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个月,一开始他怨恨所有人,每天十分暴躁。现在他大多时候都静静看着窗外的墙,有时候甚至会恍惚,会想不起自己是谁,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恍如隔世。
  他无声痛哭着。
  黑暗中不知道时间流逝,期间有人摁着他的脑袋给他灌过流食,还给他的伤口上了药。
  送他来的人,不希望他死,那他就不能死。
  当门再度被打开时,刺眼的光亮,令周忆澜受不住地闭上眼睛,看守的人道:
  “周忆澜,有人来见你。”
  周忆澜先是没有反应,随即一个激灵,一定是经纪人来找他了!经纪人不可能放弃他的!一定是回心转意了!”
  若不是浑身没力气,得要两个人搀着走,他恨不得自己冲到会客室。
  为了保护来客的安全,会客室中间被一个透明玻璃分隔开了。
  周忆澜满怀期待地进去,在看到来人时,眉头蹙起,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是你?”
  万柏浩看到了他鼻青脸肿的落魄样子,瞳孔微缩,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周忆澜说:“你也行,帮我联系律师吧。”他被保安扶到椅子上坐下。
  万柏浩看了眼两位保安,他刚才是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才进来的,也疏通了这几人。保安们会意,让他们说快点后,将门带上,出去了。
  周忆澜的语气急切,“你借我点钱,我要找律师上诉,出去后还给你。”
  万柏浩没有说话,而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看得周忆澜头皮发麻,不悦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值得么?落到这个下场。”万柏浩轻声道。
  周忆澜怒道:“我的事,轮不到你可怜!”
  万柏浩沉吟片刻,起身,“好,那我走。”
  周忆澜瞬间慌了,扒到玻璃上, “阿浩!对不起!我刚才话说重了!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不要走!”
  万柏浩没有真走。
  他今天来,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地想看看周忆澜,“是你要做假说来精神病院,现在又是你想要离开。”
  “我没想到精神病院会被纪曜礼控制!!”周忆澜抓着头发,“阿浩!你帮帮我!我求你了,这里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万柏浩抿着唇,没有说话。
  周忆澜见他没走,心下稍安,回头偷偷看了眼身后的门,然后靠近玻璃上说话的气孔,“阿浩,你帮帮我,把林生杀了吧。只要你帮了我,我今后一定报答你。”
  万柏浩闻言瞪大双眼,“你、你都这样了,还想着……”
  “只有他死!”周忆澜摸着自己的脸颊,“只要他死了,纪总才会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就是他太碍事了!阿浩!你帮我!把他杀了吧?!只要他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万柏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久久无语。
  “嗯?”周忆澜疑惑。
  万柏浩闭了会儿眼睛,“原本,我想着是不是纪曜礼对你太无情了,我还抱着一丝侥幸,想你只是一时糊涂,没那么无药可救。现在我却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
  “周忆澜,你真的精神不正常。”
  这两个月里,周忆澜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他现在听到这句话,本能地反抗,“我没有!阿浩,你不要听他们瞎说!这都是纪曜礼耍的手段,我好好的!”
  万柏浩腿软地后退了两步, “周忆澜,你根本不是爱纪曜礼,你爱的人从始至终只要你自己,谁能给你带来利和益,你就爱谁,攀附着谁。你的这种感情已经病态了,你不能出去,你只能待在这里。”
  周忆澜顿住,他疯了吗?他真的疯了吗?
  不!他没有!他不可能疯了,疯了的是他们!
  周忆澜恨不得在玻璃上凿个大洞,“阿浩,你别走,求你了!你别走!”他将玻璃敲得震天响。
  动静太大,把外面站岗的保安吓进来了,他们连忙捉住他,可周忆澜现在的神情又开始不正常了,拼命挣扎,大喊大脑。
  万柏浩敛着眉心,“周忆澜,我应该是最后一个来看你的人了,今后你自己保重。”
  医生冲了进来,又给周忆澜打了镇定剂,周忆澜已经彻底放弃抵抗,痴呆地望着万柏浩离去的背影。
  没有人要他死。
  可在这里活着,生不如死。
  ……
  精神病院大门在万柏浩身后关闭,挡住了所有萧瑟消极的气息。
  天朗气清,街上行人很多,正是孩子们放学的时候,穿着校服的学生说说笑笑。
  他怕被认出身份,忙拿出墨镜戴上。
  上了拐角等候他的车,对司机道:“去录制棚。”
  汽车向前开去,其他人的生活也会继续,慢慢趋近于完满。
  ……
  纪氏老宅。
  纪曜礼回到生生园,刚走进去,一团毛茸茸的小狗似滚似跑般冲到他面前,围着他转圈圈,拼命往他裤管上跳,求抱抱。
  一只手把小五捞到怀里,小家伙舔着纪曜礼的手指。
  “今天有乖乖听生生爸爸的话吗?”
