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离不吭声,祁墨好像很气恼被她知道了这个,跟她解释了一大通,那荒诞的理由也亏得他脑子快编得出来,如果能笑出来,楚安离几乎都要笑了。
  这个人,彻头彻尾的都在欺骗她。
  祁墨却好像以为她相信了,松了口气,搂着她一直畅想未来,让她相信他,以后一定会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祁墨很多次想碰她,都被她抗拒的躲开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想跟她上/床,男人大概都是这样,身体和感情分得很开。
  这天夜间,祁墨覆身而上,亲吻她,脱她衣服,眼底是浓重的情/欲渴望。
  明天一过,她就要离开了。
  楚安离推开他的手颤了颤,最终缓慢收了回来。她毫无自尊的躺在他身下,任由他释放欲/火,摆弄了一个晚上。
  翌日,楚安离在家里昏睡了许久,祁墨也没出门,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楚安离后来醒了,也一直装睡,不想面对他。
  她听到他在隔壁房间给谁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她神情木木的,完全没感觉了。
  两人相拥同床异梦过了最后一晚,第二天早上,楚安离难得主动同他交流,对他说想吃自己家里包的馄饨,让他去买新鲜的材料。
  祁墨在家里磨蹭了许久,不时的到她身边晃悠一圈,好像不大情愿跑这一趟,但还是去了。
  他出门的时候,楚安离在洗脸,也没转过头去看他一眼。
  简单的洗漱过后,收了几件衣服,还有早就装好的证件,关上了门,也关了手机,没有任何的留恋,疾步下楼拦了租出车,绝尘而去,离开了这个共同生活了快一年的地方。
  她跟秦芸继续在a市逗留了几天,秦桑来送她,一脸叹息的说着:“分了也好。我都没忍心告诉你,上次你出差还没回来,我去你家住,看见你男朋友跟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啧,他看人家那眼神绝对不正常,你早些醒悟也好,免得处处比不过人家,白白受委屈。我看顾大哥就很不错,你还是跟顾大哥在一起算了。”
  楚安离眼睛一直看着落地窗外,恍若未闻。
  到机场的那天,她才终于开机了。未接来电和信息铺天盖地而来。
  有祁墨的,有程雪梨的,有顾廷均的。
  楚安离最先看到的是程雪梨给她发的那几条信息。
  程雪梨:阿离,你要走吗?
  程雪梨:是我跟祁墨对不起你,真的真的很抱歉。t_t
  程雪梨:我们都希望你以后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未来加油啊。
  楚安离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呼吸加重,骤然一阵天旋地转。
  大家都是跟自己的亲人朋友依依惜别,只有她,只有她如同一只落荒而逃的老鼠,可怜又可悲。
  可是,她凭什么?她做错什么了?她从头到尾,到底是哪里错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卑微?她为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场?她为什么要如此牺牲自己,让那个男人从此心安理得的过上他想要的生活?!
  她不住的质问自己,心口处似有沸水翻滚,耳中嗡鸣作响。低头看向不停响着的手机,是祁墨打来的。
  她接了,祁墨嘶哑的怒吼声从那边传来:“你在哪?你跟顾廷均在一起?是不是???”
  “是,我是跟他在一起。”他很生气,很顾忌这一点,分手被被绿不一样,到底都是要面子。楚安离轻笑一声,道:“我早就跟他在一起了,你还跟个傻子似的被我蒙在鼓里,被我耍得团团转。祁墨,你真可怜。”
  不是为了自尊虚荣,也不是为了快意,她只是要让这个男人以后就算和程雪梨在一起,喉咙里也得梗着一根刺,吞不下吐不出,想起她来时,伴随着的永远是一种出离的愤怒和堵心。
  “你,你说什么?你真的早就跟他……”祁墨那边气息直抖,楚安离又开口了,声音冷漠的不像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没错,就算你变有钱了,可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想来想去还是喜欢顾大哥。以后就恕不奉陪了,我要跟他走了,你以后别再联系我打扰我,因为——你已经被我给甩了。”
  冷冷说完,她就没再管对方还有什么反应,挂断关机,随秦芸登机,去了美国,做了个彻底的了结。
  再次跟祁墨重逢,便是六年后的街头。
  经历颇多,解开误会之后,楚安离也没打算跟祁墨说这件事。他说他没爱过程雪梨,那么此事说出来也无益,就当成一个秘密,彻底的让它湮灭吧。
  可他还是知道了,而且哭得悲痛欲绝。将脸埋在她的膝盖间,许久才通红着双眼望着她,声音沙哑之极,“是我错,对不起,阿离,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坦诚,如果早就告诉你,或许,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是我错了。”
  楚安离抽出一只手来,给他擦眼泪,轻声问他:“告诉我什么?”
