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烈的声音传来,让她有些愣怔。
  他才走了两天,她居然感觉好像很久没听到他声音了似的,倒颇有些想念。
  “居然有时间打电话。”她嘀咕着,心里舒坦了许多。
  “这两天没什么事吧?”席烈忧心地问。
  沈觅闻言一愣,沉吟了片刻,终是没将有人要挟她离婚的事情告诉他。
  毕竟隔着电话,他又是忙里偷闲,万一说不清楚,只能让他干着急。
  “没事,你任务什么时候完,我想你了。”她吸了口气,叹道。
  那边传来席烈的长叹,“估计还得一阵子,这边局势动荡,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好,我知道了,下个星期我去复查,记得给我打电话。”
  那头的席烈果然沉默了。
  “我都知道自己的病了,你不用瞒我了。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心情是有点不好,但是也想活下去,会坚持的。”沈觅扯了扯嘴角,沉声解释道。
  “我怕你受不了打击,才没有告诉你。”席烈说着,嗓音里带着些内疚。
  “没事了,我已经接受现实了,别担心。我这个人除了怕鬼,虫子,我姑妈之外,最怕的就是死了。我会好好接受治疗,你任务完了就赶紧回来吧!”沈觅干笑两声,瞟了一眼对面正挂着失落笑意的陆悦,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恩,任务一完,我立刻飞回来。”席烈舒了口气,答道。
  她还欲多说,就听见那边一阵骚动。
  “我得忙了,你乖乖的。”语毕,没等她回答,他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里面的忙音,她疲惫地叹了口气,收起了手机。
  “唉,我不知道说什么了。”陆悦摇了摇头,觉得又是一阵鼻酸,只好仰起头,靠在沙发上。
  “早点睡吧!都说孕妇嗜睡。”沈觅给了个让她放心的笑容,嘀咕道。
  “等我儿子出生,收你做干妈。”陆悦打了个哈欠,慢腾腾地站起身,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冲她眨了眨眼。
  “好啊,没问题。”沈觅笑了笑,“你跟我一起睡,还是睡客房?”
  “我最近睡得比较死,可能会打呼噜影响你睡觉,还是算了,我自己一个人睡!”陆悦冲她挥了挥手,便自顾自地去了客房。
  沈觅回了房间,拿出手机,翻出了那张照片,细细地端详了起来。
  这床是席烈那天睡的床无误,可是她去的时候,却只见到了席烈,很明显他们宋家人是知情的。
  拍摄角度嘛,看起来像是在床旁边不远处,提前预演好的偷拍,照片拍得清晰无比,将席烈的脸拍得可是连睫毛都能看得见。
  果然,比太阳还不能直视的,是人心。
  谁能想得到,三代交好的朋友,有朝一日,为了拆散两口子,背后能使出这种肮脏的招数来?
  估计让席重锦知道,早得气晕过去了。
  而这件事,本来他们可以直接跟席烈交流,谈条件。却非要跟她说,无非就是看她是个软柿子很好欺负,一无所有,肯定会为了席烈的名声而让步。
  事实上,她也确实除了照条件做,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只是心里老是憋着一股子怒气无处发泄,就这样遂了他们的愿,她估计会憋屈很久。
  都是活不了多久的人了,还真不想临死前都这么憋屈!
  想着,她嗤笑一声,将消息保存了下来,躺在床上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迷迷糊糊地睡着,半夜,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
  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赵子皓的声音。
  “姐,方雪没有出境,她……下午出了车祸,刚宣告不治死亡……”
  第66章 想让我们离婚?
  “方雪死了?!”沈觅闻言心中一震,一口气噎在喉间,久久说不出话来。
  快速地从床上起身,她随意换了身衣服,便直奔赵子皓所在的医院。
  远远的看见急救室外面站了好几个警察,一张病床上躺了具女性尸体,赵子皓正在一旁垂着头,眉头紧蹙。
  “耗子!”沈觅唤了声,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目光落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方雪被一张白布盖着,那满是血迹的左手,正耷拉在病床边。
  一股凉意从掌心升起,原来她第一次感受到的死亡气息,就是方雪的手掠过她的手背。
  “也是你叫我查,我才听说。她的手机找不到了,通知不到家人……”赵子皓叹着气,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不想她看这么血腥的场面。
  “不是出车祸了吗?肇事者呢?在哪?”沈觅这才回过神来,抓住他的胳膊问道。
  “人已经被抓了,不过认错态度良好,估计也是赔钱了事。”
  “联系方雪父母的事,交给我吧。我现在就去。”沈觅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转身便走。
  从存折里找出方雪家人的地址,她这才驱车前往。
  方雪的家离市区有点远,等她下高速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导航了许久才找到她家所在的地方,踏上阴暗的楼梯,爬到三楼,到了一扇暗红色的防盗门前。
  门铃早就坏了,她抬手,敲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不耐烦的应答声。
  “来了!”
