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倒也说不上。你这丞相府的千金在外,理应是我该照应好你——”
蔺承安淡淡说了一句,就让人去备来了马车。
江伊然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望着外头的马车,有些不解,问道:“承安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昨夜写了封信给江老丞相,说你在此处无依无靠,加上附近几城流民动乱未平,我怕你一人留在这里,会有我危险,所以就打算先将你送回丞相府中。”
说着,他挥了挥袖,牵起宋宴初往里走去。
江伊然默了默,有些不甘心,说:“承安哥哥这是要赶我走?”
蔺承安顿住了脚步,轻笑一声:“这里不安全,你一女子留在此处,还要做什么?”
“那她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江伊然心中实在愤懑难排,便走过去抬手指向了宋宴初。
宋宴初一愣,蔺承安就已经上前一步打下了她的手,拧眉瞪着江伊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她是我的王妃,自然要随我留在此处陪着我。我照顾了她,自然就没这心里再照顾你的安危了——”
江伊然撇了撇唇,冷笑了一声,随即也收回了手,又恢复了大小姐的仪态,不紧不慢。
“如今彧国与岚国纠纷未平,你与这岚国公主的婚约早就不作数了,就算是因为霜儿公主的死,皇上也决不会同意此事。你与她既然还未行过礼,她又何来王妃这一虚名?”
蔺承安没有理她,宋宴初也就没有理会,跟着他走了进去。
江伊然见这两人一前一后竟一丝反应也没有,气得牙痒,难道他们都不将这彧国二皇子的身份放在心上?
为何都不在乎,他到底能不能带那岚国的公主进彧国的宫门?
“江小姐,随奴才上车吧?”
门外的马车已经备好,一个小厮便过来招呼。
江伊然白了那车夫一眼,身后一婢女便骂道:“你这没长眼睛的东西,我家小姐何时说过要回丞相府了。”
“可是明明是二皇子方才让奴才……”
“小姐可是丞相千金,若是她不愿意,谁都不能勉强,二皇子也不能让人硬绑小姐上车。我们小姐只是一时跟二皇子怄气,谁说要走了,你这不识相的,还不赶紧退下去!”
江伊然听着丫鬟将那车夫赶走,未发一言,只是紧闭着唇望着蔺承安走着的方向。
她的眼神黯淡无光,手中的拳头却攥得愈发紧,良久,她扶着胸口,一步就没站稳,直直地晕倒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
……
饭菜已经备好了。
刘妈笑着在一旁说道:“这好多天没见到二皇子与姑娘一起吃饭了,今日厨子都忘了多烧几道二皇子爱吃。这哪知道这一大早外头就来了那不识趣的女子,非要扫了二皇子与姑娘的兴致——”
蔺承安只是笑了笑,见宋宴初还在发呆,就拉着她坐了下来。
宋宴初愣了愣,说道:“她若是不愿意走,又当如何?难道就放任她站在哪儿吗?”
蔺承安无奈,笑了笑说:“我的小结巴,你去担心她又做什么。她若是愿意回去,自然是最好,若是不愿意回去,你就由着她去又如何?我猜测昨天那些人会直接袭击到这间院子,恐怕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宋宴初一惊,不由得压低了声音:“你是说,江伊然她与流民勾结……”
“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没找到证据罢了。这镇子乃是附近一带中最为隐蔽,最不容易出事的地方,我才将你先安置在此处。可他们一找,便找准了这,实在是蹊跷——”
蔺承安淡淡说着,就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肉,笑着道:“所以我才这么急着将她送走。不然,你以为我是心虚,才非要她走的吗?”
“你心虚什么……”
宋宴初明知故问,笑着瞥了他一眼,就又低头吃着他夹过来的菜。
没过多久,就有个绿衣婢女冲撞了进来,还好被刘妈拦在了外头,看着应该是江伊然身边的人。
“二皇子与姑娘正在吃午饭呢,你这没规矩的丫头,进来做什么——”
宋宴初瞧着那婢女神色慌张,像是出了什么事,就让刘妈先放开了她。
那婢女便过来跪到了蔺承安的脚下:“二皇子!小姐她刚刚就晕倒了,你快过去看看吧,人这会儿还在院子里躺着呢!”
蔺承安听到这消息,若有若无地轻嗤了一声。
见蔺承安没什么反应,那奴婢又放声大哭了起来:“二皇子,你也知道小姐她的身子一向弱,经不得吹风的,一大早就在这等你等了那么久,那些人也都不让我们进去屋里坐坐,小姐定是受了风,又被伤了心,才会晕倒的!二皇子,好歹你也得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照顾小姐,那地上那么凉,若是让小姐的病更严重了可就不好了——”
蔺承安冷着脸,心中正在盘算什么。
宋宴初先愣了一愣,看向了蔺承安,扯着他的袖子低声道:“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在我们这儿出的事,总得将她先安置下来,请个大夫看看才好,且不说她的身份不一般,何况这也是人之常情。”
蔺承安沉着面色,顿了顿,淡淡地对身边人说:“那就,先按照王妃的意思去办。”
“是——”
第58章
这小小的宅院中突然间多出了一个病人,伺候的人手本就不够多,倒是显得愈发忙乱了。
可该伺候宋宴初的那几个婢女,仍旧是尽心尽力伺候着她,寸步不离。
蔺承安亲自吩咐过,不必让她们也去搅和江伊然的事,只需安心照顾好宋宴初就好。
“姑娘,大夫方才来过了,那江小姐赶巧也醒了过来。”
“切,她都睡了足足两天了。说不准这病就是装出来的,还要故意赖在咱们这,以为这样二皇子就会可怜她么——”
“她可是江丞相的千金小姐,你们说话可小声些,得罪了可有你们好受的。”
“怕她做什么?活脱脱一个死皮赖脸的,哪里还像个大小姐的样子!我们自有二皇子照应着的,而二皇子的心又只向着姑娘——”
宋宴初听着这些话,放下手中的绣针,无奈地摇摇头,让她们先不必争了。
她瞧着外头的天气热得很,又看着那大夫从她住的屋里走了出来,就问道:“江伊然她怎、怎么样了?”
