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黎非烟停下来,欲言又止。
  温沫菀搂着黎非烟的腰让她更贴向自己,轻声说:“非烟,我爱你,相信我好吗?”
  黎非烟好看的眼睫毛在清冷的微风中微微颤动,温沫菀凑近了一点,黎非烟的肌肤很冷,温沫菀倾身,用额头轻轻蹭着黎非烟的眉梢和额角,两人的长发在轻风中纠缠,四周很安静,黎非烟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温沫菀的心跳,温沫菀的声音很轻柔,温沫菀的怀抱很温暖,黎非烟突然觉得安心了不少,不久之前在心底叫嚣的纠结彷徨这会儿似乎都偃旗息鼓了。
  黎非烟把头靠在温沫菀肩上,沉默一阵说:“小时候我没有爸妈,为了生存曾经跟过一个有黑道背景的男人,当时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有他在我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他像父亲一样给予我物质和精神支持,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抛弃的孤儿终于找到家人。”
  温沫菀静静地听着,她当然知道这只是黎非烟故事的前半部分。温沫菀只是轻轻地抚摸着黎非烟的头发,让她觉得心安。
  黎非烟继续说:“我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但是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按他看我的眼神开始出现变化,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对我来说或许是父亲般的存在,而我对于他的意义却不是单纯的女儿,也许说是养大的情妇更合适,我开始躲着他,要求住校,就算这样寒暑假也不得不回家面对他,我每天要想各种借口出去躲在朋友中间才会觉得安全。终于在我刚上高中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他喝醉酒闯进我房间,我用藏在枕头下面的剪刀伤了他,自己从那个所谓的家里逃了出来,之后就靠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他死了?”温沫菀问。
  黎非烟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听说他伤得很重,他一定恨透我,那几刀全部伤在男人的要害部位,我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
  温沫菀抚着黎非烟的头发:“都过去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黎非烟吁了一口气:“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的。”
  温沫菀说:“你觉得如果那
  个男人现在找到你,他会怎样?”
  黎非烟毫不犹豫:“他就算坐牢也会想要杀了我吧。”
  ☆、第98章
  温沫菀悠闲自在的模样在微风中显得很漂亮,那种洒脱又恬淡的美感跟四周的风景恰到好处地融合,而温沫菀就是从油画儿中走出的美人,一颦一笑都能带动晕染周围的色彩,黎非烟觉得温沫菀就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无论她是不是高贵的温家大小姐,是不是运筹帷幄的鼎盛董事长,是不是人们传闻中那位特立独行的年轻太太,黎非烟只知道,温沫菀是那个对她不离不弃,用尽所有力量保护她的温柔女人。
  她可以完全相信温沫菀,可以把全身的爱都投给温沫菀,可以对这个女人说我需要你,我爱你。
  所以,她可以把关于自己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
  她们可以不分彼此,不再是独立的个体。
  黎非烟对自己会有这种奇特感觉很奇怪,按理说两个人进入恋爱状态了就应该是最亲密的关系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应该融合在一起,之前还在m市的时候黎非烟就是这么认为的,她好喜欢温沫菀,温沫菀每一次吻她,她都抑制不住心底热流的涌动而让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黎非烟一度认为这就是最美妙的恋爱感受了。
  但是直到刚才,黎非烟才明白以前那些体验都不算什么,像现在这样,只是双手轻轻相握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就像喃喃自语一般向对方吐透自己的心事而不觉得为难或尴尬,看着面前的人儿就好像在看自己那样自然和熟悉,轻轻抚摸她的肌肤连自己也忍不住一同战栗。
  诸多种种,是只有女人和女人才会有的默契,然而却不是随随便便两个女人就能产生这种密丝合缝的联系,专属于女人的特权,同时专属于命中注定的恋人。
  黎非烟抬头,清晨郁郁葱葱的阳光在温沫菀的脸庞上洒下近乎透明的光斑,温沫菀微微一笑,牵起黎非烟的手朝前走去,黎非烟不解:“我们去哪儿?”
