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
  这么明显的软禁外加监视,恐怕傻子都看得出来。
  但,眼下没人敢明目张胆说什么。
  守卫已经开始赶人,围观的人三三两两离去,王府门前很快就空了下来。
  徐九微在守卫清场时已经自觉后退,站到一处不易被人发觉的巷子口,不断思忖着该怎么进去见到魏谨言。
  硬闯必然是不行,看前面这模样,想趁着他们不注意从后门溜出去估计也不太行得通,既然要软禁魏谨言,这些禁卫军不可能疏忽大意专程留下生路。
  该怎么做,她一时没了主意。
  “姑娘可是侯府的人?”
  身后忽然有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了,徐九微一惊,蓦地转身。
  看到来人时,她诧异地挑高了眉头:“你?”
  她实在无法不惊讶,叫她的人赫然是三年不见的湛清。
  相比较于她,湛清看到她后……直接呆若木鸡。
  “你——”
  湛清惊异地盯着眼前与那位魏府表小姐相似的白衣女子,仔细看两个人还是多少有些细微的差别,但那双眼睛却一模一样!
  电光火石间,湛清想到这几日魏谨言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清晨的时候,他就奉了魏谨言的命令在这里等一位姑娘,但那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魏谨言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只说是淮阴侯府的人。而且告诉他,若他见到了必然一眼就能认出。
  来不及细细思量这人到底是什么人,与表小姐又是什么关系,湛清仔细环顾一眼周遭,确定没有多余的人后方才对徐九微开口道:“王爷命我前来接你。”
  徐九微没吭声。
  看到湛清她自然明白了是魏谨言的意思,现下她比较关心魏谨言的安危,所以没心思与湛清多说,再者说也不是方便叙旧的时候,所以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带着她东绕西绕,穿过巷子和一条弄堂,湛清最后将徐九微带进了隔了凌安王府好一段距离的一户人家,连门都没敲一下,就将她推了进去,尔后飞快关上大门,全程就在眨眼之间,
  徐九微连半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搞什么鬼!”
  不满地嘟囔一声,回身的刹那,徐九微方才看清,这里是座单独的别苑。
  四周筑起了足有几人高的围墙,上面攀爬着葱葱郁郁的荆棘花丛,无形中就多设了一道安全的屏障。从门口通往大厅的路是用鹅卵石铺就的,两边栽种着雪颜花,挨挨挤挤开满了整个庭院,与地上的雪几乎融为一色。
  顺着路进了大厅,徐九微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窗下躺椅上的魏谨言,银发披散在肩头,手里拿着本翻开的书,那样子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
  被禁卫军软禁起来的人出现在这里,还是这幅优哉游哉的模样……徐九微额头满是黑线。
  “阿九。”侧眸看到她进来,魏谨言冲她扬了扬手。
  她乖乖挪步过去,快要走到他身前时,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太没骨气了,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这朵黑莲花一点儿颜色看看,就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都晃了晃。
  腰上一紧,她人已经落入他怀中。
  手忙脚乱攀上他的肩,徐九微幽幽瞅了瞅他,轻哼道:“我还以为你成了阶下囚了呢,原来你这么逍遥自在。”亏她担心了一路,原来都是自作多情。
  抚了抚她的发丝,魏谨言无奈地勾起唇角:“我若不是早有准备,过不了多久就当真会成为阶下囚。”
  徐九微一怔:“这么严重?”
  魏谨言但笑不语,一手揽住她的腰让她在怀中坐好,一手捏紧了书卷。
  徐九微不禁蹙眉。
  徐九微问:“你准备怎么办?”既然魏谨言早已预料会发生这件事,想来已经有所打算。
  魏谨言依旧没有作答。
  徐九微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别打哑语行不行!”
  魏谨言却只是笑。
  她有些气恼。都这种时候了,这人还这么淡定自如,真是感觉皇帝不急太监急!
  看她就要发作,魏谨言一手扣住她的脖颈,让她倾身压下来,在她唇边轻轻触碰了下,安抚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徐九微悬在嗓子口的心稍微落回原处。
  他方才的动作迫使她整个人都趴在了他怀里,她一手撑着他的肩,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就这么扑在他身上,也懒得去反抗。
  一时半会之间徐九微摸不准魏谨言要做什么,有没有把握,不过看他半点都不焦急的样子,她便渐渐放宽了心。
  魏谨言似乎并不想在这些问题上多做停留,话头一转就绕开了话题:“再过半个多月就是上元节。”
  这句话莫名让徐九微想起早上出来前,莫蓝鸢的话,他说喜欢花灯可以等上元节去灯会,眸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徐九微含糊道:“那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起来我们第一世大婚的日子就是上元节。”魏谨言瞥她一眼。
  徐九微愣了愣。
  好像还真是。那时成婚的日子恰好就是上元节那天。
  “可惜这次来不及准备。”魏谨言叹息道。
  徐九微古怪的连续看了他好几次:“难道你想……”未说完,她心里突兀地漏跳一拍,她没忘记自己身上和莫蓝鸢还有着婚约。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魏谨言动作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语带深意:“这件事过几日自会解决。”
  怎么解决?
