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诚说:“行了,反正朵丽姆没了你,我也没活儿干。”
周闻谨:“不是还有夏英杰……”
邵诚:“那个祖宗我带不了,我今儿就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起不来,你可欠我大发了你!”
邵诚揽着周闻谨的肩膀:“来来来,咱们从长计议。”
周闻谨跟邵诚走出朵丽姆的小院,回头看着这栋自己度过了整整六年光阴的小楼,心情感慨。这里是他的避风港,是他栖息了六年的温暖的家,现在他要走出这里,靠自己奋斗拼搏下一程!
***
黄楚忻登上自己“薛定谔的小剪刀”id,最近网上批她爱豆周闻谨批得厉害,她看着闹心,好久没上微博,今天是有个微博上的朋友过生日,所以她只能登陆上去。一打开微博,眼前却刷新出了一条微博。
【演员周闻谨:出于对近期网上与我本人相关争议话题负责的态度,在这里公开向各位关心我的、anti我的以及路人朋友们声明一下:[喇叭][喇叭][喇叭]老子以前是直的,后来遇到了喜欢的男人弯了怎么着,吃你家米用你家油了!p.s:即日起,本人与朵丽姆娱乐公司友好解约,从今天开始,本人所发表的一切言论,所做的一切行为都与朵丽姆娱乐公司无关,有什么都请冲着我来,谢谢![抱拳]p.s之再p.s:我很爱我的那个他,请想要骂人的朋友骂我一个人就好!】
黄楚忻整个人都看呆了。
同一时刻,看呆了的还有无数个黄楚忻,谁也没想到,周闻谨会胆大包天到这个程度,与经纪公司解约,公开承认自己的性向,并向网络上的黑子叫板,每一样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直白不是好事,迄今为止不知有多少艺人吃了这样直白的亏,很多人在遭受网络暴力之前并不知道舆论的压力有那么沉重,他们以为自己能扛,最后却情绪崩溃,所以更多的人选择了忍气吞声或打太极,只求热度早点下去,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周闻谨是疯了吗?这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这么想,包括周闻谨自己。周闻谨唱着歌:“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邵诚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这个五音不全的!
网上自然因为周闻谨的公开叫板掀起了一股黑掐狂潮,各路黑子纷纷出动,逮着周闻谨往死里踩。谩骂他让他滚粗演艺圈的还算客气的,更有p他遗照,喊他去死的,周闻谨不理不管,微博置顶大大咧咧搁那儿吸引各路人马。
私下里,周闻谨怕贺西漳担心他,给贺西漳打过电话。周闻谨一连打了七通电话,贺西漳不是没接起来就是接起来挂掉了,打到第七通,周闻谨明白了,发了条微信过去:“保护好自己,我永远在你身边。”发完没多久就被拉黑了。
邵诚知道了这件事后,破口大骂,认为贺西漳胆小怕事,见机不妙就溜了,是个伪君子真渣男。周闻谨却好像此事与自己无关,丝毫不动气,还劝邵诚心平气和。不久,洪康的狗仔营销号爆出了贺西漳与某知名女艺人共度良宵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之前虽然周闻谨的绯闻照片遮掉了贺西漳的脸,但是总有ps了得的“热心网友”扒皮扒得高兴,反向操作,大概扒出了照片原样,认为那个“不明男友”疑似贺西漳,这也导致了网上对于贺西漳性向的猜测,出了这则绯闻之后,猜贺西漳性向的帖子热度就降了一些。
邵诚气得哇哇乱叫,扬言要把贺西漳下面的老底都掀出来,周闻谨往他手里塞了碗泡面:“乖,先吃面。”
邵诚:“……”
等到五月底的时候,贺西漳工作室爆出《脑海寻凶》改名《最强大脑侦探》拍摄电影版,双主角分别定了贺西漳和另一当红小生吴子尧的时候,邵诚已经气得没脾气了,范缪给他做了个小人,他就天天在家里扎小人针。哦,忘了说了,不知什么时候,贺西漳的经纪人范缪和周闻谨的经纪人邵诚混成了一对儿,周闻谨第一次看到他俩人亲小嘴的时候整个人也是懵逼的,邵诚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范缪倒是理直气壮。
“男未娶女未嫁,谈个恋爱怎么了!”范缪叉着腰道。
周闻谨小心翼翼地问:“贺西漳不说你?”
范缪就有些黯然:“他把我开了。”范缪说,“跟了他那么多年,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啊,你现在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呢?周闻谨想,贺大西,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第100章 初夏
“出门要小心,我们还要去挑家具,就不陪你啦。”
“嗯,你自己加油么么哒!”
