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府算是丢尽了脸面,曹元亮也一跃成了京城最热门的丢脸人物。
自然,昨晚皇宫里发生的事,汾阴公本是想捂死的,毕竟被人知道自己儿子成了阉人还被戴绿帽,实在丢人。
可谁让国公夫人打韩茹打得太凶?
最后韩茹流产,又惊动好几个太医,还来了不少打杂的太监和宫女。场面闹太大,汾阴公想压也压不住,这些宫人很快就将事情传开。
孟庭到八珍楼买零嘴儿时,还听见四周有人议论这事。另有一群小孩,编出首嘲笑曹元亮的打油诗,拍着手念道:
“青石路,青石桥,世子头上青青草。”
“青青草地成草原,满地绿草油亮亮。”
“翠玉发冠戴头顶,戴了一顶又一顶。”
“莫要婚前偷人.妻,善恶到头终有报。”
第139章 孟庭被罚
这首嵌入了曹元亮全名的打油诗, 也被前来孟府探望韩嫣的邹氏,告诉了韩嫣。
韩攸下朝后, 和邹氏一起来,两人在路上就听到有孩童念这首诗。
眼下听邹氏复述全诗, 韩嫣不由好生佩服京城的孩童。
小小年纪, 都能编出这种打油诗, 关键是还懂什么是绿帽。
只是, 骂曹元亮就算了,那句“婚前莫要偷人.妻”是怎么回事?怎么觉得把孟庭也给一起编进去了?
听到这一句的人, 肯定会联想到被偷妻的孟庭, 说不定还会同情孟庭……这编得什么诗嘛!孟庭有她这么好的娘子,明明很幸福好不好?
一家三口说了会儿话, 正好孟祥过来看韩嫣,韩攸就出去跟孟祥说话, 留了韩嫣和邹氏在房中。
韩嫣抱住邹氏的胳膊,蹭着娘的颈窝撒娇。
她问邹氏, 最近和韩攸相处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 邹氏略带认命的笑笑, 眼中也流露出点点若有似无的愁绪。
“就那样吧, 你爹那人你也知道,他待我很好了。如今我们远离江平伯府, 日子过得清净融洽, 比从前是好多了。”
只是, 你爹他纵是待我好, 却从不曾对我说过“喜欢”两个字。
这句话邹氏没和女儿说。
这么多年了,韩攸从没和她说过一句“喜欢”。邹氏到现在都不知道,韩攸待她的那些好,究竟是因为她是他的娘子,还是因为别的。
大概是前者吧,毕竟韩攸就是个烂好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利索的娶她。
只是邹氏又想,这都半辈子了。她半辈子都没等到一句“喜欢”,还有什么可执念的?
至少,一年前,韩攸还会偏帮大房,伤害自己的妻女;而现在,他分家了,也和大房划清了界限,他已经在一点点的给邹氏希望了。
只盼这种希望,能持续下去,千万不要一朝破碎。
孟庭回府的时候,韩攸和邹氏已经离去了。
孟庭给韩嫣买了热腾腾的飞鸾脍,两个人凑一桌,孟庭看书,韩嫣吃零嘴儿。
而同一个城里,江平伯府,却几乎闹翻天。
韩茹被董太君派身边的汪嬷嬷去给领了回来,韩茹一回来,就被自己爹江平伯狠狠劈了一巴掌。
韩茹捂着还没消肿就又添新肿的脸,哭喊道:“爹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明明就是曹元亮先负了我的,我也不知道怀的孩子不是他的,你凭什么打我?!”
韩茹不断泼闹,气得江平伯不但想打她,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江平伯府多年声誉,在她手里毁得,连个渣都不剩了!
江平伯一生气,连着韩茹的娘花容也骂。
花容柔柔弱弱,哭哭啼啼,闹得江平伯下重手也不是,不下手也不是,最后气得甩袖走人。
为免韩茹再出去丢人现眼,江平伯把她关进了茹蕙院,让她好好反省。
接着江平伯就请来了二老爷夫妇,商量怎么把韩茹再嫁出去。
毕竟是自己的嫡女,就算被休回家了,还是得再给她找个婆家。还得找有钱的,不能是娘家倒贴的那种。
江平伯立刻把主意打到二老爷夫妻头上,二夫人朱氏,家里是做花草生意的,认识好多商户。二老爷本人因为天天研究喂鸟,也认识不少商场上的人。
现在官宦人家肯定是没人要韩茹了。待嫁时和堂妹的未婚夫暗通款曲,嫁人后又给相公戴绿帽子,如今孩子被打没了,人被休回家,京城里稍微有点权势或者那些受人景仰的清流世家,都不可能接受这种儿媳。
唯有从商户这儿想想办法。
士农工商,商户的地位最末。魏朝的商贾也不像世家贵族那样,讲究得那么多。
给韩茹找个死了老婆的商户,还是有可能的。
起码男方能有钱,江平伯府就没亏。江平伯求二老爷夫妻帮忙给物色物色。
可韩茹一听,要让自己嫁给满身铜臭的鳏夫,立马就不干了。
她就算被国公府休了,她也是江平伯府的嫡长女,凭什么嫁给那种低贱的破落户?
连韩芳都和一个六品将军定亲了,韩茵更是嫁给了首辅家的嫡次子,凭什么自己要去嫁给死了老婆的商户?
