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运动会可把文武百官们折腾的够呛。最后结果果然不出所料,文有聂珏,武有唐邵,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拔得头筹。
高台上,男人一身黑色暗纹龙袍坐在正中间,嘴角微勾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台下两个男子,启唇道:“宣。”
安公公拿着圣旨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启元七年大宣首次文武运动会当中,聂珏唐邵拔得头筹,其品行才华足以担当大皇子启蒙之责……”
累得一身汗啥都没捞着的文武百官们看着跪地接旨的两个出色的年轻俊杰,心里颇不是滋味儿,人比人气死人!
也不怪乎,聂珏和唐邵皆是大宣有名的当代青年才俊,声名远播,是从小就优秀到大,又是大皇子的亲舅舅和表舅舅,撇开年龄不说,担当这个职责还是够资格的。
“朕将褚康日后的启蒙之责交于你二人。”他深深看了眼两人,“以后没事就去宫里学堂上上课,练习下怎么当个教习先生,正好皇后的学堂还缺几个先生。”
……
这场属于文武百官的运动会落下帷幕,最终叫皇后娘娘的娘家两个哥哥,一个亲哥哥,一个表哥,也就是大皇子的亲舅舅和表舅舅拔得头筹,大皇子启蒙老师的位置就这么被二人得了。
倘若不是运动会上这二人的确是凭实力得了头名,其他人难免多想,想着是不是因着皇子外家这层关系才选上的。
以后大皇子若是被封为储君,这好处是占大发了,哪怕二人都是当代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也难免叫人眼红。
小皇子眼下还小,所谓启蒙并不着急,起码得等他三岁了才能上岗。
过了皇子周岁宴之后,边关传来消息陈国异动。
“陈国国君似乎得了什么人相助,与之前龟缩的态度截然相反,此番来势汹汹,怕是来者不善。”
褚稷随意翻了翻手上的奏本,看了几眼问道:“先前逃走的前户部尚书一家可还记得?”
“朕依稀记得是往陈国方向消失的?”
青羽卫头领带着面具的玄衣男子点头,“属下当时是查到与陈国毗邻的一个小镇便没了他们踪迹。”
“皇上是说……”
“王柳一家在大宣经营已久,在朝为官二十年,对大宣的一些信息了如指掌,若是他们一家被救往陈国……朕知王家小女并非王柳亲生,极有可能是陈国国君亲女?”
青羽颔首,“从属下查到的信息来看,的确如此。”
当日唐邵和聂珏二人便奉命进宫,在宫里待了大半日方才出宫,次日便整装出发前往边关。
唐邵挂帅,聂珏为军师,京城街道上挤满了男男女女,为大军送行。
京郊外。
男童骑着马驹拦在银甲男子面前,他手捏着缰绳捏得紧紧的,关节处隐见发白。
“你也去?凭你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凭你那把连杀人都不行的小木剑?”
那把小破木剑别在男童腰上,他抿了抿薄唇,侧过身露出绑在后背上的刀,“有这个。”
这是褚远连夜去铁匠店请人打的大刀。
大军因着他停了下来,唐邵目光深邃落在他身上,半晌后,对着男童坚毅执着的眼睛,他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无关年龄无关身份,死了便是死了,没人会替你收尸,如此你可还要去?”
“我不会给你优待。”俊美嫡仙一身银白铠甲,哪怕说着冷酷无情的话,也轻飘飘的,仿佛说着今天的天气那般轻若羽毛。
褚远垂下眸,嘴角微勾,“我、知道。”
他是知道的,上了战场随时可能会死,哪怕他才刚刚八岁!
大军在片刻后启程,带起一片黄色尘土,中间一名男童淹没其中,留下的唯有隐约的一句,“我不怕。”
唐邵去了边关后,聂珏当天就派人去别院接褚远,既然当师傅的不在,就叫他进宫继续念书。
哪知道小叶子扑了个空,“唐将军别院门都上了锁,奴才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等着一个老仆人开门,据那人说是唐将军的管家,今儿一早褚远小公子就背着包袱跑了,不知去向。”
聂珑一想到那个执拗的小男孩,心里一惊,褚远疯了吗,他才八岁,就要上战场?!