周闻谨看着相携站在门口,一脸你侬我侬拼命撒狗粮的邵诚和范缪,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背上自己的小挎包,拎上小水壶,出门“面试”去了。
距离周闻谨离开朵丽姆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时间进入到了五月初夏,四处的花草长得繁茂,蚊虫也开始多起来,盯得人不得安生。网上的人们可看可玩的事情何其多,又浮躁得厉害,这一阵子已经没多少人有空来继续扎周闻谨小人了。——当然,这是在周闻谨没有什么动作的情况下,但凡他用“演员周闻谨”这个id发点什么内容,还是会有一大堆阴阳怪气的人凑上来骂两句,好似不骂不开心夫斯基。
阴阳怪气的人周闻谨是不怕的,但是曾家的封杀令确实影响到了周闻谨的工作。丢通告、丢代言、没戏可上都已经成了现实,一开始邵诚和范缪还使尽浑身解数帮他,想为他找点工作。两位经纪人,当然特别是范缪,手头还是有一些不错的资源的,然而不管一开始谈得如何顺利妥帖,一旦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周闻谨就会被莫名其妙地换掉。
一次两次就当是巧合,十次二十次,是傻子也知道这是被人做了手脚,而且对方手眼通天,他们几个平头百姓显然是跳不出对方的五指山了。
范缪生性要强,被气得半死,光是好朋友就绝交了四个,邵诚怕她气坏了,想着法子逗她开心,这么来来去去的,两个人干脆不务正业地搞私人感情去了,目前已经进展到计划着买房装修,打算国庆节的时候拜会一下双方的长辈亲戚筹办婚礼的地步了。
“算了,总不能封杀咱们一辈子,你就当放个长假,等将来风头过去了,咱们从头再来。”这是邵诚对周闻谨的劝解。
“我和老邵手头都还有点钱,多是不多,一千多万,省吃俭用也能养你了,你先别着急,安心地休息一阵子,总有办法再起来的。”这是范缪的说法。
周闻谨感谢这两位经纪人cp的友情相助,但是并没有放弃继续寻找机会。周闻谨总觉得,演技就像一把刀,不论先天条件多好,总要越磨才越利,反之,则会生锈变钝,黯淡无光。这一点上一个七年周闻谨体会得最明显不过,原本他和贺西漳的演技相差无几,还应当是他再上前一些,但是七年过后,站在《我是演员》的舞台上时,周闻谨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被贺西漳甩开了好几条街。好不容易慢慢地恢复了状态也找回了自己对演员这一行业的真正热情,周闻谨不想再一次蹉跎掉。
人生固然是没有多少个七年,但是每一个现在都将变成未来的你追无可追的过去。周闻谨反正也不要什么面子,到处试镜,到处碰壁?行,那就继续到处试镜。他去那些招群演的小旅馆跑过,去剧组毛遂自荐过,也去群演们的工会挂过名,因此很快出了名,都知道群演工会里来了个厉害角色,什么都能演,只要有机会,什么都愿意演。
即便是这样,机会还是少。曾家这尊大佛满身金光,沉沉悬垂在a市的天空之上,掌心向下,将“孙猴子”牢牢压在五指山底。周闻谨有时候找到一些不出名的小剧组,拍的也不是什么太像样的片子,他这个演技、形象,导演们都是很欢迎的,反正他要价也不高,可是转过头来,总有人接到警告,尴尬地将他拒之门外。
“不是我们不想,是没办法。”
把小剧组的机会压下来的甚至都不是曾家亲自出手,往往是手下的手下的马仔的隔壁邻居,反正就是为了讨好曾家,随便哪里说句话,一传十十传百,总就有人知道了——有个叫周闻谨的演员是用不得的。
周闻谨碰壁了不知多少次,自己也来不及数了。他每天一早背着包出门,包里有他的水壶,有一天的干粮,还有一张折叠塑料板凳,当他累了的时候,能够坐着歇歇脚。按理来说,演员是世界上最最敏感的生物之一,碰上这样的境遇特别容易想不开,周闻谨却没有太深的挫败感。挫折感是有的,但他没败,哪怕眼前横着一座大山,他相信自己一点一点翻,总也有翻过去的一天。这个时候周闻谨就真的感谢七年来的锤炼了,这七年的挫折赋予他身上最最真切的东西,不是别的什么,就是一股韧劲!周闻谨就像是那种荒野里最常见的爬地藤,毫不起眼,也不金贵,只是有着一股勇往直前的韧劲。
