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陈兰芝半天没吭声,郁禾就要挂电话。
陈兰芝忽然犹豫地说:“我想去看看晨晨。”
“行。你来的时候,给我电话。”郁禾干脆地说。
陈兰芝放下了手机。一帮麻友就问,是不是在给儿子通电话。陈兰芝撇着嘴角笑了笑:“当然是儿子。”
“啧,看不出,儿子还挺孝顺,给你寄东西来了吧。”
陈兰芝扔出一张九万,“亲儿子嘛。”
现在的许安,让陈兰芝又想亲近又害怕。
她与许安斗争了二十多年,都没这样和谐相处过。
如果不是她的儿子化成灰都认识,她甚至怀疑是被人掉了包。
她希望与许安能保持这个状态。
所以,她不敢过多地去接触他。生怕过多的干扰,两人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那个状态。
打了几圈牌,陈兰芝便离开了麻将馆。
回到家,没过半个小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陈兰芝一接听,是快递小哥。
因为她住的地方挺绕,陈兰芝对地理位置,对快递小哥说了老半天。
要是在以前,陈兰芝早就不耐烦了,但不知道是最近心情不错,还是因为吃了医生开的药,她耐心而和气。足足对快递小哥说了五、六分钟。
放下电话不到十分钟,快递小哥把货送到了她的门口。
一个挺沉的纸箱子。
陈兰芝把纸箱子抱进了屋里,把剪刀划拉开,里面是一层的冰袋。冰袋包裹着的则是封闭的中药。
陈兰芝拿起一袋。袋子上印着三个端正的大字:“解郁堂。”
而郁禾那边,手机响了起来。已换上白衣,已准备接诊的他,把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
屏幕上显示着方怡的名字。
如果方怡不主动打过来,他也正准备去找方怡。
划开接通键,方怡在那边一字一句地说:“许安,我要你对楚凌冬说,把我请回去。”
第八十六章
方怡的语气笃定而带着一点隐约的疯狂, 郁禾沉默了两秒:“凭什么?”
方怡既然能这样说, 八成是有许安什么把柄。郁禾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追查的机会。
郁禾等了几秒,方怡却哑声道:“许安, 现在没任何人,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我真一点印象都没有?”
方怡与许安有多少接触, 接触到哪个地步,郁禾是无从可知的。但并不防碍接下来的发展。
“不记得。”郁禾淡淡地说。
方怡那边死一样地沉默。
“许安,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方怡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大约被一个连自己看不起的人所忽视,很伤自尊, 方怡显得十分失控。
郁禾微微的皱了眉头:“你疯了。”
方怡那边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就当我疯了。一会儿留意一下你的信箱。想通了, 给我打电话。”
方怡的声音消失了。
五分钟后,郁禾点进邮箱,邮箱已有提示来信。方怡发送的是个压缩包, 郁禾点击下载。
压缩包很大, 但解郁堂的网速也不慢, 等了几秒钟, 郁禾有些急不可耐的。
压缩包下载后,郁禾解压后,立即点了进去。
压缩包的文件是以照片格式保存。郁禾点进第一章, 是个剪辑本。剪辑本上贴着自己医大毕业的照片。一大波人中,自己不过是其中的一个。郁禾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当时这些毕业照发布在校园网站上,想要获得也并不是难事。
再接下来看, 也已并没有什么悬念。都是自己相关的照片或是资料。大都是从网站、杂志与报纸上翻拍,或是剪裁下来的。
郁禾作为三甲医院具有代表性的年轻优秀人才,会常被医院委派接受一些杂志访谈,媒体采访,以及一些公益性医疗活动。
新闻媒体都是图个光鲜与热点,相比同资历的医生,年轻、清俊淡雅的郁禾出镜率要高很多。
郁禾一页一页地往后翻,快要结束的时候,差点惊呼出来。
再后面的一张照片,已不是剪辑,而是照片了。
隔着一定的距离,角度倾斜,面目模糊,的确是自己坐诊时候的样子。身着白衣,正在与一位患者说着什么。
这个角度,应该是从斜对着门诊室的侯诊大厅拍摄的。
郁禾退出了像册。方怡把这些东西发了过来,他大约也能猜想得出,这些东西是出自许安之手。
郁禾知道自己一直都在许安的视线里,却并没有想到自己与他曾有过这么近的距离。
这些照片与资料的收集断断续续的有三、四年之久,也就是说在许安以‘海兔“的id,在自己个人网页上留言之前,他已开始关注自己了。
纵然自己对许安没有丝毫印象,但郁禾已断定他是认识自己的。
但自己到底与他有什么交集?什么时候见过呢?
