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微蹙着眉,声音轻轻的,“我想问,你是池家亲生的这件事,真的是你养母告诉你的吗?”
  ......
  “我让陆屿帮忙查过了,你的养父母并不是因为你非他们亲生而离婚的,你养母也从来没去做过亲子鉴定。”
  “你养母应该并不知道你不是他们亲生的。当年她为了供你学钢琴,每天早上上班前,晚上下班后,都在街市上摆摊买煎饼,很是过了一段辛苦的日子。”
  “你养母早逝,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因为年轻时劳累过度,身体出毛病了之后也很少去医院,想多留点钱给你上学当嫁妆。”
  “倪璇,我一样一样查下来,觉得你养母对你挺好的,你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用那种谎言去抹黑她?”
  “......”
  倪璇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抿着唇,用一种冷漠、怨恨的眼神盯着她,一眼不发。
  “其实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对我没好感,但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池杉挑了挑盘子里的土豆丝,语气和缓,“我想来想去,都没想到我究竟哪里欠你了。”
  “你哪里欠我了?呵,你欠我的还不够多吗?!池杉,你过了十九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你知道我从小到大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抢走了我的东西,霸占我的身份这么多年,到今天,你还敢说你不欠我?”
  “我确实不欠你。”
  “我欠池家一份养育之恩,欠我的亲生父母一份血脉之情,却唯独不欠你什么。你被报错,不是我造成的,你应该去恨你医院里粗心大意的护士,去恨没有看护好你的亲生父母,却唯独不应该来恨我。”
  池杉静静地抬起眸,“倪璇,你承认吧,你根本就是嫉妒我。嫉妒到恨我,但你又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心思狭隘的卑劣小人,所以才故意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催眠你自己,把自己的低劣心理从嫉妒抬高到以牙还牙的报复。”
  “你凭什么把你的想法硬按在我头上?我嫉妒你?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嫉妒的?长相、家世、人缘、事业、男人,你说说,你是哪一点值得我嫉妒?”
  “我也在想呢。”
  池杉弯弯唇,“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纠缠这个的。我今天找你,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让你回池家去说清楚,你的养母,我的亲生母亲,从头到尾都不是你杜撰的那副样子。”
  倪璇嗤笑一声:“怎么,你现在忽然又惦念起血脉情深了?那之前那么久,也没见你去你亲生母亲坟前祭拜过一次啊。”
  “我惦念不惦念是我的事。但你的这种言论,严重误导了池家的一些长辈,导致他们觉得一切错误的源头是我亲生母亲,从而认为我欠了池家的,这会妨碍我的正常生活。所以你必须得回去说清楚。”
  “呵......”
  “不用呵了。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说,但你要是真让我来说,我就不能保证怎么去措辞了。”
  池杉捡起筷子,对上女生铁青的脸,“行了,我要聊的话都聊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既然你已经找到了满意的男人了,就别对别人男朋友心存幻想了。你以为自己矜持的很好,但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再矜持一点。”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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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池杉其实想了很久, 自己究竟要怎么样去“防”着倪璇。
  她甚至像之前追求陆峪那样, 还打算拿出笔和本来专门列个计划。
  但是最后她发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首先, 她根本不确定倪璇上辈子因为不甘心而对她的恶意,在重生一次后, 究竟会不会释怀一点。
  这种释怀程度, 又会不会促使她看淡过去, 直接放弃“报复”自己?
  其次,就算倪璇依旧心结未解, 还是打算要报复自己,那她又打算什么时候报复自己?
  万一陆峪给她放假的这两周内,倪璇都安安分分的, 半点不想搭理自己怎么办?
  那她总不能以后都啥事不干, 整天像个变态狂一样盯着倪璇不放吧。
  如此这般琢磨了很久之后, 池杉最终决定,自己还是得先下手为强。
  “我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作为一个正义的键盘侠,去戳穿她, 激怒她, 让她产生不得不除掉我的愤怒,然后我再在她要除掉我的时候,动手反击——你觉得怎么样?”
  深夜两点半,池姑娘怕打扰同学,披着外套端着个小板凳到洗衣房坐着, 而后打通了陆同学的微信电话,看着视频里衣衫不整的男人,认真发问。
  陆峪一点头,把睡衣衬衫的扣子往上扣了扣:“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哪里不对劲?”
  “就是,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我不就真的成为了里那个诡计多端,手段恶毒的反派女配了吗?”池杉蹙着眉,忧虑又严肃,“这让我不禁想到了原著不可逃这一著名定律,就像哆啦a梦里的那样,不管未来的人回到过去怎么改变,一切还是会回到原来的起点。霍金先生曾经说过......”
  “这种名人名言对你没用。鲁迅先生还说过,人是不可能穿越时空变成表情包的。你不正好是特例么?”
  不懂这个梗的池杉表示质疑:“鲁迅先生还说过这种话?”
  男人在摄像头那边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是啊。鲁迅先生还说,你要是再不睡觉,明天起床就会胖十斤。”
  “......陆同学,我在跟你说很严肃的事情,你能不能不开这种狗逼玩笑?”