  祁墨握住她的手,将脸贴在她的手心,寻求一丝温暖,他苍白着脸色道:“当年听了大师的话,我被送到江亚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我妈见我没事了,心存侥幸想悄悄把我接回来。我也很想她,半途下车给她买礼物,可是被人挟持了,那人感情出了问题,想用我逼人出来见面,他情绪激动,精神也不正常,是程叔叔挺身而出把我护住了,可是他却,他却被歹徒捅了十几刀,当场身亡。”祁墨回想当时满地鲜血的那一幕,痛苦地闭了闭眼,“程叔叔葬礼之后,我一直高烧反复,晚上噩梦连连。”梦里是满地刺目的鲜血,还有那个女人血红如厉鬼般的眼睛,她尖声大叫,歇斯底里,指甲要挖穿他的喉咙,几欲将他吞噬殆尽。
  “是你害死了他!!”“你该死,你才该死!!”“你还他命来!”“我女儿怎么活,我们怎么活!!”
  祁墨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我妈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心理上出了很严重的问题,虽然我接受心理疏导,可是效果并不太好,每天都精神恍惚。我妈没办法,就把程雪梨和她妈妈接到祁家去照顾,告诉我,她们以后都不会有事,以后我可以把程雪梨当成妹妹,程叔叔不会怪罪我,她们也不会怪罪我,我这才养成了对她好的习惯,因为这样,我才能正常喘气,我才能好过一点。”
  楚安离愣怔的听着,祁墨道:“我持续看了很多年的心理医生,我替程叔叔把程雪梨保护的很好,我以为我应该是差不多恢复了,直到那天我去找她拿东西,发现起火了,听人说她还在里面,我当时……当时就没办法自控了,我只知道拼了命要把她救出来,我死都可以,但是不能让她死。我真的不知道你也在哪儿,阿离,我真的……”
  祁墨心都碎了,满眼痛色的看着楚安离,他当时精神溃散,一心想着绝不能让程雪梨出事,他根本没发现旁边还有人,根本没发现他爱的人也倒在一旁。她当时一种怎样的绝望,他不敢去想。如今再多的解释都过于苍白,对于过去的那个自己,他只想回去杀死千万次。
  “我那时候说不在医院确实骗了你,但我没有守着程雪梨,我在心理医生那儿,我状况不太好,我……自残了,医生强制不准我离开。我想你,阿离,想到心口都疼,我想跟你说说话,想让你抱抱我,可是又怕你看到我跟个疯子一样,只有给你打电话,我没有说实话,对不起,阿离,我不该瞒着你,让你对我误会更深,是我错了,对不起。”祁墨另外一只膝盖也落在了地上,他就这样跪在她的面前,忏悔地不停重复地说着最没用的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楚安离微微扬了扬脸,闭上眼,泪珠从下巴不住的滴落。
  她颤声问出藏在心底最后的一个问题,“你当天去找程雪梨是为了什么?”
  “手机。我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她错拿走了,她说没时间去还我,我只能去找她拿。”
  所以说,如果那天她在被“祁妈妈”约谈之后,给祁墨打通了对质的电话,接电话的将是程雪梨,给她迎头一击,尔后还会看到祁墨前来找程雪梨的画面。说不定,还有别的后招在等着,就算没有那天的火灾,她也会绝望。这对母女是铁了心让她离开祁墨。
  楚安离神色惨淡,她跟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了还一个恩情,被束缚了前半生,还要被算计,受尽这诸多的苦难?
