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厉擎苍自己都在心里拷问着自己——怎么回事?他这只划开过无数生者胸腔的手,怎么就划不了一个死者了?他不是早已跟自己说好了吗,为了给陆亦双讨回公道,他
必须要这么做……可他又怎么忍心,划开这个他一直深爱着的女人呢?他怎么忍心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拿出来,一一查看化验?他怎么忍心让她明明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却还连一具全尸都
留不下来?这不是太过残忍了吗?
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下一秒,他手上的解剖刀就蓦地被小田抢下。小田把解剖刀放回工具架上后,劝道:“厉院长,其实我知道,陆小姐她是您的前妻;再加上您这也是第一次做尸检,下不去
手是正常的。既然这样,那就暂时不要勉强自己了。您先出去调整一下吧,这样会好很多。”
厉擎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黑眸里蓦地迸射出分外骇人的冷光:“A市警方那边应该已经在调查了吧。我现在去A市,我要见何伟祺。”
“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小田爽快答应了。
*
下午,在A市警局审讯室内。“警官,你莫名其妙地把我传唤到这里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陆氏医疗的总裁,我很忙的;我的时间你根本耽误不起!”坐在椅子上的何伟祺显得分外不爽,恶
狠狠地盯着对面审讯的警察。“何先生,就在上午我们已经确定,从城东郊区工业园地基里挖出来的那具女尸,就是陆亦双。”警察开门见山,“我们传唤您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您身为陆亦双的丈
夫,有必要提供证据,协助调查。”警察的话,让何伟祺有了片刻的愣神,似是没想到,竟能这么快就确定陆亦双的身份。他双眸里闪过一抹心虚,但很快消失不见:“真的是亦双啊?哎,真没想到亦双竟然
会遭此横祸,真是可惜啊!”
但从他的语气里,基本听不出来有半点伤心,这让警察有些不悦,问道:“那就请何先生来讲一讲,陆亦双这近一个月来的行踪,以及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多月以前……对,就是上个月十八号,”何伟祺镇定地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上个月十八号中午,我回去吃饭的时候,就看到她收拾
了东西去机场了。她说她要去美国洛杉矶出差,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十天半个月?”警察听了,骤然提高了声音,“可根据初步尸检结果,陆亦双死去至少已经一个月了!何先生,你的妻子失踪了整整一个月,在这期间你为什么没去找她,
也没报警?”“她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何伟祺满不在意地说,“我跟她结婚的这五年多来,我已经数不清她这是第几次离家出走了。她就是这样的大小姐脾气,好像全世界都得依着她似
的;她以前离家出走都没出事,我怎么知道她这次就出事了啊!”
“看来你跟她的夫妻关系并不怎么样啊?”警察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那……严梦洁跟你是什么关系,请你解释一下。”警察这么快就能查到严梦洁身上,这让何伟祺有些意外;不过他知道,警方一定是查到了一些证据才会这么问他,就干脆实话实说:“严梦洁……她是我的情人,已经跟了
我五年了,还为我生了个儿子。怎么了?”“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你这个人渣!”旁边陪审的女警察顿时暴跳如雷,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指着何伟祺就骂道,“据我们调查,你不过就只是一个出生贫寒,不学无术的男人;你能取得今天的成就,靠的全是陆家,是陆亦双!可你非但不知道感恩,还刚跟她结婚就搭上了别的女人,还有了私生子;陆亦双失踪一个多月了,你不去找她,也不报警,完全不放在心上;现在陆亦双死了,你毫无愧意,你自己说说你还是个人吗!你是不是还挺高兴的,毕竟她一死,整个陆家就是你的了,你就可以正
正当当地跟你的情人在一起了……陆亦双是不是你杀的,你给我说!”但与女警官的滔天怒火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何伟祺的云淡风轻;他甚至还微微笑了笑,显得毫不在意:“警官,说话要讲证据,是不是?你说我杀了陆亦双,你可有什么证据?没错,我如今的成就的确全是靠着陆家和陆亦双,这么多年我也的确没把她放在心上过;但这些都只是我的个人行为,触犯了哪条法律了?还有一条你说错了,就
算她没死,整个陆家也是我的了——我这个陆氏医疗总裁的位置,可是她亲自授权给我的,合理合法;至于她死后我跟谁在一起,这也是我的自由,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即使办案多年,女警官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偏偏他说的每一句话又都是对的,她也无力反驳,就只能硬生生地憋着气。
男警官虽然也很火大,但却显得理智多了:“何先生,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下了。你还有什么线索要向警方提供的吗?”
“没了,”何伟祺无限轻松地说着,还挖苦道,“警官们,你们辛苦了;可一定要加紧努力,争取尽快抓到凶手啊!”这下,女警官的脸都快要被气得变形了;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何伟祺是凶手,只能把他给放了。在男警官关照他“因为你是本案受害人的直系亲属,所以近期内不可
以出国,必须随叫随到”后,就只能放他离开。
他一走,女警官立刻咆哮起来:“你看他那副人渣样!我觉得凶手八成就是他!”
*同样被气得变形的,还有正站在隔壁观察室,透过面前巨大的单透镜子,把审讯室里的一切都看了个一清二楚的厉擎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