  但其实陆同学这几天都在彻夜敲代码,今天好不容易把一部分任务分下去可以休息一会儿,就接到了池杉的深夜电话。
  他困得很,完全是强撑着精神在陪女朋友谈恋爱。
  男人抬眸,端详了一下她周身的环境,忍不住就挑了挑眉:“你现在又是跑到了哪里?”
  “就宿舍里,洗衣房啊。”
  “大晚上,你端个板凳坐洗衣房干什么?做法招魂吗?”
  “呀!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张口闭口法啊魂啊的?我舍友现在都睡了,我在其实里没法儿打电话,才专门出到洗衣房找你商量正事的好不好。”
  陆峪微蹙眉,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问:“池杉,你要不要搬出来住?”
  “哈啊?”
  池杉没搞懂话题怎么就从“要不要激怒倪璇”跳到了自己的住宿问题上。
  “你现在也大三了,如果把双修变辅修的话,课不会有以前那么多,再加上实习,你一周能在学校呆多长时间?”
  “可是我呆学校方便啊,教学楼就在宿舍楼对面,公司离学校也不远,住宿费还便宜,我平白无故搬出去干嘛?”
  “但是a大澡堂晚上十点就关门了,你加个班就没法洗澡。寝室里每个同学作息时间都不一样,起床洗漱势必会打扰到别人或者被别人打扰。宿舍公共空间太多,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混用或者拿错,你心里不舒服也无法开口去指责。”
  这些,全都是池杉曾经无意间跟陆峪吐槽过的点。
  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陆峪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是。但是,全中国大学生都是这样过来的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要住学校寝室忍受这种不便。”
  “我也是中国的大学生,我怎么就不是这样过来的。”
  “因为你有钱啊。你房子那么多,空着也是空着,干嘛还要委屈自己住宿舍?”
  池杉一脸你脑子是不是有病的表情,“陆峪你知道京城房租多贵吗?就你们公司到我们学校中间这段路,我要是想整租的话,随便一个破旧小房子就三千往上走了。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公司明明也不是什么超级有名的大公司,学校里却有那么多人哭着喊着想过来实习吗?还不就是因为山谷提供单人宿舍啊。”
  陆峪家里本身就是做房地产发家的。
  他当时出来创业时,家里资助了他所有需要用到的场地——包括办公场所和员工宿舍。
  据说三年内都不要他支付租金。
  要是三年后,陆峪还是没能闯出名头,就乖乖回家继承家产,别再想什么把遗产都留给小侄子这种赌气的念头了。
  不过陆峪大概也确实有点儿天分,才一年多的时间,山谷就已经在业内打下了响亮的名声。
  研发团队里清一色的校友,简直把人脉资源用到了极致。
  但其实公司里很多员工,最开始都只是单纯想过来实习一段时间而已。
  当时山谷名声不显,待遇却开的很不错,最让人心动的就是给实习生也提供带厨卫的单人宿舍(当然,随着公司员工越来越多,像池杉这种非正规途径招进去且工资不走公账的后门关系者,自然是无法享受住房待遇的),再加上老板又是同校的校友,从心理上就有种亲近感。
  然后很多实习生干着干着,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自己公司的死忠粉,毕业后也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
  所以,虽然陆家宣称小儿子创业到如今这个地步,全是靠他自己赤手空拳打拼出来的,家里没有投资过一毛钱。
  但在京城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给儿子资助两层办公室和半栋居民楼,池杉觉得,比直接给钱投资都要过分多了。
  ——话暂时扯远了。
  现在他们讨论的是,池杉要不要搬出去住。
  池同学表示自己没钱,学校寝室也不是地狱,再住个两年完全ok。
  然而陆同学甜言蜜语地表示:“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有钱就是你有钱,所以,我刚好在xx小区那儿还有一套公寓空着,你要不要搬过来住?”
  池杉高傲地抬起下巴:“得了吧,我这样自尊自爱的人,是不会接受你这种低级的物质蛊惑的。我就算要租房子,也要自己挣钱去租,绝不会像个情妇一样被你包养在一套房子里。”
  “哦。”
  陆总往后一仰,洒然放弃,“那也行吧。”
  池杉震惊地瞪大眼睛:“你就这么放弃了?不打算再劝我一下?”
  “你不是不愿意接受我这种低级的物质蛊惑么?那我说再多也是白费功夫。”
  池杉张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又闭上。
  最后,她深沉地眨了下眼睛:“其实,有的时候,如果蛊惑我的人很真诚的话,我也可以勉强接受一下的。”
  “勉强就算了。”
  陆总表情正经,“我从不勉强我的女朋友,在这段感情中,我要让她感受到完全的自由和独立。”
  “.......”
  半分钟后。
  屏幕上出现女生颓然又沮丧的脸。
  “陆峪,求你了。”
  她显然是计划很久了,神情可怜,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有条理,“我上次去你们公司的员工宿舍送文件,发现还有几间房空着,你能借我一个小房子住着吗?你放心,水电费天然气费我都会主动按时地去交的,我会保护好公寓里的每一样家具,保证下一个租客住进来时还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而且只要公司的员工有需求,我马上就把房子让出来。”
  池杉这个人吧,真的特别奇怪。
  像房子这种超出正常情侣之间会赠送的礼物价值范围的东西,要是陆峪拱手递给她,她就会下意识觉得羞愧不愿意要。
  但要是她自己死皮赖脸求来的,她反而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