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红梅心里有些紧张, 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哎呀,我忙忘了。老六你真是的, 没钱怎么不跟我说呢?”
  这钱反正都没用,她正好存下,以后给秀秀用。
  秀秀在少管所多辛苦啊。
  林白都不想说唐红梅了。
  自从林秀秀进了少管所后, 他娘是对自家人是越来越抠抠索索了, 只进不出, 钱都给林秀秀攒着。
  还当别人不知道呢。
  现在林白能赚钱了, 也不盯着这点东西。
  林白对老大林东道:“大哥, 以后我缺钱会直接跟你借的, 不用通过娘,以后她要拿我当借口,你可别信。”
  林中附和, “我这也是。”
  林东看着唐红梅, 都不想说话了, 他娘怎么成这样了?
  从他这拿了钱, 还自个偷摸攒着。
  朱燕旁边低声说了一句, “算了。”就两个月工资的事,以后攒一攒就有了。
  朱燕觉得, 不必在这一丁点钱上计较。
  这次是老六办婚事非得回来不可, 以后她跟林东都在城里工作,孩子也在那边上学,大妞白天送到她娘家, 晚上接回来。
  朱燕跟林东彻底搬到城里后, 过得挺不错的。
  再说了, 林东的几个弟弟都不是糊涂人, 现在都有工作了,也不会扯林东的后腿。
  老四林北在那盯着唐红梅,“娘,五十块,还在您那吧,正好给我当彩礼啊。”
  这彩礼钱说了好些天了,也没见他娘拿出来啊。
  唐红梅心里不愿意,“你这婚事又不急,晚点再结也一样的。”老五老六一顺都结了,剩下没结婚的不多了,这会唐红梅一点都不急。
  林北不高兴道:“我都二十三了,下头两个弟弟都结了,上头的几个哥哥也结过了。娘,你是不是想把我拖到三十啊?”三哥虽然也离了,可三哥也是结过婚的。
  林家业听了这话,一琢磨,还真是这样。
  老四也不小了,得娶媳妇了,再拖到二十五岁,只怕没姑娘肯要了。
  于是对唐红梅道:“钱还在你手上吧,给老四,让他自个娶去。 ”
  唐红梅嘀咕着,“下午不是还要去见秀秀吗?啥也不带?”
  林白听了说道,“你买再多的东西也不定能送进去啊。”
  唐红梅立刻就反驳,“不可能,上次我连钱都送进去了。”零零角角的,凑起来有十块呢,她偷摸攒的,没叫家里人知道。
  林白道:“好,等你见了林秀秀,问她,她收到东西没?”东西是送得进去,可落到谁手上就不一定了。
  他娘连这个都不懂吗。
  真是让人头疼的老太太。
  老四林北走到唐红梅身边了,伸出手,“娘,爹说了,给钱。”
  这次,林北是铁了心要把五十块的彩礼钱要过来了。
  他可不想再拖下去了。
  没听大队里的人,背地里都悄悄叫他光棍了,还说弟弟都结了,他这个当哥的没人要,多难听啊。
  唐红梅磨磨蹭蹭的,手是去掏钱了,可半天没掏出来。
  林北道:“娘,哪个兜,你帮你拿。”眼睛就看唐红梅的口袋里看呢。
  唐红梅看老四林北不依不饶的样,知道这些是避不了了,只好把从林东那借来的五十块钱拿了出来,五张十块的大团结,还是新的呢。
  本来,这钱之前是藏在屋里的。
  可今天下午要去看林秀秀,唐红梅一早就把钱给拿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放进了自己的布袋里,还藏到衣服的最里头了。
  林北接过钱,脸上乐开了花,“这彩礼有了,下午,不,明天我不把媳妇带回家。”他说完就出去了,过了一会才回来。
  陈玉猜,这四哥是出去藏钱去了。
  唐红梅平白少了五十块钱,脸色差了些。
  可今天是林白结婚的第二天,她也不好拉着一张脸,勉强挤出一点笑。
  林家业问老四林北,“你明天带媳妇回?谁家的姑娘?多大了?”