夜深人静的时候,周闻谨会反复地看和贺西漳的微信界面,看他之前对他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想着贺大西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这阵子关于贺西漳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都说他和某个知名女演员发展出了不一样的关系,前一阵子康红还拍到了他半夜三更上了女演员香闺一夜没出来。康红找到周闻谨,把拍到的照片给他看,周闻谨看了笑笑,说:“他不是这种人。”把康红气得半死,拂袖而去。
邵诚最近骂贺西漳渣男已经骂成了习惯,就连范缪都动摇了,从负面新闻的贺西漳有苦衷派变成了贺西漳可能真的变了,又变成了天下男人都不可信,最后被邵诚哀怨的眼神给盯着,只好改口还是要学会保护自己。但周闻谨的回答永远是:“贺大西不是这种人,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个屁!”邵诚都快气死了,不知道周闻谨为什么这么死心眼。
周闻谨没法跟邵诚详说自己所了解到的贺西漳,邵诚不知道贺西漳灰暗的童年,不知道他在育才高中的时候曾经如何仰慕周闻谨,以至于连人生轨迹都想要修正得和他一模一样,邵诚还不知道贺西漳在《无限冒险》中给自己赋予h先生这个身份的真正含义,更不知道曾家有多难对付,周闻谨不怪邵诚,横竖也就是让人觉得他是个瞎了眼的情痴罢了,这些都不重要,周闻谨只是担心贺西漳。
贺西漳的动作越多,周闻谨就越担心。他总觉得贺西漳可能遇上了大麻烦,才会一反常态,在社交媒体曝光不断。他很担心,担心太多了,所以每晚都会拨打贺西漳的电话。
周闻谨不敢打搅贺西漳,也怕他身边还有别的人在,每次只在半夜11点58分的时候会拨电话过去,周闻谨每次拨过去,贺西漳都不会接,周闻谨就静静地听着听筒里的电话铃声。“嘟——嘟——嘟——”响五声,贺西漳就会挂掉,这五声电话铃声似乎就像是他们的接头暗号,等贺西漳挂断电话,周闻谨才会放心,似乎这样算是完成了他们一天的交接,他也能够安然睡去。
周闻谨这些日子就是这样过来,白天试镜碰壁,偶有机会能拿到一两个小角色,一天的费用不过是两三百块钱,对他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成绩,然后晚上回到家里(因为没钱,最近周闻谨又搬回了自己以前的公寓,万幸那栋房子还没被借掉),煮个面,看会书,读个报,再看会电影电视的学习资料,然后给贺大西打一个五声铃声就挂断的电话,然后睡觉。
很多人都说,觉得工作以后的日子过得特别快,特别是工作稳定又成家以后,那是因为生活至此彻底稳定,每天重复的都是上一天的内容,缺乏新鲜事物的刺激。周闻谨的日子过得其实不容易,但也过得很快,大概就是因为每一天睁开眼睛,他都有个盼头,盼着这一晚的那通永远被挂断的电话。
变化总是发生在悄无声息处的,尤其是曾家这种大家族层面的变化,干系着这个社会、朝廷里头方方面面的势力变动,犹如漂浮在北冰洋里的冰山一般,等到老百姓能够看到露出水面的那一角的时候,事情已经变化甚巨了。
周闻谨因为关心贺西漳,现在也学会了看报、看中央台的新闻,每天孜孜不倦地了解国家大事,一个以前国家行政机构里有哪些部门,官员分几级都搞不太清楚的人现在对国家方针政策如数家珍,把邵诚惊得直以为周闻谨要入党。
“入个党也不错,将来没准还能作为艺人代表参加全国人大。”邵诚想得还挺远。
范缪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想多了,别说咱们这个段位的轮不上参加人大代表会议,就咱们这样的个体户,你让周闻谨往哪儿交入党申请书?”
邵诚还真去了解过,问:“街道?”