因着流产被休,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的打击,让韩茹本就已经扭曲的性格变得更加扭曲,甚至在向着走极端的方向发展。
她每天在茹蕙院里吵闹打砸,扰得江平伯不得安宁。
董太君又是个宠韩茹的,见韩茹这样,越发的力不从心,竟是给气得病倒了。
江平伯一看,韩茹把他老娘给气病了!这还得了?
江平伯一气之下,将茹蕙院的门窗全都给钉死了,直接把韩茹关在里头。
韩芳和其他的庶出子女们都乐意见韩茹吃瘪,他们从前可都是被韩茹欺负过的。于是韩芳落井下石,建议江平伯说,韩茹只要闹,就不给她食物和水。这样时间久了,韩茹就被消磨得安静了。
江平伯采纳了韩芳的建议。
就这么着,韩茹渐渐的平息下去。
江平伯打算,在给韩茹找好夫家前,都把她当犯人似的关在茹蕙院。
殊不知,茹蕙院里的韩茹,恨透了江平伯,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走出去。
她也和绿浓一样,给自己留了后手。她和汾阴公夫妇说,她的孩子是在外面不慎与野男人怀上的。曹牧一家暂时还安全,曹牧的把柄握在韩茹手里,她相信以后能用得上他们!
……
却道汾阴公府休了韩茹后,国公夫人立刻去找她的外祖母崇静大长公主,请外祖母出面,帮曹元亮讨回公道。
崇静大长公主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路都要走不动了,但听说她的曾外孙伤成那般,便硬是拖着病躯,去求见祁临帝。
汾阴公也亲自去求见祁临帝,在御书房外跪着,声泪俱下的控诉孟庭和韩嫣对曹元亮的伤害,要祁临帝为他做主。
祁临帝头疼不已,唤了孟庭进宫。
孟庭进宫前,韩嫣惴惴不安。
她生怕祁临帝会重罚孟庭,要是给孟庭罢官了,那孟庭这些年的苦读和步入官场后经历的那一场场风霜雪雨,不都白受了吗?
韩嫣亲自送孟庭到宫门口,眼见得孟庭要上轿,韩嫣忍不住扯住他的袖子。
他回头,然后转身对着韩嫣,问她:“怎么了?”
韩嫣伸开双臂,抱住孟庭,闷闷道:“我担心你。”
门口前来传孟庭进宫的太监,见人家夫妻腻歪,也不好催促,只能默默等着。
孟庭抚了抚韩嫣的头,温声对她说:“没事,等我回来。”
韩嫣没有松开孟庭,她抱了好长时间,直到太监实在忍不住开口提醒了,韩嫣才松开孟庭,目送他上轿离去。
孟庭到御书房后,恭恭敬敬的向祁临帝行礼,撩袍跪下。
他穿着家常的薄罗长衫,是清冷有书香气的天青色,如雨后江南的莲叶,随着他跪地的动作,平整的铺开在地。
孟庭面色淡然,不卑不亢等着祁临帝斥责他。然而,等到的却是祁临帝说:
“朕派去彻查桃山救灾物资损毁一事,已经查出端倪了。”
孟庭没想到祁临帝会先说这个,这倒是孟庭一直关注的事。
孟庭眼中异芒稍显,不语,等着祁临帝继续说。
祁临帝道:“你猜得不错,的确是汾阴公干的。他的手都伸到赈灾官兵中了,不知还会伸到哪里。”
孟庭语调平淡,说出的话却雷霆万钧:“说不定会伸到庶人魏愠那里。”
祁临帝脸色一凝。
庶人魏愠,便是从前的梁王。
梁王事败后,被祁临帝剥夺了爵位和封号,贬为庶人。祁临帝仍允许其住在原梁王府中,也允许其自由出入府邸。魏愠的暗卫们虽被发配,但如今魏愠若要瞒着祁临帝做些小动作,祁临帝也未必能事事都了如指掌。
孟庭所言,虽然只是这么一说,但无疑给祁临帝敲了警钟。
祁临帝沉默半晌,把庶人魏愠这个话题带过,只说道:“破坏赈灾物资,不顾百姓死活,汾阴公真是胆子太大了,不惩不行。”
孟庭没接话,上次他来告状的时候,祁临帝就和他说过的,哪怕是惩罚汾阴公,也不是伤筋动骨的惩罚,谁叫汾阴公是祁临帝上位的功臣?总是要留些情面,小惩大诫。
不过没关系,他会努力找到汾阴公府的破绽,让汾阴公府数罪并罚,再无可逃。
祁临帝说完这事,才开始斥责孟庭。
孟庭承认自己殴打了曹元亮,非常坦荡,但就是不认错。
祁临帝扪心自问,其实孟庭本也没什么错。
爱妻被人非礼,身为丈夫一时激愤将人打成伤残,虽然有损朝廷命官的身份,但起码是个合格的丈夫。
所以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孟庭挨了祁临帝一个时辰的训话,然后被罚半年俸禄,打发回家了。
韩嫣因是正当防卫,不追究责任。
为了堵住汾阴公一家的嘴,祁临帝拨了好多赏赐给汾阴公府、给庄敏翁主、给崇静大长公主,并说已经罚过了孟庭。
他们当然不服气,才罚孟庭半年俸禄,连官职都没降,这叫他们怎么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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