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解下剑鞘,双手托上前。
梅若兰伸手接过,拔剑出鞘,只有一截剑身。
她低头瞧一眼,又看一眼李慕禅,点点头:“你力气大,青锋剑是不成了。”
她淡淡吩咐道:“小圆,请程大师来。”
“是,小姐。”小圆看一眼李慕禅,飘身出去了。
梅若兰打量着残剑,黛眉轻蹙:“青锋剑虽算不上宝剑,却也坚固结实,……你跟谁动手了?”
“我二姐。”李慕禅道。
梅若兰缓缓点头:“怪不得……,雪印神尼高徒,果然不俗!”
她白笋般食指扣起,轻轻一弹,“叮”一声脆响,剑身碎成一块一块,簌簌落地,只余光秃秃剑锷。
李慕禅微笑,大小姐虽冷静,毕竟年轻,仍有争强斗胜之心。
不过,他也好奇,二姐与她,两人武功孰高孰低,无论如何,两人都远胜于自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不如女人!
脚步声响起,小圆扬声道:“小姐,程大师来啦!”
石墩般的程大师匆匆进来,朗声大笑:“哈哈,大小姐叫老程来,有何吩咐?”
梅若兰微笑起身:“程伯,湛然的剑断了,请你帮他再铸一把吧!”
“哦——?”程大师走到湛然跟前。
湛然合什一礼,微笑道:“程大师。”
“这么快就断了?”程大师一身短褐衣,赤着膀子,活似农夫。
他上下打量李慕禅:“嗯,小伙子真是块好材料,不铸剑可惜了!”
梅若兰微笑道:“程伯,他力气大,材质太脆,受不住他力量。”
程大师点点头,伸出双臂,蒲扇般大手一招:“小和尚,来来,咱们看谁力气大!”
李慕禅不客气,伸臂,双手与他手掌相抵。
程大师眼睛瞪大,喝道:“预备,走!”
两人脚下同时一沉,身子如钉进一截,手臂紧绷如弓。
“嗯……!”程大师眼睛瞪大,眼睁睁被李慕禅平推出一丈远。
他两腿如拖把,拖出两道一丈长的深痕。
李慕禅慢慢松开手,合什一礼,笑道:“程大师,承让了!”
“好大的力气!”程大师收起惊愕,赞叹不已:“小和尚,别打打杀杀了,太危险,还是随我铸剑吧!”
李慕禅微笑不语。
程大师忙道:“莫瞧不起铸剑!……我有独门心法,铸剑就是修炼!”
李慕禅微笑,不说话。
“唉……,算啦算啦,年轻人总喜欢打打杀杀,总有一天会厌倦的,随时来找我!”程大师摆摆手,意兴阑珊,扭头道:“大小姐,得等两天,我要好好给他弄!”
“有劳程伯了!”梅若兰微笑。
“小事而已,走啦!”程大师一摆手,噔噔噔离开了。
小圆看着李慕禅,明眸瞪大:“湛然,你竟推得动程大师,了不得呀!”
梅府有两个神力士,一是金开泰,二是程大师,金开泰虽力大,比起程大师来,还差了几分。
李慕禅竟胜了程大师,小圆虽知他力气大,却没想到这般厉害。
“傻力气而已。”李慕禅不以为然笑了笑。
梅若兰道:“嗯,你招式还差得远,需得好好用心。”
小圆嘟了嘟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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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程大师派人送来一柄剑,还有剑鞘。
剑身银灰,没有花纹,没有印记,朴实无华,与银灰剑鞘浑然一体,皆黯淡无光。
李慕禅刚接过来时,瞧来瞧去,觉得别扭。
看颜色,像后世的铝,拿在手上,沉重如陨石,足有青锋剑五六倍沉。
这般沉重,手感极佳,他才舒服一些。
憩园中,他分了一座小院,位于梅若兰院北,与之相邻,扬声一唤能听到。
梅若兰随身护卫共两人,除了他,还有宫轻云,李慕禅暗自苦笑,天公不做美,斩断情丝,却仍纠缠在一起。
宫轻云也有一小院,位于梅若兰院西,也是相邻。
烈日炎炎,阳光毒辣,照在身上,足以晒破皮。
他跏趺坐在小院石桌上,石头清凉,从腿上传入身体,毛孔皆张,热量排出,毫不觉炎热。
内力练到一定层次,寒暑不侵,他已然得证。
丹田内力流转,循金刚经上第四幅图,浑身肌肉顿时一缩,削瘦几分,仿佛换了一个人。
随后,又一涨,胖了一圈,又像另一个人。
内力流转,他肌肉一缩一涨,不停变化,像是皮球打气撒气,带着独特韵律,如潮水涨落。
这是金刚不坏神功第四层:练肉。
肌肉变化同时,皮肤隐隐变化,越来越白,越来越温润,到了后来,莹白如玉,人如玉雕。
这是金刚不坏神功第三层:练肤。
心珠凝成两颗后,他可以一心二用,两种心法同练。
金刚不坏神功共有九图,需循序渐进,第一图小成,才能练第二图,没有捷径,无法取巧。
但金刚不坏神功纯粹是功夫,并无止境,如第三层练肤,小成后皮肤坚韧如铁,可挡刀剑,但碰上神兵利器,或是内力强横,便挡不住。
修炼越久,皮肤越坚韧,每用一分功夫,皮肤坚韧一分,没有止境,自然,越到后来,进境越慢。
