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娅下意识就想去看托尼,但她忍住了。
  靠着余光,她隐约看见托尼一脸“什么都不关我的事”的表情。
  “什么时候?”她收回余光问。
  “国际会议的召开在一周后,我们得在这之前拿到巴基的检查报告,不出意外的话会议上他们会提出对巴基进行审判。”
  因为他是他唯一的弱点,在史蒂夫还是复仇者联盟的领导者时,巴基是绝佳的、可以用于攻讦他、让他作出让步的条件。
  但为了复仇者,史蒂夫不能让步。
  所以他们必须在此之前证明,巴基确实是被操控的。
  这也许并不能避开审判。
  但他希望巴基能真正的、正常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不是以冬日战士的身份,而是以二战时期英勇牺牲的、之后遭遇了几十年折磨的受害者的身份。
  从来都是九头蛇对不起国家,而不是巴基。
  托尼沉默着,没有说话。
  连死侍假模假样的呻吟都低了。
  ……
  和队长他们约定好时间后,西尔维娅和彼得离开了基地。
  在会议进行的途中,小蜘蛛坐在会议室的末端,西尔维亚坐在幻灯片旁边,两个人一南一北,没什么交流。
  但离开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依旧需要同行——其他人都在纽约北部复仇者基地有着自己的房间,而史蒂夫和巴基虽然不回房间回布鲁克林,和他们也不在同一个方向。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之前没有进行完的事情,不可避免又被放到了台面上。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
  这段路他们走过不止一次,但仿佛每一次都在走一条新的、不可预估的路。
  “呃……时间还早,去我家坐一坐吗?梅姨不在家。”小蜘蛛这句话才说出口,就差点咬到了舌头。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是,我、我的意思是……”面红耳赤的棕发少年手足无措,“我们……”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谈谈?”西尔维娅其实也紧张,但在看见彼得紧张成这样的时候,她就不紧张了。
  彼得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对对对。”
  姑娘点点头:“那就你家吧。”
  语气之自然,不知道该让彼得松一口气还是憋一口气……
  彼得只能:“……”
  刚刚那句小蜘蛛自己觉得怪怪的话,西尔维娅完全没感觉奇怪,在她眼里“彼得”和“纯情boy”完全是划上等号的。
  于是他们就这样一路“纯情”的回了皇后区,进了公寓楼,找到楼层开门锁(中途彼得找错了三把钥匙),路过曾经坐过托尼爸爸的尊臀的沙发,进了彼得的卧室。
  门渐渐合上,但并没有完全关住——彼得特别绅士的专门给门留了一条缝——虽然在只有两个人的家内这门关和不关其实差不多。
  彼得的房间和西尔维娅上次来的时候相比,变化不大。
  浅绿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地图和几只隔板,一些纸盒子和书籍堆在一起,长条的挂钩上挂着一只单肩包和外套,几张色调鲜亮的装饰画挂在书桌旁边,台灯是银色的,没有打开,台灯旁还放着一副跳棋……
  哦,对,还有书架上摆着的乐高死星积木——看起来快拼完了,被阳光照得非常醒目。
  有点凌乱,但又不是很乱,看起来非常生活、非常……私人。
  西尔维娅突然觉得有点闷。
  ……
  彼得简直要窒息了。
  他手脚僵硬的搬出和书桌配套的转椅,将掉在转椅上的练习册和笔收到桌子上,把它推到西娅身旁让她坐下,然后发现自己没地方坐了只能坐在床上或者地上,然后又发现他好像没准备喝的不知道冰箱里有没有橙汁或者可乐……
  西尔维娅在彼得想要去厨房翻饮料之前制止了他:“你渴吗?我不怎么渴,如果你想喝水的话就去倒……”
  彼得想要出门的动作顿住,站回她面前:“我也不渴……”
  书桌离床有点远,他站着又比坐着的西娅高出不少,纠结了一下干脆单膝半蹲在地上,和西娅平视。
  西尔维娅坐着的腿都一软:“……”这姿势怎么这么像求婚。
  彼得也意识到了,只能尴尬的换个姿势,盘腿坐在地上,但这样西尔维娅又觉得自己比他高上一大截,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姑娘干脆也盘腿坐到了地上。
  两个人就姿势的问题花了好长时间,简直快要出汗。
  好在他们终于视线平齐了。
  目光猝不及防相触,又各自不自在的分开,大开的百叶窗外有放学之后邻居家小孩的吵闹声,还有下班的汽车经过的引擎声……但都抵不过紧张的年轻人嘭嘭嘭的心跳。
  “我们现在……”率先开口的是彼得,“是在一起了吗?”