然而大军开拔多时,再去追已来不及,聂珑写了信叫人送去他们必定经过的驿馆,叫人传话给她大哥聂珏,信上写道:“倘若不能劝回,他一意孤行,还请大哥照顾好他。”
信果真比大军脚程快,大军两日后在岭中休整,驿馆送了信,说是京城来的信。
聂珏读完,递给一旁的小孩儿。
褚远看了眼他,接过,许久后,他捏着信纸,捏得紧紧的,“不回。”
聂珏注意到,男孩眼眶似乎微红,他向来是个温润的君子,便笑着摸摸他脑袋:“无妨,只一点,你到了边关听话些,别让你先生担心可好?”
“好。”男孩声音有些沙哑,一张信纸捏得皱皱巴巴,被他塞进怀中。
这一去便去了两年,当初那个连走路都不会,翻身都困难的小肉团团已经三岁了,一双小肉腿儿能跑能跳,满皇宫乱窜。
“康康,康康来抓我啊!”
“康康已经过了生辰,先生说你该念书了,没法再等唐将军他们回来再启蒙了,你得跟我们一样识字背书!”
“康康是小笨蛋,捉不着我!”
一片绿林里,团子们正在玩捉迷藏,高大繁茂的树木给他们提供了遮挡,不时从某一处传来团子稚嫩的叫声。
一名年约三岁的小胖团团一身明黄色小锦袍,长得粉雕玉琢精致极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半晌凭着一双小短腿儿没抓住那些大他几岁师兄们,他鼓了鼓脸,正要再接再厉。
似是听见什么动静,小团团止住了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那哭声响亮清脆,惊走了林中雀鸟儿。
“你们,又在欺负小师弟了?”有道声音忽然出现,来人一身白色小衣袍,大约八岁左右,脸庞清秀白净,眼睛清澈干净,小小年纪便有了风骨。
他俯下身,将坐在地上的小胖团团吃力地抱了起来,犹豫了下将手放到他脑袋上摸了摸,熟练地哄着:“乖,不哭哦!”
小团团两只小肥手放在眼睛上,使劲揉了两下,再放开时已是双眼通红,一双像极了娘亲的眼睛水润泛红,令人心疼不已,他仰起脑袋,“还是煊师兄好。”
俊秀团子拿出一条白色锦帕,在他脸上眼睛擦了擦,丝毫不介意上面的污点,擦完后重新放入怀里。他轻声道:“下回他们再欺负你,派人去跟我说,跟、跟盛多,跟你小舅舅说也行。”
小团团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小肥爪子放在师兄脸上,摸了摸,认真保证:“好。”
褚文煊叹了口气,现在说得好好的,转身又该让那几个混小子给欺负了去,罢了罢了他多看着点。
下一秒,林子里几只大团子被扔了出来,丢在他们面前。
女团子原本细细软软的嗓音因为生气变得有些尖细,“你们又欺负小师弟!”
丽丽支援她姐姐,叉着腰质问:“见天儿的欺负小师弟,你们当初是怎么保证还记得吗?”
“当年……”
被仍在地上的几只团子,以虎团子为首当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一听到当年忍不住摇头狂摆手,“别说了别说了是我们错了!”
当年一番拳拳之心,恨不得将小师弟捧在掌心里,将自己所有好玩的都给他,是他们眼瞎!
虎团子看着被白衣团子抱在怀里好吃好喝哄着的小胖团子,流下沧桑的泪水,“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第123章
褚稷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与陈国的交战持续了两年,这两年若非大宣的耕种情况有所改善,国库耗得起,否则该民不聊生了。
安公公守在门口,远远的有一只小小的团子迈着小短腿儿哒哒哒跑过来,略肥的小脸两腮边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安公公眯着眼睛看,看得胆颤心惊的,生怕这小小一团的小太子就这么给摔着了。
对的,早在小太子一周岁时的抓周宴上皇上就封了太子,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嫡子,名正言顺的大宣继承人!