  就算如今全都做了断,可是那些刻骨铭心的伤与痛,又如何能够痊愈?
  楚安离蹲身下去,红着眼流着泪的两人对视了片刻,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第57章
  灵堂上,程雪梨细细的的手腕被一只手用力地攥着,有些疼了,她想让妈妈松开,可是唤了几声,她妈妈的眼睛始终直勾勾盯着某个方向,好像根本就没听到她的话。
  “雪梨。”程妈妈突然蹲下身来,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咬牙低声冲她道:“妈妈刚才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没有?等他们来了,我抓着谁哭的时候,你也要哭,使劲的哭,哭得越大声越好。他们是有钱人,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拿到更多的钱,以后才能活下去,知道吗?”
  程雪梨望着母亲幽深不见底的双眸,登时有一点害怕,但听从惯了,只得小声道:“我,我知道了。”
  她爸爸是出租车司机,妈妈每天跟他吵架,骂他不会赚钱,也不让她跟爸爸亲近,加上爸爸在家时间少,她对爸爸感情并不算太深。可是如今爸爸为了救别人家的孩子不在了。她年纪还小,对生死的定义似懂非懂,却也知道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感到伤心难过。再加上此时觉得这样的妈妈有点可怕,她的眼泪唰唰往下掉。
  她如此上道,程妈妈满意了,摸摸她的脑袋,“好孩子,关系到我们的以后,你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表现。”
  程妈妈将自己的头发弄乱了些,酝酿着落了些眼泪,狩猎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入口处。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几道模糊的人影进来了,她妈尖声哭喊着就扑过去,程雪梨记着妈妈的话,想跟过去,却定定的站在了原地,好像陷入了泥沼,死活都拔不动脚步。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焦急的快哭了,可是一抬头,四周场景变了,人全消失了,只剩下她,还有灵堂上的那张遗照。
  她的爸爸含笑注视着她,眼睛鼻子嘴角开始往下渗血。
  她惊惧万分时,渐渐扭曲可怖的脸突然就挣脱了相框,化为了实体厉啸着直袭她面门而来。
  “啊!!!”程雪梨猛然惊醒,浑身大汗,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过得不顺,她才总是做这样的噩梦,每到睡觉的时间,她就感到不安和恐惧,非得开着灯才行。这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停过电了,她醒来发现竟然满室漆黑,总觉得暗处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来了。
  她头皮发麻,惶惶然了半晌才鼓起勇气伸出手打开了台灯,灯亮了,紧接着,又将卧室里的其它的灯全部打开了。
  可就算如此,还是感觉周遭阴冷噬骨。
  她飞快地奔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地紧紧的,崩溃大哭起来。
  自从离开祁家,她所有的待遇都一落千丈,粉丝也大批大批脱了,到如今,经纪公司也不再捧她,通告也没几个,她妈过得不如意,每天在家自己跟自己置气,三天两头的生病住院,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从天堂到地狱,感觉被全世界抛弃,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才好了。
  约定的时间过了二十分钟,顾廷均才姗姗来迟,程雪梨连忙低头对着小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扬起一个笑脸,“顾大哥,你终于来了。”
  顾廷均冲着她点点头,依旧风度翩翩,温和有礼,坐在她对面,微笑着问道:“什么事不肯电话里说,非得找我来。”
  顾廷均基本都在国外呆着,程雪梨好不容易打听到他回国了,辗转联系到他,请他吃饭,可他却委婉拒绝说很忙,没什么时间。
  程雪梨心里很慌,只得说有事要当面说,他想了想才答应了。
  程雪梨忙把菜单递给他,“就是好久没见了,想请你吃饭,顾大哥,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这样吗?一起吃饭,一起喝酒。”回忆起从前,她望着他,眼眶泛起了微红。以前不高兴了,约他出来,他几乎没有不应的。
  顾廷均盯了她片刻,却不为所动,也没接菜单,只是笑了笑道:“我待会儿还要参加活动,雪梨,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走了。”
  程雪梨急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央求道:“顾大哥,你别走。我现在很难过,你陪陪我好不好?”祁墨和楚安离已经结婚了,祁家也不可能会接纳她,之前她妈重病,她想求祁妈妈帮忙联系好点医生,人家却根本闭门不见。顾廷均势头不错,爸爸又是大导演,对她的发展肯定有好处,现在顾廷均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自然是想要牢牢地抓住。
  顾廷均瞥了眼她抓着自己的地方,望着她温声道:“很抱歉,我恐怕不合适当这个陪你的人。”
  他将手给缓缓抽出来,程雪梨脸色一下就白了,“怎么不合适了,我们以前,不都这样吗,顾大哥,你……”
  “雪梨。”顾廷均唤她的名字,语气还是那样的和煦,可是说出来的话如让程雪梨狠狠僵住,“我以前确实是挺欣赏你,不过,那都是以前了。你难道还没发现,我其实早就不在原地等你了吗?”