  林北夹了一满筷子菜,说道:“姓宋,叫宋小婉,爹娘都死了,就她一个,明天我就带她回来,过几天挑个好日了,办几桌酒就行了。”
  “过几天?这么快。”林家业道,“这怕是不行吧,太快了,那些人刚刚给了老六礼钱,再叫人家来吃,还要再收一遍,这割韭菜没没割得这么快的啊。”
  林北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就一家人吃个饭,摆什么酒啊,我哪有那闲钱!我可算过了,一个随礼后头就是一家子人,大的小的,少的三四口人,多的□□口人,这收的还没出去的钱多呢。”
  林北死劲摇头:“不划算,不大办,就请几个舅舅,还有堂叔他们过来吃就行了。”那些不相干的远亲什么的,没必要。
  林北在宋家的时候小办了一回,那回的酒席没有收回本钱。
  再说了,他可不像老五朋友多,老六同事多,那些人送什么,鸡蛋啊,布啊,要么就是少少的一点钱,真要办,那亏大了。
  “结婚可是大事,能这么草草办?”唐红梅听了都吃惊,她只是想叫林北晚些办,等家里宽裕一些,几个儿子都上班了,晚几个月办,肯定比现在风光。
  林北这会彩礼钱到手了,也不瞒着大伙了。
  他直接说道:“我领证了,有一段时间了,我怕再拖下去,小婉连孩子都有了,那传出去多不好。还是早点办吧!”
  一桌子上的人,都听傻了,全都看着老四林北。
  林家业嘴唇抖动:“你这个臭小子,跟谁学的!哪有这样的!”他嘴上那么说,可听到林北都领了证,快有孩子了,那眼中是藏不住的高兴。
  倒是唐红梅,表情特别奇怪,心里想着:那宋小婉看着闷不吭声的,竟然是个大胆的。
  她问林北,“那宋小婉,以前没谈过吧。”
  林北道:“娘,你放心吧。”都洞房了,他还能不知道?
  他快速的吃完饭,然后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宋家,晚上就不回来了,明天直接带她过来。”说到这,林北看向林东跟朱燕,“大哥,大嫂,要不这样,我跟小婉就周末那天办,你们回来吃个饭就行。”
  “好啊。”朱燕跟林东都答应了。
  老五林中暗暗算了时间,来得及,他点头道,“好。”
  林白跟陈玉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周末,那会他们的婚假还没完呢,自然是有空的。
  林北很快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没忘带了带一提肉,这是给宋小婉的,晚是他在那吃,加加餐嘛。
  还有这五十块的彩礼,结婚花个十块钱,给新屋子买点东西,再买点喜糖,剩下的四十块存起来。
  林老三从始至终都沉默着。
  林家业看了老三一眼,也没说什么。
  老三又受了一次打击,婚事什么的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孩子又拗又倔,可怎么办啊?
  吃过早饭,林东一家人就回城里去了,老二林南带着田欣还有二妞也走了,田欣在这可留了不短的时间啊。
  从那回林秀秀出事以来,就一直在家照顾唐红梅,现在唐红梅看着好些了,还能去少管所看林秀秀了,林南就把自个媳妇带回去了。
  再说了,老五老六不是都娶了媳妇吗,要照顾老娘也得轮着来吧,总不能让他媳妇一个人伺候老的吧。
  老三拿着工具,下地去赚工分了。
  他不能在家闲着,这容易胡思乱想。
  林中也没在大队,他带着肖媛去了县里,见见朋友,顺便看看政审的结果出来没。
  另一方向,他知道有贺局长的帮忙,这次政审不成问题。也就是说,他在家呆不了多久就要走了,他想多陪陪肖媛。
  到中午,林家的人就走空了。
  连唐红梅跟林家业都去了少管所。
  新屋子那边有厨房,昨天办喜宴的时候开过火了,那些帮忙的人走的时候,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是能用的。
  之前借的桌椅,还有碗筷什么的全还回去了。
  还的时候,又送了些喜糖跟喜果。
  林白看陈玉挺累的,两人直接回了家。
  陈玉想补个午觉,躺那半天眼睛闭着,可没睡着。
  一会,就听到林白进来了,然后她听到柜子开门的声音了,陈玉想起来,早上那被单……
  她睁开眼睛,一直子坐了起来。
  林白正拿着脏被单往外走,听到动静,转头,“你怎么醒了?”
