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霆粤、宋席远和温采得知璟行要准备做手术的时候,无不吃惊,然而吃惊过后,却是心痛。
只是璟行却出乎意料地平静,坐在众人面前,也只是微笑:“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英澈坐在旁边,只是沉眸不语。
温采又难过又担心,忍不住红了眼眶,而宋席远和苏霆粤对视一眼之后,相互点了点头。
苏霆粤伸手招了招,璟行就坐到了他身边,他轻轻摸着璟行的头,低声道:“我女儿这么勇敢,我这个做爸爸的很欣慰。手术其实一直就在准备中,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做。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爸爸当然支持你,爸爸相信凭你的勇敢,一定能战胜这场手术!熨”
“嗯!”璟行重重点了点头,依旧是微笑的模样。
所有人中,唯有英澈沉默,一句话也没有说。
往后两三天便是准备手术的时间,一直到璟行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英澈才终于拦下了推着璟行往手术室而去的病床,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碧绿的玉,戴在了璟行的脖子上姐。
璟行认得那块玉,是小时候奶奶特地去给他求的,因为他小时候曾经吃了太多苦,奶奶希望保佑他从此一生平安幸福。
“哥哥!”璟行伸手拦住他,“这块玉……”
“戴上。”英澈并没有多的话,只是将红绳系到了她脖子上。
这块玉他小时候得到,戴了一段时间,等懂事之后就没有再戴,可是前几天,他却又取出来,戴了几天之后,现在给她戴上。
他从来都不是信这些东西的人,可是这一次,却无比虔诚地寄往于这颗玉。
等他终于为她戴上,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那个水滴形状的玉坠,微微笑了起来:“谢谢哥哥。”
英澈看着她,眸光复杂难辨。
璟行却依旧只是平静微笑的模样,仿佛真的已经看透了一切一般,再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医护人员将自己推进了手术室。
英澈身子僵直地站在手术室外,一直看着她被推进去,身子仍旧僵直得一动不能动。
直至温采走上前来,轻轻抱了抱他,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反手抱住温采,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他这几天始终都太过平静太过沉默,然而温采却看得出,这是他害怕到极致的表现。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温采轻声地安慰着他,也是安慰自己,“囡囡一定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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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医院,病房。
璟行的手术非常成功,国外国内顶尖的医生会诊,手术没有出一点差错意外,完成得近乎完美,简直可以成为医学界的教学案例。
而此时此刻,她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正常的生活已经完全没有问题,所以已经在准备出院。
温采去给她办理出院手续,让她在病房里等着,璟行坐得无聊了,干脆就自己动手收拾起了衣服。
刚刚收拾好两件,身后却忽然传来脚步声,随后便有一只手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我来吧。”
璟行回转头,看到英澈温和平静的脸,微微怔了怔,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点点。
英澈便熟练地为她收拾起了衣物,一件件地放进行李袋里。
璟行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顿了许久,忽然低声开了口:“哥哥。”
英澈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
璟行却只是看着他,良久,才又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的病已经好了。”
英澈听了,微微一顿,随即淡淡勾了勾嘴角:“我知道。”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却终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如果这场美梦还能继续一阵,她是不是可以自私地假装自己还没有醒?
她正出神地想着,温采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走进房间,英澈也已经为她收拾好了行李:“走吧,我车子停得比较远,你们在门口等我,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温采和璟行便站在住院部大楼门口等着英澈开车过来,这天天气不错,冬日里依旧阳光明媚,温采怕璟行站得太久不舒服,连忙道:“囡囡,有没有不舒服?”
璟行连忙摇摇头,笑了起来:“妈妈,我的病已经好啦,你不用将我当成瓷娃娃了。”
温采听了,心里这才一松,随即却又忍不住道:“那要不要喝点水?”
璟行正好也有些口渴,就点了点头。
温采便走到里面的小卖部里买水,璟行独自站在住院部大楼门口等着,刚巧有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过来,似乎在找着什么地方,见到站在门口的璟行,便向她打听起来:“小姐,请问你知道磁共振室在哪里吗?”
璟行一时间竟然犹豫了片刻,探头往停车场的方向看了看,随即才开口道:“是在前面的那栋楼,二楼的尽头,你顺着走廊走过去,上面都有标示箭——”
“箭头”的“头”字还没说完,璟行忽然就瞥见英澈的车子驶了过来,她赫然一僵,连忙抿了唇,别开脸不再跟那个男人说话。
那个男人见她这个模样,还以为她怎么了,连忙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璟行连忙摇了摇头,却仍旧不说话。
英澈的车已经缓缓在面前停了下来,而他则推开门走下了车,往这边走来。
那男人见璟行不回答,也唯有疑惑地转身走掉了。
英澈看着那个男人走开,走到璟行身边,拎起她脚边的行李袋,低声道:“先上车吧。”
璟行听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慌,连忙伸手拉住了他:“哥哥,刚才那个人只是问路而已,我没有跟他多说什么——”
英澈眼见她神情焦急地解释,心中竟赫然一痛。
他当初为她和别的男人的普通交往而吃醋,究竟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负担?
