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遥歌闭塔修行,不问世事。
因她不愿破劫,留下灵骨,返虚境界受滞,便留在塔中参悟《溯世》,吸纳消融玄寰的近万年修为与龙丹神力。
两千五百三十六年,终至返虚大圆满,驭虚空临天雷大劫。
临劫之前,她将何素召入五狱塔内,留了最后两番话。
“若有朝一日,你见到遗忘方都的我,便替我赠她一段话吧……”
“这棺中之人,便烦劳你代为守护,终有一日,我会归来。”
那幅结修大礼的画卷,亦被她留在了棺椁旁边,她带走的,只有那张薄薄的纸。
万华仙历第一万七千三百五十八年夏至。
渡劫,飞升。
上界天仁,万华已远。
第270章 万载一逝
天雷轰烈, 虚空似沸海,蕴蓄浩浩天威, 紫光密如雨丝,电刃摧心, 搅得虚空难安,几尽撕破苍穹。
历经两千五百余年潜修,异蛟化龙,伏天雷紫电而升, 踏足上界。
她在一万年前飞升,离玄寰的出生时间尚有近两千年时光。
不是没有想过以临仙之体回到万华,再去寻一寻初生的玄寰, 看看幼年的他是什么模样, 或许也能给他一些警示, 可最终这种种念头都在五狱塔上那张苍白的容颜面前被一一打消。
诚如玄寰所言, 未来所发生的种种事, 都基于他们现在这个过去的存在之上, 这是件不可逆转, 却一直循环的事,那么离开万华, 脱离这个循环, 然后在未来某个时点延续下去, 才是她现在应该完成的事。
此后近万年光阴, 以天仁上界为始,仙途另展。
天仁万物, 始于五川一海,五川以青凰为尊,一海名作蛟海,乃古魔族聚居之地。没有天书妖楼,没有赤秀,没有玄寰,没有花眠、白斐、顾行知……所有与她有关的人,都被抛在未来的万华,季遥歌孤身一人,踏足全然陌生的天地。
一万载的时光,所遇之人,所涉之事,所踏之地,比之万华那短短千年修炼,不知多出多少倍。遥远的未来,是她的过去,便似这漫长岁月里沉潜的星,渐渐变得遥不可及,唯心头那抹执念,总在提醒她追寻那虚无缥渺的事物。
一直一直,独自寻觅。
为此,她去过至险之窟,战过强悍对手,遇过更艰险的危境,得到更强大的力量,由灭劫至天道初窥,再至化虚返体,媚骨入魂,五灵俱纳,溯世奇书之力可通天地。当然,她也认识更多的人,见识更宽广的世界。
从天仁仙界开始,她为探隐事攀上青凰川,成为青凰七子,拜入青凰川主穆七言门下,结识后世飞升的烈凰圣祖,经数千载光阴,踏过浩瀚星河,以溯世之力从天仁飞往更遥远的世界,寻觅古老而神奇的所在,归来之时天仁已五川倾塌,蛟海水干,永昼再临,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万载之战。
终究是晚了半步,那烈凰圣祖墨青棱并蛟海少主殊迟与穆七言的生死之战她未能亲见,而她苦苦寻觅的东西,也已不知所踪。
季遥歌低声轻叹,脚步踏过炽热如火的尖石上,往地心处探去:“啧,去了异域千年,天仁竟成了这副模样?”
历经那倾世之战,天仁一分为二,一半成了新的星辰,另一半成了废墟,于无尽苍穹中不断漂流。曾经埋于地心的人,早已消失。
消失了吗?
“嘿,终于让我找到了!”季遥歌蓦地驻足,放眼四望后笑起。荒火肆虐,让这地方灼热难当,除了嶙峋的墨色顽石外,这里荒芜空旷。她站在地上,双手摊平,很快掌心便冒出一阵诡异紫芒。
“起——”一声厉喝响过,紫芒之中忽然出现了人影。
“我……还在?”温柔如春光的声音响起,紫芒中的男人穿着一袭穹川袍,墨金为底,勾红线为青凰,眉宇间有些浩瀚之势,然而眼中全是迷茫。
“不,你已经死了。魂飞魄散。”她拭了把额前的汗,笑道。
“那我为何还能看到……”他疑惑地看她。
眼前的女子着一袭紫衣,裙角有只斜出的白色昙花,她五官清秀,貌不惊人,只有一双眼眸似能望穿人心。
他越看,越觉得这双眼眸惊心魂魄的美着,比之他心头曾经无可匹敌的那个人也不遑多让。连带着,她的模样竟忽然间惊人的美起。
“你……好美……”
“那是自然。”她点头轻笑,收下他的赞美,“好了,穆七言,时间不多,我要带你走了。灵骨残象,归位吧。”
溯世书成,媚骨灵悟可窥旧相,比之从前早已精进了不知凡几,上界之修的灵骨在她手中可现魂神本体,只是可惜,穆七言死去已久,这残象不太稳定。随着她的轻喝,她手中紫芒收拢,穆七言的影象淡去,在紫芒消尽时倏地化成一段灵骨,落在了她的掌心。
终究是……
“可惜了。”季遥歌看了他的魂骨片刻,将其小心收起。
这万载寻觅,她要找的秘密果然藏在穆七言手中,可他死了,只剩灵骨残象,而时间已所剩无几,她最好找些人帮忙。
该找谁呢?
她摸出薄纸一页,看着那上面的日期,歪了头细细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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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华仙历,第一万七千三百五十八年五月二十日,夏至过后,季遥歌撇下赤秀消失后的第二天。
北圣斋外生灵涂炭,低修魂魄被摄入画中,倒落冰原的尸体被夏奚姐弟驱使,化作傀儡以肉身屠戮四野,活着的修士除了要应付千里画魂卷庞大邪异的摄魂力外,还要抵御越来越多的尸傀,凶险非常。
花眠煞白着脸与白斐并肩站在赤秀峰上远眺,看着冰原被血染遍,看着一个又一个修士倒下,五内俱焚,急怒交加,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圣斋的惨状。
这片绝望,挣不出,逃不掉,看在眼中如刀刃剐心。
“打开赤秀与北圣斋之间连接的门,打开!”花眠双眸赤红,忽然转头怒喝。
“花师叔?!”白斐惊而欲阻,话未出口便被花眠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