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和利普的闲聊时间结束于纳格斯塔的叫喊。利普对她使了个安心的眼色,她便出门了。
原本被她弄得一片焦黑的农地经过水的滋润现在不是那么凄惨了,但还是一片荒废无法务农。
纳格斯塔握着农具,在一旁擦着汗水,难以想象现在的他这副样子和百年前那个精致的土豪诗人是同一人。他指了指农地道:“你现在就把烧焦的土犁一边去,记得多犁几次,让下面的土翻上来和烧焦的土充分的混到一块去。木屋东南方向走八百米左右有一片湖,你渴了可以去那里喝水。但是切记不能走太远,更不可走到这片森林外面去。”
“为什么呀?”
“现在整个米德加尔特只有这片森林是安全的。其他地方都充斥着毒气,苏尔特的火焰虽然消散了,但那火焰留下的余烟一直散不去,百年间混合着千万亡灵的浊气,形成了剧毒气体。”
“那这片森林为何能相安无事呢?”
“这片森林的名字叫赫特密米尔森林(Hoddmímis holt),即被隐藏的森林。它隐蔽的气息能使它被邪恶的力量排除。如果不是有贵人告诉我进入的方法,我也进不来。”
好的,她大概知道是谁了。某个智慧神还真是多管闲事,还是说,她这个人类哥哥,就那么值得他们保护?她眯起眼睛阴沉地盯着他。
他吩咐完便作势要回屋去。琴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见他累得不行的样子,就忍住了。
而且,他回屋真是正中她下怀,他告诉了她这么多,难道以为她还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吗?虽然非常对不起那对夫妇,但是留在这里一年也太离谱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她飞速地翻完土,接着向老夫妇的木屋方向鞠了个躬。对不起,我只能为你们做到这里了。
琴稍微探查了一番便发现了森林的出口。当她迈出森林的那一刻,整片森林便从她眼前消失了,仿佛海市蜃楼的幻觉。
她看着眼前地狱一般的景色,便知道纳格斯塔所言不虚,曾经一派繁荣的人类世界已经成了历史。
曾经九界中人口密度最高的地界,现在却荒无人烟。各种建筑、摊位、寺庙也再没有繁荣之态,都被火巨人的火焰灼烧得看不出形态。最糟糕的还是气脉状态,剧毒的气体和飘散徘徊的亡灵充斥在街头,为她的逃离增加了无数难度。
然而,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隐藏森林的入口不再对她开放。
她胸口曼尼的项链,和中指上父亲的戒指闪烁着,仿佛在说,它们一定会保护她。
她抚摸着它们,撑起了防护结界。她一边控制着施法,一边躲避着漫无目的的亡灵们。好在她 发现有些旧神的供奉殿受侵程度不严重,可以让她溜进去喘口气。
她现在所在的街道很眼熟。不是错觉,她以前似乎来过。
记忆中某段不好的情景一闪而过。这里,应该就是霜巨人贝莱斯特偷偷带她来人界整蛊纳格斯塔时路过的街道。所以,这里离纳格斯塔为诺恩建造的神庙应该也不远。
多年未见到母亲,她急切地想见到一切和她有关的东西。
拜先前的梦所赐,原本久远得快要消散的记忆居然还算清晰。她没怎么花功夫便找到了诺恩神庙。
诺恩神庙几乎奇迹般地完好无损。多年过去,它早已建造完工。不同于许多幽暗而威压的庙宇,石墙上满布了暖色的浮雕,像是他心中对母亲寄托的美好向往。庙堂中央摆着诺恩的圆雕,她走近,近距离欣赏这座圆雕的神态。
...真是一点也不像。没有作出母亲大人万分之一的神采。
放养在外就是放养在外,连造个圆雕都造不好。她对纳格斯塔的办事能力又鄙夷又不屑。
被供养的圆雕下放着许多贡品。她消耗了神力,身为半神依然会有饥饿,实在忍不住吃了一块贡品。
吃的都是纳格斯塔的钱...!她仿佛忘记了自己在偷吃母亲贡品这件事,单纯憋着一口气狂吃猛喝,化对他的怒气为白嫖的动力。
她抓起下一件贡品打算塞进嘴里,却发现触感有些不对。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人偶,身上还别着一根玫瑰,竟然也没凋谢。
这大白天的,她竟觉得脊背凉飕飕。谁会把人偶放在贡品里啊,这么居心不良的。
她把人偶翻来覆去地查看,检查有无生辰八字和针头这类东西,这可别是个诅咒人偶。
像是听见了她心里的话,下一刻她就觉得指尖一阵刺痛。她的手指被人偶身上隐藏的针头划伤了,鲜血渗到了人偶身上。下一秒,人偶竟是发出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然后身形渐渐涨大,原本只有一束的玫瑰两旁也长出了更多玫瑰。
玫瑰、放大的人偶...顿时,她心头不祥的预感升起。
那人偶长到成年男子的大小便停止了。人偶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瞳闪过流光,下一刻便明亮起来,像是有了人的思考,却依然透露着冰冷。
它踉跄几步,似是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体。然后,它抬头,无情又死寂的眼睛看见琴的那一刻变得生动起来,像荒漠的旅人终于遇见了水源。
琴不安地后退数步,她死盯着人偶的瞳孔深处,仿佛这样就能透过冰冷的布料刺探到幕后那真正的操控者。
“贝莱斯特,你还是那么无聊,这次你又想玩什么?”琴甚至懒得问它,她直接确定了这人偶皮下的真正身份。