明黄色小团子身后跟着一大群宫人,大热天的跟在活泼好动的小皇子身后跑得满头大汗。
宫人们边跑边招手,“殿下,您跑慢点儿,慢点儿,当心摔着了!”
小路子跑得最快,两年的功夫,当初那个稚气的小太监也长高了些,他哭丧着一张脸,“哎呦喂,我的殿下,您要是摔着了,奴才一身肉都不够赔的!”
安公公远远的也看得急眼儿,小团子蹬着短腿儿跨上台阶,哼哧哼哧,他不要人抱,照着褚康的话来说,母后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是堂堂太子殿下,怎么可以连走路都不会呢?!
上御书房的台阶实在有些多,蹬了大几个阶梯,小团子就撑不住了,停在原地,小肥爪子撑在膝盖上,呼呼呼喘着气儿。
总算叫宫人们追到了,小路子提议:“殿下,您骑奴才脖子上?”
小团团肥脸红红,摆手手,“不、不要。”
最终还是安公公离了岗过来将小团团给抱了过去,放在殿门,他弯下腰问:“殿下您是要找皇上?”
安公公正要给通报一声儿,小团团眼睛瞪得圆溜,伸出一只小短手指竖在唇上,“嘘,安公公你别说话。”
小小的团子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灵动讨喜极了,看得安公公一阵心软,恨不得将小殿下捧在心尖尖上疼着。
“本、本殿下要给父皇一个惊喜,你小点儿声。”
案桌前的男人似是有些疲乏,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忽而腿上一重,有什么淅淅索索地往上爬。
男人睁开眼睛,对上小团团儿的大眼睛,他眨呀眨,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作什么跑这儿来?”
虽说肥了些圆了些,但轮廓依稀和男人如出一辙的小团团清了清嗓音,在他腿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褚稷无奈伸了大手托住他的小肥腰。
团团儿脸上跑出来的红晕尚未散去,小脸红扑扑的,偏生故作正经板着张小脸蛋,酝酿好了情绪,他谴责地看向他父皇,捡着从他娘那学来的话道:“父皇!”
褚稷调整了下坐姿,单手扶住胖儿子,“你说。”
“父皇,您午膳吃了没?”
“我中午和母后用膳的时候,就没瞧见您!”
有他爹扶住,小团团放开胆了,两只小手也不扶了,就站在他腿上,叉着肥腰,义正言辞:“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父皇您这样可不行!”
男人睨他,“你这是哪儿捡来的话?”
胖团团才不管,逮着机会就可劲儿地教训他亲爹,“您别管我哪里捡着的,反正我说得在理儿就行了呗!”
一张小嘴嘚吧嘚吧的,将他父皇从一顿饭不吃引申到了:“您都这么老了,再不好好保养自己,老了配不上母后了怎么办?!”
他还挺担忧的,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我、我可是会帮母后的!”
“帮你母后做什么?”
小团团涨红了脸,一双肖似母亲的眼睛滴溜溜转,左看右看就是不敢他爹,“没、没啥。”
从小和父亲这个大醋缸斗到大,褚康康也是长了心眼的,知道话不能说太明白,否则叫他爹听了,铁定要收拾他,哪怕碍着母后不敢揍他,但背地里铁定给他穿小鞋!
褚稷双手将胖儿子扶住,身体稍稍向前倾,和站在腿上的儿子对视,“你、说……”
“这是您叫我说的,说完了不许报复我!”
小团团眨巴着眼睛看他,一脸不得到承诺坚决不说的样子,褚稷看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心软,他仍然肃着脸,对儿子的讨价还价不置一词。
一大一小互看,大约小一盏茶的功夫,小团团便撑不住了,他揉了揉眼睛,“好叭,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