想到这里,英澈忍不住伸出手来,微微将她揽进了怀中:“我知道,我都知道。来,先上车。”
璟行听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更加失落起来,顿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坐上车,温采也从里面走了出来,跟璟行一起坐在后座,将手里的水递给璟行。
车子驶出医院,璟行才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目光却始终偷偷地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英澈。
英澈好几次看向后视镜时目光与她相撞,璟行却又总是飞快地躲开了。
这一场手术下来,璟行当然不会再自己住,而是回到了宋家,而英澈也依旧在休息之中,自然也回到了家里住。
只是住回了家里,两人各自有各自的房间,再加上温采每天都在家里照顾璟行的起居饮食,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度似乎大不如前,只是偶尔能在一起坐一会儿,他偶尔会吻一下她的额头。
再往后,英澈开始重新为工作的事情忙碌起来,蒋氏依旧希望重新招募他回巢,英澈考虑了一阵之后,终于还是又回到了自己原来所在的那间公司。
只是这样一来,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却又更少了些,璟行心里的苍凉与惶恐则更是不为人知。
有一次,她连续好几天都只是跟英澈打了个照面,心里实在是焦虑了很久,终于趁着有一天的周末,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等英澈。
结果一直到半夜,才终于听到楼下传来车子的声音,璟行一听到就立刻下了床,跑到自己房门口,打开了门等待着。
等英澈走到她房门口时,她一下子就扑出去抱住了他:“哥哥!”
英澈被吓得僵了僵,缓过来才连忙伸出手来抱住她:“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璟行轻声回答道,“我想你了,在等你。”
英澈听了,将她抱得紧了些,随后才又揽着她走向自己的房间:“那今晚睡我这边?”
璟行心里一暖,连忙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里,他将她放到床上,自己则
准备洗澡。
璟行原本已经躺在床上了,见状连忙又坐起身来:“我帮你擦背吧!”
“你好好睡着。”英澈道,“暖气刚刚才打开,起来躺下的,当心感冒。”
璟行听了,唯有悻悻地又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滚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他出来。
英澈已经在浴室里吹干了头发,因此一上床就揽着她躺了下去,顺手关上了屋子里的大灯。
璟行在他怀中静静窝了一会儿,却没有感觉到他任何别的动作,心不由得一点点沉了下去:“哥哥?”
“嗯?”他声音有些疲惫,淡淡应了一声。
璟行听到他这个声音,忽然也没了别的想法,呆了一会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可是这句话说出来,却已经没有再听到回应,她仔细一听,才听到他匀净的呼吸声——原来已经睡着了。
璟行怔了怔,窝在他怀里再也不敢动,却也没有半分睡意,清清醒醒地睁眼到了天亮。
七点钟的时候,英澈准时准点地醒了过来,璟行察觉到他醒来的动静,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英澈醒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一看她的神态就知道她必定是没有睡着的,便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鼻子。
璟行憋气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撑过去,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哥哥!”
英澈这才松开她:“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璟行听了,微微怒了努嘴,伸出手来缠住他的腰:“你太久没陪我,我睡不着……”
英澈听了,微微笑了笑:“我今天不上班,就陪你好了。”
“真的?”璟行一听,眼神都立刻明亮起来,“那我要吃你做的饭!一日三餐的!”
英澈听了,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没问题。”
璟行欢天喜地地坐起身来,穿了拖鞋下床,走进卫生间里,用他的洗漱用具洗漱起来。
她刚刚进去一会儿,英澈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取过电/话,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这才接起了电/话:“什么事?”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英澈又皱了皱眉,静静地听那边说完,随后才开口道:“我马上就来。”
挂掉电/话,璟行已经刷了牙从卫生间里跑了出来:“哥哥,我们早餐吃什么?”
英澈听了,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为难:“刚刚接到一个电/话,公司有个设计方案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
璟行听了,顿时难掩失望,懊恼地低下了头。
英澈这时也已经下了床,走到她面前:“我尽快搞定,下午回来做晚饭给你吃?”
璟行又能说什么,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英澈这才走进了卫生间。
璟行回到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看见他扔在床上的电/话,忽然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翻开通话记录一看,刚刚打进来的那个电/话,分明是孙茵芸的!
璟行心里猛地一沉,随后一下子扔掉了手里的电/话,仿若扔掉一个烫手山芋一般。
当天下午,英澈虽然还是赶回来做了晚餐给她吃,然而璟行却再也吃不出一点滋味。
又过了一段时间,璟行算是彻彻底底地康复了,休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只觉得自己都快要憋出病来了,于是一被确认完全康复,她就立刻回到了自己原来所在的朝阳律师事务所上班。
她本来以为有工作在手,多多少少能让自己少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谁知道老板为了照顾她,竟然很少吩咐她做事,一整天下来,璟行倒几乎和在家里的时候一样闲,脑子里满满都是胡思乱想。
一直到下班她依旧精神恍惚,跟着杨洋走在川流不息的下班人群中,竟然还恍恍惚惚地跟着她进了地铁站,准备搭地铁。
下班高峰期,人/流量实在是太大,璟行被推推撞撞挤得几乎都麻木的时候,身旁的杨洋却忽然尖叫起来:“干什么——”
行恍然回过神,转身一看,竟然有一个小个子男人的手正从自己的包包底部伸出来,随后转身就朝着人/流涌动的方向跑去。
璟行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一次被小偷光顾了,连忙举起包包一看,里面早已经是空空如也!空的!
璟行脑中突然轰的一声,转身就朝着小偷逃跑的方向追去!
可是地铁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情况也实在是混乱,她拼了命一样地追出一段,小偷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她自己,则是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可真是疼,璟行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仿佛要摔碎了一样,疼得厉害,趴在那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很快就有保安赶了过来,见璟行的情形,还以为她受了伤,连忙叫了救护车,将璟行送进了医院。
当英澈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得知璟行因为追小偷而摔到在地从而擦伤时,顿时又心疼又生气:“怎么这么傻?那是手里有刀片的小偷,被偷了就被偷了,你去追他干什么!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去追?”
他一通责怪下来,原本已经止住哭的璟行,忽然再一次红了眼眶。
许久之后,她才又低低地开了口:“戒指……你说会娶我的时候,送给我的戒指……我只有那一颗,丢了,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