  她还没想明白,魏谨言倏然道:“阿九,你今日回去立刻让侯爷夫妇带着你一起离开帝都,走得越远越好。”
  愣愣地望着他的脸,徐九微脱口而出:“那你呢?”
  “我还有些事要做,你们先行一步。不管去哪里,只要别在帝都就好,我过阵子就来寻你。”
  这话……
  “你今日叫湛清带我来,是为了跟我告别?”
  “是,也不是。”
  魏谨言拥着她起身,坐在躺椅上静静注视着她,双眼在白纱的覆盖下看不真切。他伸手拂开她披散下来挡住了侧脸的发,轻声叹道:“我可不像你这般没心没肺,我不来找你,这几日就完全不主动来见我。”
  徐九微讪笑一声,尴尬地摸摸鼻尖:“我……我以为你……有事要忙。”
  这实在不能怪她,谁让这朵黑莲花总是神出鬼没在她身边,她几乎都已经习惯了他主动靠近她,见他连续几日不来侯府见她,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忙,不曾想她全然可以去寻他。
  “阿九,你总是这般狠心。”
  说得她跟个负心汉似的。徐九微暗暗撇嘴。
  不过,他说得也对。
  眼珠转了转,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轻柔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亲,眉眼弯弯:“这样当作赔罪可好?”
  “仅是这样?”手指抚了抚被她亲吻过的唇瓣,魏谨言挑眉。
  徐九微不解地眨眨眼睛:“还要怎么做?”
  闻言,魏谨言笑了,彼时屋中烛影摇红,照映得他的面色忽明忽暗,她仅是看到他嘴角那别有意味的优美弧度,下一瞬,他扣住她的腰,天旋地转间,她就被他压倒在躺椅上,然后上方的人用力吻住了她。
  温热的唇舌不由分手抵开她的贝齿,与她的交缠在一起,时而轻轻吮吸,时而故意逗弄,不同于以往的克制,他的动作带着些微说不出的旖旎味道。
  “这样才叫赔罪。”
  恍惚间,她听到他带笑的话语。
  她没有闭上眼睛,长睫轻颤着,目光徐徐在他玉般的面庞上滑过。
  刹那间,天地间的所有事物仿佛都已远去,她所能听到,能看到,能感觉到的,只有眼前这个银发如雪的俊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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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别苑中逗留到晌午,徐九微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与魏谨言分开后就被湛清送回了侯府。因着身份问题,湛清不能离得太近,仅是远远跟着她,看她安然到达方才离开。
  魏谨言接下来要做什么,其实徐九微隐隐明白了,但他既然不想让她提及,她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如他所说,她今日一定要同沐秦天夫妇离开帝都才是。
  让她没想到的是,刚踏入大门,就看到在门口等候她多时的绿衣,来不及说其他,绿衣疾声道:“郡主,您可算回来了,您有客人来访呢。”
  “客人?”徐九微重复了一遍。
  难道是莫蓝鸢还未走?
  她看了看绿衣,她那表情明显不像。
  要知道绿衣这丫头看到长得好看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平静。哪怕她害怕莫蓝鸢太过阴郁的性格,这也不妨碍她欣赏他的皮相。
  跟着绿衣到了招待客人的花厅,徐九微远远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名女子,侧对着徐九微的方向,她一时没看清楚脸,就觉得这人真是眼熟得紧。
  直到她走近了,那人转过头来……
  徐九微错愕地望着她,脚步生生滞住。
  眼前的女子看装扮徐九微就认出了是那位夜氏王朝的宁安公主,与前一次见到的不同,今日她没有戴面纱,所以徐九微很清晰地瞧见了她的模样。
  那张脸与她一点也不相像,略显寡淡,清秀有余,艳丽不足,放在人堆里可能都不会怎么起眼,却让她瞬间感觉浑身的血液统统上涌到了头颅里,整个人呆立当场,半步都无法动弹。
  那分明是……她第二世穿越时的身份!
  魏谨言身边那个小哑巴暗卫。
  ——九宁。
  现在或许该叫她宁安公主……夜九宁!
  让她诧异的是,夜九宁一开口就是两个熟悉的字:“小偷!”
  徐九微总算知道,为什么觉得夜九宁的声音也觉得在哪里听过了。
  夜九宁就是天龙寺那个戴着帷帽的奇怪女子?!
  这个认知令徐九微又是一阵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