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手紧紧地在地上抠挖,恨不得用十指连心的痛感代替他心里如丧钟一般的哀鸣。他忍不住去想象钟冥所感受到的一切,被灼烧了整整五天的痛苦,连惨叫都无法发出一声,火焰肆无忌惮地啃噬着他仅存的一切,而邱音他自己却明明都看见了。他却……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这连世界上最恶劣的人渣都干不出来。让自己的朋友在那种痛苦中翻滚煎熬,而他甚至……他甚至每天晚上还会在学校里……为了抑制自己的恐惧,为了忘却自己的无力看电视剧、看电视、看书……他每享受的,每一瞬间的安宁和平和,钟冥都是在那片阴冷又炽烈的坟场里度过的。
天哪,钟冥得是什么感受啊……
邱音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这一生下来从来没有如此痛苦和后悔过,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狠狠地抓住他的心脏往深渊里扯,他连自己基本的呼吸都无法控制,更别提他的泪水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他简直就是一个坏了的水龙头,他瞪大眼睛,伸出双手试图接住自己滚烫的泪水,却发现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颤抖到他根本无法控制。
他如果意识到了,如果他早就知道,说不定一切都是有转机的。
邱音绝望地想。
可能钟冥不用经历那么多痛苦,甚至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林枫根本用不着死,他们第二天之后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没必要的。
是他的迟钝害死了那么多人。
“怎么了,阿音?”钟冥看到他几乎要过呼吸的样子仿佛满意极了,他笑着蹲了下来,一副很可惜的样子看了眼邱音,然后惋惜一样地摇了摇头,轻轻凑到邱音的耳边,用他第一次死前的最后一句话的相同的口气说出了那句话,“天哪……邱音,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啊……我本来不用那么痛苦的,大家也本来都不用死的,对不对?”
“不……”邱音崩溃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他的血在他的头发上蹭出了红色的痕迹,他想要伸手把钟冥推开,然而他根本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手伸去哪个方向,“别说了……求你了……”他哭得无法自已,恨不得在地上爬走,“求你了,别再说了……”
“你刚刚打了我。”钟冥摇了摇头,好像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从邱音耳边挪开,往塑料袋里摸索着什么,“那么现在轮到我啦。”
他微笑着掏出一把水果刀,同时咬住水果刀的刀鞘,轻轻地将刀子抽了出来。
“你让我那么地痛苦,那么我回报回去,总是没错的吧。”
他狠狠地将水果刀向邱音刺了过去。
但是他没能刺中邱音。
一把日本刀在千钧一发之际狠狠地扎进了地里,死死地捍卫在了邱音的前面,正好挡住了钟冥的攻击。
这是一把大概有一米二长的日本打刀。
刀锋极端锐利,很明显是开了刃的,不知道是使用者的力气太大,还是这把刀实在是太过锋利,现在它深深地插在地面上,挡着钟冥的水果刀。
“……啊……”邱音好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与保护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他抹了一把自己一塌糊涂的脸,赶忙抬起头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结果令他分外震惊,因为救了他的这个人,他是认识的,“……鸟……鸟哥?”
“真鸡儿丢人。”源飞鸟哼了一声,从地上把自己的日本刀抵着钟冥的力气慢慢抽了起来,紧接着手腕轻轻一扭,本来还在僵持的针锋相对的局面被他打破了,钟冥的攻势被他暂时瓦解,他把日本刀重新握在手上,“哭哭啼啼的算什么男人。”
邱音对于这个超现实的展开表示懵逼,他甚至一瞬间连刚刚钟冥和他说了什么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他绝对要收回源飞鸟就是个普通人这句话,如果这样都能算普通人,那他们算什么?弱鸡吗?他有百八十个问题想问源飞鸟,比如说你怎么在这里,比如说你的刀他妈的真是真刀啊?比如说老张怎么知道你的刀是真刀的,再比如说你这么牛逼校长知道吗,但是他最终还是啥都没支吾出来,源飞鸟的白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实在是太帅了,现在打断人装逼好像不太好。
“哎呀……”钟冥有些遗憾一样慢悠悠站了起来,对于源飞鸟的出现他好像也始料未及,但是他却没有像邱音那样受到惊吓,他只是轻轻地将水果刀收了起来,然后扔回了他手上的塑料袋里,有些惋惜一样地摊开了双手,“怎么回事啊阿音,因为我死了你就找了个别人当你最好的朋友吗?太过分了……你摸摸我的尸骨。”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来,“还没凉彻底呐。”
“这人怎么回事。”源飞鸟一个横刀立马摆出一副即将攻击的姿势,紧紧地锁起了眉头,“说话娘里娘气的。杀了。”
说罢他刀一转就要挥上去,邱音一看立刻喊住了他。
“等等,鸟哥!”