“咱们这小地方的大夫也给瞧不出什么来,只是说应当是那江小姐的身子弱,吹了风加上心中郁结,便会这样,只是开了几方子补药给她,也不知道中用不中用。”
宋宴初点点头,便起了身,说道:“好,那我们过去瞧瞧她。”
“姑娘——”
刘妈一脸担心,想去拦住她。
“姑娘还是别去了,这会儿二皇子又出去审昨夜的犯人了。那江伊然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何况您肚子里还有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谁都担当不起。”
宋宴初笑了笑,“她她眼下还生着病,又如何能将我怎么着了。既然都在这住了两日,我不去看她,也没道理——”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要往江伊然所住的屋子方向走去,只带了刘妈一人在身边。
轻叩了叩门,里面的一个绿衣婢女就过来将门给打开了,那婢女却没有给宋宴初行礼,反倒是没好气地还干瞪了她一眼。
刘妈气不过,想去训她,又被宋宴初拉了回来。
这些婢女都是丞相府里的婢女,常年只伺候江伊然,心性自然跟着她一样要比寻常人高一些。
再加上因为蔺承安对自己……
也是难免的,没必要计较这些了。
宋宴初走了进去,江伊然还躺在床上,面色瞧着的确是不大好的。
“大夫可开、开了什么药?”
江伊然没说话,只是瞧了眼身旁的婢女,过了一会儿,那婢女才不情愿地将那药方子给了宋宴初瞧。
上面不过都是一些滋补驱寒对女人好的方子,她也瞧不出什么。
她身旁的一个婢女又抱怨道:“大夫还说了,我们小姐身子弱,这季节里多晒晒太阳是最好的。可偏偏这屋子里头阳光照不进来,风还大得很,怪是阴冷的——”
宋宴初嘴角有几分尴尬。
刘妈实在是耐不住性子了,便叉着腰冲那丫头顶了回去:“若是嫌弃这里,怎么不让你家小姐到隔壁住去,不是说在隔壁买了宅子住的吗?再不济,就回风风光光的丞相府去呀,想那丞相府定然是敞亮得很,窝在人家的院子里算是什么本事——”
“你这婆子简直欺人太甚,我家小姐分明就是在这里晕倒的,自然是要在这里养好伤了再回去!何况隔壁的院子也冷清得很,我家小姐一直就不怎么中意,都是凑活着才住在那的。”
“主子和奴才,都不要脸——”
“你说什么!?你敢再骂一句我们小姐试试!叫人将你这婆子的舌头也扒下来!”
“哟,赶明儿我刘全儿活了大半辈子,是被你这种小丫头片子给吓大的!”
刘妈说着就撸起了袖子,黝黑的胳膊肘子比那丫头的两条腿还粗,显然是把她给吓到了。
宋宴初也实则无奈,又将她给劝了回来,摇摇头:“刘妈……”
江伊然咳了两声,瞪了那丫头一眼,就对宋宴初冷冷说道:“青榴她才十四岁,年纪小,不懂事了。”
宋宴初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刘妈她是个粗人,说话有时是会没个轻重,还请江小姐不要介意。”
两人的寒暄,才让这尴尬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宋宴初这会儿才靠着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江伊然的眉头却不由得一皱。
宋宴初平时穿的宽松,肚子站着的时候还不怎么瞧得出来,这样一坐下来,从侧面便能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瞧得一清二楚,多少也得有四个多月的模样了。
宋宴初见江伊然正看着自己的腹部,也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住了腹部,笑了笑说道:“江小姐的身子是、是一向这么弱的么?”
江伊然忙回过神来,道:“倒也不是,只是承安哥哥当日要以质子的身份去岚国之时,我年纪小不懂事,吵着要一起跟过去。爹爹又不让我去,于是我便在府里绝食了十多天,自那以后,身子就都不大好了——”
宋宴初微微一愣。
竟没想到她还会为了蔺承安绝食……
当时皇兄要去彧国做质子,宋宴初也只敢背着所有人偷偷躲起来哭,万万不会像江伊然做得这般果敢。
江伊然轻嘲了自己一声,说道:“现在想想,那时候也的确是不懂事。绝食又有什么用,如今若是还有这种事发生,我便不会那么傻了。”
宋宴初也扯着嘴笑了一笑,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一个小厮就匆匆走了过来,“姑娘,二皇子回来了。”
“好。”
宋宴初颔首,就对江伊然微微一笑,“江小姐好好歇息吧,我先过去了。”
“宋姑娘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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