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瞧了一眼天上的骄阳,冷笑一声道:“你看看头顶的太阳,都小半年没下雨了,她说三日后能下雨,三日后便能下雨?”
孙怡然担忧道:“臣妾总觉得闻清浅会巫术……”
“杞人忧天!”周贵妃的金步摇发着耀眼的光芒,她笑道,“若真会巫术,为何深儿能当上太子,为何皇后迟迟没有儿子。”
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
周贵妃的裙摆如孔雀一般,衬得她的唇色如血:“三日后,闻清浅和献嫔都要死。”
回到袁府,清浅屏退众人,将衣裳褪下来,对着铜镜仔细瞧。
肌肤雪白晶莹,上头一个鲜红的莲花胎记,栩栩如生。
比王筝的更大些,但样子是一模一样的。
清浅摸着莲花,手有些颤抖。
这就是自己真实的身世吗?
琅琊王氏的女儿,与王筝同辈的姑娘。
袁彬悄声进来,见清浅目光发愣,上前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温声问道:“肩膀可有不适?”
清浅摇了摇头,将头轻轻靠在袁彬的胸上,低声道:“今日进宫,周贵妃审问献嫔,我发现献嫔的肩头有一处胎记,和我这个一模一样。”
袁彬惊喜道:“你的身世有线索了?这么说,你的生母很有可能是琅琊王夫人?”
“谁是生母,从前对我很重要,可是如今我更想知道的是……”清浅眼中含着泪花道:“一切是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不要我了?”
为什么扔下自己?
为什么单单扔下自己?
到底有什么苦衷,连女儿都不要了?
袁彬见清浅深陷苦痛,忙安慰道:“我即刻让人去查查琅琊王夫人的底细。”
清浅发泄了一阵,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取了热水洗脸,粉底均面。
瑞珠端上了晚膳道:“折腾了大半日,夫人用些吧。”
清浅摇头苦笑:“我哪里吃得下东西,放着吧。”
瑞珠劝道:“夫人好歹吃两口。”
清浅心中有事,勉强吃了两筷子荞麦面便放了筷子,不住地望着窗外。
瑞珠收拾了碗碟,叹了一口气,原来夫人也有脆弱的时候,这模样是在等袁大人的消息吧。
好在袁彬速度快,不过一个时辰便回了。
清浅端上一盏茶,忐忑不安问道:“文质,如何?”
袁彬喝了一口水,屏退了左右道:“我查了王氏一族的族谱,又找了王氏从前的丫鬟问过。”
清浅提了一口气,问道:“如何?”
似乎担心她承受不住,袁彬握着清浅的手道:“琅琊王夫人有一对双胞胎,王筝和王华,这你是知道的。”
清浅的心在剧烈跳动,问道:“王夫人没有第三个儿女吗?”
第五百一十九章 身世二
越是接近真相,越让人头晕目眩。
清浅觉得自己紧张得快要吐出来,她紧紧抓着袁彬的手,急切问道:“王夫人有第三个儿女吗?”
袁彬的脸色有些难看:“王夫人在这对双胞胎前,曾有一个女儿叫王清,听说从小身子不好,后来逃亡瓦剌途中,王清因为水土不服加上颠簸劳累,没了。”
清浅咬着唇道:“没了?可确认?”
清浅觉得理由有隐情。
袁彬点头道:“我问的不是琅琊王夫人,而是琅琊王氏的丫鬟,琅琊王氏和王夫人不和,不会替她隐瞒,想必应当是真的。”
清浅忙问道:“那么……琅琊王氏本家可有女儿走失?”
袁彬道:“琅琊王氏一族没有女儿走失,两个外室生了四个儿女,如今都认祖归宗养在本家。”
清浅颓然坐下,都不是,那自己到底是谁?
袁彬最后说出最重要的一个线索:“据伺候过琅琊王夫人的丫鬟说起,琅琊王夫人肩头也有一朵莲花胎记。”
清浅浑身颤抖:“这么说,我是王夫人的女儿,是了,一定是那个大女儿,叫做王清的。”
袁彬道:“这里头有些怪异,若你真是王夫人的女儿,算起来王夫人离开京城的时候,你才一岁多,对整个局势并没有影响,可王夫人为何……”
为何要将你丢了?
为何要对外说你死了?