“干什么?”源飞鸟不耐烦地刹住了,啧了一声,龇着他鲨鱼一样的利齿回头看邱音,喉咙里发出威胁一般的呼噜声,“这东西是你熟人我看出来了,你他娘的居然还因为这个心软吗?你他妈圣母啊?!”
“不……不能脏了你的手啊!”邱音立刻解释,这个已经不是钟冥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要除掉是肯定的,但是如果让源飞鸟杀了的话,源飞鸟就是杀人凶手了。这是邱音自己的罪果,他想要自己承担,不能让源飞鸟担上罪名。
“你意思你要亲手杀这家伙。”源飞鸟淡然地陈述道,把他从邱音的话里汲取的信息说了出来。
“……呃……对?”邱音有点莫名其妙地回答他。
“就凭你?”源飞鸟看了下邱音的体格,又回头看了看笑而不语的钟冥,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非常鄙夷一样地问,“你要怎么弄死他,笑死他吗?”
邱音无言以对,这个源飞鸟说话怎么回事,当别人不要面子的吗,他以前偶尔和他说两句话的时候没感觉到啊?虽然他邱音体格确实算不上健壮,但是对面的钟冥身材瘦削也没有很高,看起来也就是个弱鸡,源飞鸟到底为什么觉得他只能凭笑死来弄死钟冥啊?
“真没意思。”钟冥看了看戒备的源飞鸟,又看了看后面的邱音,“真是太没意思了……我玩得好好的呢,有人干扰就不好玩啦,那我,先走了喔?”
“没准备放过你。”源飞鸟凛声道,“你很危险,我要在这里就把你结果了。”
“我很人畜无害的呀。”钟冥勾着嘴角半睁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源飞鸟,缓缓地举起了他惨白到不像人类的双手,“哎呀,你看,虽然我要走了,但是有别人要陪你玩呢。”
他话音未落,源飞鸟就感觉身后一阵拳风,他猛地一个转身后跳,堪堪躲过了本来是冲着他后脑勺来的上段冲拳。
“嘁,同伙吗?”源飞鸟不耐烦地砸了一下嘴,刚准备举刀格挡,邱音却终于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了,大喊一声:“等等!!”
结果源飞鸟是停下来了,对面那个红头发的家伙却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一个下劈腿直接狠狠地踢到了源飞鸟的右手上,把他的刀直接踹掉,源飞鸟吃痛,但是反应飞快,伸出右脚踩在他的刀的刀柄上,意图用脚把他的刀勾起来抓回手上,但是红发青年后面刚刚还不知所措的样子的栗发青年突然很没有公德地伸腿绊了他一下,他没稳住身体往底下倒,刚准备叉腿撑住就被红发青年抓住机会又补了一脚,他再次没能站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而那个红发青年反应迅速,右脚踩住了他一边的日本刀,左手上去把源飞鸟的左手掰到了身后,然后坐在了源飞鸟的背上。
源飞鸟力气本身就不是很大,身体素质也并不是特别优秀,他厉害的只有他那精湛的刀术和他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可是这个红发青年的反应速度和他一样快,还有一个栗发小跟班在旁边偷袭,他这个输得实在是太过憋屈。
“谁让你凑热闹了?”红发青年坐在他身上掰着他的手还好像很不高兴地对栗发青年说,“这人携带刀具还战斗能力很强,马上你脖子给抹了都不知道。”
“这么恐怖的吗?!”栗发青年大惊失色。
“同伙吗?!连你一起杀。”源飞鸟抬头看向刚刚钟冥站的地方,现在已经空无一人了,他虽然暂时挣脱不开,但是他这么骄傲的人适当的嘴硬还是要有的。
“什么同伙。”红发青年非常嫌弃地皱起了眉毛,他仔细看了看被自己踩住的刀,确认了那是开刃的日本刀没错,然后伸出右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证件,对他说,“警察,你非法携带管制刀具,我有权拘留你。”
啊,原来又是查管制刀具的。源飞鸟认栽,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的日本刀前前后后被收了十几把了,也不差这一把,他是没想到还会有警察在大学生里面。所以干脆就不反抗了,携带管制刀具最多拘留五日,而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的,他妈的得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罚金呢1。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他把一个人救下来了,这也算不亏。
