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焦虑的心经苏木这么一说成功的安抚了下来,他弯了弯自己的双眼,本想附和一两句,可临了当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却是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啊,对了!”
  一声惊呼,让苏木正在用袖口给苏林擦脸的动作一滞,“嗯?”
  “怎么了?”
  也是一见到苏木开心的不行,才让苏林把这事给忘了,他也顾不得自己的脸花不花了,连忙拉起了苏木的手往前方走去,“阿姐,你跟我来!”
  “这是......”
  像是担心人听到,苏林又小心的凑到了苏木的身侧,左右看了看之后对着其轻声道:“阿姐,是阿铭哥哥。”
  “阿铭?”苏木没想到苏林会突然提这回事。
  不过看其此时这般反应,料想昨日大火时两人怕是在一起的才是,毕竟赵逸主仆二人身份特殊,是以这边一反应过来,苏木也不由得正色了起来,又道:“阿铭怎么了?”
  “你们昨天......”
  “阿姐你先随我来,等到了我再和你说。”也不知苏林是在何处学的,小小年纪的他这会儿也谨慎的不行。
  见苏林是这副样子,苏木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从后山下来,苏家是在村口的南边,但苏林并没有把苏木往家的方向带,反而是往村口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这会儿天还早,昨夜又下了雨,地里的土已经润了,是以出早工的村民今日少了许多。
  说来也是巧。昨日苏木赶在徐晋尾随顾聿出门前先从家里走了出去后不久,徐晋便也出了门。小河村的众人作息一向规律,更别说从小便得晨昏定醒的赵逸了,且彼时徐晋要出门,自然不会放任赵逸一人在家熟睡,而苏林则是因尿意憋醒后见不到苏木,便也去了睡意。
  赵逸闲来无事,苏家又在对面,恰逢苏林凑巧在院中呼唤自家阿姐的名字,因缘巧合之下,以赵逸的聪慧,自然也就发现了苏木不在家中这个情况。
  总的来说,对苏木这人,赵逸是欣赏居多,他想纳为己用,但以苏木的性子来看,怕是没那么容易点头,而苏林与其自幼相依为伴,他从苏林这边入手,显然要更容易的多,既如此,他何乐而不为?
  担心苏木很快就回来让自己从苏林这边挖不倒有效信息,于是,赵逸仅稍作思忖便从自家走了出来,随后更是随便寻了个借口与苏林搭上了话。
  苏林年纪小,再加上赵逸比他大不了多少,他哪里想得到那么多,自是没多少防备。
  彼时的他见苏木不在家里,便想着以自家阿姐的性子,莫不是背着他又上山寻了药,是以便有了牛屠夫在远处看到的那一幕。
  赵逸想套苏林的话,见其背着背篓想上山,再一想到徐晋一时半伙回不来,一向胆大的他当即便做了决定。
  那时的赵逸哪能想到,自己这一念之间的决定,竟然救了他一命?
  家里出事的第一时间,赵逸和苏林其实还没走远。
  见自家着火,苏林脸色一白,瞬间便想往回赶。不过,有赵逸在,明知情况有异,哪能让苏林就这样直直的回去?
  苏林焦急,这若是他人,在这个时候别说一句话,就是十句话他也听不进。可是,也算是赵逸能耐,又会揣摩他人的心思,也不知其是如何与苏林说的,总之最后苏林并没有急着冲出去查看情况,而是先带着赵逸在村里找了一个隐蔽的小路,一路往村北跑了去。
  再之后,苏林能忍住一时,可苏木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把赵逸藏好后的他当即就想回去看看情况。
  不过,黑衣人有备而来,在屋中没找到想要找的人,自是不会就这样罢休。
  苏林此间还没来得及出去查看情况,便远远的看到了四处搜寻的黑衣人,再一想到赵逸和他说的话,他当即便吓得又小心的藏了回去。
  于是,两人也算是胆战心惊的在村北的草垛下待了一个上午。
  到了下午,等到村子里的动静小了下来,也看不到再搜寻的人的时候,藏在草垛下的苏林与赵逸才敢从里面爬了出来。
  赵逸知道,既然已经有人找来,这家定然是不能回了,就连徐晋,他也不敢保证究竟是否安好。
  好在两人之前曾商量过遇到这种情况如何处理。
  小河村已经暴露,此地不宜久留,他至多等他一日,若一日不归,那么他便自行想法子离去。
  而两人约好的地方,便是村西当口的小河下游处。
  小河村虽说不大,可这贯通全村的河到了下游还是有那么宽阔的面积,且经多条小河汇流,再加上地形落差,河流已经隐约有些湍急了起来。当初赵逸与徐晋之所以会选择此处作为日后遇到突发事件的汇聚点,便是存了若有人暗中跟来还有退路的心。
  以上这些东西,依着苏林的年纪和他们两家的关系以及苏木的不确定性,赵逸自是不会告诉苏林。
  是以当苏林带着苏木跑到村北面村民们存放柴火的草坪坝上那处熟悉的草垛那里的时候,毫无意外的,此处早已是人去草空了去。
  看着空空的草垛,苏林只当赵逸谨慎的藏到了其他草垛下,他不死心的左翻翻右翻翻,甚至小声的唤了出来,等到了最后,当确定赵逸真的不在此处的时候,原本还十分紧张的苏林脸上渐渐被一股失落笼罩了去,紧接而来的,是恐慌。
  “阿姐......”
