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终没有得出结论,沈清疏嘻笑着说:倘若我以后有这么一天,你便可试上一试。
  没等她反应,她又笑道:还是算了,你最是怕苦,药就不用渡了,便渡粥吧。
  哪有这么咒自己的,林薇止当时只当玩笑,揪着她脸颊,恶声恶气地道:我才不,我一定叫人给你掰开,一气就灌下去了。
  想到这里,林薇止面上不动声色,平静地叙述道:我和娘捏着你下颔,等你张开嘴,眼疾手快地放个漏斗,叫你咬着,喂粥喂药都极其方便。
  沈清疏呆了一瞬,你,你骗我的吧
  笙寒,把姑爷用过的漏斗拿来她看看。林薇止微微一笑,对笙寒使了个眼色。
  啊?哦,婢子这就去。笙寒强忍着笑,机灵地退了出去。
  沈清疏讪讪地挠了挠脸,太没有妻妻情谊了吧
  还不止呢,林薇止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道:你要如厕时也没什么动静,闻俭小时候,你不是见姐姐辛苦,给他做了一批纸尿裤
  沈清疏扑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脸和脖子都涨得通红,头疼地求饶道:好了,我错了,媳妇儿,求你不要再说了。
  她真是自取其辱。
  好几天,沈清疏都还记得当时的羞耻感受,还好没其他人知道,不然她的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
  说起来,她本来也没什么形象了,她休养好身体后,也去拜会顺便感谢了几个同窗。
  夏薄归仍在外放,夏薄言同公主成婚后,还在翰林院做庶吉士熬资历,柏舟在礼科做着给事中,他进取心不强,日子倒也悠闲,郑衡已经是正六品的侍讲,偶尔还能见到皇帝,仕途十分顺利。
  不管事业如何,他们几个里面,便是最小的郑衡也儿女双全了,沈清疏仍然膝下单薄,大家都觉得她这样不妥,虽然不便多说,却也会玩笑着劝说两句。
  沈清疏每次都笑着岔开话题,她本来就不在乎什么传宗接代,自老刘氏去后,更是再也不掩饰自己老婆奴的本质,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有一天她经过后院,无意听到两个婢女在谈论自己。
  婢女甲说:真想嫁给伯爷,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
  婢女乙说:得了吧,我上次扫洒,竟然见着他自个儿给夫人端菜,府里一个妾室都没有,我就没见过这么怂的男人。
  沈清疏:
  行吧,她就是这么怂的人。
  其他人对她有非议,也传不到她耳朵里,仕途上她自有政绩,又有林北澜护着,等孝期结束,上面就会提拨她任工部主事。
  她深居简出,一边替老刘氏守孝,一边总结自己这三年的经验教训,琢磨着写个到任须知那样的册子出来。
  林薇止逐渐接手了家业,比她要忙得多,各类田产铺子,经营账目,她都要尽快做到心中有数。
  两人的状态好像颠倒了过来,沈清疏倒是闲得很,每日宅家写书,偶尔跟着她去铺子里做吉祥物。
  稍空闲一些,两人搬到了空置许久的主院,书房也合并到了一处,某日,沈清疏找一本参考书时,不小心碰掉上层一个盒子。
  她眼疾手快接住了,一打量,是一套集注的书盒,里面有东西,却轻飘飘的,不像是书。
  林薇止偶尔会留些精美的空书盒,用来收纳不常用的书,不知这个盒子装的是什么,沈清疏有些好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打开了。
  入目是一叠画纸,一尺见方,打头的一张画着个q版小人,偷觑着旁边,手掌合十,正可怜巴巴地求恳着什么。
  沈清疏一呆,这眉眼显是画的自己,最底下写着日期,她想了想,那两天好像她贪吃冰碗被林薇止抓住了。
  她取出来,继续翻下去,主角都是她,她窘迫吃瘪的样子,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她伏案疾书的样子,她策马扬鞭的样子。
  看着看着,她脸上自然流露出笑意,好些事她自己都忘记了,却在画纸上清晰地记了下来。
  她从前提过一嘴漫画的故事性,因为印刷技术的限制,也没展开说,不想林薇止无师自通。
  画纸下面还有一层,放着些琐碎物,两根干枯的草茎,一张折好的草稿纸,装了结发的香囊
  沈清疏看完之后一一收拾好,不露痕迹地放回书架,她坐回书桌前,却再也看不进去书,全身都轻飘飘的,像踩着棉花糖。
  她回到院中,林薇止偏头见着她,好笑道:怎么笑得像个傻瓜一样?
