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薇薇洗漱完下楼的时候,姚希芸已经坐在餐厅座位上吃着她的早饭了。
  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但姚广运和姚广胜兄弟俩从小“关系好”,故而姚希芸一家一直都是住在姚广胜的别墅里的,没有分开住过。
  以前的姚薇薇总觉得二叔是一家人,现在却不得不感叹,异母的亲兄弟哪能亲近得没有一丝隔阂呢?
  姚广胜的父亲是晚清时就留洋的留学生,留洋前在家里的安排下娶了姚广胜的母亲,回国后自觉受到西方思想的熏陶,闹着要追求婚姻自由,没多久又爱上了姚广运的母亲想要休妻另娶。
  不过姚薇薇的曾祖父母都是讲规矩守诺的人,自然不允。无奈之下,姚广运的母亲还是只能以纳妾的名义进了门。
  虽然姚薇薇祖父母去世都早,她已经没了什么印象,但以往听姚广胜和姚广运的说法,都是说祖父这一妻一妾相处合宜,没什么龌龊。
  想到这,她不禁感叹这个时代男人思想对女人的桎梏依旧太深。
  她这位祖父虽说已经是受过一夫一妻制的熏陶,但也从没有以平等的眼光看待过自己的爱情和妻子。如果不是父母不允,他那时就已经休妻领娶了。后来又享了齐人之福,倒也不见有多么爱重姚广运的母亲。
  这时佟妈已经看见了下楼的姚薇薇,连忙道:“大小姐你醒啦,你昨天早上说想吃皮蛋瘦肉粥,我今儿一大早就煮好了,这会儿正在灶上小火煨着呢。炸糖糕也活好了面,不过这个得刚出锅的才好吃,您且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炸。”
  姚薇薇听到佟妈的话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餐厅,在姚希芸对面落了座。佟妈先给她端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过来,然后就进了后边的厨房忙碌。
  一时间,餐厅只剩下了姚薇薇和姚希芸。
  姚广运夫妻俩去外地参加婚礼还没回来,姚广胜去南京的分公司视察了也不在家,这会儿姚希芸连要装模作样的意思都没有。
  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姚希芸瞪着面前的姚薇薇,放下手里的筷子道:“姚薇薇,你说,是不是你让虞鹿拿走我的毕业晚会节目的?”
  姚希芸在圣约翰女子大学念书,今年就要毕业。而虞鹿是姚薇薇从小到大的手帕交,姚薇薇早逝的母亲同虞鹿的母亲也是至交好友。
  而且,虞鹿正是圣约翰女子大学的学生会长。
  “啧,一大清早的就发神经?我每日逛街购物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理会你的什么节目?”
  姚薇薇给了姚希芸一个白眼,小口喝着皮蛋瘦肉粥淡淡说着话,举手投足间很是慢条斯理的模样。
  “可我的节目本来都已经定好两三个月了,结果你回来没多久就没了,如果不是你让虞鹿干的,哪还有谁会特意取消我的节目。”
  圣约翰女子大学每年的毕业晚会都办的很盛大,也很受欢迎,专门对外开放的门票都不好拿。毕竟每年的毕业晚会不仅仅是在上海几所大学的学生之间受重视,不少有身份的太太也都想去看。
  能在圣约翰女子大学读书的不少都是名流政要家的小姐,没准还能称为她们未来的儿媳妇,谁不想提前物色一番呢?
  姚希芸年纪也不小了,心里也有喜欢的男子。听说对方的母亲要去观看学校的毕业晚会,苦练了好久才终于通过了晚会节目的甄选。结果却被突然告知自己的节目被取消了,她怎么能不气?
  看着对面的姚希芸满目怒气,姚薇薇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她舀了一勺带肉的粥,对姚希芸挑眉,声音娇俏地道:“姚希芸,你知道这只猪是怎么死的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
  “怎么不知道呢?毕竟这猪和你以后一样,都是蠢死的。”
  “姚薇薇!你别太过分了,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去给大伯告状吗?”
  “我说姚希芸,你会不会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啊?且不说我根本没时间也没兴趣去管你演不演节目,就算我有兴趣,你去跟我爸告状,难道是还指望他会站在你那边来罚我?蠢不蠢啊?”
