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波读完文字,倒抽了一口气冷气,这个女人竟然敢行刺皇上的贴身太监?!而且被伤了肋下。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挑眉一笑:“这就有意思了,抓住这个把柄,不愁她不就范。”
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往书斋驰去,进了书斋,将后窗打开一道缝隙,偷偷观察那院的情况。
果然,就见那个老婆子进进出出,手里拎着买回来的汤药,也会往墙根倒药渣,可见身体有伤,再喝药滋养。
顾彦波不怀好意的冷笑:“敢情刺客真的隐藏在这里啊。”
正笑着,书童进来轻声道:“白少爷来了。”
顾彦波腾地坐起来,起身迎接他,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刚才还在想你呢,你就来了。”
白十三郎也对他笑脸相待:“我来看看你舌头好的怎么样了。”
顾彦波便舔了下嘴唇:“全好了,要不要看得更仔细些?”
白十三郎忙摆手:“不用了,我知道了。其实我这次来,是跟你告别的,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他将上次发生的事情跟表哥黄九郎说了,没想到黄九郎对这件事反应很大,勒令他不许再跟这个书生接触。
顾彦波全无防备:“怎么这样突然?!之前不还好好的么。”但是白十三郎只是道:“这个你就别问了,我很珍惜和你的情谊,不过,还是别过的好。”说完就要离开。
顾彦波哪里允许他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将话说清楚!”
白十三郎一惊,难道真的按照表哥说得来了,人类对狐狸心存不轨,无论男女?
他到底是狐妖,胜过人类的力气十数倍,胳膊一挣,就将顾彦波推出去老远,人撞在书柜上,稀里哗啦落下来的书卷砸了他满脸满身。
白十三郎觉得对他不住,正要去扶,就听门外有人咳嗽了一声,回眸见是表哥黄九郎。
而这时黄九郎大步走进来,拽起表弟就走:“不要管这种人。”
顾彦波将头顶的书卷抓下来,恶狠狠的扔到一旁:“我什么人?你这臭狐狸?”
黄九郎冷笑:“不要装蒜,你这种人我见过,也收拾过,再纠缠我表弟,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将表弟拉着出了书斋。
顾彦波被书童从书堆里扶起来,只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憋屈的想打人。
两只臭狐狸,凭什么瞧不起人类?!这不还怎么着呢么!
他咬唇,眼珠乱转的想对策,忽然眼睛瞥到了后院那户人家,不由得目光一亮。
——
王瑞发现韦兴贤读起书来简直不要命,刻苦的可怕。
看着他那么拼命,好像自己也遭罪了一般,一边摇头一边想,自己可不能为了读书,搞坏了身体。
要劳逸结合,男男搭配,读书才能不累,于是空闲下来就跟何云一逛街游玩。
日子就属他过得逍遥。
不过,偶尔也会晚上点灯学习,由何云一考他背诵,他则乖乖的任考。
“……使或求之于博,知所以为学矣,而不能殚精研思,以探其至理之所存。继之以勤,知所以……以……以什么来着?”
“以、以、以咿咿——你这是要唱戏?”何云一手盖在书上打趣道。
“以……”王瑞实在不想起来了,去扒他的手:“不行,你得让我看一眼。”
“考场上谁让你看?你得凭自己的记忆记。”何云一笑道,抬手挑了下王瑞的下巴:“要不然叫声相公?”
王瑞才不上钩,抱住脑袋,赖哼哼的道:“我记不住东西都怪你,当初要不是你弄什么劳什子的情花,害得我失忆了,我也不会记不住今天的文章。我这是后遗症!”
说完,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笑看何云一。
何云一将书本一摔,忍不住笑道:“你就耍赖吧你,你偷懒记不住文章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少往我身上赖。”
王瑞仰头眼睛一翻:“诶?说着说着,我好像又要忘东西了。”眨巴眨巴眼睛看何云一;“你谁来着?”
