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傻和尚穿着一身白色的僧袍蹲在我身体旁,他见过醒了,将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放在我手边,轻声对我说道:“白天行走在人间的时候,记得务必撑起这把红伞,别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阳光下。”
我从地上坐了起来,看见身旁的大树下有一个大坑,坑里有口空棺材,我看着傻和尚的眼睛,轻声问道:“是你把我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吗?是你把我从棺材里抱出来的吗?是你让我又活过来了,对吗?”
傻和尚捋了捋我肩上的青丝,看着我的眼睛,平静地回道:“是的,地底下太冷了,也太寂寞了,他们救不了你,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体本就是佛界菩提树上的菩提果所化,并不是普通的凡胎肉体。我带来了母树上的菩提花液,给你喝下,再将菩提花花瓣染制的红纸伞赠你,白天里,你只要撑着这红纸伞,你就可以潇洒地行走在红尘暖阳里,像正常的女子一样。”
“撑着这红伞,再走一遭红尘路?何苦呢?”我拿起身旁的红色油纸伞,看着傻和尚清澈的眼眸,还有他俊朗的脸庞,轻声叹道。
“红菩提本就是世间红尘之念化作的佛物,注定要在红尘当中修行,这是你的命,不是你想停就能停下来的。再说了,你问问你的心,你真的放下了吗?”傻和尚忧郁地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叹道。
我平静地看着傻和尚的眼,低声回道:“可是我真的累了,我的残魂在地底下几乎已经陷入休眠状态了,我真的放下了。”
傻和尚拿起我身上斜挎着的布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你的孩子就在这乾坤布袋里,你的玉笛子还有金剪刀也在这布袋里,当初一定是你要求葬你的人把他们留在你的身边的,这几样东西足以证明你没有放下。起来吧,别坐在地上了,地上太凉,菩提花液稍微改变了一点你的外貌,包括你身上的伤痕,也被花液修复了,如果你真的想摆脱过去,只要你隐姓埋名,就算曾经与你最亲近的人,也未必认得出你。”
我扶着傻和尚的手臂,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夜色中他的眼眸,轻声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傻和尚退了几步,看我的眼神变得闪烁起来,低下头轻声答道:“红菩提 的化身不能死,一生注定要在红尘中修行,来救你,只是我的使命。我要回佛界了,你多保重。”
我握住红纸伞,看见傻和尚转身了,忙朝他喊道:“等一下!”
傻和尚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眼神恍惚,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凄然笑着问道:“还有,还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他的脸,轻声问道:“念昔,念昔他还好吗?”
傻和尚轻声笑着,抬眼看着我的脸,回道:“挺好的,已经修成正果了,短短几十年,现在他在佛界的级别比我高了。”
“是吗?你竟然这么不争气,竟让一个孩子的修为超过了你……”我含泪看着傻和尚,浅笑着叹道。
“我就是一介俗僧罢了,念昔的悟性比我高,超越我是迟早的事情,我要回去了,你,你多保重啊。”傻和尚淡然笑着回道,眼神里闪烁着凄凉的亮光。
“可不可以不要走?”我低声问道,当年失去他的痛一直烙印在我记忆深处。
傻和尚收住了脸上的笑,严肃地看着我答道:“不可以。”
“你也不要我。”我难过地叹道。
傻和尚看着我眼睛,哀伤地回道:“我在佛界,日日夜夜跪在佛前诵经,可是时常因为太挂念你而念错了佛经,被佛祖惩戒,他们把我押送到了忘尘崖,让我辟谷面壁,是念昔一次次替我求情,我才有机会被宽恕。你知道吗?念昔教了我一个不会念错佛经的法子。那就是每次在念佛经之前想一想你,为了你而诵经求佛祖保佑你,那样我就不会念错了佛经了,果然,我按照念昔教我的法子,就再也没有念错过佛经了。”
“傻和尚……”我心痛地看着傻和尚,轻声叹道。
“看着你安然无恙地复活过来,我就满足了,我要回去诵经了,求佛祖保佑你,免去你一世的灾难,求佛祖赐你如意郎君,赐你现世安稳。别再喊我了,我真的要走了。”傻和尚凄然笑着,轻声对我说道,说完匆忙地转身,快步走远了。
我拿着红纸伞快步追了上去,跑得太快,脚下一慌张,摔倒在了地上,傻和尚回头看见我追着他摔倒了,忙跑过来双手扶起了我,手里紧握着他送我的红纸伞,顺势抱住了他,难过地大哭了起来,哭着问道:“为什么每次给了我希望和期盼后,你就要选择离开我?”
