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枫上前一步,双臂环抱住她的双腿,一把将她托举着抱起来,走向客厅中央的沙发。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他。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幽暗。
他抱着她在沙发上躺下来,跪在她身旁两侧的沙发上,俯身继续吻她,一边脱身上的衬衫。
衬衫扣子实在太多,他脱了两颗,不耐烦了,直接往两边一扯。
鹿鸣听到扣子掉落在水泥地板上的声音,很清脆,声音还没落下去,被刺耳的手机铃声覆盖住。
他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直接把手机按掉了。
没多久,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鹿鸣直觉感觉到,应该是袁一武的打过来的电话,他找不到靳枫,习惯性会想到她。
她担心有什么急事,手摸索着,从掉落在地板上的包里摸出了手机,接了电话。
电话一通,电话里传来袁一武嚎啕大哭的声音,声音大得几乎能震破她的耳膜。
鹿鸣头往旁边一偏,断开两个人粘合的唇瓣,问电话里的人:
“袁一武……你哭什么……”
“三嫂……呜……三哥是不是在你那……呜……”
“发生什么事……?”鹿鸣伸手挡住男人造次的手,他却直接甩开,继续为所欲为。
“好事……呜……我三哥呢……我想他……”袁一武声音没有平复下来,依然在哭,边哭边继续嘀咕:
“三嫂……我家月亮不缺了……又圆了……我要谢谢三哥……”
鹿鸣听得摸不着头脑,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很不耐烦地要夺走她的手机,她推开他的手,问袁一武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哥去北京拿到了证据……火是别人踢倒烤炉引起的……秦中流蓄意谋害我家月亮……那些混蛋都被抓起来啦……呜……三嫂……我太激动……让我哭会儿……”
靳枫气得把电话抢走,直接按掉,塞回她包里。
他听到是袁一武的电话,就知道大概是这么回事,好不容易被酝酿起来的气氛,就这么被破坏了。那小王八蛋每次都在他办好事的时候打骚扰电话,回去一定要削他脑袋。
女人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显然还在想袁一武说的话。
他趴在她身上,手撑在两边,俯视着她,对上她的视线。
“你来北京多久了?”鹿鸣仍然不敢相信,袁一武说的是真的。
“一个星期。”
“你怎么找到证据的?”
“达哇上次说的那两个人,提醒达哇跑的人,秦中流和另外一个人争夺的女人,我和应龙分别负责找一个。我在清明节前后离职的员工名单中发现,每个人都有照片,只有一个没有,特意去查了这个人。后来查到,她就是提醒我去月亮山救达哇的老太太,她清明节那天是专门去氧吧拍照留恋的,因为她要到北京来照顾孙子。没有人知道她在北京的具体地址,只有人在和她聊天时,听她提到北京的几个地方,我就来北京找了这几个地方,最终找到了她。”
“来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老太太胆小,人太多,她不会把东西拿出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鹿鸣还想继续问,被他堵住了嘴。
他一边吻她,双手轻车驾熟,像是经过无数次操练,把两个人身上的衣服一一剥掉。
“老婆……”男人抱紧她的腰,咬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柔声低语,“我要在你身体里种一颗参天大树,你把埋在里面的东西都掏出来,腾出空间,以后只装着我,好不好?”
“……嗯!”鹿鸣不敢想象,她现在一定面红耳赤得像喝醉的关公。
虽然她意识已经被他搅得支离破碎,他的话她却听懂了。
这里有她不愉快的童年,郁郁不得志、最终选择自杀的父亲,永远忙得见不到人影的母亲,小心翼翼唯恐做得不够好、却始终无法令父母满意的她……她一直不愿意去回想。
他带着她回来,把她孤独的、怯懦的过去揉碎,一切重建。
鹿鸣被男人高大厚实的身躯,埋在沙发里面,沙发很软,棉麻质地的布面,有些粗糙,很像他满是厚茧的手,抚摸她身体的触感。
不同的是,他的手是有温度的。
鹿鸣抓住他臂膀的手,贴着他的手臂滑动,从他的手臂,滑到他的背。
他身上随处能摸到伤疤,有些凸起来,像一道一道山脊,有些凹下去,成了山谷。
这是名副其实的山一样的男人,矗立在她重建的世界里,给予她丰厚的生命力。
第97章
鹿鸣从郊外回到家, 鹿晓茸和北川河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时间刚过九点,鹿晓茸脸色不太好,把她叫过来在对面沙发坐下, 让北川河先回房间。
“你跟女儿聊什么, 要把我支走?为什么我不能听?”北川河半开玩笑地问道。
“你就是个和稀泥的, 有你在,我跟女儿还能聊出什么来?赶紧去睡吧, 明天你不是要去开会?”
“爸爸,您去睡吧, 我也想跟妈说点事。您放心,我不会惹妈生气的。”
鹿鸣知道, 北川河总是有意无意护着她, 同时又担心她把鹿晓茸气出病来, 夹在她们母女之间,他其实也不好做。
但今天的话, 她必须要说出来,不能再拖了。
北川河只能答应,让她们两个谈完早点休息,便回房间去了。
“呦呦,你给什么人拍写真, 一定要这么晚才回来吗?你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以后要是一直这样, 怎么照顾家庭?”