  沈清疏摸了摸嘴角,抿着唇忍住笑意,三两步跑过来,一把抱住她,满腔情绪涌动着,轻声说:阿止,我好爱你呀。
  林薇止怔了下,不知她怎么了,半响,她轻柔地笑了一声,声音温柔缱绻。
  我也爱你。
  就让故事永远地画下去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感觉再拖下去有点水,就停在最合适的地方吧,谢谢大家的支持。
  另外还有几个番外,上一章是做了点铺垫,不想看穿回去生子的朋友可以选择购买。
  下一本开《此醉经年》,番外写完歇两天就开,如果喜欢文案的话,希望大家多多收藏支持啊。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这篇文有很多的不足之处,也要多谢大家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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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0、古代番外一
  皇家农学院, 日头西斜,院正大人领头,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收拾东西下值了。
  周学士走过来, 笑着邀请道:沈学士, 明日休沐一起去踢球啊?
  沈清疏收拾着桌子,客气地拒绝了,不了,家里有点事, 你们去吧, 玩得开心。
  旁边几个人磨磨蹭蹭,都竖着耳朵, 听了这话, 王学士忍不住了,别啊, 沈学士, 明天我们同礼部有比赛,缺不得你一脚神技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跟着附和, 是啊, 小沈, 不是我说你,你对我们农学院很没有归属感啊。
  不用说我就知道,又是回家陪夫人吧,啧啧。
  可怜我们农学院哦, 每次比赛都
  打住!沈清疏连忙截断话头, 苦笑道:各位,我去,我去还不成嘛!
  这还差不多, 那说好了,明日老地方见。众人这才喜笑颜开,拍拍她肩膀走了。
  沈清疏无奈地摇摇头,行吧,明天改带阿止看球赛去。
  她现在的官职是农学院正六品学士,没错,皇家农学院不是学校,是政府机构,而学、硕、博、院就是世祖恶趣味定下的官职名称。
  至于她为什么到了这里嘛,说来话长,一年的孝期结束后,经过林北澜运作,她本来是调任工部任主事的。
  可京城不比岳水县,遍地是权贵,她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根本排不上号,做事的掣肘很多。
  工部掌管全国工程、交通、水利和屯田登事,皇家林苑营造也是一力揽之,虽然不比户部管钱,拿到的工程款项也是一笔巨款,其中可做的手脚非常多。
  沈清疏也不是愣头青,对于采购琉璃瓦、青砖枕木一类,扣一点就扣一点,反正皇家宫殿修缮,预算总是超出的,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不拿,也不会去举报别人。
  但她任事第二年,连续大雨,为防黄河泛滥,她们几个被临时调到都水清吏司,加固沿河堤坝,便是这样关系民生的大事,都还有人敢伸手。
  河水奔腾,做工的民夫掉进水里,几秒就不见了人,沈清疏日日顶着大雨巡视河岸水位,这样的情况下,察觉以后自然是勃然大怒。
  当即一封谏书送到了督察院,沈清疏在议事时,毫不留情地直接戳破窗户纸,当着清吏司郎中的面,将那两个同僚骂得狗血淋头。
  回京以后,这两人自然没有好下场,其中一人有个叔叔,任通政司左通政,这一下记恨上她,暗地里总指使人使些小绊子,工部同僚,也有意无意地排挤。
  好在她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又有林北澜护着,虽然憋屈了些,也没出什么岔子。
  再之后,林北澜就想办法把她调到了农学院。
  农学院也不管政事,官员都多少懂一些农学知识,朝廷划了一块地,每年拨一点点钱,任这些人折腾,研究提高产量的办法,更近似于一个研究机构。