傻和尚一边给我擦着眼泪,一边凄然地笑着,轻声叹道:“你看你,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还这样缠人,叫我怎么放得下……”
“你可不可以不走?为何要独留我一人行走在这人世的路上?”我靠在傻和尚的肩膀上,流着泪轻声问道。
“别傻了,我们缘分早尽,如今我是佛,你是红尘中人,我们注定只能遥遥相望。不要再哭了,也别抱我了,往后,红尘陌上,你要慢些走,一个人要好好疼惜自己,保护好自己。”傻和尚将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低沉着声音说道,说完就猛地推开了我,最后看了我一眼,狠狠地转身跑远了,我手握着红纸伞站在原地,泪如雨下。
天微亮,天微凉,我撑起了红纸伞,初春时节,梨花开得正盛,白色的花瓣飞过我的眼前,恍惚中,我以为是下雪了,可是这雪竟然带着香气,昂起头仔细看了看身旁的几株高大沧桑的老梨树,才发现是梨花开了,又谢了。
第397章 :又见寿衣裁缝
走下梨花坡,绕过满是杨柳的堤岸,浩浩荡荡的江水映入我的眼帘。江岸附近有一座小城镇,我撑着红纸伞在古朴的小镇街道上悠悠地行走的。
街道上卖早点的铺子已经开门了,意外的是,路过一个早点摊位的时候,我竟然看见了蒸笼里热气腾腾的芙蓉包,记忆的潮水瞬间倒流回儿时的时光里,那时候我爹爹每次从学校上完课回来,就会给我带芙蓉包。后来我入了章佳裁缝铺,师父得知我爱吃芙蓉包,从城里给我带了一大袋的芙蓉包,我吃了整整一天的芙蓉包,自那以后就再也不想吃芙蓉包了。
可是如今,没想到会在这江岸边的小镇上邂逅“记忆里的味道”,我竟然一时忘了自己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身无分文,我撑着伞坐在了小桌前,点了一份芙蓉包和一份糖水豆腐脑,便开始品尝起那味道了。
可惜,芙蓉包的味道和记忆里已经完全不相同了,就算找回了那味道,也找不回那段岁月了,爹爹和师父都已经不在了。
我伸手掏了掏衣裙上的口袋,才发现自己没钱……
忽然脸上一阵热潮,我都“这把岁数”了!竟然无意间吃了“霸王餐”!一时间,着实觉得尴尬,这人生不熟的,也找不到熟人借几块钱还给老板,思来想去,我还是撑着伞走到了老板跟前,打量了他一番,是一个身材微胖四十多岁的男子,我低声说道:“老板,我出门太匆忙了,忘了带钱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可不可以等我回家拿到钱了,再来还你?”
