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雨中,我带着钟家兄弟一刻不停的往前走。十几分钟后就拐了个弯,看见了一艘盖着苫布的冲锋艇。
这时候水位上升的很快,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就已经到了齐腰深。放眼看去,整个村子都已经被淹没了半截,到处都是打着漩的河水,还有一些被冲下来的烂木头,破家具之类的东西。
我飞快的爬上冲锋艇,顺手就砍断了固定的绳子,冲钟家兄弟说:“上来!”
本来以为我和钟家兄弟的交情,这两人应该毫不犹豫的跟上来。谁成想他俩竟然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的摇了摇头,说:“不上!”
我不耐烦的说:“留在这等死啊?黄河泛滥,妖孽横生,你以为从水中冲出来的只有黄河鬼棺?赶紧的!”
钟家老二迟疑了一下,说:“你到底是于不仁还是鬼脸人?”
我一时之间想不明白钟家兄弟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有区别吗?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钟家老二还想说话,但是头发变的花白的钟家老大却打断了他的话,说:“于不仁,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害死无数驱魔人,剥掉了他们的脸皮当成面具?”
听到钟家老大这话,我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人是担心我黑化了,所以才迟迟疑疑的不肯跟我一起上船。
当时我就不屑的看了钟家老大一眼,说:“钟老大,你也太看不起我于不仁了吧?好歹我也是老张和老何言传身教,亲自培养出来的驱魔人,圈子里的传闻听听也就罢了,难不成还当真了?”
钟家老大梗着脖子说:“那些传说……”
我没好气的说:“是我自己散播出去的,除了巫山的小神官是被青海的剥皮人给弄死的,剩下的哑道人,送尸官都是在故意配合我。我跟你说,要是有需要,我也会散播御尸钟家的兄弟俩也被鬼脸人剥掉了脸皮,到时候你们尽量少露面,知道不?”
钟家老二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说:“大哥,我就说嘛,老于他不是这样的人。”
钟家老大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放松了警惕,他冲着我拱了拱手算是道了个歉,说:“于不仁,欢迎你回来。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圈子里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我说:“圈子里这点破事我比你知道的多,倒是你俩再不上来,就要被水淹死了。”
钟家兄弟这时候才抛开了顾虑,七手八脚的上了我的冲锋艇。我发动引擎,打开探照灯,然后把天生鬼尸的人头扔给了钟家老二,然后提醒道:“用红绳缠两道,呈十字形交叉。然后把人头挂在船尾。”
钟家老二很快就按照我的吩咐把人头绑上红绳,然后挂在船尾。他若有所悟,说:“老于,你是专门冲着这东西来的?”
我仔细控制着冲锋艇不被浪花掀翻,所以没时间去回答钟家老二的话。倒是钟家老大拎着那根大腿骨叹了口气,说:“于不仁,半年不见,你成长了很多。”
我心里微微有点酸楚,时间的确能改变一个人。半年前,我虽然也是个驱魔人,可总是生活在老张老何的羽翼下,有什么事情都是他们抗在前面。
可是现在老张和老何生死不知,半年时间都没个消息,我不得不自己独立承担起这一切来。这半年我过的很辛苦,可是成长却也是迅速的,不然也不可能闯出鬼脸人这么大的名头来。
大雨越下越大,黄河的水流也越来越急促,好几次浪花拍打过来都差点把冲锋艇都给掀翻了,可每一次都被我巧妙的躲避过去。十几分钟过后,钟家老大忽然抬起头来,说:“老于!有东西跟上咱们的船了!”
百忙中我回头看了一下,发现是几件枯黄腐烂的人头在浪花中浮浮沉沉。这些东西的速度很稳,并没有随波逐流,而是冲着冲锋艇不断的靠近。
我转过头来,说:“是黄河枯骨,都是一些横死的亡灵而已,驱散就行了。”
黄河枯骨是死在水中的亡灵所形成,自古以来,被淹死在黄河里的人不计其数,有钱的人会请人把尸体打捞上去,入土为安,没钱的人,只好让死者枯骨在水中浮浮沉沉,永无出头之日。
这种情况下,死者自然是有怨气的,若是有人深夜在黄河上行舟,就会偷偷摸摸的爬上船只,寻找替死鬼。这也是为什么在黄河上行舟的船只会有那么多的禁忌和习俗,主要为的就是防备黄河枯骨深夜上船,害人性命。
天生鬼尸对厉鬼来说可是宝贝,能吸引黄河枯骨来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让钟家兄弟驱散就行了。
但是钟家兄弟还没动手,水面上又出现了一片一片的白色殓服。
这些殓服成群结队,顺流而下,殓服所到之处,那些黄河枯骨无不纷纷退散,沉入了水底。有少数几副黄河枯骨似乎还不太乐意,想要追上冲锋艇抢走天生鬼尸的人头,却被几件大红色的殓服给卷进了水中,再也没有露面过。
这下钟家兄弟的脸都白了,说:“尸衣!”
我毫不在意的说:“驱散就是了!”
钟家兄弟气得鼻子都歪了,差点没抓着我的衣领揍我一顿。钟家老二更是咬牙切齿的说:“于不仁,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是尸衣!还他娘的是成群结队的尸衣!你真当我哥俩儿是神仙了?”
尸衣的确很难缠,属于厉鬼中的厉鬼,否则那些黄河枯骨也不会吓得落荒而逃,战战兢兢。尤其是现在的尸衣铺天盖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么多的尸衣若是追上了冲锋艇,估计大家以后只能当一个黄河怨灵了。
也难怪钟家兄弟气急败坏的揪着我不放了。
钟家兄弟最擅长的是对付尸体,若是来十个八个的僵尸,他俩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偏偏尸衣这东西其实就是厉鬼,还是生活在水中的厉鬼,让他俩拦住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
所以我冲钟家老大说:“钟老大,你来开船,速度不变,顺着河道慢慢走!”
钟家老大也知道这可不是谦让的时候,纵身过去就坐在了驾驶的位置,我则跳到后排,右手提着死人剑,左手拎着船尾的鬼尸人头狠狠的就是一剑。
鬼尸的人头里面都是粘稠的,尚未凝固的血液,被千人斩割破之后直接就洒在了洪水之中。
天生鬼尸的血液至阴至寒,最能滋养魂魄,被我故意洒在河面上后,那些尸衣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苍蝇,一个个急不可耐的冲了过来。
我狞笑了一下,顺手从包里取出了一个瓶子,瓶子里面,是一朵飘忽不定的蓝色火焰。
这蓝色的火焰,其实就是在龙隐基地的时候被我偷偷弄来的龙火,一种只能在水中燃烧的阴火。
自从见识了麦莉大科学家在地府火烧酆都之后,我就对火焰产生了一种很敬畏的感觉。不管是至阳至刚的太阳真火还是能在水中燃烧的南海龙火,我都很郑重的收集了起来。
类似这样的小瓶子在我包里还有好几个,有的是坟地磷火,有的是南疆黑火,也有来自白令海峡的幽灵火焰。
这些火焰有的阴寒,有的阳刚,根据各自的燃烧形态和温度不一样,被我分门别类的收集起来。而现在铺天盖地的都是洪水,自然是能在水中燃烧的南海龙火最为合适了。
我慢慢倾斜小瓶子,狞笑着说:“尸衣就了不起了?看老子一把火把你们全都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