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裰,腰间悬一枚羊脂玉如意,顺着劲瘦的腰身往上看去,俊朗的五官中透着三分冷清七分睥睨,薄唇微挽看似有着几分笑容。然,细长的丹凤眼内却全不见笑意!
司氏心下当即一震,这等气势,一看就是世家养出来的公子。却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又如何到了这平榆县?司氏心中几番忧虑,浑然不觉身侧的若芳一张原本白净的小脸,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淡红晕!
若芳偷偷的挑了眉眼,打量眼前年约十四、五六的少年公子。越看越移不开眼睛,越看心跳得越慌,她紧紧的攥住了袖笼里的手,脚步虚浮的跟着司氏往前走,每走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一样。
“妾身谢司氏,见过公子。”因着年长的缘故,司氏微微的颌了颌首便算是见礼。
少年公子淡淡一笑,身形微倾,和声道:“瀚阳见过夫人。”
瀚阳!
这么好的名字!不待司氏做出反应,若芳再次飞快的棱了眼自称为瀚阳的少年公子,不期然撞上一对略带审视打量的眸子,一怔过后,连忙垂了眉眼,敛下眸中的慌乱和惊喜。
司氏笑了笑,一边往里走,一边轻声道:“妾身瞧着公子气度非凡,不知公子府上如何称呼。”
“家父姓胡。”
姓胡?司氏在脑子里飞快的将自己所熟知的平榆姓胡的人家都过了遍,却是无一人能与眼前这气宇轩昂的少年公子对上号!
小厮奉过茶,司氏看着青花瓷盏里色泽清澈的茶汤,鼻端是淡淡清新的茶香,眉宇间的神色越发的沉重。
武夷岩茶!可不是谁都能拿出来待客的!
司氏微微撩了眉眼,目光复杂的打量着大马金刀坐于上首,神色从容却气势熏灼的胡瀚阳。刹那间,心头涌起一抹复杂!特别是在看到身侧那一角微微抖动的绯红裙角时,唇齿间便似咬碎了苦胆一般,苦不堪言。
胡瀚阳撩了眼神色几番变幻的司氏,眉梢微扬,眸间乍然闪过一抹精芒,快得让人难以捕捉。他放了手里的茶盏,看了司氏,略一沉吟,轻声道:“夫人突然造访,可是有事?”
司氏蓦的便想起这些日子的苦不堪扰,当即便肃沉了脸,沉声道:“胡公子,妾身确是有事而来。”
“哦?!”胡瀚阳挑了挑眉头,一脸兴味的看了司氏。
司氏在这平榆县是独大惯了的,何曾这般被人轻怠过,一瞬间怒火便盖过了之前的忌惮。眉眼微挑,不怒自威的瞪视着胡瀚阳,声音尖利的道:“胡公子,妾身看你也是幼承家训,谦恭识礼之人。”顿了顿,眉间郁色沉结道:“可,你这些日子却着实荒唐!”
司氏的话说得不谓不严历,换成一般人,面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妇人这般直白不留颜面的斥责,怕是早就要翻脸。然,胡瀚阳却只是眉头一挑,不置可否的道:“夫人的意思?”
“你小小年纪便这般声色犬马,荒淫无度。日后……”
不待司氏把话说完,胡瀚阳脸上的笑已渐渐消失,他目光陡然一凛。惊得一直偷偷觑着他看的若芳心头蓦然一紧,连忙扯了把司氏,轻声道:“娘亲,许是胡公子有客要待。”
“住嘴!”司氏压了嗓子轻声喝道:“你给我一边好好呆着。”
话落,司氏威风凛然的看了胡瀚阳,似是等着胡瀚阳翻脸。
不想,胡瀚阳却是挑了唇角浅浅一笑,目光淡淡的看了司氏,语气讥诮的道:“那又如何?声色犬马也好,荒淫无度也好,那都是我的事,与夫人你有何关系?”
“你……”司氏错愕的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胡瀚阳,稍倾,涨红了脸,哆了唇道:“因为你的行为已经影响了我的生活!”
胡瀚阳状似不经意的撩了眼若芳,眉梢间的讥诮之色越发的浓了,说出的话便也愈加的不留情面,“夫人学识非凡,想来自是知道什么叫孟母三迁吧?”
孟母三迁!
好,好,好!司氏气得半响说不出话,只能瞪了胡瀚阳气得头上钗环叮当作响,当即霍然起身,怒声道:“胡公子,妾身好言好语相劝,你不听,难道真要闹得大家都没面子,才罢休?”
这就是有点撕破脸的意思了!
胡瀚阳轻声一笑,将手里茶盏随意往桌上一搁,毫不示弱的迎了司氏,“夫人好大的官威。”
司氏当即便怔了怔,但更多的却是惶恐失措。
到底是什么人?
既知她是一县之主的县令夫人,却还能这般针锋相对。司氏在心中再次衡量胡瀚阳起来!而胡瀚阳却显然不再打算与她客气,高声喊了门外侍候的小厮。
“武安,送客!”
小厮连忙走了进来,对着司氏做了个请的动作!
司氏的脸再次精彩一片,当下拂袖便走。
“娘……”
若芳急急的跟了上前,一边频频的回头朝已然冷了脸的胡瀚阳看去,几次翕了嘴角,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急得眼眶泛红。
一行人匆匆来,匆匆去,好似梦一场!只空气中留下隐约的脂粉香,说明适才的一切是真实的存在!
“好了,人都走了,出来吧!”胡瀚阳一改之前阴冷之色,眉目大开的笑了说道。
须臾,便有一道月白身影缓缓而出,俊美绝伦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浅浅的弧度看向胡瀚阳,淡淡道:“怎样,有意思吧!”
胡瀚阳摇了摇头,失笑的看了他道:“我最近果真是太无聊,竟会陪着你与一内宅妇人斗法!”
“不要小看了这些内宅妇人!”月白公子话语间,蓦然便有了几分寒意,“她们行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阴私手段都敢用,杀人于无形,你若是小瞧了她们,将来可有你的苦头吃。”
胡瀚阳被说得愣了一愣,稍倾,似是想起了什么,眉目间便涌起一抹深恶痛绝之色,当下冷声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不用我们怎么做!”月白公子呵呵一笑,不无嘲讽的道:“且让我们看看这位夫人的手段……”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还有她的家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