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色的旗帜缓缓在眼前铺开,那个外国选手的眸光一滞,仿佛被刺到了一般,迅速移开了目光。
  消息传回国内的时候,不管媒体还是网友们都炸了锅。
  盼了四年才盼到的第一,用珍贵来说都不足以形容。
  媒体们纷纷争相报道这件事,不但新闻稿中极尽溢美之词,连标题都起的非常大胆。
  【国际数学奥林匹克大赛,华国队王者归来!成功夺冠!】
  【一次历史性的回归!恭喜华国在国际奥数大赛中获得团体第一,摘下五金一银!】
  【谁说华国奥数已经没落?华国大脑还是华国大脑。】
  景辞他们在闭幕式上的照片,不但被各大媒体转载,甚至还上了电视。
  就连官方媒体都特意发了微博,庆祝本次重夺第一。以至于这件事竟然一口气冲上了热搜,虽然只是在倒数几名,但也引发了不少关注。
  网友们都傻了,毕竟之前都没抱什么希望,一直说着重在参与重在参与,谁知道最后居然等到了这么个惊喜。
  【啊啊啊啊啊好激动啊!比我自己考上大学都激动!真的太棒了!】
  【厉害!为六个队员点赞!】
  【恭喜恭喜!学弟学妹们是真的争气!】
  【不可思议!我爬起来就是一阵狂吹!】
  【忽然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这些学霸的颜值怎么一个比一个高?尤其是中间那个,比我们学习好,还比我们长得好看……】
  【楼上请你闭嘴,我不想听,谢谢!】
  省实验更是一片欢天喜地,校门口第二天早上就挂上了巨大的横幅——
  恭喜我校高二七班景辞同学,在国际奥数竞赛中获得金牌!
  就连校园网的主页都跟着更新了,由校长亲自操刀写了新闻,并且放上了之前景辞跟学校老师的合影。
  国外这边,闭幕式结束之后,大家该回房间的回房间,该给家人报喜的报喜。而景辞,因为是本次团队中的最高分,还要去接受个人专访。
  跟记者打了招呼后,景辞在桌边坐下。
  他脸色如常目光平稳,面对摄像头的时候没有任何躲闪和局促,仿佛跟拍的人不存在一样。
  开场之前,他先问了一句:“这次专访是新闻稿还是视频形式的?”
  对面的年轻记者不知道怎么了,被他淡淡的目光扫过,心里忽然诡异地升起了一股来自于学渣的战栗,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后背,笑道:“你这么帅,当然是视频。”
  景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专访没什么新意,都是老一套的内容:获得金牌的感受、这些年的学习经历等等,直到记者问道:“你的业余爱好是什么?”
  景辞如实道:“数学。”
  记者:“……”
  记者本以为他会说个篮球羽毛球什么的,没想到得了这么一个答案,正想再问问,就听见景辞又道:“最近比较感兴趣的是函数极限。”
  记者记得自己考研的时候曾被这个折磨得痛不欲生,毕业之后立刻忘得干干净净。居然有人会对这玩意感兴趣?他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句:“函数极限?”
  “嗯。”桌面上就有纸和笔,景辞拿过来飞快地上面写了几个字——
  f(x)→a (x→x0)
  他将纸竖起来,正对着摄像头,唇角微翘:“就是这个。”
  记者干笑了两声:“不愧是学霸,连爱好都是这么与众不同。”而后快速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提问。
  专访进行了三分钟,除了在这里提到了函数极限,其余时候景辞的回答都十分官方。
  记者回去后把视频修了修,连同新闻稿一起发到了微博上。
  一般来说,这种专访都没人看。但因为景辞的颜值,再加上借着本次比赛的东风,播放量居然出奇的高,最后也跟着上了热搜尾巴。
  【啊啊啊啊啊,小哥哥最后提到函数极限的那一笑!!我可以!!】
  【果然啊,只有说到自己的爱好时他才会笑,其余时候就是冷冰冰的_(:3」∠)_】
  【学神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与我等渣渣不同的气息。】
  【嘤嘤嘤,不懂什么函数极限。重复播放的第十八遍,颜狗出不去了!】
  下面一边疯狂的舔屏,一边讨论学霸和学渣的区别。
  唯独赢骄在看了视频之后,退出微博,打开了搜索引擎。
  那张白纸上,除了那个他看不懂的公式外,右上角还写了一个小小的恒等号标志。
  景辞是想对他说什么吗?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函数极限,顺着网页一点点地往下看。当看到某一条时,他的瞳孔骤缩——
  f(x)→a (x→x0)又记做lim f(x)=a
  f(x)无限趋近于a,a是f(x)的极限。
  有些理科生会借极限定义来表白:
  lim f(x)=a即lim我=你。
  我无限趋近于你,你是我唯一的极限。哪怕给我整个世界,我也只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比赛不对应现实~大家当架空看啦!