  虽然姚广胜对姚希芸还不错,可姚薇薇是他的独生女,更是他深爱的女人给他留下的掌上明珠。他平日自己都舍不得罚,又怎么可能真的为了姚希芸去为难自己的女儿。
  人总是自私的,像姚广运这种装出来的偏爱才是假的。
  姚广胜有多疼姚薇薇,姚希芸也是知道的,她方才也不过是气的,觉得那种奈何不了姚薇薇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咬了咬牙,仍不肯服输的姚希芸小声道:“你也就在我面前得意得意了,跑到男人面前还不是伏低做小,想抢别人的未婚夫。”
  听到她的小声嘀咕,姚薇薇放下汤勺,抿了笑意冷了脸:“呵,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姚希芸,你把话说清楚,我抢谁未婚夫了?”
  “抢了谁的未婚夫你自己不知道吗?姚薇薇你别总在我面前装什么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告诉你,席辰是娉婷的未婚夫,就算你在英国勾引了他又怎样,席辰是不会娶你的。”
  姚希芸努力忽略自己刚刚对姚薇薇冷脸那瞬间的心虚,把话一口气大声嚷嚷了出来。
  “娉婷?”
  姚薇薇倒是不知道姚希芸还认识周娉婷,不过她转念一想,二人都在一个学校读书,相识倒也不算令人意外。
  因为之前在冷战,她和席辰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姚广胜,家里人都不知道她在英国交了个男朋友。而现在已经决心分手,就更没有必要去跟姚广胜说她和席辰的事了。
  姚薇薇本是想将此事就这么过去,没想到姚希芸居然知道了些什么。她想了想,觉得姚希芸大概是从周娉婷口中得知的。
  当然,周娉婷口中的话必是真真假假掺了不少水分,才会让姚希芸这个没脑子的在这当道德标兵指责自己。
  那边姚希芸见姚薇薇没反驳,则是越说底气越足:“娉婷和席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来就是要结婚的,你勾引了别人的未婚夫,还好意思在这里指责我?不过你这种挑剔又娇气的性子,席辰他也是不可能娶你的。娉婷说席辰对妻子的标准是贤良淑德端庄大方,你看看你,全身上下有哪点符合?”
  姚希芸说的肯定,姚薇薇平日任性妄为,怎么可能真的嫁进席家。回来这么久也没见席少爷找过她,想来也不过是玩玩而已,她们周围这种异国情侣归国即分手的例子一点不少。
  热情奔放的女人只适合做有段露水情缘的情人,哪怕享受了爱情,男人对妻子的标准依旧一个不少。
  “那可真是承你吉言,他不娶正好,我一点也不想嫁给他。我和席辰已经分手了,以后估计不会有什么来往了。你可以让周娉婷放心,这种享齐人之福的男人我不想要,我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变成什么贤良淑德的女人。”
  关于席辰对妻子的标准,姚薇薇并不怀疑姚希芸说的话。
  原因无他,席辰以前就曾对她张扬的个性和肆意的行为表现过不满。
  例如他完全不理解姚薇薇为何要那样费心的打扮,觉得她为了一场舞会的装扮就准备数日又铺张浪费,实在是没有必要。
  又比如他不满姚薇薇学着外国女郎一样做性感的打扮,觉得那样带着风尘气。再比如姚薇薇半点容不下那些女人借着请教课业的名义接近席辰,不管何时都会当场冷言将对方赶走,惹得席辰说她不顾场合气量狭小。
  席辰总希望她待人接物时更持重一些,不喜欢她直来直去当场发作,不喜欢她耽于享乐热衷打扮。如果见她因此发脾气吵了起来,虽不会说太多指责的话,但寥寥两句就开始冷战应对。
  所以说以前她是真的瞎了眼,觉得席辰总归是入赘,才会自行为席辰的这些行为加上诸多解释。
  她凭什么要为席辰改变自己,凭什么为了一个男人变成另一个人,凭什么要迎合他的喜好?
  周娉婷既然在姚希芸面前说了这些来误导她出头,想必也不是什么心性单纯的小白花,估计早就把她和席辰的事儿给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姚薇薇觉得好笑,她心里想着分手,对方却急着要来示威。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姚希芸将信将疑。
  娉婷不是说姚薇薇在国外时好像很喜欢席辰吗,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分手?
  “当然是真的,你觉得我这‘差劲’的性格有可能为了区区一个男人改变吗?以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个穷学生误会了,又觉得这人长得很和我心意才把他追到了手。既然你说他已经有了个什么青梅竹马,我也没兴趣跟人抢。这话你可以明明白白的转告周娉婷——”
  “席辰这个男人,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