何云一又好气又好笑:“少来这套。”
“不行,我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王瑞憋住笑:“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何云一受不了了,将书本一摔,抱住王瑞丢在床上:“行,就让你好好回忆回忆我是谁。”
王瑞笑着往床里爬,就势滚进被子里,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何云一来扑了。
…
闹了一晚上起来,何云一看着桌上搁置的书卷,深感自己中圈套了,王瑞昨晚上到底是没背书,叫他用“美人计”给逃过去了。
不过,这样的逃避背书的策略,王瑞每晚都用才好。
昨晚上闹得太厉害,王瑞一天都没什么精神,到了下学的时候,揉了揉眼睛,准备回住处补觉。
出了书院的门,牵着何云一的手,正欲乘马车一起回去,忽然,身边围上来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不停的看他俩。
“敢问二位,谁是王瑞王公子?”目光在他俩脸上扫了扫,摒除了何云一,朝王瑞道:“一定是您了。”
这种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的,根据以往的经验,绝对没好事,何云一先替王瑞挡了;“你们是谁,有何贵干?”
“我们是奉我们家老爷卢侍郎的命令来请王公子到府上一坐的。”对王瑞殷切的道:“还请公子赏脸。”
卢侍郎不就是那天置办宴席的主人家么,王瑞不是很想赏这个脸,但对方是个官员,在金陵本地不好招惹:“好吧,跟你们去一趟。”
王瑞在前面走,何云一自然而然的跟在后面,卢家的家丁忙拦:“不好意思,只请了王公子,旁人就不要跟随了吧。”
何云一哼笑:“不行,我必须跟着。”然后在对方迷茫不解的眼神中,揽过王瑞,在他唇上啄了下:“我们俩这个关系,我可以跟着吧。”
家丁们半张着嘴巴,半晌吐出几个字:“行吧,跟着吧。”
王瑞发现何云一越来越目中无人了,估计过几日天在山长面前接吻的事情也能干得出来。
对他来说,现在就是陪他游戏人间,不想玩了,随时带他离开,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王瑞虽然也没性命之忧,但对待人生的态度目前还是认真的,毕竟不能传宗接代了,所以,好歹得替王家完成光耀门楣的任务。
到了卢侍郎府上,在大堂内见到了卢侍郎与卢夫人,两人一瞧王瑞,就很喜欢他的外貌。
毕竟他长得人畜无害,白白净净讨人喜欢。
卢侍郎见了王瑞身旁的何云一,对他印象也很好,心里盘算着,这个人做女婿也顶好,所以也没问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跟随来,只当他是王瑞的朋友,形影不离。
卢夫人和丈夫互睇了个眼神,便问王瑞:“你哪年生人?”
王瑞眼珠滴流一转,心里暗叫不好,他对这样的情况也算有经验了,一旦询问自己的出生年月,准保没好事,十有七八是要被招做女婿。
难道自己异世界魂魄又开始吸引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么,都怪何云一,乱立弗拉格。
他如实说了,卢夫人琢磨了一下,和女儿的年纪勉强能对上,如果按照女儿说法,她前世投胎后,她的情郎立刻自杀也投胎,年纪应该和王瑞差不多。
卢侍郎没这么直接,反而问王瑞功课上的事情,询问了一番,道:“这样吧,一会府上备筵,你和你的朋友留下来陪本官小酌一杯罢。”
何云一不乐意了,他就想跟王瑞回家腻歪去,不想跟老头子喝酒,不耐烦的正要说话。
就听身后房门吱嘎一声,接着随着一声:“张郎,是你么?”跑进来一个女子。
蟑螂?王瑞蹙眉,见这个女子容貌俏丽,若不是眼神痴痴的,必然是一个名震四方的大美人了:“我不姓张。”
“不,不是这一世,是你的前世。”卢芷晴含泪啜泣道:“你难道全忘了?约好了,哪怕几世轮回,我都会等你的,如今我在这里,你却忘记了……呜呜……”
王瑞莫名其妙,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在他身上的,他压根就没前世,只少在这个世界没有:“你认错人了。”
卢芷晴含泪摇头:“不会错的,我感觉得到,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王瑞心里一紧,你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难道不是因为我是个异世界的魂魄?你莫名被我吸引了而已,才不是前世今生的情人。
何云一咬唇叹气,果然不该太得意的,瞧瞧,瞧瞧,连前世的“情人”都蹦出来了。
卢侍郎此时站起来,问女儿:“你可看清楚了,是他吗?”
