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正全力抵抗着那道似要透骨的目光,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姐姐”惊得她霍然抬头朝若芳看去,这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对星子似的眸子里。便在若兰反应过来,欲要避开时,眸子的主人却忽的挑了挑唇角。
刹那间,似是千万树梨花一夜绽放,又似是云开月明,若兰顿时怔在了原地。
“大姐姐,大姐姐!”
手臂间一阵巨痛,若兰恍然回神,她慌忙朝正下狠手朝自己拧的若芳看去,一边不动痕迹的挣开她的手,一边轻声道:“怎么了?四妹妹,可是想回家了?”
回你个头啊,回!
若芳狠狠的剜了若兰一眼,故作娇羞的道:“大姐姐,幸得胡公子出手相助,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与父亲说一句,让父亲上门答谢二位公子。”
上门答谢?怕是上门相看吧!
若芳心底冷笑,嘴里却是说道:“既是如此,不若我们先回家,待一切禀明父亲后,由父亲做主如何?”
若芳心下虽万般不舍,但眼下却也没有法子再多做停留,只得忍痛道:“便依大姐姐所说。”
若兰长吁了口气,她实在不愿再多呆一秒钟。
便在若兰寻思着说几句漂亮话,辞了胡、江二人时,不想若芳却是抢在了她跟前,与二人说道:“二位公子,我姐妹二人这就回去了,您二人……”
若兰怔得半响回不了神,她第一次对若芳的智商有了怀疑。
这该是她问的话吗?
“我二人出来得时间也有点多了,不如就由在下二人护送二位姑娘回府?”
这回说话的是一身白衣冷如寒冰的江公子!
声音还是冷冷的,但在这冷冽之中,却似乎杂着一些其它的情绪,至于是什么,若兰来不及追究,她眼下所要做的是抢在若芳前开口。
“不用了!”若兰飞快的道:“已经麻烦两位公子了,我和妹妹都带了下人出来,便不必再劳烦二位公子。”
若兰的话声一落,屋子里似是静了静。
稍倾。
“谢姑娘如此客气,那在下二人恭敬便不如从命了!”
清冷的嗓间中,略略带了嘲讽之意。
若兰连忙敛眉屏息,屈膝福了一福,再转身便连拉带扯的将一脸不悦的若芳挟持着往外走。
“谢若兰!”
若芳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若兰眼角的余光扫到那角月白的袍角,下一刻,蓦然脸色一沉,压了声音对不甘不愿的若芳道:“你再要胡闹,别怪我不给你留脸。”
“你敢!”若芳瞪圆了眼睛看着若兰,冷笑道:“谢若兰,你自己现如今成了个丑八怪,不敢见人,便也要连累着别人是不是?”
若芳不提她的脸还好,这一提脸,若兰心底的无名火便似淋了油一样,噌的一下便直冒三丈。看向若芳的目光里便带了森森的寒意。
若芳却是浑然不察,此刻,她一颗芳心尽数都落在胡瀚阳身上。
这些日子她一直让冬寻盯着隔壁的动静,今天才抓着机会来了一场偶遇,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她怎么会肯让若兰给搅和了!当下,不等若兰开口,又道:“你听着,我的事你别管,你的事,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我的事?”若兰不气反笑,盯了若芳道:“我什么事?”
“你与那卢举人的婚事啊!”若芳得意洋洋的撩了若兰一眼,“你现在这模样,别说那什么杜家的公子了,便是卢举人若不是看在你嫁妆颇丰的份上,怕是也不会要了你。”
若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似是惊觉到自己的失态,又连忙低眉垂眼,做出一副谦恭有礼的样子。
“如此,还真要多谢四妹妹替我操心了。”顿了顿,话锋一转,淡淡道:“不过四妹妹就算再急,这长幼有序却也别忘了,我有着四妹妹操心,却不知谁来操三弟的心呢?”
若芳当即便怔在了那。
是了,她可以很随便的打发了若兰,可是三哥怎么办?
他是二房唯一的嫡子,年纪也还小,离议亲还早着呢!想到这,若芳一脸痛心的看向正与那位江公子言笑晏晏的胡瀚阳,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让她难过的事了!
眼瞅着若芳一脸死了爹娘的样子,若兰垂了眉眼,掩尽眸中的嘲笑。
从来不知道,原来情之一事会让一个原本聪明的人变成这世上最大的傻子!
谢家不同于那些寒门士族的官宦之家,祖父谢言曾任武英殿大学士,这便决定了谢家的子孙在识人知礼上要格外严历些。便也是谢弘文缘何会拘了司氏,不许她去与胡瀚阳理论。只因,谢弘文也怀疑这胡瀚阳非寻常出身。
她便想不明白了,若芳如何就会想不明白?
再其次,不拘这胡瀚阳是何出身,适才关健时分的那一让,难道还没让若芳明白,人家于你无情!
这般也好!若兰挑了嘴角,但凡好戏,总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来得曲折动人些的!
“姑娘,您何必管她呢!”丁妈妈一路上碎碎的念叨着,“这样没羞没臊见了个男人连路都走不动的小娘子,满天下打听,也没几个。依着我说,就让她去丢人现眼,让老爷好好看看,司氏那个贱人,教出来的是个什么货色!”
若兰觑了眼两径的丫鬟婆子,眼见没什么人往身边凑,这才压了声音道:“妈妈当我不想?”
“那姑娘干嘛还硬是将她拖回府,就该管自走了。”
若兰脸上绽起一抹苦笑。
她不将若芳拉回来怎么办?由着若芳犯花痴,让人指指点点从而坏了谢家女儿的名声?!最后,好事没落着她的份,这坏事,她头一个便遭池鱼之殃?
这些话,若兰相信她不说,丁妈妈自也是知道。只不过,这会子气起来,便图了个嘴快爽利罢了!当下,摇了摇头,什么也不再说,只管回碧荷院去。
另一厢。
平榆县内一家唤唐记的茶楼里,胡瀚阳一脸诡笑的看了脸色肃沉的如同石板的某人,掀了掀唇角,淡淡道:“如何?可还要试?”
“你看出了什么?”
胡瀚阳笑了开口,“除了长得丑点,别的还好说。”
“长得丑点?”脸如冰山的人,没什么表情的扯了扯嘴角,端了桌上的茶盏一边把玩一边冷冷笑,“那位谢四姑娘,你怎么看?”
“管她干什么?”胡瀚阳不屑的撇了嘴道:“我又不是为着她来的。”
“虽不是因她而来。”冰山男人脸上的笑敛了敛,唇角挑起一抹讥诮,冷然道:“不过,眼下,我对她到是有点兴趣了。”
“你……”胡瀚阳手一抖,握在手里的茶盏便歪了歪,下一刻,茶水便淋了他一身,他也顾不得去管,只目光灼灼的盯了眼前之人,一迭声道:“惟清,你说真的,你对她有兴趣?什么兴趣?说来听听。”
“你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