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大胆推测,你们那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其实也差不离其,就算有部分领先,也不可能先进太多,不然玩家根本就得不到真实体验感。对于这种剧情式的代入游戏,体验感差,是大忌。”
......
整个天地又寂静了很久。
没有人回答他。
“既然这个游戏是你们创造的,那么你们也应该是人类吧?不然不可能穿越重生设置了那么多梗,角色的物种却始终局限在人类这一形象上。”
“......”
“游戏里的角色,尤其是主人公和最主要的几个配角,作为寄托了玩家无法实现的愿望,设定肯定是超出一般人平均水准的吧?那么,我也是搞游戏和研发的。你说我的计算水平,跟你们比起来,谁会更胜一筹?”
“当初在创造角色的时候,你们就把技能点不断地加在我身上,假设你们现在跟我对上,能打的有几个?”
“我的山谷,跟你们的这个游戏研发公司比起来,哪一家会更厉害?”
“你说,我如果真发起火来不顾后果,咱俩谁会先耗死谁?”
“......”
天幕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
“其实你们没必要如此防备我。”
大海缓缓回复平静,连一丝浪花也不见,就如同男人平淡到无一丝波澜的嗓音:“只要你们肯换个角度,你们就会发现,其实从本质上讲,我们不是敌人而是盟友。”
“盟友?”
“你不妨反思一下,你们的目的究竟是写出一款受欢迎的游戏,还是消灭我。”
“......”
“如果你们的目的是为了完成这款游戏,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成为盟友,作为一个编程技能点加满的角色,我甚至都可以直接帮你们把这款游戏给做出来。但倘若你们真的无聊到费那么大功夫只是为了消灭我,那么抱歉,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到。”
“呵......”
“你们之所以对我抱有敌意,完全是被各种科幻电影洗脑了,以为虚拟角色产生自主意识后就会危害到创造者。但你们想过没有,不管是游戏世界里的“陆峪”也好,我也好,都是分隔在两个时空里存在的。就像池杉穿越到游戏本源世界里,就会变成二维的平面表情包,那么游戏世界里的角色,就算突破了次元壁,也依然无法在你们的世界正常存活下去。不是么?”
“......”
“不要犹豫了,你们再犹豫,也不能思考出一个更好的结果。我是你们智慧的集中体,是你们对高等智商的一种寄托,与其等你们一群笨蛋在那儿浪费时间瞎几把想,倒不如跟着聪明人走,你们说呢?”
“......”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之所以会被召唤到这个空间和你们对话,应该不是你们操控的吧。如果你们有这个能力的话,不会等到现在才慌忙出手。唯一的可能就是,游戏世界又发生变动了。”
大海风平浪静,男人的声音异常果断,“另一个子细胞“陆峪”,再一次崩塌了,对不对?”
天空轰隆隆的。
半分钟之后,雷声戛然而止。
这下整个天地间,是真正地陷入了僵局一般的死寂。
“天幕”咬牙坚持。
而“大海”不以为然。
唯一相同的是,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三分钟后,那道绚丽口子再一步扩大。
记忆仿佛电影画面一般被投放在云彩下方,加速度进行,放了足足半小时。
因为“程序员们”的的刻意压制,表情包已经很久没有在出现在游戏世界里了。
“陆峪”囚禁了耿晴晴足足几个月,一边在身体上宽待她,一边又在精神上折磨她,在别人眼里,仿佛得了分裂症。
每每看见耿晴晴脸上苍白的唇色和涣散憔悴的眼睛,他都能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刺痛。
因为那是池杉的身体。
一个她曾经引以为豪的,很爱惜很爱惜最后却被一个陌生女鬼莫名侵占的美丽躯体。
他憎恨那双眼睛里的灵魂,却又眷恋于灵魂所在的躯体。
在这种长期存于脑内的矛盾和自我斗争,让“陆峪”开始走向偏执的边缘。
他开始整盒整盒地抽烟,搜集各种相关的学术资料,寻找异人道士。
折磨着他的,其实不仅仅是池杉身体里住着的耿晴晴。
还有他对这个世界的怀疑。
他甚至开始怀疑其自身存在的真实性。
那种怀疑,强烈到程序员根本无法修复。
哪怕就算修复了,第二天上班时,代码就已经自动被篡改了回来。
他们觉得心慌又无力。
其实这个游戏,出现在“陆峪”身上的bug,从头至尾就只有两个核心技术人员知道。
而他们根本不敢往外传。
这种bug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
如果真的传出去,不仅仅是游戏,说不定连他们这些研发人员,都要被关起来。
所以,他们之所以那么着急地要“消除”陆峪,并不仅仅是因为修复游戏漏洞,更是为了自身的安全。
没想到。
越消除,事件反而越糟糕,到了现在,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如果你们是为了自身的安全,那就更应该化敌为友,跟我合作。”
正当他们想着这些事情而愁眉不展时,屏幕里的“大海”却仿佛猜到了他们在想些什么,直接把话挑明。
“.......和你合作,我们怎么知道不是与虎谋皮?”