卢芷晴含泪道:“是他的,我一看到他,心跳的就厉害,看到别人都没这个感觉。”
卢夫人便笑道:“那么或许就是这个人了,王瑞,看你年纪轻轻,想必没有婚嫁,你和芷晴前世有姻缘,这一世再续前缘可好?”
就是要招王瑞做女婿了,官宦人家再配一个花容月貌的小姐,没有书生有理由拒绝的。
不等何云一说话,王瑞连声叹气,仿佛要将胸腔内的空气都排出来一般的疲倦:“我跟你们说,招我做女婿的人您二位不是第一个,总是这样……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之前那些都不成,你们也不会成的。”王瑞朝何云一努努嘴:“我跟他都拜堂了,父母都承认了,不是骗你们,对天发誓是真的,随便去书院还是我家乡打听都行。”
卢芷晴如晴天霹雳:“你怎么能这个样子,约好永世不分离,你转世后不来找我就算了,竟然连女人都不喜欢了?”
王瑞皱眉:“我跟你说,你找错人了,我绝对不是你要找的人。”
卢芷晴摇头:“就是你……我的感觉不会错。”
何云一觉得这样纠缠下去没个结果,当机立断,上前一步抓过卢芷晴的手,看她的掌心手相,周围人惊呼一声,以为何云一要轻薄小姐,不想他随后便道:“你前世姓鲁,你的父亲乃招远知县,人称鲁公,你便是鲁公女。
你因为喜欢猎杀动物,罪孽太深,年轻轻便病亡。死后,你父亲的同窗,一个姓张的书生每日祭奠你,你感怀他对你的痴情,便以鬼身与他在一起五年。
后来你投胎,他则……”
卢芷晴眼睛睁大,她虽然跟人说自己的情史,但是前世喜欢打猎,张生是自己父亲同窗这几个细节,无人知道,可见眼前这个人,他看得到真实,忙追问道:“张生怎么样?”
“他还活着,现在依然活着。”何云一挑眉:“他在你死时,就有两个几乎成年的儿子,马上就要参加科举,他自然不会弃他们于不顾,追随你自杀的。”
卢芷晴一算,他的张生若是还活着,怕是有六十岁了,岂不是个糟老头了。
卢芷晴咬齿:“我知道你是个高人,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你得告诉我张生的生辰八字,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
卢芷晴与张生无话不谈,自然晓得,马上告诉了何云一。
何云一掐诀一算,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对王瑞笑了笑,笑得王瑞莫名其妙,找到张生了,朝他笑什么,难道跟他有关系?
卢芷晴慌道:“他在哪里?没算出来吗?”
“他就在金陵本地,而且还来过你家,他现在叫做张书荣。”
张书荣?王瑞一愣,这不是自己妹夫的死对头么,可他看年纪不过二十来岁,还是个年轻人,但是那个张生不是得六十岁了么。
张书荣这人,卢侍郎认得,因为他的叔叔就在金陵本地为官,他们还算熟悉。
“这个……这个……”卢侍郎笑道:“我知道这位公子精通周易,可以占卜过去未来,但是这个张书荣年纪对不上啊。”
“他在修炼,甚至得到了一个散仙的帮助,服食丹药返老还童,容貌返回了二十岁的样子。”何云一将张生的过往算了清楚:“而他容貌变得年轻了,不能再以之前的身份生活,便借用了自己孙子的名字,张书荣。”
王瑞全都懂了,一拍手:“啊哈,他借用自己孙子的身份,重新读书参加科举,这可就是玩赖了,他都六十岁了,读过了一辈子书了,却和咱们这样才读了十几年的人竞争,太不公平了。”
而且这里牵涉到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冒用身份,参加科举,如论是身份作假还是籍贯作假,被抓住,轻则终身禁考,重则流放。
这个张生重新开始第二次人生,想来是打算先考中进士,再回来迎娶卢芷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