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就有纸笔,何生楝随手拿了张,低头写。洋洋洒洒一大段,最后落款,何生楝。
  他还像模像样的拿手指在印泥上按了一下,在落款的名字处印下指纹。
  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两人各退一步,也就这样过去了。
  白思禅收好保证书,踮起脚尖,吧唧,在何生楝脸颊上亲了一口。
  恰在此时,许庭推门进来,正好看到女孩亲吻何生楝的这一幕。
  他立刻退了出去,嘴里嘟囔着:“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白思禅缩在了何生楝的怀里,脸颊红成小桃花。
  何生楝好笑地看着小姑娘瞬间怂成小兔子,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没事,是许庭,他嘴巴严,不会到处乱说的。”
  白思禅仍旧不肯抬头。
  门半掩着,许庭敲了敲门,声音带笑:“大哥大嫂,好了没啊?我可以进去吗?”
  白思禅红着脸,松开了抓住何生楝衣襟的手。
  何生楝扬声:“进来吧。”
  许庭一进来,就瞧着这两位并肩坐着,一个一本正经,一个脸蛋红红。
  只是被人看到亲亲,脸就红成这么个小模样,年轻真好啊。
  许庭感慨着,也不废话,直奔今日主题:“思禅,你帮我劝劝你姐姐呗。”
  白思禅摇摇头,声音温和而清晰:“我不会干涉我姐姐的生活。”
  许庭郁闷了:“这不也没让你干涉么?就是想让你帮忙劝一下……”
  白思禅依旧摇头。
  许庭长叹一声,继而看向何生楝。
  何生楝意志坚定:“我听思禅的。”
  得了,妻奴。
  许庭愁眉苦脸:“我不就是想结个婚么,怎么就这么难呐。”
  何生楝与白思禅明摆着不会帮她了,许庭在这里喝了几杯茶,落寞地离开了。
  白思禅仰脸瞧着何生楝的脸,认认真真地说:“我姐姐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那你想认许庭做姐夫么?”
  “我姐姐的意愿,就是我的想法,”白思禅想了一阵,有些苦恼,“可这以后该怎么称呼呀?要是他俩真成了,我是该叫姐姐呢,还是叫弟妹?你是该叫许庭姐夫,还是叫他弟弟?”
  何生楝建议:“各论各的。”
  白思禅想象了一下四人相见时候混乱的称呼。
  嗯……
  终于明白为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了。
  晚上,白思禅旁敲侧击问了好几遍外婆,终于是问出了点有用的信息。
  其一,母亲当年怀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是杜鹤的孩子,并且生了下来。
  其二,白松口中和母亲的那段真挚爱情,从头到尾,就没有存在过。
  白思禅惊了。
  外婆十分淡定:“我自己养出来的女儿还不懂?她当初嫁给白松,对外只说是为了爱情,这话骗别人还行,可骗不了我老婆子。”
  白思禅剥出橘子来,递给她一瓣。
  外婆含在口中。
  她吃了橘子,慢吞吞地说:“你妈妈就是看上白松的钱了。”
  “……”
  意料之外的回答。
  外婆说:“你妈妈比你机灵的多,我却宁愿她不那么机灵。”
  这么一句,止住了今晚的谈话。
  白思禅还没下了要认杜鹤的决心,又一个重磅炸弹爆裂开了。
  她亲爱的姐姐,白思玉,被逼婚了。
  这一逼不要紧,白思玉和许庭真枪实弹地打了一架。
  确切地说,是白思玉对许庭的单方面殴打。
  就在一小时前,白思玉刚回到家,就被迫接受了来自父母的双重轰炸式催婚,她这小暴脾气,一上来,直接抄起了旁边的拐杖,猛抽了许庭一顿。
  白思禅:“……家里怎么会有拐杖?”