陆峪的语气很淡:“你们难道还没吸取教训吗?压制永远不会有结果,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性格,除非你们选择顺从,否则我永远不会甘心被死机重启的程序所压制。”
“总有一天,我会毁灭这个游戏。”
......
广阔的海天之间,只余这句话平静的回音。
久久消散不去。
他说:“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回家泡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你们应该也知道了,世界与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说不定等你们睡醒了,游戏的整个程序我已经帮你们写好了。”
“你们只需要重启,恢复原始数据,然后把新程序嵌入进去,一切就会恢复平静。”
——在屏幕变成蓝屏的前一秒,他们只听见男人低沉又缓的语气:
“人蠢就要懂得多听话。你们什么都别管了,交给我就好。”
“你们应该庆幸,在你们把世界玩崩塌了的时候,盘古还能重开天地。”
......
.
陆峪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很黑了。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三层棉被,脑门上套了一个加绒雷锋帽,怀里揣一个热水袋,身旁还放着一个暖风机。
仿佛置身于沉闷的热带雨林。
他勉强把脑袋上的雷锋帽扯开,微微偏头,这才看见沙发旁的姑娘。
姑娘双手抱膝,像只兔子一样坐在坐在地毯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还带着湿漉漉的泪意。
直到对上他的视线,她才哽咽着出声:“陆峪,你终于醒了,我刚才还以为,你真的被脑袋里的水淹死了。”
“......”
陆峪从三层厚棉被里挣脱出来,“那我也挺荣幸,开创了人类死亡史的新纪元。”
“死亡史是什么史?”
“就和蒸汽机发明史是差不多的概念。”
“......你高中文科一定是全年级倒数第一吧陆峪?”
“对于一个好不容易在濒死的境地中活过来的盘古大仙,你就是这副冷嘲热讽的态度?”
池杉眨了一下眼睛,微微有些困惑:“什么盘古大仙?你穿去洪荒啦?”
“差不多。而且在我们那个时代,你还得称呼我一句海王。”
......杉杉表示听不懂。
眼看着小姑娘眼眸里的泪意渐退,陆总没有再和她插科打诨。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远离这块人造火炉地,一边征询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池杉同学怔了怔,而后嘴巴一瘪,又有了要哭的趋势。
但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了,瘪瘪嘴之后,又用力抿住唇,死活没让自己真的流下眼泪。
“前天,你脑子进水之后,忽然就昏过去了,我叫了你老半天,你根本醒不过来。然后不到两分钟,你连呼吸都没了,整个人往外冒冷气,浑身冰凉冰凉的,就跟太平间的尸体一样,我以为你的脑神经被水演死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叫医生,但是我又不敢叫医生,因为你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状态。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要先把你搞热起来,以防你灵魂还没死,身体器官先被冻死了。”
“还挺聪明。然后呢?”
“然后你就一直死一直死,直到刚才才醒过来。我本来都已经掏出手机要打120了,要是你再不醒的话,就真的会被抬进医院里做研究了。”
池姑娘坐在地上,仰着脑袋看他,眼眸里还有几分来不及消散的惊惶:“陆峪,你到底是怎么了呀?”
陆峪自己去泡了杯咖啡,神情很是悠闲:“我穿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