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出现了??
胡秀杰:别跑!叶斯呢?叶斯跟你在一起吗?
何修又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了。
而后他果断把手机脸朝下扣在沙发上,双手按住毛巾,在头上一通揉。
高考后,他跟叶斯确实进入消失状态。
但也不能这么说, 叶爸虽然在外面恶补出差,但每天还会跟叶斯视个频。自己爸妈日常对儿子放养,但每天都零零碎碎发几个红包,确保儿子不至于真的被别人家养走。
考后第二天,小团体一起聚了一波餐。
然后何修跟叶斯才放心下线的。
不是他俩独,而是今年高考题目太血腥了,第一天语文作文和数学两道压轴题的伤害还算在大家预料范围内,考生们硬着头皮放手一搏理综。结果放手一搏的结果就是理综出来考哭一片,据说连沈霏回家都哭了,胡秀杰铁骨铮铮却被自己女儿哭得心碎,下午考英语前站在英中门口一边跟家长打招呼一边骂物理出题人。
考完英语出来,罗莉跟她站在一块骂。娇俏俏的小英语老师骂起人来别提多好看了。
高考血腥的结果,就是老马和胡秀杰给四班精英们一家一户打电话,一边安慰孩子,一边默默试探考试情况。
当时距离官方发布答案还有一天,叶斯已经跟何修把答案对了。两人均不认为自己适合接受这种电访,于是默默进入了掉线状态。
今晚十一点出成绩。老马把班级聚餐定在了今晚,确实是最后的通牒。
一旦成绩出,总会有几个考不好想不开的人,再也不想见同班同学。尤其是在四班这样人人皆傲的班级里。
何修拿着毛巾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叶斯。”
叶斯在里头泡澡。何修习惯淋浴,洗完后浴衣一裹就出来给他腾地方,连换洗衣服都在里头没拿出来。
“我进来了啊。”何修说。
一推门,里头缭绕着轻微的热气。何修迈进去先顺手把毛巾挂好,正要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衣裤,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浴帘后特别安静,却有细细的水流声。就像水龙头没关严,淅淅沥沥一直淌着。
何修又叫了一声叶斯的名字,然后走过去拉开了浴帘。
浴缸里,热水距离缸沿只有两三公分,水龙头果然没关严,还在慢条斯理地填充着浴缸。
叶斯坐躺在浴缸里,水都到他下嘴唇了,他却睡得十分沉。
高考结束两周了,叶斯还没缓过来。
考前明明还算得上每天斗志昂扬,甚至在他耳边咬牙切齿说老子还能冲,但考完试出来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烧。撑着高烧和小团体强行浪了一波,回来就彻底躺了,陷入吃吃睡睡的昏迷の皮卡丘状态中。
何修站在浴缸边心疼又有点好笑。
你看这只皮卡丘,真掉河里反而不会叫唤了。
湿热得难耐,何修抬手关了水龙头,轻轻在叶斯脸蛋上捏了一把。
“醒醒。”他的声音很温柔,半蹲在浴缸边一下一下地戳着叶斯的脸,“很危险啊。起床了。”
叶斯过了半天才动了动,哼唧了一声。
何修又在他脸上捏了一下,“考试了,现在开始发卷。”
两秒钟后,叶斯一下子睁开了眼。
又过一秒,他身体推开水的阻力,一下子坐了起来。
然后茫然地看着清澈的洗澡水和自己的两条腿。
“我去。”叶斯一下子两手捧住脸,过一会才回过头看着何修,“你怎么不吓死我。”
“你要把自己淹死了。”何修无奈地说,坐在浴缸沿上伸手拨着他耳垂,“水龙头也关不严。”
“我故意没关严的,全开放水太吵。”叶斯说着又慢吞吞地躺下,叹口气,“突然就上来困劲,忽悠一下就睡着了。”
何修坐在浴缸边看他,突然乐了出来,“你以后老了说不定就这样。”
“出息了你,说我?”叶斯抬手拍了下水,水花溅起来,有一滴溅到了何修唇边。
何修笑着看他,看了一会,忽然呼吸停顿了下。
两个刚十八岁多的男生,谁都不知道开关在哪,总是莫名其妙就把对方给拧开了。
叶斯挑挑眉,“跳河吗?”
“我觉得可以。”何修立刻说。他耳根有些微地泛红,但动作无比利索,瞬间就抽开了腰带。
热水溢出来哗啦撒一地。河里掉了两只宝可梦,后掉下去的那只还抬头四处找了找,末了伸胳膊从墙上摘下来一条白色的毛巾。
……
晚上七点半,h市最大的饭店,二楼小宴会厅门外,服务员礼貌地帮两个男生推开了门。
何修仍然是老样子,平静淡漠。校服白衬衫换成了自己的白衬衫,只不过多了点儿剪裁,清秀沉稳的大男孩竟就变成了年轻挺拔的男子,唇角紧抿,像一把未出鞘的刀锋一样干练而锋利。
旁边的叶斯穿着也穿了件衬衫,但他向来松松垮垮,没那么足的精英气。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叶斯的白衬衫不太合身,似乎有些大,袖子垂下来遮住半截手背。
他一手揣在裤兜里,进门懒洋洋地冲大家抬了下下巴,“哈喽。”
老马一下子站起来,脸上的笑模样转了一秒,而后砰地拍了下桌子,“终于肯出来了!”