  “跟我走就对了。”
  温沫菀顾自牵着黎非烟朝前走着,黎非烟不知温沫菀要带她到哪儿去,前方没有目的地,没有终点,在今天,就在此刻,时间的流逝仿佛停滞了,生命中所承受之轻之重也不再有意义,现在全世界都属于她们两个人,所以就算这么走着对两个人来说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直到来到一幢纯白色的圆形建筑之前,温沫菀才停下来,回头冲黎非烟笑笑:“到了。”
  黎非烟抬头看了看:“这是……?”
  白色建筑周围种满了欧石南
  和风信子,原木栅栏上缠绕着粉色和蓝色的牵牛花,位于中间位置的栅栏门用花簇装饰,最有意思的是花簇上方还有个纯白色的鸟巢装饰。
  温沫菀笑了笑,拉着黎非烟推门而入,大厅里有一些原木做成的桌椅,有三五个人围着精致的小木桌喝着茶,黎非烟有些不明白,这地方的格局看起来像某个沙龙,但是未免也太冷清了一些。
  黎非烟拽了拽温沫菀的衣服角,温沫菀回头看看黎非烟,微微一笑,做了个嘘的动作,来到一处前台,温沫菀弯腰,从前台桌上拿过一个看起来古色古香带着小锁的硬壳本子,封面上写着几个字母。
  隐隐约约有love的字样。
  “两位好。”黎非烟正想仔细看看封面上写着什么,一个金发女人突然从前方出现,她穿着纯白的当地礼服,嘴里说着黎非烟听不懂的语言。
  温沫菀随即回礼,两个人聊了几句,金发女人微笑着点点头,拍手招来了另一个中东眉眼的黑发女人,她一见到温沫菀和黎非烟就用标准的中文粤语话问好道:“我是苏珊,需要帮助吗?”
  温沫菀点点头:“我是温沫菀,这是我的恋人黎非烟。”
  黎非烟看到温沫菀递过来的眼神,微微一笑接着说:“你好,我是黎非烟。”
  苏珊笑笑说:“两位是需要登记吗?”
  “登记?”黎非烟觉得奇怪,看了看温沫菀,然而温沫菀只是笑着不说话,黎非烟只好把眼神转向苏珊,苏珊解释说:“在这本爱情启示录上写下自己名字的人,无论国籍、民族、性别、
  年龄,都可以结为婚姻关系。”
  “婚姻关系?”黎非烟再次问出口,她想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是的,婚姻关系。”苏珊微微笑着。
  黎非烟抓紧温沫菀的手:“沫菀。”
  温沫菀转过身看着黎非烟:“非烟,我们结婚好吗?”
  黎非烟惊讶地一下捂住嘴,这什么跟什么啊,怎么一下子就到这一步了?直到看到温沫菀会笑的眼角微微上扬,黎非烟才确定她刚刚没有听错,温沫菀的确是在跟她求婚。
  温沫菀这严肃拘谨不解风情的脾性居然会做这么浪漫的事情?
  没错,是浪漫。
  在此之前虽然也有男人跟黎非烟求过婚,香烛,玫瑰,海上餐厅,独奏乐,情
  调、热闹样样不少,但是黎非烟只把他们当做笑话看,她从来都不相信男人一时的表白能够持续到永远。
  黎非烟不是沉浸在童话里的小公主,只不过经历多了,看得听得多了,心会尘封,耳朵会起茧,就连感觉似乎也有了免疫力,对任何浪漫都百毒不侵了。
  黎非烟熟稔九十九中制造浪漫的方法,随便拿出任何一种都能叫男人们感动涕零,俯首称臣,然而,黎非烟自己却已经很久都没有浪漫的感觉。
  感受不到浪漫,对女人来说可喜,却也可悲。
  直到刚才,温沫菀对她说,我们结婚吧。
  黎非烟突然不知道是该用笑的表情还是用哭的表情了。
  温沫菀看到黎非烟眼波流转却一句话也不说,只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大厅,不一会儿就回
  来,手里拿着一朵粉红色的蔷薇花。
  走到黎非烟跟前,温沫菀把蔷薇花的花茎编了编,很快绕成一个精巧的环形,花骨朵正好绽放在环形中央。
  看上去像一枚戒指。
  温沫菀对黎非烟说:“非烟,答应我就戴上它好吗?”