  陈玉起来,把脏被单抢过来,“我来洗。”
  “不用。”林白在那笑,“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我啊。”
  林白见陈玉又不好意思了,觉得陈玉这样可爱极了。
  之前他见陈玉大大方方的,胆子还大,以为陈玉不会害羞呢。
  陈玉抱着不放,“井在哪,我怎么没在门口看到?”
  林白领着她过去,“跟我来。”
  井在后院。
  那里离菜地近,旁边还围了起来,这样别人家就不会绕到他家来挑水了。有的嫂子媳妇,喜欢占人便宜,老爱拿一堆衣服被子什么的,就在人家门口的井里洗,洗了后把门口泼得都是水。
  有些脸皮薄的新媳妇不好意思拒绝,那些人就弄习惯了,常常来。
  “就这。”林白是了两桶水上来,又拿出一个大盆桶,把被单放在里头泡着,“先放着吧,不急洗。”
  陈玉点点头。
  林白还说:“家里有肥皂,都放在桌子边上的那个柜子里,钥匙在这。”林白掏出一串钥匙,递给陈玉,“家里的钥匙都在这了。”
  他一一告诉陈玉,哪个钥匙开哪个门,开哪个柜子。
  到最后,林白还说了一句,“你的嫁妆得好好收着,最好也锁起来,我娘以前就翻过我嫂子的东西。”
  也不是特意翻,就是去了他哥的房间,看到没人,或者看到哪哪放了什么好东西,过去瞧一瞧,瞧清楚了,再找哥嫂要。
  林秀秀得的好东西,也有一部分是那么来的。
  “还那样啊?”陈玉有点惊讶。
  林白道:“下回我跟她好好说一说,她兴许会记得。”只是,人年纪大了,那会记得,过一段时间又忘了。
  被单泡了,也不用在这着着,林白跟陈玉回到前头屋子去了。
  林白问陈玉,“要不要去隔壁大队看看爹娘?”说的是刘巧云跟陈大队长。
  陈玉点点头,“去!”昨天就说要去的,可是下午的时候太累了,真不想动。
  她爹要调到城里去了,爹娘都会去的,她又嫁了人,到时候见面的机会肯定不多。
  林白道:“我们带点东西过去,晚上就在那边吃吧。”他想了想道,“你看看要带什么,我去地里跟三哥说一声,我晚上回来,让他去堂叔家吃。”
  “好。”
  林白在屋里灌了瓶水,还拿了点吃的,这才去了地里,找到正在拼命干活的林老三。
  林老三一头的汗。
  林白道:“三哥,这边。”
  林老三问:“啥事啊。”
  林白把水壶递了过去,林老三是真渴了,见了水壶就过来了,接过喝了一大口,林白把吃的也拆开了,说道:“三哥,等会我跟阿玉要去隔壁,晚上你去堂叔家将就着吃一点吧。”
  林老三问道:“晚上爹娘应该会回来。”娘会做饭的。
  他一边说一边拿了林白带来的吃的,塞到嘴里,嚼了几下就咽下去了。
  然后再拿一个。
  林白道:“这样,他们要是回了,你就在家吃,要是没回,你就去堂叔家吃,知道吗?”
  省得三哥白白等着。
  “好。”林老三吃着东西,眼神放空了些,似乎在发呆。
  林白问他:“那唐彩妮,三哥你觉得她怎么样?”
  林老三立刻扭过头来,“不怎么样!别提她!”
  林白道:“我还说帮你去她那打听打听的,要是……”
  林老三一口拒绝,“不用打听,以前娘想要我结婚那是为了你们着想,现在你们都成家了,就不必管我了。我就这么过吧!”