这个人为什么会在暗中窥视自己这么长时间?
郁禾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方怡的电话。那边一直响了很长时间,郁禾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方怡接通了电话。
“挺快么。“方怡说。
“我现在想见你。”郁禾也不与她多话,开门见山地说。
方怡恢复了状态,悠然地说:“好。”
郁禾定了一个比较幽僻的咖啡馆后,脱了白衣,就往外走。迎头碰上郁千里。
“你这又是去哪儿?”郁千里对行踪不定的郁禾已十分头疼。
“我出去一会儿。晚点回来。”郁禾说着,边往外走。
“禾……”郁千里还没说完,陈敏已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诊所,一见郁禾,“又要出门?”
“嗯。”
出了诊所,就听陈敏在对郁千里说,“郁医生,郁老师,你不还有我吗?别生气……”
咖啡馆就在从解郁堂到于蓝园的路途,屋里屋外挂满了绿色植物。郁禾让杜飞在外面等着,但杜飞执意要一起进来。
郁禾没有办法,只好让他伪装成路人,坐在角落喝咖啡。
郁禾喝到第二杯咖啡时,方怡才出现。再次再到方怡,她的衣着并没有任何改变,简单普通。
牛仔裤,一字肩的白衬衣。扎着头发。看起来如同一个才毕业的大学生。
但看着郁禾的眼神却是不同了。瞧不上的,不屑一顾的。嘴角上扬着,也是嫌弃的。
的确,她对许安是看不上的。
公司里没有人哪个人看得上许安。任何人都可以从许安身上找到尊严。
不错。她也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生活再困苦,工作再波折,但总有个许安来垫低,让她能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
只有看到许安,她才觉得自己不是最差的,不是最没用的。
方怡哐地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郁禾对面。
现在,她已不是这人的保姆,所有的和善与讨好已不再需要。
方怡注视着许安,眼里是讥诮的笑意。
而郁禾并没过多的追究方怡复杂而微妙的心理。方怡在那天晚上,对楚凌冬具体做了什么,他也只是从楚凌冬只言片语中有些猜测。
但显然,她的所作所为,惹恼了楚凌冬。
郁禾可是从李妈嘴里听到方怡是被楚凌冬从楼上拖了下来,反锁在客房里。
“那些照片,你从哪儿得来的?”虽然郁禾已肯定是许安的作品,但还是想从方怡嘴里得到证实。
方怡研究似的瞪着郁禾。
就是这副样子。楚凌冬就是被他这种清爽的眼神与淡然的表情所欺骗。而对自己关于许安的揭露,一点都不相信。
不过,她与他才不过两、三年不见,许安已进化到这个地步。所有的感情与表情都向内收着,看着自己也是纹丝不动,水波不兴的。
这个垃圾一样的人,都在进化,而自己却依然原地不动。
这样一想,方怡心里无名地烦躁起来。
“楚凌冬就是这样被你骗到手的?演技大有长进啊。”方怡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我受过一次伤,忘了很多事。”郁禾依然淡淡地说。
“许安,真能演。天天这样伪装,累吗?”
许安这些小伎俩,方怡根本不信。
“收集这些东西,你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与精力。如果你假装记不得,也没关系……不过我把这个本子寄给楚凌冬,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这个本子你什么时候偷拍的?”郁禾问。
“不装了?”方怡嗤笑,“那天我给你送包的时候拍的。当时只是好奇,见你反应那么大,我就留着了。还真没想到,会有用上的一天。”
方怡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本装订成册的资料,竖在郁禾的面前,“你说如果楚凌冬看到这个东西,会怎么想?觉得你其实是个跟踪变态狂呢,还是猜测这个本子中的人,是你的白月光。”
方怡翻到最后一张,郁禾坐诊的照片,“我从网上查了查,这人是济世医院年轻优秀的外科医生,医学博士。”
方怡侧着头,瞅着郁禾,很好玩的样子,“其实这人是你的暗恋对象吧?”
“不是。”郁禾的声音沉沉的。
“敢做还不敢承认。你当时为了这个册子,脾气可是挺大的。”方怡笑吟吟的。
郁禾盯着方怡,半晌才说:“真的喜欢一个人,纵然不敢大声说出来,也会默默地守护在他身边。而不会像这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