  黎非烟上前一步揽住温沫菀的腰,抚着温沫菀的长发,轻轻擒住温沫菀的唇。
  温沫菀的唇温还是冰冰的,但触上去却有着冰凉之下的温暖。
  轻轻柔柔,软软的,细腻的,令人安心地,专属于温沫菀的唇温。
  “我愿意,沫菀,我愿意和你结婚。”黎非烟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是怎么从喉咙里发出来,又是怎么结成了这么一句顺畅的句子,就好像心在代替大脑做决定一样,随着每一次心跳和脉搏,那一句话就那么顺着律动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了。
  温沫菀亲吻着黎非烟的额头:“我爱你,非烟。”
  苏珊微笑着提醒:“两位需要登记签名了吗?”
  温沫菀和黎非烟相识一笑:“好。”
  走出鸟巢白色建筑,黎非烟把带着粉色蔷薇戒指的手高举过头顶,粉嫩的花瓣与透过指缝的阳光相映成辉,黎非烟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戒指。
  温沫菀从身后拢住黎非烟:“好看吗?”
  黎非烟点点头:“好漂亮。”
  温沫菀微微一笑,问道:“非烟,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感觉?”
  黎非烟说:“应该是幸福吧。”
  温沫菀说:“应该?”
  黎非烟说:“因为我没有经验啊,所以不确定。”
  说着这句话的黎非烟好像一个小女孩那么懵懂无知,温沫菀心疼地揽紧黎非烟说:“这就是幸福,非烟,记住这种感觉,这就是幸福。”
  黎非烟点点头,抓紧温沫菀的手,说:“沫菀,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会幸福。”
  温沫菀顿了顿,说:“非烟,如果不能和我在一起,你会怎么样?”
  黎非烟转过身:“为什么这么说?”
  温沫菀说:“有没有想过我们会因为别的原因分开?”
  黎非烟:“什么原因?”
  温沫菀说:“我们现在这么幸福是因为没有人来打扰,如果有人刻意为难,我们的幸福就会转瞬即逝。”
  黎非烟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沫菀,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温沫菀说:“非烟,我需要知道你养父现在的情况。”
  黎非烟惊愕道:“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
  温沫菀沉默一阵,说:“非烟,叶南诚并没有死,此前他之所以参加宴会是因为发现了我们的关系。”
  叶南诚还活得好好的?黎非烟忽觉得脑子瞬间被塞入了好多东西,但她很聪明,只稍微想了想就明白这是温沫菀金蝉脱壳的办法,黎非烟问:“他威胁你了?”如果是的话,黎非烟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下作的叶南诚。
  温沫菀摇摇头:“我无所谓,他会对你不利。”
  黎非烟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和叶南诚虽然没什么深情厚谊,但是至于反目成仇么?
  黎非烟说:“老叶真会这么狠心?”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寒心。
  温沫菀看了看黎非烟:“我只担心他会变本加厉。”顿了顿,温沫菀继续说:“记得之前我让冰凝带你避到看守所么?”
  黎非烟点点头。
  温沫菀说:“那不是避记者,而是避叶南诚。从鼎盛新的策划案开始他就一步步谋划,目标或许是针对你,或许是想逼我放开鼎盛的所有权,他做了太多事,我本来不愿意说出来让你心烦,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了。我若退让,只会让这个男人越发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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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非烟是第一次听温沫菀说这些,也是第一次认识到,叶南诚,那个曾经道貌岸然的金主,在他优良的皮囊之下,隐藏着的是一颗锈迹斑驳的心。
  怎么能让这样的人破坏她和温沫菀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啊?
  就算曾经发过毒誓这辈子,还有下辈子都不会再跟那位所谓的养父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现在为了温沫菀,为了她和温沫菀之间那枚蔷薇戒指,她都要争一口气。
  “我不会让他得逞,”黎非烟对温沫菀说,“如果养父的事情是他的把柄,那他不会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