“等等……”邱音立刻冲到他面前,将手横在他和源飞鸟之间,“那个……警官?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刚刚有个人试图杀我,所以……”
“那他携带管制刀具也是事实,再废话把你当同伙处置。”红发青年臭着脸把警官证塞回自己的怀里,又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按了个快捷键,“喂,警号3201132,给我接通洛飞。……喂,是我,我在……本市大学前面的第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叫几个附近的过来,我抓几个人过去。”
“几个人?”源飞鸟敏锐地察觉到这几个字,立刻皱着眉头示意邱音反驳了,“你连这玩意也抓?他又没携带管制刀具。”
“刚刚他的描述已经构成故意杀人未遂了,你以为未遂犯不用负责?学没学过法啊?”红发青年又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掏出手铐来,把源飞鸟的手给咔哒扣起来了,源飞鸟也懒得反抗,闭着眼睛被红发青年提起来了。紧接着红发青年又指着邱音发话了,“关于你刚刚说的杀人未遂事件,你是目击证人,去做笔录。”
“等等,你要去警局?”他旁边那个栗发青年好像并不是警察的样子,很无辜地提问,“那我怎么办?”
“你他妈吃你的去啊?”红发青年莫名其妙地以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栗发青年,“没人陪你连夜宵都不会吃了?”
“算了,下次吧。”栗发青年哭笑不得,虽然已经没他事了但他还是留了下来和邱音搭话,大概是和警察是朋友所以也学会了一些方法,他开口问的就是关键问题,“能先描述一下那个……那个杀人犯的外貌特征吗?”
“故意杀人未遂犯!”红发青年没好气地纠正,然后又转向邱音,“虽然这个是对嫌犯说的,但是我觉得在受害者证明自己受害者之前一切涉案人员都是嫌疑人,所以我需要告知你的权利——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能够用作为你的呈堂证供。你有权在受审时请一位律师。如果你付不起律师费的话,我们可以给你请一位。你是否完全了解你的上述权利3?”
“不用……”邱音有些脱力地挥挥手,以示自己根本不想管这些,“他是红眼睛……白色的短发……”
“你说什么?”红发青年突然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猛地看了过来,邱音吓了一跳,“你再说一遍,那个故意杀人未遂犯头发是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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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音在警察局的全程都是在被那位红头发的警官审讯的,对方丢给他一支笔一张纸示意他把犯罪者的相貌特征给画出来,奈何他邱音一直以来都是一位灵魂画手,详见钟冥的无数草稿纸右下角的每一只兔子。他画出来的钟冥成品简直红发警官看了会沉默栗发跟班看了会流泪,最终红发警官把他画的那些都看不出来是人的玩意儿全部都捏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听着他的描述一笔一笔地勾勒出了一个样貌,却依旧让邱音感觉有哪里不对。
他这才意识到其实他并不是很记得钟冥长什么样了。
一直到凌晨四点红发警官总算是放他走了,邱音打着哈欠从审讯室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源飞鸟正单手被铐在椅背上坐在外面的长椅子上和对面的栗发青年玩木头人,看到这个场面那位红发警官好像非常恼怒的样子,走出来毫不留情地扇了栗发青年的脑袋一巴掌,然后叫来了旁边的一个小警察,问他问什么不把源飞鸟关到拘留室去。
