。既然如此,明日就不去给你找麻烦了。今日先向你贺一贺寿吧!”
她就让嬷嬷把备好的寿礼拿出来,当面给了雍若。
“多谢公主!”雍若十分真诚地向公主道谢。
隆庆公主朝她眨眨眼睛:“不用谢, 你我合得来也是缘分。或许将来……缘分会更深呢?”
雍若见她目光中似乎颇有深意, 心头微微一颤:听公主的话音,莫非皇帝已经决定要过继凤寥了?
若是这样,自己和凤寥的好日子,最多就到明年春天了吧?或许十五岁生日,会是她与凤寥共同度过的唯一一个生日。
她心中十分伤感, 脸上却没有带出一点来, 只是沉稳地向隆庆公主告辞。
生日当天,凤寥送了她一份十分特别的生辰礼物:一头驴子。
“本来想送你一匹好马的。可我想着, 你似乎更喜欢驴子, 就挑了一头好驴子给你。喜欢吗?”他看着她,满脸笑意地问。
雍若点点头,心中有一种十分古怪的笑意:“喜欢!”
她觉得:这份生日礼物, 还真是一言难尽。好处是:每天的积分收入, 似乎又可以增加一点点了?
凤寥见她笑得那样开心, 便搂着她,半是取笑半是认真地说:“以后你每年过生辰,我都送你一头驴子?”
“好啊!”雍若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我是不是该给凤寥送的每一头驴子,都取一个名字?
周氏一大早就带着雍荞和雍苗入府了。
时间还早,府里的戏班子还没有准备好。凤寥就抓了雍荞和雍苗到书房去,要考较他们的功课,雍若和周氏又能够单独说说话了。
还是上次的那座临波亭。
当丫头太监们都远远地退开之后,周氏恨恨地伸手拧了一把雍若的胳膊。
“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为了王爷舍生忘死的,你怎么就不听?竟然千里迢迢跑到鲁南去了,还跟着王爷剿匪灭寇,还一路骑马……你真是长本事了。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样‘能干’?想来是王爷太惯着你了,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周氏没好气地低声数落着雍若。
雍若笑着躲闪了两下,心想:她娘还不知道凤寥在鲁南遇刺的事呢!她若知道当时的凶险,岂不更加气恨?
“我没有为王爷舍生忘死啊!”她辩解说,“我就是跟着去照料一下王爷的饮食起居,顺便看一看外面的山水风光,也算是散散心。免得一个人闷在王府里十分无聊。”
“你还狡辩?谁家的女眷不是整日闷在后宅里,偏你不行?”
“也不是不行。只是既有机会出去走走,干嘛要放弃?正好跟王爷多些时间在一处。”
周氏正想说“来日方长”,可想想雍若的身份,这几个字便堵在了她的喉咙里。
女儿只是妾!等王爷有了正妃,这样的专房独宠的日子便不会再有了。若那时她还想跟着王爷出门,还得问问王妃同不同意。
她微微有一些伤感地叹息一声,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你们这一次去鲁南,可是遇到了什么凶险?”
雍若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娘怎么这么问?”她娘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你们府上那位苏大人的妹妹前日出嫁,我也去了苏府贺喜。苏家上下对我的礼遇却也太过了些!我不过是个民妇,也不是苏家至亲之人,他们竟想请我到主宾席就座。我好说歹说才推辞掉了。
“回家后我便在想:你说的那件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苏家这样超乎寻常的礼遇我,总不可能是为了提前巴结你吧?因此我便猜想:会不会是你们一路上遇到了凶险,而你帮苏大人弥补了一点疏漏?”
厉害了,我的娘。
雍若在心里为周氏点了个赞,却轻描淡写地说:“路上的确会有这样那样的事,但也说不上我替苏大人弥补了什么疏漏。我不过是个后宅妇人,还能指挥那些爷们儿不成?苏家为何会这样我也想不明白。只是这样的事,也不好去问王爷或者苏大人。娘自己拿捏好分寸就行了。”
快到晌午的时候,凤寥、雍若就和周氏、雍苗、雍荞等人一起去看戏。
因为人少,大家就分桌坐了,一边看戏,一边吃酒。
凤寥和雍若在中间坐一桌。周氏在雍若身侧单开一桌,雍荞和雍苗就坐在凤寥的另一侧,两人共用一桌。
戏是凤寥和周氏点的,雍若和雍荞、雍苗各自提了自己的需求。
雍若想听节奏轻快一点的,像那种唱一个字要拖上十八拍的唱段,唱腔再好她也受不了。
雍荞想听金榜题名、蟾宫折桂的戏,雍苗这个爱热闹的想看人翻筋斗。
凤寥就分别点了一出戏满足他们各自的要求,他自己和周氏也各自点了一出。
五出戏,来自五个不同的剧目,讲述了五个不同的故事。
因而看戏吃饭的时候,凤寥手里忙着给雍若夹菜,甚至亲自夹了菜喂到她嘴里,嘴里还忙着给雍若解说这五出戏的大概剧情、人物关系和前因后果,还时不时点评一下。
周氏冷眼看着两人的举动,心中既喜又忧。
喜是因为王爷对女儿当真是超乎寻常的宠爱,忧的是正妃进门后,女儿要如何自处?
看完戏,吃完酒,周氏就带着雍荞和雍苗回去了。
兄弟俩今天出来给姐姐贺寿,是从学堂里的告了假的,回去还得温习功课、背书练字呢!
晚上喝了一点酒,雍若就拉着凤寥并排躺在一张宽大的凉榻,一起看星星。
清夜如水,明月如洗,天空的繁星点点闪烁,明灭不定。
“你知道牛郎织女星是哪两颗星星吗?”雍若问凤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