练到后来,足以挡住神兵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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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不坏神功进境极快,完全利益于心珠,两颗心珠之后,精神越发强横,如龙踞心田。
心神驱动内力,速度越发,效率剧增,加之一心二用,修炼一个时辰,抵得上别人五六个时辰。
内力修炼极耗神,旁人修炼两个时辰,精神疲惫,难以为继,他精神旺盛,从不知疲倦,不眠不休。
先前,心珠未凝时,他也会疲倦,打坐一个时辰马上恢复如恢,如今心珠两颗,打坐也不必了。
他面壁时候,一天修炼十个时辰金刚不坏与六部真经,其余两个时辰练镇岳八剑。
常人如此,足以疯狂,这时,他禅定功夫发威,心静如水,波澜不惊。
况且,金刚不坏神功的修炼很有趣。
第一层练五脏六腑,是千刀万剐,第二层练骨,万蚁噬骨,第三层练肤,如火灼,第四层练肉,如撒裂。
如此变化,根本不觉枯燥,心完全内敛,不管窗外之事。
正因如此苦修,他方能如此进境,论及资质,他实算不上好,但付出比常人更多,镇岳八剑已经纯熟,化为本能。
六部真经与金刚不坏神功相得益彰,突飞猛进,这一年半修下来,抵别人三十年苦修。
人体奥妙无穷,有自我修复之性,如伤口结疤,愈合。
这本是好事,但对修炼武功而言却非幸事,修练一旦停下,身体无时不在恢复,将修炼效果消除。
修炼两个时辰,累了修息,休息即恢复也,精神在恢复,身体也在恢复,第二天再修炼时,效果十不剩一。
李慕禅修炼不间断,不容身体恢复,效果毫无折扣,进境自然不同,说来惊世骇俗。
况且,他天元吐纳术大成,内力若是水,丹田则是湖,常人湖大水少,他相反,湖小水多。
扩湖易,蓄水难,他丹田一扩,内力水涨船高,进境更快。
如此种种,综合一身,造就了他惊世骇俗的内力进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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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火,小圆飘飘进来,脚下无声。
她穿着淡绿罗衫,圆臀傲峰尽显,进来后不说话,只看着李慕禅,梨窝浅浅,笑容甜美。
面壁结束,本是喜事,小圆却有几分失落,已经习惯了每天给李慕禅送饭,每天看到他。
不想,柳暗花明,梅若兰让李慕禅做随身护卫,又能随时看到他,小圆欢喜不胜,一看到李慕禅,心里不由高兴。
李慕禅睁开眼,微笑道:“小圆,有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小圆抿嘴笑。
“有心上人了?”李慕禅笑问。
梅府之中,与他最熟的不是四位师兄,而是小圆,一年半时间,每天相见。
与小圆说笑,也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
小圆明眸一瞪:“胡说什么呀!……小姐要出去!”
“原来如此。”李慕禅笑道,解座下了石桌,往外走去:“是出府?”
小圆摇头:“不出府,是到东边的松梅居。”
“松梅居?”李慕禅脚下不停,笑道:“莫不是三姑娘?”
“正是!……你们叫三姑娘,我叫三姑奶奶的!”小圆点头,脚下飘飘,与他并肩而行,阵阵幽香传到他鼻间。
二人转眼到了梅若兰小院。
梅若兰刚踏出院门,一袭淡紫罗衫,对他轻一颌首,脚下不停。
宫轻云跟她身后,瓜子脸依旧精致,却无表情,冷冷看他一眼。
李慕禅来到梅若兰身后,与宫轻云并肩,脸一沉,神情变,沉静庄严,顿如换了一个人。
行走间他左手拨佛珠,从容自若,僧袍飘飘,一派高僧风范,小圆看得暗笑,这个湛然,装!真会装!
出了憩园,径直往东,一直到了最东头,周围不见了柳树,青松郁郁,地势起伏,形成一座山林,青松掩映一幢阁楼。
隐约传来琮琮琴声,清幽如泉。
琴声渐大,四人慢慢靠近,这座三层小楼精致华美,画梁雕栋,飞檐吊角,房顶的吸水兽憨厚可掬。
小楼前围了一个篱笆,是数片花圃,花圃中间两坐小亭,东边小亭,轻纱飘荡中,隐约一女子侧对四人,轻捻慢抚,琴声幽幽。
“这是三姑娘?!”李慕禅低问小圆。
小圆点头:“是呀。”
随即笑了,压低声音:“是不是吃惊?……以为三姑娘年纪很大?”
李慕禅点头,他虽知梅松婉年轻,却没想年轻如此。
虽有轻纱隔着,他却能看清,仅看容貌,只比梅若兰大一两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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