  西尔维娅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原本想看一眼就移开目光,却在中途被对方那双执拗的棕色眼眸盯住了。
  话是疑问句,彼得的语气却让它变成了不希望被改变的陈述句。
  少年的耳根还残余着红色,但他脸上的表情郑重又沉稳的不像话,这让西尔维娅觉得自己在他眼中看见了……
  看见了顽石、沉水木、树的年轮、鲟鱼的耳石……或者其他什么又厚重又经历得起风霜岁月的东西。
  这眼神让西尔维娅快到嘴边的、出于中国人天性里的腼腆和含蓄的那句“你说呢?”的反问,消散在口中,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脱口而出的、笃定的、想要回以同样的郑重和承诺的:“是的,帕克先生。我希望这将是一段超乎我想象的长久的关系。”
  彼得的眼眸骤然亮起来——西尔维娅一直以为所谓“眼眸一亮”这种词汇大多是比喻,直到她亲眼看见她眼前、她喜欢的男生、做出这个表情。
  从细微的眉梢眼底的变幻、从睫毛颤动的频率到呼吸的急促程度……他脸上无一处不在将这个词贯彻得淋漓尽致。
  这个发现让姑娘的心脏像是泡在软融融的温泉里,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脸上挂着怎么样的笑容,也自己都没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房间里,偏橙的傍晚阳光将空气里细小的微尘照得发亮。
  在鼻尖相碰之前,彼得捧着她的脸,掌心热乎乎的汗湿烫到了她的皮肤。
  “may i ?”
  他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问。
  西尔维娅打算忽略这个问句,而彼得也没打算真的得到回答。
  这一幕仿佛是午后那场天台告白的重演,一切都自然而然,像流水自高处往低处淌……
  “……彼得?!”
  一个夹杂着朦胧睡意、仿佛刚刚睡醒的沙哑女声伴随着被推开的门响起。
  穿着橘红色小吊带、正一手推门一手将长卷发往脑后撸去的梅婶站在门外,维持着一脚迈进门内一脚还在门外的姿势,震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随着这一口凉气,明明听力超凡却什么都没听见的西尔维娅以及彼得突然分开,也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
  梅细细长长的手指在两个人中间僵硬的转了一圈,突然浑身一震,脸上绽放了一个美艳又温和、浑身闪亮亮的夸张笑容。
  “加油!你们继续!”
  “……”
  “……”
  第105章 一路走好
  #
  一夜之间突然多了一个男朋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第一次被男朋友悄咪咪带回家就被家长发现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被家长发现之后就被对方招待了亲、手、制、作的晚餐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括弧, 家长的名字叫做梅。
  西尔维娅:谢邀, 我居然活着回家惹, 简直是二爷爷庇佑。
  夜色如水墨般晕染上天幕,黑发姑娘告别时的天色并不晚,但梅姨还是非常的坚持的让彼得送她回家。
  ——当然啦,皇后区到西彻斯特足足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要真是字面意义上“送”的话彼得再回家都快凌晨了, 西尔维娅只能说她在学校有宿舍。
  梅婶信以为真, 然后眼疾手快的把彼得也推出了门。
  西尔维娅和彼得在“嘭”的关上的门前面面相觑,然后决定想个办法把本该在“路上”的时间差给消耗掉。
  “你还好吗?”
  在从公寓楼的电梯里出来之后, 彼得有点担忧的看向西尔维娅。
  后者超他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彼得就指了指她的胃:“我婶婶做的菜……额……比较……”
  西尔维娅微翘的鼻头顿时跟着嘴巴一起皱起来:“要我说实话吗?”
  彼得:“……”
  彼得一想到餐桌上西娅面不改色捧场的样子, 心中升起了一种由衷的敬意, 小心翼翼问:“你要不要去吐会儿?”
  西尔维娅顿时好笑的看着他:“你吃的可比我多。”
  彼得挠挠头:“我习惯了嘛。”
  西尔维娅笑眯眯:“我也习惯了呀,其实梅婶做的菜除了调料放的不大对,其他都挺正常的。”
  在彼得投来疑惑的目光之前, 她就接着解释:“我小时候,大概八岁,就开始自己烧饭了,一开始连先放油还是先放菜都不知道,做出来的东西真的不是人吃的, 焦炭一样, 一连吃了一两个月才好起来。”
  ……
  彼得的步伐顿了一下, 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和心疼的表情。
  西尔维娅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提到过“家庭”这个词, 口中的亲人也仅有一个“二爷爷”,他大概知道她父母离异,但“八岁小孩需要自己开火做饭”这种事,在美国无异于遗弃罪和虐童。
  他脚步慢下来,西尔维娅也跟着驻足,黑发姑娘微微仰着头,从下往上看他,琥珀色的眼眸在夜色下像凝固的糖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