“拘留室满了。”小警察愁眉苦脸地说,“我们彻查了白头发的青年……结果有吸毒的有嫖娼的还有走私人体器官的,轻的都先关在拘留室了,但是就算这是轻的一拨人,也比携带管制刀具严重多了。”
“给我空出来一间关他。”红发警官——看起来也并不大,就是和他们一般年纪——指着源飞鸟没好气地说,“一群废物,平常干什么吃的……现在让我去审,该关的都关起来,拘留室自然就空出来了。”
“什么,你今天不睡了?”栗发青年震惊地问。
“你他妈到底为什么还在这里?明天没课了?不用早起了?还是你想告诉我翘掉算了?没骨气。”红发警官不仅没回答对方,还咄咄逼人地反问了回去,问得栗发青年哑口无言只能委屈到变形。解决了这个老是关心自个儿的家伙红发警官又回头看向了邱音,在手上的小本子上写了一串数字之后皱着眉头撕了那张纸给他,交待道,“如果你再遇到那个白头发的故意杀人未遂犯立刻打我电话,这是私人号码,但是也不意味着你可以废话,直接报姓名地点,我会立刻过去的,邱音是吧,我记住了。”
邱音道了声谢,走出了警察局才发现自己不仅身上别说公交卡了,一块钱都没有还忘记了和救了他一命却被抓了的源飞鸟道歉。看来他要带着这种抱歉感走个一个小时回学校了,简直是太惨了。
所以那个白头发的到底是不是钟冥呢?邱音无法判断,他自己就是非人类了,所以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个世界上的非人类究竟有多少……无论是有非人类扮作钟冥的样子,还是那就是钟冥本人——虽然邱音不想承认,但是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他见到钟冥的时候,钟冥很明显并没有预料到会见到他,一开始对方也很吃惊,但是从善如流地继续下去开始了对他的精神虐待。
精神虐待啊……
他知道敌人说的话是不能信的,可是这听起来解释了很多事不是吗?钟冥并不是人类——所以他会在火场里挣扎——知道邱音是报丧女妖,然后因为受的苦太多太多,所以出来后神经不正常了,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真的是,太残忍了。邱音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钟冥这个人本身就不是很幸福的人……根据邱音以前和钟冥四处吹逼偶尔能听到钟冥有所泄露的部分事实中,钟冥有弟弟或者妹妹……但是钟冥并不经常提及,所以邱音想,这一切大概已经成为了曾经吧。发生了什么邱音并不了解,但是能感受到的——钟冥说每一句话,做每一个动作的时候传递过来的悲伤和淡然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在猜到钟冥是非人类的时候就已经淡然接受了,因为邱音自然比谁都明白非人类并不就是没有感情了,不如说,钟冥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他总是拥有一颗比人类还要柔软的心。就是这样他才突然对钟冥感到更加负疚。这个家伙经历了那么多次痛苦的死死生生,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但是即便如此,毫无疑问,现在迎接他的只能是……死亡。
不存在救赎。也不存在世界应当赔偿给他的幸福。
世界是不公平的。
钟冥的世界从头到尾都只有痛苦,他却依然选择给别人的世界中带来安全。
现在这个扭曲的他,看起来就像在讨债一样。
邱音回去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打给王耀凛,但是他犹豫了半晌,还是没能拨出去电话。
钟冥和王耀凛关系并不亲密,就算钟冥变成了这样,又和王耀凛有什么关系呢?最终也不过是成为了撕开伤疤的那只手而已吧。
等等。
邱音突然想起来了。
他是知道那个红发警官不仅仅是在问他关于钟冥意图杀他这件事,还有那些最近传到飞起的纵火案、抢劫银行事件以及爆破案,本来这个城市还算是和平,但最近这种事件频发还一直没有抓到凶手,弄得这里人心惶惶,不少人搬离了这座城市不再回来。可是他记得很清楚——在炒粉店里的时候,那个里面很清楚地是讲了……有两个人。
是的,两个白头发,既然警察那么关心,那么很有可能这件事是真的和钟冥有关了。如果钟冥是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又是谁?
想想也是,非人类有他一个邱音就还有另一个金锌,能复活的有他一个钟冥……凭什么就不能有另一个?