老板站在摊位前,系着围裙的他,正在忙着包包子,看了看我,用带着浓浓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回道:“小姑娘一定是外地来的吧?来这里旅游的吗?忘了带钱就算了吧,下次来吃包子的时候,再补上也行。”
我看着老板脸上质朴的微笑,愧疚地承诺道:“谢谢老板,我一定会还你的。”
“吴叔,我今天也没带钱……”忽然,坐在摊位边的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看着老板调皮地笑着说道,听他们的口音,看他们眉眼之间的交流,就能判断出,他们是熟人。
“兔崽子,你没带钱?你爸妈的菜摊就在前面,一会儿我去他们菜摊上提两把蒜薹来,你也不用给今天的早餐钱了。”吴老板笑着回道。
“得了,我给你钱就是了,两把蒜薹十几块钱呢,你还是抠门,我这一笼芙蓉包才几块钱……”小伙子挤了挤眉毛,笑着回道。
我无心听他们两位斗嘴,自己记了记这家摊位的大致位置,就撑着伞独自走远了。我思量着,既然想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就不能再联系楚烨他们了,以前那些存款和以前的身份,现在也不能去动用了。
走过古朴的大街,转到了一个古老的小巷子里,站在巷口,我竟然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铺子门口立着的招牌,上面写着“吕家寿衣裁缝”。
寿衣裁缝?只给死人做衣服吗?我想了想,脚就亲不自禁地带着身子挪了过去,站在裁缝铺门口,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在老式缝纫机前做着一件浅黄色的寿衣。
老婆婆发现了门口站着人,就抬头朝我望了望,只是她抬头看我的那一刹那,我竟然被她的容貌吓得怔住了,大白天的,活见鬼了!她竟然长得和当年我在江城里相识的那位叶婆婆一模一样!如今在长江边上的小古城里,没想到还会碰见!我记得,她已经死了啊!
“来啦?”只见那面容酷似叶婆婆的老婆婆站了起来,瞪大她那双深陷的老眼睛看着我低声问道。
她这么一问我,我更是觉得她就是当年的叶婆婆了,只是我忽然想到自己的容颜已经变了不少,她就算是叶婆婆,也应该认不出我了啊。
“什,什么?”我故作镇定地站在门口,看着整朝我迈着小碎步的老婆婆,轻声回道。
“你不是江上那条船上老余家的闺女吗?你爷爷的寿衣已经做好了。”老婆婆看着我的脸,低沉着声音问道。
“不,不是的,你认错人了。”我忙回道。
“不是?”老婆婆凑到我跟前,盯着我的脸疑惑地问道,我与她四目以对的那一刹那,我注意到她的左眼的瞳孔咕噜一下转了转,瞳孔由黑色变成灰色,又一下子变成了黑色,而右眼则无异常。
本来想在裁缝铺找份工作,挣了工钱好还钱给那位卖芙蓉包的吴老板,但是看了看这位神叨古怪的老婆婆,还是准备作罢了。这老婆婆长得像当年的叶婆婆就算了,左眼的瞳孔还会变色,肯定来历不简单,我可不想再和一些鬼怪纠缠到一起……
“嗯,我不是。打扰了老婆婆您了,我要赶路了。”我低声回道,撑着伞转身准备离开。
刚转身,老婆婆就用她那满是青筋还冷冰冰的老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阴沉沉地说道:“你是死人,竟然还有脉搏!又没下雨,你却一直稳稳地将伞撑过头顶,还是一把红色的纸伞,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红伞阴阳使’?”
我心底一惊,果然这老婆婆不简单,竟然看出了我的“异常之处”,不过她口中所说的什么“红伞阴阳使”,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我用力想把手从老婆婆的手心里抽离出来,可是我发现这个子又矮又瘦的老婆婆的力气还真是不小!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不能将手从她的手心里抽离!