  瞧苏林这反应,多半是以为赵逸被抓了,苏木环住了苏林的肩膀拍了拍,“没事。”
  “阿铭只是被阿铭爹接走了。阿林不用担心。”
  “真的?”一听赵逸没事,苏林难过的神情一滞,可随即又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苏木疑惑道:“可是阿铭爹昨日一日都没出现,阿姐你怎么......”
  苏木温柔的笑了笑,“你看这里都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阿铭是自己走的,若有危险,阿铭这边惊呼,村子里的人肯定也能听见,且之前阿姐下山前还与阿铭爹在一道,此时一切正常,这说明阿铭只能是被阿铭爹接走的,阿林你说呢?”
  其实只要是苏木说的话,苏林大多都是信的,他之前搜寻的时候便看过了,这边确实如自家阿姐说的那样没有打斗的痕迹,既如此,苏木的话,苏林自然也就没有多少疑惑了去。
  他对着她开心的点了点头,“嗯!”
  “阿铭哥没事就好,阿林相信阿姐!”
  赵逸究竟是不是被徐晋接走的,苏木其实并不确定。不过就凭这边毫无挣扎的迹象,她也能断定这孩子是自己走的。
  想来也是。既然有追杀,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杀人,那这“父子‘二人曾经经历的事定然不会比这件事轻松,作为孩子,阿铭本就聪慧,若是没点防备之心,怕也不能这样无损的来到小河村这个地方。
  看阿林的意思,是两人一道躲在的这个地方,还知道防备着外出找她的阿林,也算是有点危机意识。
  这会儿人没出来,要么是在防着她,要么便是真不在此处。
  这两者对苏木来说,此间若是前者,那她再怎么费劲对方还是躲着她,找了也没啥意思,反正那人还活着,凭他的本事,前知追兵后便能备下暗器,找到阿铭只是时间问题,她最多帮其留意一下或是遮掩一下,也算是仁至义尽。
  而若是后者,不在此处,那便在他处,她只是一个小人物,能耐也就这么一点,真帮忙也帮不了多少,还别说这孩子和她非亲非故,其究竟是否如表面表现的那样单纯,这也是个未知。
  对于如何处理赵逸,苏木其实心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但不管怎么说,赵逸这会儿不在这边是事实,而她要面临的事却远远不止这一桩。
  念及此,苏木再一次揉了揉苏林的脑袋,她一边扶着其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轻声对苏林说:“阿姐一日不在,阿林......”
  大黄自找到苏木又见到苏林之后,便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此时一大一小两人再加一只黑漆漆的小家伙慢慢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交谈的声音在渐行渐远,可那副画面却是意外的充满了温馨。
  小山坡山,看着苏木和苏林时不时交头接耳,赵逸的一双清眸微微一动,其周身虽然狼狈,可嘴角却还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似笑非笑,“人走了。”
  “是。”
  简单明了,言简意赅,这是赵逸身后之人的回答。
  “可还有什么想说的么。”赵逸浅笑着转过了身子,看着自己身前的某人,剑眉一挑。
  里衣被毁,徐晋此时只在自己身上套了一件外裳,他的脸色苍白,面对自家殿下似有所指的话,他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恭敬的回道:“回殿下,没有。”
  人常说祸兮福之所倚,昨日的事,虽引来了追兵,可同样的,若不是因着昨日那场大火,他们的人也不会这么迅速便找到了赵逸与徐晋落脚的村落。
  苏木是苏林的底线,赵逸靠此拖了苏林大半日,但到最后到底还是没辙,未免露馅,也只能任苏林出去。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当机立断选择了换个藏身的地方。
  亏得如此,才能碰到后脚前来搜寻他的自己人。
  徐晋从后山下来,这边还未来得及往他与赵逸约定的地方去,谁曾想倒是被人截了下来。不用说,截他的人自然是他们自己人。
  话说回来,援兵既到,追兵亦至,小河村也就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
  赵逸这话,虽没头没尾,可听着的徐晋却明白,自家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问他,他们既然要走了,可还有什么想与苏木说的......