范缪“嗤”了一声,懒得理邵诚了。
周闻谨也懒得理这两人秀恩爱,他飞快浏览报纸,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新闻。头版头条,没有,民生新闻,没有,在综合新闻里的一个角落,周闻谨忽而看到了一则讣告,前政治局xx、第x届中央政治局委员、前xx部部长曾世焱于2018年x月x日x时x分x秒因病逝世于a市某某人民医院……讣告很短,周闻谨的心跳却很快,他敏锐地觉得,一场关于曾家的巨变在无声无息地发声。
周闻谨再次得到贺西漳的消息是在十天之后,当时周闻谨正在育才高中和郭伟开会。不得不说,郭伟虽然现在已经胖成了郭伟伟,还有点八卦和贪小便宜,到底还是讲义气的。育才高中近期刚好想开一个戏剧兴趣社,听说了周闻谨的近况后,郭伟就打了个报告,聘请了周闻谨担当戏剧兴趣社的指导老师,一周一次大概三个小时的活动,一个月给周闻谨2000块钱。
周闻谨一开始还担心过学生里会不会有他的anti粉,后来接触了一下,发现或许有还是曾经有过的,但是网络和实际见面毕竟不一样,现实中的学生们都很乖顺,混熟了以后就开始没大没小,有大胆些的直接喊他谨哥哥。周闻谨很享受同学生们度过的时光,他们热情、天真、勇敢无畏,常让用完了电的周闻谨重新获得精力充沛的感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戏剧社的活动地点就定在育才高中的“鬼楼”明德楼,周闻谨课间休息的时候去上男厕所,看到他和贺西漳夜探母校时候躲藏过的厕所,就会想起那一晚两人做过的事,然后就……咳咳。
这一天的会议也是个重要会议,因为有一批高三学生要毕业了,郭伟找他商量要编一出送别毕业生的话剧,几个戏剧社骨干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周闻谨正要开口发言,电话铃声突然就响了起来。周闻谨下意识地心脏猛然剧跳,他说了声抱歉拿起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是周闻谨吗,我是贺西漳的朋友赵龙也,贺西漳出了车祸,请你……”
周闻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通电话的,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市中心医院急诊室的走道里了,周围人来人往,鼻间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刺鼻气味,小孩的哭声和成年人的哀哭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慌意乱。周闻谨扶着医院的墙壁,手和脚都在颤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又惊又惧又气。
第101章 活该
到了这个地步,周闻谨才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压根没来得及问清贺西漳此时到底在哪间病房哪个床位。他慌里慌张地拿起电话又重拨回去,那头电话响了好几声却都无人接听。周闻谨等着那铃声起,又等着电子提示的语音响起来,心下一片冰凉,额头却满是汗水。
贺西漳的那个朋友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贺西漳……
周闻谨脚下一软,一屁股坐了下来,所幸旁边就是椅子,周闻谨一屁股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整个人都一阵一阵地心悸。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周闻谨安慰自己,你得先冷静下来,不然叫贺大西看见了笑话你。他试图说服自己,不知哪里突然爆起一阵哭声,几个医护人员匆匆忙忙赶过去,因为人群密集,只能大声喊话:“让开!都让开!”
人群看向骚动的方向,有人扑在一张病床上头哭得死去活来,周闻谨脑袋发胀,眼睛发酸,耳朵嗡嗡直响,直到看到病床上露出来的一只苍老的手才稍稍缓过劲来。他像一个跋涉了千万里路的旅人,饥也忍得,饿也挨得,哪怕是刀山火海一样咬牙就滚了过来,只为了见一见心底最美的那片绿洲,如今却骤闻噩耗,别说是迈一步,连自己在哪里都有些不明了了。直到过了很久,有人推了推他,周闻谨茫然地抬起头来,见到了一个医生,一瞬间,周闻谨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倒把那医生也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医生嘀咕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闻谨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没有!完全没有,我很好,大西很好,他没事!真的!”
医生纳闷地看着周闻谨,他只是路过这里看到周闻谨一脸惨白,冷汗不停地往下落,怀疑他是不是心脏病发作才过来问两句,周闻谨说得后半句他一点儿也听不懂。
“没事就好。”医生温和地笑笑,说,“你手机响了,不接吗?”
周闻谨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裤兜,医生哭笑不得:“不是在你手里吗?”
周闻谨看向自己的手,先看左手,没有,然后是右手,才看到自己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正是他刚才拨过的那个。直到这一刻,周闻谨才觉得自己像是被从水里打捞起来一般,被麻痹了的五感六识顺着哗然退去的潮水露出了一点尖角,周闻谨深吸了口气,正要接起电话,那头却已经因为时间太久自动挂断了。周闻谨慌里慌张地赶紧拨打那个电话,听到的却是“对方正在通话”的提示音,一连拨打了几个都是如此,周闻谨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同时也正在拨打自己的号码,于是他赶紧挂断电话等着,然而手机却又沉默了。
周闻谨瞪着自己的手机,从没有过那样焦虑的等待,一直等到他的手机终于再度响起,周闻谨飞快地接起电话:“喂,我是周闻谨,贺西漳怎么样了!”