  门被从里面打开,妇人看了她一眼,面色不善。
  “你谁啊?找谁?”
  沈觅被她恶劣的态度弄的有些无语,面色凝重地看了她一眼。
  “阿姨您好,我是方雪的朋友,她出了点事,我过来通知你们一声。”
  “出事?出事管我们什么事,死在外面我们都不管!”
  谁知妇人怒目圆瞪,不仅不着急,反而幸灾乐祸地讽刺道。
  “小雪出什么事了?”一道嘶哑的男声响起,不一会儿,一位身形消瘦的男人便战战巍巍地走了过来,与妇人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挂着满满的忧虑。
  “小雪出了车祸……”沈觅看他两鬓斑白,想着方雪之前说过的话,猜想着他就是那个方雪口中疾病缠身的老父亲,心里不由得更沉重了几分。
  “你说什么?出车祸了?!严重吗?!”男人闻言脸色一变,差点瘫倒在地,妇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满脸的嫌弃。
  “不严重不要给我们说!我们可懒得管!自己本事那么大,被搞大了肚子,要是我,不出车祸也没脸活!”
  沈觅的心里极度的不舒服,她以前当真不知道,方雪的家人对她居然是这样的态度,现在尸体躺在医院里无人认领,这位妇女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方雪她……伤重不治,去世了。”
  老妇人闻言终于闭了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假的?你可别是来忽悠人的!”
  而方雪的父亲,早就两眼一翻,险些昏了过去。
  把吵吵嚷嚷的一家子接到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沈觅有些疲惫,不是长时间开车的那种累,而是突如其来的心累。
  男子见了方雪的尸体,一声大哭,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路上吵吵嚷嚷的女人此时也终于没了冷嘲热讽,呆愣着说不出话。
  沈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乱如麻。
  “是谁,是谁把我女儿撞死了?我非要他偿命不可!”妇人沉默良久,突然一声咆哮,坐地撒泼了起来,几位民警上去安抚都没用。
  “姐,那人是方雪她妈?”赵子皓一阵蹙眉,跑到她旁边,小声问道。
  沈觅点了点头,连答话的力气都没了。
  “我以前还真不知道,方雪家里是这样。”赵子皓摇了摇头,一阵唏嘘。
  看着撒泼的妇人和独自抹泪痛不欲生的男子,沈觅蓦地想起了方雪说的话。
  存折只能亲手交给她爸,连她妈说都不要说。现在看来,好像有点理解她了。
  闹腾了许久,方雪的母亲又吵着要肇事者出来说话。
  “我的小雪死不瞑目,你们不把人叫来,休想我领走尸体!”
  尖利的嗓门在偌大的医院里回响,惹得众人纷纷侧目,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看戏,议论纷纷。
  赵子皓拿她毫无办法,只好答应将人带过来。
  沈觅本想走,想着手里还有东西要转交给方雪的父亲,便耐心地在一旁等候。
  实际上她也想看看这个肇事司机长什么样子,也想打听一下那人是否跟罗彦北有丝丝缕缕的关系。
  妇人似是闹得累了,这会儿安静了下来,方雪的尸体静静地横在过道中间,格外的凄凉。
  沈觅心里很沉重,毕竟方雪死了,是一尸两命。
  没想到那些人会这么狠心,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若真是罗彦北这个心狠手辣的人渣,那她一定要活到罗彦北被法律制裁的那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一群人带着一个精瘦的老头过来了。
  她打量了一下来人,发现他目光呆滞,衣衫褴褛,看起来都六十多了,而且整个人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本身就这样,精神有些恍惚,像傻掉了一般。
  方雪的母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不顾民警的劝阻,一把扯住了老人的衣领。
  “你这个老东西,自己不死,出来害人!我不管,你要么赔钱,要么赔命!”
  老头被她的阵势吓坏了,后退了好几步,眸光中全是害怕和不安。
  “一把年纪了还开车,存心出来害人是不是?你这种人,就该被撞死!去死,去死!”
  一时间,妇女的叫骂声,方雪父亲的呜咽声,民警的劝说声,不断的在过道上回响,吵得沈觅的头隐隐作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妇女似是累了,恨恨的在老人脸上抓了几把,坐在一边直喘气。
  民警劝说许久,她才答应租下个灵堂,把方雪的尸体先安顿下来。
  “真是个赔钱货,死了什么都没留下,还得我出钱下葬!”
  临走前,沈觅听到她这样骂骂咧咧着,心里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