  小家伙也听不懂,纪曜礼心情放松,有一句每一句地和它搭着话。
  “生生现在在哪个房间?”纪曜礼放下公文包,解开领带,伸指戳了下它的脑门。
  这句话小五听懂了,冲着二楼仰脖子。
  纪曜礼唇角含笑,抬脚走上楼梯,最后在美国队长主题的房间门口停下。因为尤其在这个房间门口的时候,小五的屁股扭得最欢。
  于是纪曜礼把小五放下,趁其不备,闪身进了房间,毫不犹豫地把房间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小五,气得鼻孔出气,汪汪汪!
  林生果然在里面。
  听到门口的动静,本在换枕套的林生抬头,声音放柔,“纪哥哥,你回来了啊。”
  纪曜礼轻嗯了一声,慢慢靠近,然后抓住枕套的一角,猛地把林生往自己这边一扯。
  林生本抓着枕套的另一边,被他这忽然一动作,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到纪曜礼怀里,纪曜礼温柔的吻顷刻落下,又小心,又霸道,撞得林生的心脏砰砰直跳。
  纪曜礼刚准备深入,林生忍不住推开他,“呸呸呸。”吐着舌头。
  这枕头是羽毛填充物,刚才那么大的动作,拉扯间,羽毛从枕头缝里钻出来,飞到了林生嘴里。
  纪曜礼怔了下,然后和林生一起笑了起来。
  把身上的羽毛挥开,林生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啄着他的嘴唇,小声害羞地道:“要继续。”
  纪曜礼的瞳孔加深,哪有不答应的。抱着林生的后脑勺,把他压在床上,掠夺式地拥吻,指腹见的摩挲,闹得两人气喘吁吁,目光灼热。
  纪曜礼将他白嫩的腿驾到自己腰上,几乎是习惯性地,就往林生膝盖上的伤看去,当初较大的创面,已经变成浅褐色的疤痕,不近距离看,看不太出来,但纪曜礼还是一阵心疼,对着疤痕吻了又吻。
  “没事的,纪哥哥,男人身上就是要有点疤,更man了呢。”林生扳过纪曜礼的脑袋,说着没什么力道的安慰话。
  好在林生的脚踝没留下任何问题,已经痊愈。
  纪曜礼将林生索到怀里,“给你的祛疤膏要继续涂。”
  “我知道的。”
  所有的伤痕,终有痊愈的那天,只是时间问题。幸运的是,林生从未觉得过疼,因为有珍视他的人,一直在用情深与陪伴,为他舐伤。
  “既然这么听话,送你一个小礼物。”纪曜礼的神情宠溺。
  林生听了超级好奇,“什么呀?”
  纪曜礼刚把手伸到裤子口袋里,林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拽着他的手,把东西拿了出来。
  发现竟是一个绒布松紧绳封口的袋子。
  摸着,感觉里面有一个长方形状的东西。
  林生连忙拉开袋子领口,拿出里面的玩意儿,“这是……手机壳?”
  一个纯黑的手机壳。
  林生把手机壳翻了个面,上面竟然看到拿银色记号笔,写的三个字。
  这带着艺术形式接近于草书的三个字,林生太熟悉了,经常在纪曜礼办公的时候看到他签过,就是他的名字,纪曜礼。
  “怀特先生签名过的手机壳固然珍贵,但带你老公签名的手机壳,市值上百亿,拿着用吧,倍儿有面。”纪曜礼一本正经地道。
  林生实在没忍住, “扑哧”一下,笑出声,“傻不傻啊,纪哥哥。“
  纪曜礼把脑袋缩到他脖子边,难得赖皮, “我不管,就要用我这个。”
  林生笑个不停,把旧手机壳拿下,珍重地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小心翼翼把新手机壳换上去,瞧了老半天。
  纪曜礼在意地问:“喜欢吗?”
  林生由衷道:“喜欢,喜欢的。”
  他抱住纪曜礼,“从今往后,纪哥哥才是我的偶像。”
  纪曜礼呼吸加剧,腹中涌起一股冲动,再次倾轧到林生的身上,这一次的动作比刚才要更猛烈,二人边恩爱,边脱着衣服。
  林生的垂在边上,一不小心磕着的座机上的绿色摁扭,很快座机发出声音:
  “林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闹得正在欢爱的二人动作一滞,是管家的声音。
  林生咽了下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软,“不好意思,我摁错了。”
  说这话的时候,纪曜礼的手指还在撩拨着他的小腹,林生的眸里浮起情`欲。
  “好的,一会儿晚饭就要准备好了,夫人和先生在主宅等您二位。”
  通话结束。
  林生瞅着纪曜礼,“要吃饭了。”
  纪曜礼把电话线拔了,将身下的林生翻了个面,二人身下负距离接触,十指紧扣住林生的手,在他耳边呢喃,“我先要把你吃饱。”
  林生蜷缩在他的怀里,快乐的时候身体发生轻微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