何修轻轻勾起唇角,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消散开,说道:“抱歉,高考实在太累,睡了两周。”
老马满脸复杂。
他还记得考语文那天早上接到何修妈妈的电话,委婉无奈地说,孩子好像打游戏到凌晨,走的时候很困,让他巡考时如果发现何修睡着了喊一声。
——老马心惊肉跳之余,竟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被调到九中去巡考。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叶斯打着哈哈找到座位坐下。五十多人分了三桌,老马和胡秀杰那桌人最少,但另外两桌都坐满了。
“哎。”叶斯叹口气直接走过去一屁股坐老马旁边,“老马,我还以为你多好的学生缘呢。”
老马瞪他一眼,心想我哪知道胡主任会坐我旁边。
胡秀杰似笑非笑看了叶斯一眼,把到嘴边的话给咽回去。
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胡秀杰复杂的眼神在叶斯何修脸上来回逡巡好几圈,终于在沈霏使劲递眼色下放弃询问那句“我的叶卡丘”的事,改问,“你俩,考得怎么样?”
老马立刻说,“哎别问了,今晚就出分了。”
——说是这么说,老马自己也忍不住使劲瞟着这边。
叶斯笑了笑,“凑合吧。”
何修“嗯”了一声。
“凑合是什么意思?”老马忍不住问,按在大腿上的手表现出他的焦急。
叶斯说,“就是对答案发现还是有遗憾的题,物理有道选择应该是acd,但当时我犹豫了,不确定d该不该选,最后只选了ac。”
胡秀杰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最后一道选择,今年物理的若干杀器之一,a选项白送,剩下bcd都是赛级,选择或者排除哪个都不容易。
胡秀杰松了口气,“保守点是对的,起码有两分。万一选错五分就都没了。”
叶斯又说,“化学还可以,生物有两个填空把我唬住了。我去,没见过这么挖空的。还有英语听力也不太好,就像罗莉老师骂的那样,具体我就不重复辱骂了。”
“你生物一直短板。”何修平静说,“学科难度低,我们给的重视就不足。基础知识反而不确定了。”
叶斯点点头,“是。”
老马听了半天都没听见自己想听的,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问,“那……数学呢?”
叶斯愣了下才说道:“数学还行。”
“哎行了行了,别问了。”胡秀杰发现隔壁桌有人看过来,赶紧拉了一下老马,“今天吃饭不聊考试了,再过几个小时就出成绩,有什么好问的。”
老马:“……”是我先开始问的吗??
叶斯笑呵呵没说话,饭桌上的大肚茶壶转过来,他正抬手要拿,半道上被何修把手压了下去,何修伸手替他拿了茶壶,又替他倒水。
叶斯垂下眼睛一看,衬衫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蹿上来了,露出两个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红痕。
他啧了一声,把衬衫袖子往下拽了拽,两手插在大腿下边,像小孩一样地坐着。
何修从他身边借过给老马倒水的时候,他听见了何修一声轻微的叹息。
像是在懊悔自己出门前的上头行为。
叶斯紧紧抿住嘴巴,把闷笑声给憋了回去。
两礼拜不见,四班的人都发生了不小变化。
变化最明显的是女生,头发变颜色了,红的黄的都有。马尾消失,要不就换成短发,要不就长发飘飘,还有人直接变成方便面。
叶斯回头扫了一眼,基本全是超短裤或者连衣裙。刚高考完的女生疯狂得上天入地,一眼望去一屋子仿佛没坐几个好人。
他又忍不住乐,乐得一口吐沫把自己呛咳嗽,抬手就抽了两张纸巾。
老马突然眉毛一挑,“手腕怎么了?”
叶斯:“……”
何修:“……”
叶斯慢动作用纸巾擦了下嘴角,啊了一声,说道:“什么?”
老马皱眉盯着他手腕,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个圈,“红了,怎么搞的?”
胡秀杰也吓一跳,“像绳子勒的。叶斯!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这几天都不联系老师们,是不是……”
老马闻言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是不是遇到坏人了?你高一高二惹的那些小混混是吗??”
何修:“……”
叶斯咽了口吐沫,委婉道:“老师您坐下,别像看自己儿子似的看着我……”
“你就是我儿子。”老马情绪激动,指指他又指指何修,“你俩都是我儿子。”
叶斯砸了咂嘴。巧了,你另一个儿子搞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叶斯给何修递过一个凉凉的眼神。
何修喉结动了动,咳嗽一声,沉稳道:“老师,坐下吧,叶斯没事。”
“那这是怎么回事!”老马指着叶斯手腕,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何修想了想,“对答案那天,他紧张,就让我一道题一道题念。他拿个毛巾无意识地缠自己手腕。数学……还好,理综整整对了两个多小时,差点把手腕勒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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