“放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撑伞只是为了挡一挡太阳罢了。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大白天的咒我死,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我还着急赶路呢。”我看着老婆婆的眼睛,冷静地回道。
老婆婆的左眼又翻出了灰色的瞳孔,两只老眼睛,一灰一黑,瞪着我的脸,她对我低声阴森森地说道:“别在我这儿装了,我的左眼已经看清了你魂魄的模样,你面色惨白,脉象虚虚实实,似有若无,红纸伞四周全是阴寒的鬼气,你绝对不是人,当然也不是鬼。你这样在这座小城里走下去,你会遇到危险的。我能发现你,那么城西那家卖旧书的老道士也能发现你,万一被他盯上了,你就真的要‘死’了。”
我看着老婆婆的眼睛,心里盘算了下,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无缘无故地拉住我,多半不是为了救我,肯定是想利用我,我也不是善类,就算遇见想杀我的老道士,他也未必就真是我的对手。
“老婆婆,您的精神一定出问题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我根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我严肃地看着老婆婆警告道。
“别看我人老眼花,我看鬼比看人准。你如果真的是正常人的话,你敢不敢现在拿下你头顶的红伞?如果你敢把红伞放下,我就放手,还给你赔礼道歉。”老婆婆用一灰一黑的眼珠子瞪着我,低声说道。
我又使劲拉了拉自己被老婆婆拽紧的手,发现这老太婆蛮力惊人,我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强迫我,她看我的眼神,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我感觉她这么想把我留下,一定有什么企图。
憋着内心的火气,我无奈地盯着老婆婆的脸,怕自己太用力,会不小心推倒她,就在我为难的时候,一个一身穿着白色孝服的小姑娘走了过来,看着老婆婆喊道:“吕婆婆,我是来取我爷爷的寿衣的。”
老婆婆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小姑娘的身上,手上的劲松了,我趁机将手从她的老手里抽离,撑着伞快步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那老婆婆站在门口朝我看了看,摇了摇头后,就引着那小姑娘进她的裁缝铺了。
第398章 :江面上的孤魂
看完老婆婆后,我刚一转头就慌地装在了一个人身上,他太“厚实”,我手里的红纸伞一下子就被撞掉到地上了,人也被撞倒了。
我趴在地上,只感觉往日那般若软温暖的春光此刻却像烈火一样灼烧着我身上的肌肤,疼得我在地上本能地蜷缩着呻吟着,挣扎着爬到了红纸伞前,举起红伞就躲到了红伞下,撞倒我的人忙帮忙拉起我。
当我站稳了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肌肤已经被阳光“烧伤”了,皮都破了,我忍着疼,皱着眉抬头看了看把我撞倒的这个“莽汉”,才发现他不是别人,而是如绪。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慌慌张张地跑什么?有恶人追你吗?”如绪捧着我的一只手,心疼地看着我的脸,轻声问道。看着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认出了我,他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我,傻和尚不是告诉过我没人能认出我是谁吗?
“我不认识你。”我忙将手收回,低声漠然回道。
如绪凄然笑了笑,伸手轻轻地碰了碰我脸上被阳光灼伤的皮肤,低声说道:“别任性,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跟哥哥上船去吧,船上有药能治你的伤。”
我怔怔地看着如绪温暖的眼神,记忆倒转到我十六岁那天冬夜在凉骨江上偶遇鬼魂如城的场景,那时候他也是用这样温暖的眼神看着我满是冻疮和烧伤的脸……
“哥……”我看着如绪的眼睛,低声喊道,我终是不够决绝,不够狠心,还是决定与如绪相认。
如绪听见我肯喊他哥哥了,肯认他了,笑着将我轻轻地拥入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不在的这几年,我一直在江面上飘着,去过沿江的许多村庄和城镇,给那些没钱看病的人治病,因为你是在江底下去世的,我总觉得只要我漂在江上,我就会离你近一点。昨夜,我身体里的蛊虫异常地躁动,虫王爬到了船上的油灯上,我才意识到,可能是你回来了,蛊虫们最熟悉你的味道,就算你变了模样,他们也能很快找到你,因为蛊虫之母在你身体里寄生了很多年。听哥哥的话,哥哥带你上船去看看你的伤。”
“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认出我,没想到刚活过来,就能遇见哥哥。”我轻轻地靠在如绪的怀里,低声回道,感觉自己遇见了一个很亲近很高大而有无比温暖的故人,那种内心深处“物是人非”的悲凉,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跟着如绪上了他停在江岸的小船上,进了船篷里,我收起了红纸伞,坐在了船篷里的竹椅上,如绪把船帘掩上了,开始给我看脸色和身上的伤,才发现我从脸到脚,到处都是类似烧伤的伤痕。
“一定很疼吧?怎么会这样?你不能见阳光吗?”如绪一边给我的伤口擦药,一边心疼地问道。
“不疼,我是不能见阳光,白天出门不能离开这把红纸伞,不然就像刚才你看见了的那样……”我忍着疼,轻声回道。
“没想到你竟要受这种苦,我最清楚那种不能见光的生活的痛苦。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让你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在阳光下。”如绪一边给我擦药,一边难过地说道。
“没用的,我的这个‘病’和你以前的那个‘病’不一样,你不要为我感到难过,我能活过来已经是万幸了,只要有这把红纸伞,我一样可以白天出门。”我平静地看着如绪,低声回道。
上完药后,如绪整理了一下他的医药箱,沉默了片刻后,低声对我问道:“以后,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你,你还想去找他吗?”