  就这么过。
  林白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又道,“哥,你把水喝完,我把水壶带回去,省得你等会忘了。”
  林老三一口把水喝了干净,水壶递给林白。
  林白回去了。
  陈玉收拾了几样东西,昨天有人随礼随了好多鸡蛋,还有一些菜啊瓜果什么的,陈玉都带了一些,装了整整两个篮子呢。
  林白回来就把篮子提在了手上,陈玉锁了门,两人一块去了前进大队。
  本来应该是三朝回门的。
  刘巧云正数着日子呢,明天就该回了。
  闺女出嫁了,她这心空落落的。
  刘巧云现在吃饭都不香了。
  陈大队长见了,说道:“就在隔壁大队呢,你要是想她,就去看看她。”这么近,几步路的事。
  “这怎么行!”刘巧云道,“她婆婆会说的。”
  正说着话,陈玉的声音就从外头传来了,“娘,爹。”
  刘巧云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一扭头,就看到陈玉跟林白提了两大篮子的东西过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怎么过来了?”陈玉这会不是该在婆家吗。
  陈玉笑着走了进来,“公公跟婆婆有事去了,不在家,就我跟林白,我们想着下午也没事,就过来看看。”她把篮子放到地上,在后一把抱住刘巧云,“娘,我想你了。”
  昨天才出嫁的,才一天呢。
  刘巧云听到这话心里一酸。
  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眨眼就成别人家的了。
  刘巧云也搂着闺女,声音又哑了,“回来好,饿不饿,想吃点啥?”
  陈玉道:“才吃过午饭没多久呢,娘,我不饿。”
  林白跟陈大队长打了声招呼后,帮着把篮子提到了厨房,把鸡蛋跟菜都分开放着,等东西放完,这才从里头出来。
  他出来就听到陈玉在问刘巧云,“娘,我昨天好像看到田玲了,她不是跟我哥分手了吗?”分手了田玲怎么还会去喝她的喜酒啊。
  刘巧云道:“不知道,突然就来了,态度也变了。以前她跟我们说话的时候,眼里没人,现在跟我们说话,倒是亲切了些。”
  田玲对陈家的态度变了?
  陈玉立刻问:“娘,她是不是知道爹到城里工作的事了?”
  刘巧云道:“我们可没说,她要是知道了,那只能是你哥说的。”
  陈大队长自个搬了把椅子,就会旁边坐着,他听到陈玉跟刘巧云的话了。
  陈玉看向陈大队长,“爹,你怎么看?”就是她哥跟田玲的事。
  陈大队长无奈道:“你哥现在对人姑娘情恨深种呢,这会说什么都没用,慢慢看吧。”
  陈玉嘀咕,“上次我还看到田玲跟一个男的相亲了,是县里的人。”
  陈大队长跟刘巧云一愣。
  他们之前没听陈玉提过这事。
  陈玉又道:“之前我想着她跟我哥都分了,就没跟你们说。对了,我哥也知道这事。”
  没想到啊,跟她哥说了也没用。
  林白坐到陈玉身边。
  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之前我也帮忙打听过田家的消息,本来想跟阿玉说的,事情一多,就忘了。”
  他说道,“田玲以前有一个对象,听说感情还挺深的。”
  这田玲,感情史够丰富的啊。
  陈玉转头看着林白,“后来呢?”
  林白道:“后来就不知道了,打听不出来。不过我看那田玲也没结婚,应该是散了吧。”田家左邻右舍嘴巴都严的,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田玲有对象的事,还是林白去田玲工作的地方打听到的。
  刘巧云脸沉沉的,“这田玲不行。”
  陈大队长摇摇头,“要是陈海想结婚,让他结。这事想拦着,他们就越想在一起,我们不管,这结果说不定还好一些。”
  这事陈大队长有经验。
  刘巧云不愿意:“要是那田玲真成了咱家儿媳妇呢?”她脸都黑了,“那个亲家母你又不是没看到,听到你被停职了,那脸色都不能看,还想着法赶人呢。还是县里人呢,还不如咱们大队的老泼妇呢,起码人实诚。”
  陈大队长道:“以后我们在城里,又不住一块,好不好也是他们过。”陈大队长倒想得开。
  他还说了,“有我娘呢,让他们去折腾吧。”
  没听他娘那天说什么呢,田玲面相不好,他娘最看得那个了。
  刘巧云听陈大队长这么一劝,果真放了心。
  还觉得陈大队长的话说得挺有道理的,“你说得对,我们就唱白脸,让娘去□□脸。”这样好。
  她还说了,“我觉得,要是再次再跟田家人见面谈婚事,把爹娘也带上。”
  陈大队长同意了。
  刘巧云还问陈玉:“你去不?”