  白思玉已经习惯了白思禅的不会抓重点:“你蓉阿姨崴了脚,还在恢复期。”
  “那许庭他……”
  “死不了,”白思玉凉飕飕地说,“打一顿而已,又不是往死里打。”
  白思禅默默地在心里为许庭点了根蜡。
  没人比她更了解白思玉,最好别威胁她,威胁起来,她能直接来个玉石俱焚。
  ……这次还真的就焚了。
  被打了一顿的许庭连夜弄出来个鉴定书,洋洋洒洒,言明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要起诉白思玉。
  不起诉也行,嫁给他。
  白思玉真是被许庭的这一番骚操作给气懵了,拎着拐杖就要继续抽死他丫的,被白松和姜蓉死命抱着,声泪俱下地求着小祖宗可别再闹事了。
  鸡飞狗跳的时候,许庭这么个正主上了门,要求和白思玉谈话。
  两人谈了五分钟,再出来的时候,白思玉同意嫁了。
  白思禅未能参与这场闹剧,只是听着何生楝转述。她心里面跟猫爪挠一样,追问:“然后呢?”
  何生楝平铺直述:“现在他们应该领完证了,婚礼定在这周末。”
  “……”
  白思禅又去给白思玉打电话,想要问问她的想法,白思玉毫不遮掩:“许庭把他持有的恒科股份转让了五分之一给我,就这么简单。”
  趁着白思禅愣神的空荡里,白思玉又幽幽地开口:“我也想通了,嫁谁不是嫁。许庭人傻钱多,还挺合适。”
  白思禅已经不知道要对白思玉说什么好了。
  满脑子只有两个大字。
  佩服。
  五体投地的那种。
  因为婚礼定的急,婚纱礼服什么的,现做是指定来不及了,好在白思玉不在乎,直接挑了成品的,让工作室改改,能穿就行。
  白思玉向来不拘小节。
  另一边,白思禅趁着杜鹤来何家的时候,和他委婉地表示了下自己的意思。
  她可以叫他爸爸,也会努力地把他当做父亲一样敬爱,但毕竟两人之间隔了二十多年,所以可能不会太亲近……
  这些,杜鹤都懂。
  他只握着白思禅的手,激动的脸上皱纹都要抖起来:“只要你认我这个父亲就好。”
  杜鹤经历过大风大浪,权利在握,如今剩下的,也只有这么一小点祈求了。
  渴望亲情,渴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认下他。
  外婆知道了白思禅认了杜鹤,也没多大反应。
  毕竟是她亲生父亲,血缘这种东西,是隔绝不断的。
  她要认,那就认呗。
  外婆算是看开了。
  只有一点,杜鹤原本想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女儿是白思禅,却被白思禅劝住了。
  她声音温和而清晰:“爸,下个月就是我婚礼了,到时候您去,不就是名正言顺了么?”
  根本不用刻意张罗,毕竟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白家的亲生女儿。越是刻意了,反而越不好。
  杜鹤拍了下脑壳,笑:“瞧我这笨脑袋。”
  他才不是笨,只是被喜悦冲垮了理智。
  转眼间,就到了白思玉的婚礼。
  许庭是家里的独苗苗,含着金汤匙长大。先前何生楝未婚的时候倒还好,何生楝与白思禅结婚的消息一传出来,许家父母就开始明里暗里花式催婚。
  言语之间都是“呀呀瞧那白家小姑娘多可爱啊,你也娶个那样的吧,聪明也招人喜欢”,也帮他介绍了几个,都无疾而终。
  谁知道许庭还真的又找了个白家姑娘。
  只是这个白家姑娘和那个不一样,那个是小蔷薇,这个是大玫瑰。
  带尖刺儿。
  许父看了看站在儿子旁艳丽的白思玉,又看了看倚在何生楝旁边乖乖巧巧的白思禅,颇有些唏嘘。
  怎么他儿子娶的不是思禅呢?
  算了,一人一个审美,儿子喜欢就成。
  这么大年纪了,能结婚就不错了。
  做父母的,也就不要奢望太多。
  许父自我催眠。
  婚礼是在室内举行的,出嫁的白思玉没哭,倒是白思禅,抱着何生楝,不停地小声抽泣。
  何生楝拿了手帕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