  他只差没把“我早不喜欢你了”直接说出来了。程雪梨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咬着下唇,悲愤又难堪。
  顾廷均着实没心思跟她继续再多说,轻叹:“我走了,以后自己珍重。”
  他说罢就真的这样起身离开了,程雪梨不顾旁人的目光,伏在桌面上失声痛哭起来。
  本来好好的人生,她为什么会过成这样?
  时间不快不慢的流逝着,楚安离和祁墨结婚也两年多了,这天他们两人回祁家大宅跟祁妈妈祁爸爸一起吃饭,饭后坐在一起聊天,不知不觉时间很晚了,他们就留宿了。
  楚安离跟美国那边视频,主要是跟希光讲话,不过,她继父和她妈也都过来聊了两句。
  她现在跟秦芸关系比以前稍微改善了一些,可仅限于此。留一点距离,对她们而言,才是最合适的相处。
  秦芸想起什么,话题一转道:“阿离,你舅妈前两天联系我了。”
  楚安离蹙眉:“她找你干什么?”
  “秦桑去年瞒着家里借高利贷买了车,结果车也撞坏了,借的钱还没还,利滚利,现在要还三十几万,你舅妈找我借钱。”
  “借钱?”前段时间魏淑君在她家附近鬼鬼祟祟,似乎急着想找她,不过她没给这个机会,让人把她轰走了。楚安离问:“你借了?”
  这一借,就绝无回来的可能。楚安离也是过后才知道,她妈当年回来接她去美国,已经给了一笔钱给她们了,当做这些年的抚养费,她早就不欠他们的了,魏淑君还妄想把她们当提款机呢?多少年过去了,怎么脑子还不清醒。
  秦芸缓缓摇头,“没有。”魏淑君因为债务焦头烂额,在电话那头哭天喊地的,说他们全家快被逼死了。秦桑当年的所作所为她大概都知道了些,虽然是哥哥的女儿,可是,为了楚安离,她也不愿意管这桩事。秦桑那孩子品性已经恶劣到了骨子里,一旦开头,那么以后就是个无底洞。让她尝尝教训也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楚安离闻言稍稍放心了些,对她道:“妈,以后她再联系你,你别接电话,随她们去。”
  秦芸轻叹一声,应了。
  楚安离将视频挂断了,哂然一笑。真那么着急,怎么不卖房子?还妄想别人给她还债,异想天开。
  这些事也影响不到她的情绪分毫了,楚安离又看了会儿书,躺下准备睡了,她的手习惯性的握住垂落在胸前的那颗珠子。她用红绳穿了,一直戴在脖子上,就好像孩子还时时刻刻的陪伴在她的身侧,从未离开过。
  祁墨过了会儿才回房,从她身后抱住,低声道:“睡了吗?”
  楚安离睁开眼,从他怀里转过头来,问他:“你爸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公司上的一些事儿。”祁墨语意含糊,其实没说全。他爸找他,工作是一回事,最后言外之意就是家里冷清了一些,觉得他们可以要一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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