  “我就不去了!”陈玉才不愿意去呢,“我哪有空,假期完就得去上班了。”再说了,她压根就不想见到田玲她娘的脸。
  林白就在旁边听,并不发表意见。
  大舅哥的事,不能掺和,听听就得了。
  结果。
  白天刚说了陈海跟田玲的事,晚上陈海就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到他身上那股高兴劲,看到陈玉跟林白也在,“你们都在呢,正好,明天我有点事,你们要是有空,一起去啊。”
  陈玉拉着林白的手,“哥,我们有事。”
  林白听陈玉的。
  刘巧云正在厨房呢,听到陈海的话,立刻伸出头来说道,“明天不行,明天可是正经的三朝回门呢,我得在家照顾你妹子,我们明天哪也不去。”
  陈海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来明天真是妹子正经回门的日子,他脸色变了。
  怎么办,他都答应田玲她娘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海的情绪不太好,之前的高兴劲这会全完看不见了。
  他明天还得跟田玲她娘说一声,明天两家人没法见面。
  他又怕田玲她娘觉得他家人拿架子……
  陈大队长就问了:“你明天有什么事啊?脸都愁成一团 。”
  陈海叹了口气,苦笑道,“昨天我送田玲回去,田玲把爹你调到城里的事跟她娘说了,她娘今天改日了,说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本来说明天两家人见一见,吃顿饭,把婚事定下来的。”
  刘巧云盯着陈海,“你妹子昨天才出嫁,你应该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会同意?”
  陈海声音低了下来:“我当时听到他们答应了我跟田玲的婚事,被冲昏了头,什么都忘了,直接就应了。”
  刘巧云听到这话就来气,拿着筷子就往陈海头上打,“你是傻子不成,还被冲昏了头,她家田家人的话是圣旨不成?什么都听他们的!”
  刘巧云越说越生气,“凭什么我们次次都听他们田家的,这是第几回了?还见什么见啊,不见!那姓田的我不同意,以后,你别把人带回来!”
  下午还说唱白脸呢。
  这陈海的做法实在是太叫刘巧云生气了,连亲妹子回门的日子都不记得,胡乱的答应一家人去见外客。
  这还没跟田家成一家人呢,就成这样了。
  以后真娶了田家姑娘,那家里还有他们一家子站的地方吗?
  只怕生的孩子都要姓田吧!
  刘巧云道:“陈海,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非要娶田玲,以后就当没我们这个爹娘了,也别回来。”
  陈海被刘巧云说的话吓着了。
  他求救似的看向陈大队长,“爹,你帮我劝劝我娘啊。”
  他不就是忘了妹子三朝回门的日子,他不是故意的,明天他好好跟田家人说改个日子,不就行了吗。
  陈海又望着陈玉,“阿玉,是我不对,我当时太高兴了,是真忘了。”
  陈玉道:“没事,我这边不重要,你还是想想怎么劝娘吧。”
  刘巧云心里打定主意了,这田家姑娘她不同意。
  谁说都没用!
  陈大队长对陈海道:“这样,你跟田家人说,这婚事明年再说,要是能等,那就等一等,要是等不了,那就算了。”
  刘巧云瞪了过来,“明年也不行。”
  陈海道:“爹,明年也太久了吧。”
  他试探道:“半年行不行?”
  陈大队长道,“你奶奶以前找人给你送过命,说你的正缘在二十一岁,合该那年结婚。今年你才二十,急什么。”
  陈海急了,“这是封建迷信,爹,你怎么能相信这个?”