清浅失魂落魄:“她必定认为我是个不详的人,只带着刚出生的弟弟妹妹走,不要我,让我自生自灭。
不然为何这么多年不仅不来找我,而且还说我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了?我只是个一岁的孩子呀,为什么?”
说着说着便捂着脸,泪流满面。
袁彬心疼地抱着她:“她不要你,我要。”
好半日,清浅擦了擦泪道:“我没事了,既然她不要我,那么我也不会认她,献嫔是我的妹妹,这一回我会救她,至于今后,我和琅琊王夫人一家便是陌路了。”
袁彬道:“或者问问王夫人,我瞧王夫人为人豁达,不像是这种不要儿女的人。”
“事实便在眼前,有什么好问的。”清浅擦干泪水,“她们当我死了,我便当她不存在过。”
袁彬低低提醒了一句:“清浅,上辈子的错,不要再犯了。”
清浅心中一惊,上辈子是因为怀疑袁彬,在没有问他的情况下,冒然求助苏静好。
这一世,自己不能再犯这个错了。
瑞珠的声音在外头通报:“大人,夫人,琅琊王夫人和王公子求见。”
见惯了大场面的清浅居然吓得站起来。
袁彬心中有些酸楚,清浅还是在乎的。
清浅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坐下道:“瑞姑姑,你去对王夫人说,我今日胃口不好,肚子有些不适,便不见了。”
袁彬不做声,一切心病需要自己亲手才能解开。
瑞珠应了正要去回。
清浅叫住她道:“让她们进来,我且听听她说什么。”
琅琊王夫人带着儿子进来,清浅的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泪花,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和亲弟弟吗?
是了,自己坚毅起来的时候,有几分王夫人的影子,王华的轮廓和自己也有些相似。
琅琊王夫人歉意道:“这么晚了,按说不应该来打搅袁大人和袁夫人,而且听说袁夫人肠胃不适,真是抱歉……”
清浅道:“夫人既然上门,便不要再提打搅两字,咱们都是熟悉的,夫人为何而来?”
清浅竭力平淡的语气还是透露出生硬。
琅琊王夫人诧异瞧了一眼袁彬,袁彬只点点头,并未说话。
王华年轻冲动,见清浅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也不让座,怒道:“中原说上门便是客,袁夫人为何对客人如此无礼?”
琅琊王夫人忙道:“袁夫人一整日在宫里忙你姐姐的事,累得肚子疼,见咱们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礼节?”
王华冷哼一声道:“母亲是为了姐姐上门求她,依我看,不求她也可。”
清浅一声冷笑:“王公子的口气不小。”
王华道:“听说袁夫人今日在宫里维护姐姐,甚至请了太后出面对抗贵妃,为姐姐争取了三日的时辰求雨,这些我们王家感恩在心,今后必定会涌泉相报,但是若袁夫人要挟恩……”
琅琊王夫人拉着儿子,不让他继续说。
袁彬也咳了咳,提醒清浅不要过激。
清浅道:“我若是挟恩,你又当如何?须知三日后,你姐姐求不到雨水便会被烧死。”
王华挺胸抬头:“三日必定有雨水,姐姐不会死。”
清浅的薄怒被巨大的惊讶冲散,她问道:“三日必定有雨水?你为何这么肯定?”
清浅知道三日后有雨水,是因为前世曾经经历过,白露的那一日便有大雨。
可是王华呢?他怎么会知道?
王华胸有成竹道:“我自小喜欢观察天象,这几日天象显示三日内必定会有大雨。”
琅琊王夫人无奈道:“我知道你推算向来准确,可这回攸关你姐姐的性命,实在容不得半点闪失。”
王夫人恳求清浅道:“我思来想去,唯有恳求夫人,若是三日内不雨,能否再请太后和皇后出面,救下筝儿。”
清浅没有说话。
琅琊王夫人拿出一个紫檀盒子道:“我身上没有别的可以感谢夫人,这是我所有的田地铺子,还有琅琊王氏的嫡系印信,全都送给夫人。”
袁彬惊道:“连王氏的印信,夫人都拿出来?当年我记得琅琊旁支追杀夫人,就是为了这印信。”
清浅听说过,大家族都有印信,从先辈流传下来的,由每任家主保存,以证是嫡系正枝。
当年王夫人的夫君死后,庶弟想要抢夺,被王夫人一路带到了瓦剌,寸步不离。
可如今,王夫人将它给了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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