  无钱无权,到农学院做官,被大家戏称为发配冷宫,因而有野望的官员都很快运作调走了,常年留下来的都比较佛系。
  沈清疏却感觉好受多了,如林北澜所说,六部权利那么大,哪个没猫腻?除非她去大理寺,可翁婿二人也太明显了。
  她本来也想过再外放,但她现在的级别还不够,外放也是做知府衙门的佐官,没法事事做主,加之何氏也舍不得她,不愿她外放。
  她在农学院做研究也好,不用面对烦人的上司,同事相处和睦,说话就是说话,也不用琢磨隐含的意思,甚至下班都更早了。
  真要是研究出杂交水稻,那就是无量的功业,远胜过那些狗屁的勾心斗角。
  唯一的缺点,就是农学院一群人,人菜瘾还大,每次比赛都被血虐,还要上赶着找人家踢比赛。
  沈清疏小时候被孟夏二人硬拉着踢,也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到了农学院以后,居然也鹤立鸡群了,某次不小心被拉去顶人以后,就再也摆脱不了了。
  想着这些,沈清疏不知不觉抵达了伯府。
  她翻身下马,亲昵地摸了摸大黄的头,这匹她少年时期得到的宝马,也显出些老态来了。
  少爷,您回来了。负鞍迎过来牵马绳,还是习惯性用从前的称呼。
  早几年,刘叔成为管家,负鞍一直在给他做副手,他同笙寒有了两个女儿,也在府里生活,很得何氏喜欢。
  嗯,夫人回来了吗?沈清疏边往里走边问道。
  负鞍早已经习惯了她的问话,从容不迫道:刚在您前头回来。
  沈清疏点点头,回到自己院子,却没见到人,她回卧室换了身宽松的家居服出来,便见林薇止坐在桌边,正在看昨天暂停的棋局。
  她笑着走过去坐下,觑看了一眼残局,咳了一声,理着衣袖有些心虚地问:看什么呢?
  林薇止抬头瞥了她一眼,视线转回棋盘上,点了点中间两颗棋子,微笑道:你又调换了位置?
  虽是疑问句,她语气却很笃定。
  没有,你看到了,我也刚回来,哪来的时间换。沈清疏打了个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你以为换一种棋我便记不得了么?林薇止好笑地摇摇头,挑了挑眉,伸手去收棋子,故意道:或者我们重开一局?
  别啊,沈清疏连忙扣住她手腕,在她指尖亲了亲,讨好笑道:好娘子,就当再让我两子吧,不然你老是赢,也没什么意思啊。
  闲时间太多,她和林薇止也会经常对弈,结果可想而知,她常常输得一塌糊涂,林薇止每次都还要让她两子。
  昨晚这一局她的赢面难得比较大,所以细细思索了好久,只要这两颗让了,她就有把握赢。
  林薇止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好吧。
  两人接着这一局,边对弈边闲聊,沈清疏想起她刚才不在,盯着棋盘,随口问:去母亲院子里了?
  嗯,林薇止闲闲应了一声,下了一字,回道:今日候夫人回送了些好茶叶,给娘拿了些过去。
  沈清疏哦了一声,想起今日是阜成候儿子的婚礼,两家有一点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前几日给她们送了请柬,请她们观礼,她要当值,林薇止就自个去了。
  沈清疏不由八卦地感慨了一句,阜成候都六十多了,儿子才刚到婚龄,而且这还不是最小的儿子。
  她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想着婚礼一般要到黄昏,又问道:那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林薇止轻哼一声,抬眸看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子,撑着下颔懒散地道:新娘才进门,忽然冲出来一个女子,当着众宾客的面,说自己有了新郎的骨肉,跪地求恳不要拆散他们,你猜,她跪的是谁?
  啊?沈清疏吃了一个大瓜,想了想,福至心灵道:难道是新娘?
  林薇止颔首,嘴角弯起的弧度带了点嘲讽意味,阜成候觉得脸都丢尽了,所以堂也没拜,草草结束了,听闻这女子是新郎的表妹,还不知他要如何同新娘家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