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岑眼中蓄积的水汽越来越多,从眼角不停的落下。她的思绪被抽空,麻木的坐在地面上。
  房门外的那两人,呼吸声却是越来越重。
  不知过了多久,周茯苓的声音再次响起。
  “传飞,你快点,以陆等下要回来了。”
  那软绵绵的语调,像是小猫的爪子,在听者心里挠了又挠。
  叶传飞“呵呵”笑了几声,不知做了什么,让周茯苓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以陆真是个孝顺的儿子。”叶传飞感慨道。
  周茯苓抿了抿嘴角,拾起地面上的衣服,颇为自豪道,“以陆不仅孝顺,还很听话,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盼头。”
  叶传飞继续笑着,在周茯苓的脸上亲了几口后,穿戴好衣服。
  “茯苓,明天我再来找你。”
  “呵……不怕你们家的母老虎发现?”
  “怕啊,怎么不怕?不过再怕,也舍不得茯苓你啊!”叶传飞调笑说道。那张布满红潮的脸面,与往日清冷的文人形象,截然相反。
  “少贫嘴了,快回去吧,以陆要回来了。”周茯苓整了整衣服,微打开房门,见没有人,便将他推了出去。
  言岑转过身,透过那条细缝,看见周茯苓在屋里点起熏香,然后又放了段音乐出来。她随着音乐,闭目轻轻的哼着歌。仿佛刚刚那副香艳的场景,只是一个幻梦,并不存在于周茯苓这个精致美丽的女人身上。
  言岑莫名的寒冷起来,像是被人扔进了寒窖。
  她忽然觉得,自己所认知的世界,可能只是个谎言。
  成年人的肮脏与背叛才是随处可见的。
  她原本以为,世上吵吵闹闹的夫妻多的是,叶父叶母只是个性上不合适,但在爱情里,他们都是从一而终的。但是现在,她建立起来有关爱情的金字塔,轰然倒塌。一块一块碎片,将她埋在腐烂的泥土里。
  她喘不过来气。
  周以陆没过会儿便回来了,他停下自行车,与周茯苓打过招呼后,就进了房间。他一进屋,便看见了失魂落魄的言岑。
  他吓得赶紧扶起她,压低声音问道,“言岑,怎么了?”
  言岑抬起头,视线呆滞的停留在周以陆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周以陆的脸上看见了周茯苓的眉眼,心脏忽的一缩。
  她想要推开他,连带着自己也摔倒了。
  她压在他的胸膛上,垂着头,遮住黑漆漆的眼眸。  周以陆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似乎在害怕什么。他紧紧抱着她,想要安慰她,“言岑,我们先起来。”
  他将她扶了起来,坐到床上。她面色苍白的如同白纸,嘴角紧抿,鬓间原本梳顺的头发凌乱起来。
  “言岑,告诉我,怎么了?”
  往常的时候,他们两个都会在院子里对“暗号”。但是今日,他没想到她竟会失魂落魄的出现在他的房里。
  言岑睫毛轻轻颤抖,像是孱弱的蝶翼。那双空洞的视线渐渐恢复清明。她咽了一下喉咙,看着紧张万分的周以陆,勉强笑道,“我没事,刚刚就是发呆呢。”
  周以陆伸手摸着她的额头,然后拧着眉头道,“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言岑摇了摇头,忽然想起蛋糕,连忙起身将柜子里藏的蛋糕拿了出来。
  “原本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嗯,以陆,生日快乐。”她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轻轻弯起嘴角,将蛋糕举到周以陆面前。
  刚刚失魂落魄的神色,此刻全被脸上柔柔的笑意所代替。
  叶传飞和周茯苓的事情,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坍塌的金字塔,就让她一人埋在其中。
  周以陆迟疑了一下,接过言岑手中的蛋糕。他没有想到她竟会知道自己的生日,心里有些感动起来。只是言岑先前的异样,仍旧萦绕在周以陆的心上。
  “言岑,你面色不是很好,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以陆,我真的没事。”言岑极力保持住脸上的笑意,可是思绪却要与她作对。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幅幅叶传飞舔舐周茯苓脚趾的画面。
  无形的压抑感,像是一把匕首,轻轻刮开她的心脏。鲜血慢慢涌出来,却不能让它染红她的微笑。
  她拿开蛋糕盒子,挑眉嘿嘿道,“以陆,这蛋糕上面的字是我写的,虽然丑了点,但是费了我不少力气……”
  言岑将蛋糕涂花好几次,幸而都被任劳任怨的蛋糕师傅重新复原了。
  最终版出来的时候,言岑也把自己的脸蛋涂花了。
  周以陆垂下视线,看见蛋糕上面写了歪歪曲曲的几个字:周以陆同学,生日快乐。
  他不禁笑了一下,将蛋糕放到桌子上,腾出手搂住言岑。
  于他来讲,她做的一切,他都很珍惜。但是他最珍惜的,还是她。
  “言岑,谢谢你。”
  言岑没说话,眼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她抬起手臂,缓慢而又迟疑的搂住他的后背。他的温度,他的气息,还是与以前一样。只是此刻,她的心境变了,一种莫名的酸涩流淌在心脏深处。
  她的周以陆,真的会永远属于她吗?
  而她,真的能心甘情愿的享受这份爱情?无视那藏在阴影处的背叛?
  她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冰凉的气息游走在四肢。周以陆发现了她的异常,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俯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言岑,是不是你父母吵架了?”
  他没有想到他的话刚说完,她身体的颤抖加剧了。她想要推开他,结果推不开。他敛着眉眼,不敢松手,心里隐隐有种错觉,只要松开她,她就会转瞬消失。
  “言岑,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也不是我父母的事。以陆,你不要想太多。”她摇着头,低垂视线,不敢面对周以陆。
  周以陆俯身,只看得见她光洁的额头。
  他想说什么,却又顿住,末了,他叹了口气,将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
  “言岑,你这样子,我很害怕,也很难受……”
  言岑听了话,抿着嘴角,抬起头看着周以陆。她还是道行不够,装不出无所谓的样子。但是,没有人能够猜测出她心里所想的事情。
  所以她又露出淡淡的笑容,踮起脚尖,趴到周以陆耳边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大姨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