邱音脸瞬间吓得煞白。他立刻翻箱倒柜地找自己的高中集体合照。亏得他的室友左瑛是通宵的电脑宅,洋冬暖去医院了,还有一个张黎明就没回来,没人被他丁玲桄榔的声音惊醒。
“邱哥找什么呢?”左瑛把自己的耳机摘下来问他。
“我高中合照。”邱音急匆匆地说,“就我以前给你们看的有一哥们脸给照糊了的那个,有印象吗?”
“啊有的有的。”左瑛挠挠脑袋说,又把自己的耳机戴上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电脑上,“你上次可能夹在量子物理的书里了吧,根据厚度来看六十几页的样子,你找找。”
邱音在自己的量子物理书的第六十三页找到了他的照片,说实话他对于左瑛的记忆力是不得不服的,这个人和有超忆症一样,看过一遍的东西几乎都能记住,这让他们寝室其他三个人都省了不少找东西的功夫。
和钟冥一起行动的人邱音第一反应自然会是林枫,但是这个不太可能,林枫绝对是人类,他只感知过一次林枫的死亡,林枫绝对是彻彻底底死了,他甚至亲自近距离接触到了林枫的尸体,报丧女妖的预感是不会出错的,就像他在钟冥死去之后一样一次又一次地被噩梦折磨一样。
可是接下来他就毫无头绪了,钟冥生前也没什么好朋友,他也没有什么头绪班上还有谁会是非人类。仔细想想他们班真的挺恐怖的,四十九个人里一个撒旦一个邪神一个报丧女妖一个不知道啥,他们四个相安无事地在同一个教室里和平共处了整整两年,谁都没有感觉到谁,钟冥这玩意儿甚至还和金锌对掂过排球呢!这俩玩意儿真的除了排球什么都没从对方那里感受到啊?!
槽是吐过了虽然没说出口,猜另一位是谁也猜过了虽然没猜到,邱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要救那个……他的同桌钟冥,那他束手无策,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他这个报丧女妖的身份,没有任何能力还一天到晚只能预测看到就已然晚了的事实,况且现在那个阴阳怪气的钟冥还逍遥法外在外面随便做违法的事情,无论哪一个挑出来都够关他三年,更何况那么多违法行为加在一起。可是如果要抓他乃至杀他的话……实话说,邱音的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让这个钟冥再逍遥法外了,这样只会引起更大的社会混乱,扰乱所有公共秩序,所有人都没法过上安宁的生活;可是他的感性告诉他……钟冥不能被抓起来,绝对不行。
只能杀掉。
如果别人下不了手,就由他来结束这一切。
用匕首,用长刀,用沾上神之血的朗基努斯之枪;用枪械,用酸液,用受到湖之女神祝福的湖中剑。
挖去心脏,剖开肺肠,取下他的胸骨作祭品,以审判他腹腔中的一切;割裂双瞳,刺入喉间,抹去他的面孔作裁决,以宣告他生命后的终结。
无论怎样才能杀死钟冥——既然砍下他的头颅不行的话——那么无论花多久,无论要找什么利器——既然他们这些传说中的物种是存在的,那么没有理由那些传说中的武器不曾存在,无论如何他都要杀死钟冥。
虽然钟冥已然变得如此恶劣,邱音还是不想让他被抓住啊。
如果被抓住,大概就是无数惨绝人寰的实验了吧?趁钟冥活着切开他的所有器官,观察是否会痊愈,如果不行,他们会观察腐烂的速度与程度;割下他的头颅,看他是重新生长一个头,还是必须接上原来那个……
天哪,他无法继续想象。
他无法忘记那个高中时候的钟冥,他无法忘记在郎营的生日聚会上——钟冥在去围观林枫玩游戏之前,好像是试图和他说什么的,但是他忙着应付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吴莉妍,所以他没能听。然后钟冥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他要是听他说了就好了。
就在这时,宿舍外突然想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左瑛摘下了耳机,邱音也猛地看向窗外,扫过时钟时他记住了时间,指针正好停留在五点二十分。
1:《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条第一款、第四款。
2:随便写的警号,大家就不要去查询了。
3:大家都知道的,米兰达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