  有援兵来,料想许多事已经有了定论。就拿顾聿来说,若其当真有问题,和其有所牵连的苏木自然免不了怀疑,可此时的赵逸偏偏来了这么一番话,这也就是说,顾聿其实并没有如他们怀疑的那般,若不然,疑人不用的赵逸,何至于还会关心苏木与他的事.....
  前途未知,徐晋亦不好揣摩自家殿下的意思,是以与其再把苏木牵扯进来,不如一开始便将两人的关系撇清的好。
  “哦?”听着徐晋的回答,赵逸慢慢的朝小河村出村的方向走了走,随即尾音拉长的“哦”了一声。
  见自家殿下朝自己方向走了过来,徐晋把头低了低,没有回话。
  瞧某人如此反应,赵逸勾了勾自己的嘴角,轻声笑了笑,“罢了。”
  “温禾。”
  “属下在。”
  “知道怎么做?”
  “属下明白。”
  徐晋虽说跟在赵逸身旁这么些年,可自家殿下的心思从小便难以揣摩,他这边本已打算不再说话,只默默听着吩咐就好,谁曾想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听到其来了这么一句吩咐。再一联想到其往日中的做派,他心头一慌,不由得抬起了头重新看向对方,“殿下......”
  果然。
  虽说徐晋的神情收敛的极好,但赵逸本就一直注意着对方,是以哪怕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情绪,也成功的被他捕捉了去。
  他心如明镜,只是浅笑着看着对方,道:“怎么,怕我对苏家不利?”
  单瞧自家殿下这戏谑的神色,徐晋便知自己适才的表现定然露出了破绽,他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奴才只是......”
  见自己这边的人牵了一匹枣红马过来,赵逸挥了挥手,打断了徐晋的话,“不用说了。”
  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所以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赵逸便抬脚踩上了马鞍,随即被马上的人牵了上去。
  赵逸身量还小,尚不足以独自驾马,此次前来增援的手下有十人,各个都是高手,赵逸在马上先是固定好身形,随后才看向尚在下方的徐晋,薄唇一勾,“苏家也算是于本殿也算有恩,你大可放心。”
  “时辰不早了,走吧。”
  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样,徐晋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话说到这个份上,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自家殿下定是早已看了出来,徐晋索性也不再解释,只颔首道:“是,奴才遵命。”
  援兵这么快就来了,这是徐晋之前并没有想到的事。
  他有些松气,可看着身后越来越小的村落,却是莫名的多了几分惆怅。
  今日一别。他日也不知何时才能......
  “徐公公,你受着伤,驾马可还行?”
  突来的询问打断了徐晋的思绪,他连忙敛了敛目,冷声道:“无碍。”
  “那你加把鞭,今日我们得道赶到宋城。”
  “好。”尽管援兵来了,可目前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乐观,儿女情长在生死面前,徐晋还是能分清事情轻重,他吐了口浊气,随着他的话落,手上鞭一扬,一声中气十足的“驾”便道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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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室的这场战乱,开始于征和十四年夏,此间足足持续了一年有余,才彻底的平息下来。
  其中,最为年长的大皇子赵恒,最得皇帝喜欢的三皇子赵琰在这场争斗中竟是两败俱伤,只余下了是嫡子的二皇子赵瑾、体弱多病的四皇子赵哲和流亡在外的五皇子赵逸。
  不过,二皇子赵瑾作为身份最正统的皇子,自然是这场斗争中几方人都想除之而后快的存在。是以斗争的最后,命虽然还在,可却是伤了身子,右脚因坠马耽搁治疗而跛了。
  外方是如何斗得腥风血雨的,苏木对此并不太清楚。
  家被大火毁了,从山里出来的当天,苏木就带着苏林在灰烬堆里找了又找,当然,毫无疑问,最后什么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