那头这次传来的是一个温柔的男声:“就说了让你先说重点,把他吓坏了怎么办?”
周闻谨:“你……你不是赵龙也?”
那头的男声便道:“你好,闻谨,我是贺西漳的另一个朋友方启明,我们现在在住院部贵宾区八楼63床,你慢慢过来,不要急,贺西漳没事。”
听到最后五个字,周闻谨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这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对那头说:“好好,我马上、马上过来。”
向护士台打听清楚了情况,周闻谨飞快地跑了起来。压在心头的大石不见了,他才发现自己刚才有多么失态。贺西漳当然不可能跟普通病人一样挤在急诊区,不然就他出车祸这件事就该引爆娱乐圈了,媒体粉丝不说淹没了急诊区,大概也会给医院带来很多麻烦。其他还有许多迹象,周闻谨都关心则乱地没有注意到,连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好气又好笑。
顺着方启明的指点,周闻谨找到了贵宾楼层,出电梯口的时候却见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一看到他出来便走过来问:“哪里的?”
周闻谨正在纳闷,那头便走过来一个高大的平头男子:“是我们朋友。”
那两个男子看了高大男子一眼,点点头:“那就交给赵队你了。”说着退开了。
“谢谢。”高大男子冲着周闻谨点点头,“你好,我是跟你通过电话的赵龙也。”
跟着赵龙也穿过走廊,周闻谨即便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里的氛围跟外面完全不同,走廊上时不时有人走过,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医院工作人员,但总有那么点儿不一样的氛围。
“别看他们,”赵龙也说,“不然容易引起注意。”
周闻谨赶紧收回目光。赵龙也走到走廊尽头,那里的门口居然还站着两个人,这两人身形高大,与赵龙也不相上下,浑身透露着彪悍的气息,赵龙也冲他们点点头,两人打开门扇,赵龙也带着周闻谨进去。周闻谨等到门关上,才深深吸了口气,没发觉,自己的背脊都已经湿了。
里头是一间挺大的房间,竟然还分里外两间,中间有一道屏风隔着,周闻谨一进去就听到有人在小声说话:“点滴快不快?现在知道疼了,早上哪儿去了?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会作,万一真把自己作死了怎么办?”
周闻谨愣在原地,他认得那个声音,那是刚刚跟他通过电话的贺西漳另一位朋友方启明的声音,按理说方启明应该是在跟贺西漳在说话吧,可是为什么贺西漳一声不吭呢?周闻谨心里闪过了千百个念头,什么植物人毁容声带坏了的可怕后果都想过了,直到赵龙也轻轻推了推他:“愣着干嘛,快进去啊!”
周闻谨咽了口口水,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管贺西漳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放弃他、离开他,哪怕将来要他养贺西漳一辈子他也愿意,随后才心事重重地绕到了屏风后面去,然后就看到——左手打着点滴,右手吊在脖子上,右腿打着石膏,腰上绑着绷带的贺西漳坐在病床上正在巴巴地往外看。一看到周闻谨进来,贺西漳的眼睛登时一亮,似乎想要跳起来,下一秒却痛得整张脸都抽搐了。
“他怎么了?”周闻谨问,“他的……他的声音,腿……”
方启明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脱水、腿骨折、断了两根肋骨,身上多处擦伤,声音,哦,那是个意外,送过来的时候刚好发现他有声带小结,顺便做了个手术,反正全身都有问题,也不差那么一点了。”
贺西漳特别可怜地看着周闻谨,如果身后有条尾巴,可能已经摇起来了。他试图朝周闻谨打手势,被方启明给一把按了回去,只好用眼神示意周闻谨快过来快过来,而周闻谨的回应是站在原地没动。
“谁能告诉我,这段日子里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周闻谨的声音很冷静,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慌张冲动了,贺西漳听着却整张脸都垮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方启明居然还笑得出来,他吹了声口哨道:“他身上发生的事那可是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了。”
周闻谨说:“没关系,我今天反正没什么事,你慢慢跟我说,我听着。”
赵龙也说:“启明,你也别那么生气了,我来说吧。”
周闻谨看向赵龙也,此人一看就是那种很干练的人,身上自带一股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有的利落劲儿。赵龙也说:“你知道贺西漳的身世?”
周闻谨:“大致知道。”
赵龙也:“这段时间,他把曾家扳倒了。”
果然是字数越少,事情越大,虽然心里有过猜测,周闻谨还是震惊地看向赵龙也。曾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贺西漳拿什么去跟人家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