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满意地笑了, 又去看林如海和贾敏。
林如海咳了声:“你既然已经估算出来了, 那你就按你说得去做。虽说我们不认为你能够让黛玉安全渡劫。可黛玉站在你那边, 我们也只能先就容许了。只是我得警告你,这期间如果有任何事让我们产生怀疑,到时就算黛玉反对, 我们也会强行将她带走的。”
达西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这个条件。
离开林如海和贾敏,黛玉倒有些兴奋:“可是要我做什么?”
达西看了眼黛玉:“不要你做什么。你好好休息就是。”
“那我没意思,好歹这是我的渡劫,老天爷要劈死的是我。我要是像个没事人, 那岂不是太不给老天爷脸了。”黛玉说笑着。
达西也笑了:“既然这样,你就操心下威廉的庆生宴会。”
“你搪塞我的是我无法拒绝的,公爵真是精于此道呀。”
达西把黛玉送回了卧室。
“我并不是不想让你插手,事实上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可做的。我已经让安德森先生去找建筑师了。这要等建筑师来了,才会有事做。”
“为什么要找建筑师呢?”黛玉的眼睛在四下里转了转,“你要改造彭伯里?”
“对,我是要改造彭伯里。”
黛玉的眼睛动了动:“希望不是你想毁了它,如果那样就太过分了。不如我们贺得勒斯庄园,或者哪个小一点的庄园,还有彭伯里别院。如果真的要毁,就毁这些,别毁了彭伯里。“
“你对贺得勒斯庄园可真是仁慈,我的爵位里还有一个伯爵是它呢。再说那座城堡,还有里面的艺术藏品也并不比彭伯里少多少。”
黛玉捂着嘴笑了起来:“贺勒斯庄园在海边,雷劈起来也方便,这不是挺好的。”
“确实方便多了,可以考虑。”达西看着黛玉,“你就一点也不怕?”
“有你在,有什么可怕的。”黛玉抱住了达西,脸贴在了达西的胸口上,“若是我真的上天,你是不是也不活了?”
达西没说一句话,抱住了黛玉,深吸着气:“不是我不想活,而是我无法在快乐。你说过可以轮回转世,那为什么不下一世快一些到来呢?”
“那艾达和威廉呢?”
“没了父母确实很痛苦,但天天面对一个悲痛的父亲,他们的人生又能多少幸福呢。”
“所以我不能上天,你也不能不活。”黛玉离开了达西,认真地看着达西,“为了艾达和威廉,我们都得好好活下去。”
“好。”
达西看着黛玉的眼,漆黑闪亮,像星辰,像日月,没有悲伤,没有胆怯,只有坚定和信心。
这样的眼睛,怎么能不让人动心。第一次见到黛玉时,无尽的风姿中让他心里有处坍塌,也让他抗拒的就是这双眼睛。
一双蕴含着太多情的眼睛,是无法抗拒的。
现在,达西更不可能抗拒,去吻这双眼睛,轻轻的,软软的,让自己全部的血液都集中在这一点上。
黛玉仰起脸来,像迎接清晨的雨露,像感受和煦的春风般去回应。
有个声音在两个人的耳旁、心中响起:“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
达西跟黛玉说要等建筑师来,事实上不光建筑师来,还有皇家科学家的院士也来了。彭伯里热闹起来。
老达西夫人看着来的这些人,有些吃惊,尤其是对那两位物理学家,更是觉得有些不对头。
“亲爱的,你知道达西要改造彭伯里的事吗?”老达西夫人走进了黛玉的卧室。
黛玉放下了手里的书:“是的,奶奶。我听他说过,找了建筑师来。”
“不,不,还找了别的人来。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他们要把西翼的一部分变成工作室,你知道那里目前没有人住。”
“西翼?空着也是空着。”黛玉也有些担心,不会达西真会把彭伯里给拆了吧。
“空着是没关系,可是那些科学家谁知道会做什么呢。前一任德文郡公爵,就喜欢在查茨沃斯庄园里折腾。”老达西夫人嘀咕了句。
“奶奶,我跟你去看看。”黛玉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去拉了拉铃,让紫鹃和雪雁来给自己换衣服。
为了保暖,黛玉特意穿了件内衬是狐狸毛的晨褛。老达西夫人看着黛玉打扮妥当,才同黛玉一起往西翼走去。
彭伯里的西翼的房间相对于正面的和东翼的房间偏小一些。只有在举行舞会或者重大宴会,东翼那边住不下才会安排到这里来。
威廉的庆生宴会要开的话,从邀请名单定下来的人数,西翼这边估计是会用上些房间的。
黛玉当然得去看看了。
“妈妈。”阿德莱德从后面跑了过来,兰姆太太跟在后面。
“别跑。”黛玉站下来对阿德莱德说。
阿德莱德到了跟前,抬起小脸:“奶奶、妈妈,我也要去。”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黛玉牵起了女儿的手,随便问。
“西边。巧姐姐说西边热闹着呢,她刚才从窗户里看到的,好些人来了。李小姐说都去了西边的房间。”阿德莱德的小嘴吧嗒吧嗒。
黛玉跟老达西夫人说:“看来大家都知道了。”
“这房子里不要想有秘密。”老达西夫人说了句,“从我嫁进来起就是如此了。”
“那看来我们得小心行事。”黛玉这句话意有所指,不过知道老达西夫人未必明白。
几个人走到了西翼,立刻温度都比那边冷了些。好多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沿着窗户边的走廊往前走,可以看到房间里的家具上蒙着白布。