鹿鸣倒了两杯水, 回到沙发前,一杯放在鹿晓茸前面茶几上, 一杯端在手上,喝了一口。
“妈,我给模特拍写真,只是暂时的,不会一直拍。你不是担心我赚不到钱,养不活自己吗?我想证明我有能力在商业摄影和艺术摄影之间平衡,能创造经济价值,不是你说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理想主义者。”
鹿晓茸端起水杯,不知为何,突然就笑了,笑得很无奈,她把水杯又放下去,看向鹿鸣。
“你有时间证明这个,为什么不试着做个医生?你的性格你妈我最了解,你跟你父亲一样,面皮薄,让你去求人办事,就跟要你的命似的。像你们这种性格,从商、从政的路都不适合,所以,我从来没逼着你去学什么金融、考什么公务员。但搞艺术我不支持,艺术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不是你想做好就能做好的,多少艺术家穷困潦倒一生,你不是不知道。只有医生这个职业,最适合我们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人。只要你潜心钻研医术,你就能能获得别人的尊重,就有了社会地位,生活水平也不会太差。妈妈的心思,你为什么就想不明白?”
“妈妈,你说的我都知道,做医生是好,可我不喜欢。本科那几年,我也试过了,真的不行……”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自己不行?”鹿晓茸最听不惯不行这两个字。
“不行就是不行,为什么不能说出来?你难道希望我什么都不说,一直骗你吗?”
“……”鹿晓茸很震惊。
鹿鸣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和她争论反驳什么,今天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妈,你都不知道,我那几年是怎么过的,理论考试,我都是背习题勉强通过。实验课,我连手术刀都不敢拿。看到救不活的病人被推进太平间,我很难受,就感觉自己死了一样。”
鹿鸣声音低缓下来,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整理头绪,今天一定要把憋了很多年的话都说出来。
刚去国外那几年,她其实过得很不好,学业压力很大,和靳枫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也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告诉谁,只能偷偷地去看心理医生。直到后来接触到摄影,才慢慢走出来。
这些话,现在她还是说不出来。
鹿晓茸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不做医生。你不是做女强人的料,早点和宇修结婚吧。”
“不!”鹿鸣果断拒绝,脊背坐直,直视着鹿晓茸的眼睛,“妈,我有喜欢的人,靳枫,不,他现在叫昆伦,他就在北京,我想带他来见你和爸爸。”
鹿晓茸看着她,半晌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不解,震惊,愤怒,最终定格成冷酷。
“不管他是靳枫,还是昆伦,我都永远不想见到他,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跟他在一起的!”她说完,迅速起身,走回房间。
“妈,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鹿鸣跑去追在她身后,“你都没见过他,他真的很好,他有多优点,你见见他就知道了。”
她追到房间门口,鹿晓茸推门进入房间,背对着她。
“他再好我也不见,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鹿鸣还想说什么,门已经关上。
她吃了个闭门羹,还有半肚子的话,被迫压了回去,胀得难受。
她想不明白,鹿晓茸为什么对靳枫有那么大偏见,八年前是这样,八年后的现在还是一样,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她。
接下来一连三天,鹿鸣什么事都不做,就跟着鹿晓茸。
跟着她去晨练,去诊室坐诊,和她的姐妹们喝下午茶,晚上去听昆曲,从早到晚,寸步不离,试图说服她答应见靳枫一面。
鹿晓茸是个意志非常坚定的人,她决定的事,几乎从不动摇。
这三天下来,鹿鸣嘴皮都磨破了,却丝毫不见成效。
事情出现转机,是钟家来的一个电话,邀请他们一家去参加私人家庭聚会。
说是家庭聚会,其实类似于一种精英人才交流会,钟连生在北京算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也很乐意举荐年轻有为的人才,很多人慕名而来,寻求伯乐。
能有机会被邀请参加这个聚会的人,一般都是在某个行业有一定威望的人。
北川河在医药行业有多个专利,鹿晓茸做到了院长级别,医术精湛,钟连生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她是主治医生,所以他们两个一直被钟连生当做救命恩人一样敬重。
这大概也是钟连生特别喜欢她,希望她和钟宇修在一起的一个原因。
让鹿鸣意外的是,鹿晓茸让她把靳枫带上,她愿意在钟家见他一面。
鹿鸣一开始很犹豫,怕靳枫会不适应那种场合,不自在,事实上,她自己都很不喜欢。
她在电话里跟他说起这事,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聚会这天,鹿晓茸让她陪她先去美容院做头发,里里外外折腾了一番,才去钟家郊外的别墅。
别墅不大,也不算豪华,咖啡色的外墙,古朴典雅,前面有一个大草坪,后面是山,三面环林,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周围有山有水,环境确实很好。
来的客人不少,有的在客厅交谈,有的在草坪上谈笑风生,鹿鸣几乎都不认识。
让她意外的的是,程子涛也来了,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背后,低头听他说教,看样子应该是他父亲。
程子涛抬头时,看到了她,愣怔了几秒,他父亲没听到他的反应,回过头来,拍了一下他的后脑。
“我说话你听到没有?一会儿表现机灵点,不要当个哑巴,要主动争取机会表现,明白吗?”
“知道了。”程子涛跟在他父亲身后,父子俩在客厅中央长长的西餐桌前坐下来。
鹿鸣没去跟他打招呼,视线扫视了一圈,没在客厅里看到靳枫,猜想他可能还没到,鹿晓茸让她跟着先去楼上,便跟着她上楼了。
她们上楼以后,程子涛又被他父亲拍了一下后脑,低声训斥他。
“那个女孩子,你刚才盯着人家看什么看?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是钟首长孙子的未婚妻,你少给我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