  一年,他等得起,可田家人等不起啊。
  田玲可不小了。
  女孩二十岁真的不能再等了。
  陈大队长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奶奶说的。本来,你娘打算今年找个人给你介绍,你们处一年,明年结婚的。”
  陈海看陈大队长坚决不改口,知道再怎么说都用了。
  于是看向刘巧云,“娘,我爹都同意,您就别反对了,田玲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她娘有些难缠。”
  刘巧云冷哼道:“是啊,她难缠。她是县里人,她是拿铁饭碗的,比咱们家底好,用下巴看人!你自己说,你跟田玲的婚事,我跟你爹一开始反对过吗,没有吧!第一回,他们就贬你妹妹,我说了两句,他们就气冲冲的走了。第二回,他们知道你爹不是大队长了,当时就下了脸子,还吵起来了,就是想赶我们呢……”
  刘巧云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顺了他们的意,走了啊。怎么,这回还要送上门去,让他们再笑话啊?”
  “那田玲的娘是人,我跟你爹就不是人了?不配被当人看啊?要是你爹没调到城里去,就在这大队里种地,那田家人会叫你做他们的女婿吗?你说,以后你爹不想干了,回来了,是不是那田家人又要踩到我们头上啊?“刘巧云失望的看着陈海,“我跟你爹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你受人白眼的吗?”
  陈玉走到刘巧云身边,握着刘巧云的手。
  这话陈玉听了都觉得难过。
  陈玉道:“哥,娘说得对。你想过没有,田家人改口是知道爹调到城里了,以后呢,要是咱们家有个什么事,落魄了,那田家是什么态度?到底是会帮忙还是落井下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想找个喜欢的人没错,可是你不该带着爹娘一起受罪啊。”陈玉轻声道,“以后他们老了,我们也长大了,我们该保护他们才是。”
  陈海擦了擦眼睛,“我知道了。”
  他是老大,更是长子,这些道理他早就懂。
  他只是觉得,以后他跟田玲结了婚,就是一家人了,田家人或许会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态度会改一改。
  刘巧云吃不下饭,陈玉扶着她娘回屋了。
  刘巧云一回屋,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就是难受。
  也说不上为什么。
  陈玉抱着刘巧云,陪她一起。
  堂屋里。
  三个男人坐着,安安静静的,林白站起来,去陈玉的屋里拿了瓶酒过来,又拿了三个酒杯,一人一杯酒,都倒上。
  林白道:“都是一家人,话说开了就好。”
  林白把一杯酒放到陈海跟前,说道:“大舅子,喝酒。”他又给了老丈人一杯。
  陈大队长喝了一口酒,有很多话想说,可临头到,却是什么都不想说了,喝酒,喝酒。
  陈海醉醺醺看着陈大队长,“爹,对不起,之前的事我让你们受委屈了。”他身上酒气很重,可没醉。
  陈大队长笑了,“这才哪到哪啊,我跟你娘没事。”
  其实田玲家最大的问题是,田玲听她娘的话,要是她有自己的主见,不听她娘的话,那以后的日子还有些盼头。
  可这小两口的日子,丈母娘一掺和进来,那可什么都完了。
  绝对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刘巧云晚上没出来,陈玉给她端了水进去,后来陈玉还想留下来的。
  刘巧云不同意,“昨天才结的婚,今天怎么能留在娘家呢?回去,明天再来,又不远。”
  “娘,我担心你。”陈玉握着刘巧云的手。
  刘巧云脸色好多了,“我没事了。”
  她叹了口气,“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刘巧云跟陈玉说:“主要是那田玲的娘太不行了,我记得他们家就生了两个姑娘,你说说,以后他哥娶了田玲,说不定以后生了孩子都得改姓田呢。”
  陈玉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
  这年头还是很看重儿子的,不算儿子再没用,再不争气,那也是带把的。没儿子的叫绝户,城里可能比这里好一些,可在这大队里,那绝户会叫人笑话的。
  他们大队由她爹管着,情况好一些。
  有些大队,那没生儿子的男人,怪媳妇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家暴都是常有的事。
  陈玉道:“娘,别事这事了,急也没用啊,不行的话,你明天去大伯家,跟奶奶说一说。”
  刘巧云道:“明天不行,后天去吧。”
  陈玉点点头。
  堂屋里三个男人,喝得醉醺醺的,搬都搬不动。
  天色又晚,最后啊,陈玉跟林白还是留下来了,一起睡的陈玉的屋子,两人都结婚了,也没那么计较了。
  -
  第二天。
  田玲早早的就起来了,还请了假,就在家里等着呢。
  她娘昨天跟陈海说好了,今天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不去的别的地方,就来他家吃。
  她娘亲自做饭!