  函数极限的表白参考了张宇老师的考研视频~
  男人定做西装的时候会问jj习惯放左边还是放右边。
  第一百章
  赛后, 景辞跟团队一起按照原定行程登上了回程的飞机。
  英国到东海省没有直飞的航班, 所以他仍旧要先去帝都,然后再转机回家。
  座位上,王琼靠着椅背, 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地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我们没停留直接回国了。”
  “怎么了?”景辞将书包放到座位下, 转脸问他。
  “你不知道,我妈听说我拿了金牌之后, 只高兴了那么一下。”王琼耷拉着眉毛,吐槽道:“然后就发了一个单子给我,让我帮她做代购。我哪知道那些化妆品和包的牌子, 这不是要我命么?”
  王琼羡慕地看着他:“还是你爸妈好啊, 都没拿这些事来烦你。”
  景辞一怔,他已经很久没想起景家那些人了。
  户口迁出去之后,他似乎真的跟他们断了关系。彼此互不联系、各自生活, 权当对方不存在。
  他笑笑没说话, 这样最好了。
  景辞这样想,景父却不是。
  在电视上看到景辞获得国际奥赛的金牌时,景父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天天染着黄毛、不学无术的大儿子,竟然会爬到如今这个高度。
  这些天, 他走在路上都能听到行人在议论景辞。年长的对他赞不绝口, 说他是东海省的骄傲。年轻的则对他要么崇拜要么钦佩,把他采访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就连赵家那三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姐妹, 都在跟他打听景辞什么时候回国,话里话外全是想让景辞给他们家孩子讲讲学习经验的意思。
  景父当然想带着景辞到处炫耀,这样优秀的人是他儿子,他恨不得嚷嚷地全世界都知道。
  可别说回国时间,现在景辞认不认他都是个问题。
  景父把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掏出钥匙进了家门。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过去他确实对景辞有点冷淡。主要是他妈搞出的那件事太恶心,让他不自觉得就迁怒了。
  之前他碍于面子不愿意承认,但现在他想通了。
  不就是道个歉的事?还能比认回一个拿到世界级金牌的儿子重要?
  都是男人,老婆出轨是什么感觉景辞换位思考一下,肯定能够理解他。
  景父松开领带,换了套居家服,把手伸到包里想摸出手机给景辞发条信息。谁知道这一掏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了。
  不但手机丢了,就连没几个钱的钱包都没了!
  其他倒是无所谓,关键他银行卡和身份证都在装在钱包里,这些才是最麻烦的。
  景父气得脸色铁青,连忙把前段时间从景淼那里扣下的手机找出来,打电话一一挂失了身份证和银行卡。
  “真他妈的倒霉。”
  景父狠狠骂了一句,也顾不上再琢磨景辞的事了。从网上搜了补办身份证要用的资料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找户口本。
  他目前待业,正好有时间。身份证这种坐个地铁都会被抽查的东西,还是早点补办比较好。
  景父把户口本从抽屉里拿出来,正拿着往外走时,忽然想到了一个事——
  不管怎样,景辞都得回来,毕竟他的户口还在家呢。
  景父笑了一声,往后翻了翻。
  景父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户口本上,属于景辞的那一页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红戳,上面印着三个字:已迁出。
  景辞到东海省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接连坐了两趟飞机,一共十五个小时。再加上时差,他累得不行。在楼下吃了碗兰州拉面当午饭,上楼草草洗了个澡后,就倒在床上一头睡了过去。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本应该一觉睡到自然醒。可睡着睡着,景辞又做梦了。
  同前几次一样,这次的梦仍旧是上一个的延续。
  那个系统向赢骄承诺,只要他的灵魂在异界养好了,就会自动回归。
  可它骗了赢骄。
  它只送走了他的部分灵魂,偷偷留下了一小部分。所以他的灵魂永远都养不完全,几乎断绝了再回来的可能。
  而赢骄没有等到他,反而等到了时间重置。
  为了让乔安彦上位以获得更多的能量,系统耗费了现存的大部分能量,让整个世界的时间线退到了高一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
  世界上唯一一个记得他的人,记忆回到了过去。于是,他曾经品学兼优的形象被抹杀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被乔安彦抽走了一切,变得浑浑噩噩、不求上进的景辞。
  这一刻,景辞终于明白,从来就没有什么原身,那就是他啊。身体是他的、父亲是他的,连学校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