我知道如绪一定是挣扎了好半天,才问出了这个问题,我看着如绪淡然地说道:“我不打算去找他了,我累了,我想开个小裁缝店,一个人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
“你虽然模样变了不少,但是你身上的布袋还有金剪刀和玉笛子都暴露了你的身份,他只要稍加观察你,就能判断出你是谁。这些年我漂在江上,也听了不少鬼魂谈论他的事,你死后,他回到了冥界,把鬼界和人界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但是他经常夜深的时候独自喝闷酒,他和王后冰沓一直相敬如宾,可他喝醉了就会发了疯一样在冥王殿里喊着你的名字。我这个弟弟,我最了解,他是放不下你的,你是他心底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痛。一旦他再次认出你,只怕你想躲都躲不掉。”如绪看着我的眼睛,黯然地说道。
想起曾经那个狂徒对我的种种,我就心疼,我就害怕,我再也不要受那种苦痛和折磨了,他竟然和冰沓一直相敬如宾,想必那个女人还是对他挺不错的,只要我永远消失,他们的安稳和幸福就不会被我打扰,那个女人一定是爱他的,不然不会在他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候还一直不离不弃地守着他。
“哥,你要帮我,不能让他找到我,不能让他认出我。”我抓着如绪的手,轻声哀求道。
如绪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轻声回道:“这些年,他也来船上找过我好多次,会跟我喝酒,还问过我有没有再见过你,问我孩子到底在哪儿,我一直劝他放下你们,说孩子现在生活得很好。他虽然嘴上说,如果我遇见你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但是他的本性,我最了解,当年我娶了你,他都能把你从我的王宫里带出去,如今你们有了孩子,还有过那么多的纠缠,他更是不可能彻底放下你。我给你几天考虑的时间,如果你真的能放下他,我一定帮你彻底摆脱他。”
“不用考虑了,我能放下他,再考虑下去,说不定他又会出现,他是个疯子,我不要和那样的疯子再有任何纠缠,我想过最平静最简单的生活。”我看着如绪,激动地回道。
如绪看着我眼底的泪光,低声说道:“你是在害怕,害怕他再次出现,你会乱了主意,会再次迷失,你现在身上都是伤,好好休息,别害怕,有我在呢。我去给你熬药,你睡会儿吧。”
说完,如绪把竹椅放平了,给我盖上了薄毯,就到船篷外去生火熬药了,柴火的香味从船篷外飘了进来,我又闻到了生活的“香味”了,那是一种能让我心安的特殊味道。
船好像入江了,晃晃悠悠的,我也慢慢地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如绪在我醒来前就船篷里点了盏油灯,我掀开船帘,看见他在船头的小灶上炖着鱼汤,药已经熬好了,在药罐里热着。
我来到了船头,发现船就停泊在离江岸不远的江面上,喝完药后,如绪陪着我吃完晚饭就背着医药箱上岸了,他让我在船上等他回来,他白天约好了要去岸上的古镇给一个病人看病。
我独自坐在船头看着江上的夜景,晚风习习,风里面散着早春野花的香味,只是这么宁静美好的夜,却被一阵从江面传来的哭声打破了。
我站了起来,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看了去,江面上波光荡漾,我看见了一个鬼影浮坐在江面上,背对着我,我知道这长江上每年都会淹死很多人,江里面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只是这鬼哭得太大声了,我是不害怕鬼哭的,只是想劝劝这鬼魂。
“哭什么呢?这大晚上的,你哭这么大声,还让不让别的鬼魂清静了?!”我朝着江面上的鬼魂大声喊道。
第399章 :别等茶凉魂散
鬼魂浮在江面上,停止了哭泣,幽幽地朝我转过身来,迅速地向我移来,江风一下子变得刺骨地寒冷。
“你是什么鬼?竟然还有影子……”鬼魂看着江面上我的身影,低沉着声音森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