阿德莱德往黛玉身边靠了靠,这一边兰姆太太都不太带她来。
“公爵和客人在哪?”黛玉问一位正走过的男仆。
“我带您去,殿下。”男仆恭敬地引着路,下了楼梯,在一间房间门外站住,“公爵和客人在里面。”把门打了开来。
黛玉和老达西夫人走进去,看到不光达西在,利兹公爵、费兹威廉伯爵和罗达也在。而客人只有三位先生。
两位大概年约五十的先生和一位二十多岁的先生。两位年过中年的先生,相貌中等。年轻的那位清秀且有着忧郁的气质,应该就吸引了黛玉和老达西夫人的目光。
阿德莱德挣脱了黛玉,向达西扑过去:“爸爸。”
达西弯下腰把阿德莱德抱了起来。
“这位年轻人是谁?”老达西夫人问了出来。
达西把阿德莱德放了下来,走过来:“我来介绍下。奶奶,这位是提出了原子论约翰道尔顿先生,这一位是建筑师约翰伍德先生,这一位是皇家研究所的迈克尔法拉第先生。”
老达西夫人的眼皮抬了抬:“哦,巴斯的那座浴场是不是你设计的?伍德先生。”
伍德先生欠了欠身:“希望你能喜欢,夫人。”
“还可以,尤其是泡澡的时候。”老达西夫人往外走,“这里有些冷,黛玉在这待着不适合,我们还是去温暖的地方吧。”
伍德先生听到老达西夫人的话,笑了笑。
“去喝茶吧。”黛玉邀请着,向阿德莱德招了招手,让阿德莱德跟着自己。
男人们没一个拒绝。
“我听说你一直在做气象观察?”黛玉问道尔顿先生。
“是的,殿下。已经二十多年了,英格兰这样多变的气候,实在是太适合了。”道尔顿先生客气地说。
老达西夫人去年年轻的法拉第先生:“你在研究什么呢?”
“我在分析金属成分,气象也研究,还有电磁。”法拉第先生客气地说。
黛玉听出这几位先生显然觉得眼前的这两位女士不可能明白他们研究的东西,就算老达西夫人刚才讥讽了下伍德先生设计的浴场,伍德先生也认为那是妇人的见识。
到了起居室里,正闲聊的夫人们等达西介绍后,也是有了些疑问。
凯瑟琳夫人一向表现得最博学,问道尔顿先生:“化学元素真的是由不可分割的微粒构成的吗?”
“是的,夫人。”道尔顿先生很乐意为凯瑟琳夫人解释,“原子是不可分割最小的单位了。”
夫人们听得都很惊奇。巧姐坐在沙发上,也好奇地听着,这些是李小姐不曾教给她的。而李小姐在心里默默记着,这对于一个家庭教师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法拉第先生只站在一边静静地听道尔顿先生说他的原子理论以及别的发现。
费兹威廉伯爵夫人在道尔顿先生停下来后,目光转向了法拉第先生:“法拉第先生,你们做出来的合金钢比我们现在用的钢还好吗?”
“我不敢说还好,我只是想让它们更好。”法拉第有些腼腆,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贵夫人交谈。
他只是一个贫穷铁匠的儿子,他只读过两年小学,一切全靠着自学。约翰道尔顿虽说是织工的儿子,可受教育上要比法拉第强些了。
老达西夫人把这三个客人研究了下:“你们要在彭伯里研究什么?”
道尔顿先生笑了:“公爵找我们来,似乎是为了雷电。不过这个我可能也就只知道富兰克林先生的理论。”
“我在设计新建筑时,已经会加上富兰克林先生的接闪器了。这种确实可以减少房屋给闪电劈坏。”伍德先生显然是在表明自己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
“那法拉第先生你呢?”老达西夫人看向了已经退到一边的法拉第。
“我对这个很感兴趣。”法拉第尴尬地笑了。
“就光感兴趣?”凯瑟琳夫人叫了起来,“我也对接闪器感兴趣,罗辛斯就装了。那是刘易斯德包尔爵士就装了。每到打雷的天气,我和安妮就觉得挺安心的。那些没装接闪器的房子不知道给劈坏了多少。”
“如果只是接闪器,彭伯里已经装过了。”老达西夫人去看达西。
黛玉也看向达西,知道达西是为自己做得这一切。
“奶奶,彭伯里确实装了接闪器,我把道尔顿先生、伍德先生、法拉第先生来,就是想让彭伯里更安全。看能不能彭伯里接受更严峻的雷电考验。”
“更严峻的?”老达西夫人眼睛动了动,“多严峻?”
“我也不清楚。法拉第先生在研究一个可以无论发生多大闪电的老不会劈死人的笼子。”
“不会劈死人?奥尔格威廉里奇曼玩这个游戏的时候,给劈死了。”
“富兰克林就没有劈死。”费兹威廉伯爵说。
法拉第嘴唇动了动才说:“富兰克林的只是传说,如果真那样是会劈死的。”
费兹威廉伯爵笑了笑,对于一个年轻的科学家,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凯瑟琳夫人惊讶地问:“法拉第先生,你认为富兰克林撒谎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说从理论上来,这样做确实是会给劈死的。我也不想发生,但事实就如此。”法拉第脸红了,步子又往后退了一步。
“凯瑟琳夫人,法拉第先生说得没错。不过我不知道达西要你们做什么?”老达西夫人问法拉第,“达西刚才说造个笼子?你用你的合金钢造个彭伯里这么大的笼子?”
“那个……”法拉第不知道如何解释老达西夫人的问题。
达西笑了笑:“奶奶,这只是实验呢。”
“实验不就是为了真这么做。”老达西夫人悄悄跟黛玉说,“那我们不是跟笼子里的猴子一样了?这么说起来,你的那只鹦鹉比我们还要幸福,至少它可没住在笼子里。”
黛玉不好说话,心里却在琢磨一个把彭伯里罩起来的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