“算了,我不想知道。我要直接杀了你这分身。”但她马上就否决了想要和他沟通的想法,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套上了封神锁,她惊怒地对上对方包容又暗藏汹涌的眼神。
“嘘,不要在诺恩大人的神庙里吵闹。我是在阻止你看见我太兴奋,直接把你母亲的神庙毁了。”他背后就是诺恩的圆雕。她最讨厌的人站在她最爱的人面前,眼神饱含压抑的爱意,嘴里说着可恶无比的话语,而身后母亲的圆雕正仁爱地注视着她。
他取下一支玫瑰,递到她面前,像他曾经做的那样。她毫不留情地拍掉,玫瑰在地上滚了几圈,花瓣破碎地四散。
“好可惜,我还一直记得我对你浪漫的表白呢。我还以为你看到这些会高兴的。”他没有看破散的玫瑰,只是专注地盯着她,目光中带着执着和装模做样的不解。
“你滚。”他怎么会还有脸提母亲,还有脸再送她玫瑰。她将嘴唇咬得泛白渗血,仇恨的眼神射向人偶,恨不得将他千疮百孔。狂燥的恨意在灼烧,但是却无法通过神力转换为力量发泄。在强烈的狂化情绪影响下,她竟憋得有些虚弱,冷汗冒上额头,眼前也出现了重影。
“虽然我很想满足你所有的要求,但是这条不行。我要把你带走。”人偶将她环抱起来,强迫她将不稳的身体依靠于他,飞离了神庙。
琴挣扎起来,对人偶拳打脚踢,胸前压着的大片玫瑰更是让她作呕无比。
“我现在是约顿海姆的王。”贝莱斯特淡淡地说出了他称王的消息。琴不惊讶,她知道以他的隐忍和野心,他迟早会达成目的。“你们不是正准备来约顿海姆吗?我现在直接带你过去不是很好吗?”
“你怎么知道是’你们’?”琴准确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信息。
“不小心就抓住了你的同伴而已。”人偶笑了,僵硬的布脸作出的笑脸生硬恐怖,威吓效果UP。
她大脑急速转动。同伴,是摩迪还是威提格?埃吉尔那老不死的有病吗?不让他们找到路却直接把人传到那里去?
现在这种情况,或许跟他过去比较好,会合同伴的力量,谋划给他致命一击,远远比一个人在米德加尔特绝望地徘徊要好。她的理智这么告诉她。
但是,她的身体无比抗拒着此刻依赖他的姿态。一腔力量无从发泄,理智被加倍焚烧。
下方是不祥的黑烟和许多虎视眈眈的亡灵,没人给她解开封神锁,她掉下去只会被剧毒和阴影吞噬。
然而,她现在只想选择危险的那条路。抱着她的那个人,远比死亡更想令她远离。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取出一把匕首,在人偶寸寸崩裂的眼神下,她毫不犹豫地扎向他。
时间在这一秒放慢了许多,匕首划破了人偶的身体,也划破了他身上绑着的大片玫瑰。人偶先于她坠落,绽放的玫瑰花束于二人之间四散而开,拂过她此时绝情的面庞。
人偶在问为什么。自信的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走愚蠢的那条路。
玫瑰继续飞舞,仿佛置身一场盛大的婚礼,盛放着在美丽的新人间歌颂着祝福,与下空灰暗的阴影格格不入。
她被仇恨点燃的双眼穿过层层迭迭的花瓣,透过人偶被操控的身体,越过地界的空间,势必要让那人感受到她此刻的情绪。
“你教会了我男女之爱,我发誓再见之时必把它还给你。从此以后,无论何时,我再不依靠你。”
美丽终将坠落。最底的花瓣已被阴影淹没,消逝成灰,死亡层层而上蔓延,吞噬了残余的花瓣。人偶的双眼终于再次失去光彩。
她面无表情,无心去想那人在约顿海姆会有多气愤。她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思绪竟然飘到了很久以前,男子捧着玫瑰向她表白的场景。要是那个时候,她也在那花束上划上一刀便好了。她阖上双眼,任由意识散去。
死亡似乎没有那么痛苦,她想。她好像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竟然带给她母亲的感觉。
纳格斯塔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如果不是那座神庙留着他的记号,他也不会那么快找到少女。看到少女从空中坠落的那一刻,他仿佛有种很重要的东西破碎了的感觉。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动用起诺恩传承给他但是被封印起来的力量,调用着极限速度,附近的亡灵和灰烟退散而开,他接住了坠落的少女。
少女躺在他怀中,脸上泛着狂化而不正常的潮红,嘴中似乎在说着什么。他凑上去听,才发现少女在喊“母亲”。
第二层,约顿海姆。
某个长相妖艳的男人,狠狠砸出一拳,整个宫殿都抖了一下。身旁几个侍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下一刻,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怒火平息了一些。他露出了莫测的微笑,朝监狱走去。
小剧场:
琴:在遇见你的短短几章内,我晕过去了两次。
纳格斯塔:这能怪我吗?第一次暂且不说,可能是我太帅刺激到你。第二次完全是你自己作,本大爷拼死拼活救场,你还怪我?
琴:真是和你八字不合。(无视对方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