  一大早,田玲就催着她娘去买菜了。
  她娘阮慧心却没动,“急什么,等陈海来了再说。”
  田贵去上班了,这事田贵知道,他想留下的,可阮慧心不让:“还请什么假啊,再请假得扣多少工资啊。你又不像我,管账的。”阮慧心是会计,她自个发工资,请假什么的都不要紧。
  只要不超过五天,都没事。
  田玲左等右等,都不见陈海来。
  阮慧心一声冷笑,“瞧瞧,这都几点了,那陈家还不来。”十一点了都。
  又说,“我就说,别去买菜了,叫我说中了吧。”
  田玲道:“娘,再等等,他答应过我的。”
  这一等,就等到了十二点。
  不光陈海没来,陈海的爹娘一个都没瞧见。
  田玲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阮慧心说了:“你就死心吧,叫我说,陈家人还是不在意你,陈海的爹升到城里去了,我是挺满意的。可是啊,这陈家心不诚啊,要是他们现在来了,我二话不说,你明天想去领证我都答应,可你瞧瞧,他们压根就不在乎你。”
  田玲跟阮慧心提过,前天陈海的妹子结婚,今天应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那陈家人挺看重闺女的,今天可能不会过来。
  可阮慧心在堵。
  要是在陈海心里,田玲更重要的话,肯定会叫他爹娘过来的,要是陈海真这样做了,阮慧心肯定就答应他们的婚事了。
  这就说明,陈海为了田玲,什么事都愿意干,连爹娘妹子都顾不上,一心向着田家。这样的好女婿,阮慧心当然想要啊。
  那跟上门女婿没什么区别,对不对?
  可现在看,陈海还差那一点意思。
  妹子的三朝回门,还不如见心上人的爹娘重要吗?
  这陈海啊,关键时候总是掉链子。
  阮慧心摇摇头。
  田玲叫阮慧心的话说得脸都白了。
  她往外走。
  “去哪?”阮慧心问。
  “我去邮局找陈海。”田玲说道。
  “别去了,他肯定在家呢,他妹子今天三朝回门,这会一家子人在吃饭呢。”阮慧心道。
  田玲惊讶回头,“娘,你怎么不早说!”又不可思议的看着阮慧心,“娘,你既然都知道,怎么不改个日子?”
  又道,“好歹跟我说一声啊,叫我白等了一早上。”
  阮慧心,“什么白等,你这叫看清了陈海的为人,在他眼里,你还不如他妹子重要呢!”
  田玲道:“娘,不是这么算的,事有轻重缓急啊,他妹子刚结婚,当然重要。我们,我们两家见了两回面,都不欢而散,这次见面应该更郑重才是,得好好跟他爹娘商量一下。”
  田玲对陈海的态度变了,对他爹娘的态度也变了。
  阮慧心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你给我回来,哪都不许去!”
  田玲不愿意。
  可还是叫阮慧心塞进了屋里,“呆着。”
  下午的时候,阮慧心的厂里有事,她出去了一趟。
  田玲一向听她的话,阮慧心就没反锁门,谁知道,阮慧心走了没一会,田玲就偷偷的出去了。
  她去邮局找陈海了。
  没想到,她刚到邮局门口,就看到陈海了。
  “陈海。”田玲兴冲冲的过去。
  陈海刚从家里回来,正准备因宿舍呢,昨天晚上他们三个喝了不少的酒,今天也没什么精神。
  他看到田玲,笑容里透着一丝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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