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的眼中始终都没有他,只有他那个不成器的皇兄。
  这江山不是他的,母亲的青睐也从未得到过。
  为何呢?为何他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总对他不闻不问?
  如今也不重要了,这京城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大门关上,隔断的是二人今生的母子情份。
  姚太后手中的佛珠串断了,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萧彧不知, 先帝不喜欢他,甚至是忌惮。
  先帝疑心重,他喜欢听话的孩子,可萧彧太像他了,聪慧又有野心。
  她没办法,为了让萧彧能平安待在她身边长大,她不得不冷漠地待他,不得不将爱加注在先帝喜欢的仁景帝身上,让先帝放心。
  姚太后心里清楚,只有仁景帝才能登上帝位,也只有仁景帝能护着萧彧。
  可最终她的彧儿还是走到了今日这个地步,覆水难收。
  如今她这个做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保住他的命,让他体面地离开京城,永远不回来。
  三天后,宁王萧彧离京,他走得悄无声息。
  “他真的走了?就这么放弃了?”月苓有些不可置信,“不可惜吗?”
  筹谋了十多年,这样一走了之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得不走。”
  陆修凉视线落在兵书上,慢慢翻了页。
  宁王若是不走,等待他的或许是死路一条。
  姚太后最终还是插手了,毕竟是亲生的儿子,绝不可能置之不理。
  “夫君,你真棒。”
  陆修凉掀了掀眼皮看她,笑了声,“把衣服盖上,小心着凉。”
  月苓躺在他身边,头枕着他的腿,身上只剩件寝衣。
  “唔……知道啦。”伸手捞过一旁男人宽大的外袍盖在身上,满身都是他的气息。
  “阿苓,月末太子会在宫中举办一场诗会,到时候带你去玩。”
  月苓果然来了兴趣,“诗会?都有谁?”
  “很多人。”
  “那明珠一定会去!好久没见她,怪想念的!”
  自成婚后,霍明珠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只会把她约出去,仿佛踏进这陆府就脏了鞋袜一般。
  月苓笑个不停,“明珠当真是厌恶极了你,我在她面前都不敢提你。”
  陆修凉睨着她,意味深长,“你真的很喜欢在我面前提旁人。”
  甚是想念?呵。
  她僵了脸色,捂住嘴,“不说了。”
  腰还疼着,还是谨言慎行吧。
  时光飞快,转眼便到了诗会这日。
  月苓又来了月事,她最近一直喝着药,感觉比往常好受些,但手还是凉凉的,尤其现在又入了秋,陆修凉本不愿今日带她进宫。
  拖着长音,“夫君……好夫君,你答应我的,大丈夫怎么能食言呢,夫君……”
  她跪在床边,拽着男人的袖子来回晃。
  陆修凉眸色深沉地看着她,“阿苓,别跟我撒娇。”
  他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吻了吻,暗示性极强。
  月苓无所畏惧,她有护身符在手,嘿嘿一笑,“夫君呀,带我去吧,我保证穿的暖暖的,片刻不离开你,好不好嘛,求求你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好。”
  他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
  她的一颦一笑,一句相求,都会令他溃不成军。
  月苓欢呼地跳了下来,把陆修凉又吓了一跳,还好他反应快,迅速将人抱住。
  他把她又放回到床上,拿过衣服给她穿,咬牙切齿:“我就是来还债的,摊上你这么个小祖宗。”
  月苓勾着唇,伸伸胳膊伸伸腿,被伺候地舒服极了。
  “你没说错啊,你就是来还债的。”
  成婚真好,有夫君真好。
  太子举办的这场诗会其实是陛下授意的,今年的科考已经结束,陛下想让太子寻一个机会接触这些有才之士,为将来做准备。
  今日来了许多名门学子,像霍明珠这样的才女也在其中,自然也少不得太子未来侧妃崔楚云。
  月苓抱着手炉,裹着厚厚的貂绒披风,乖巧地依偎在陆修凉的身边。
  霍明珠只在刚看到她时过来打了个招呼,刚说没两句话,入口处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众人簇拥着一位年轻公子进到大殿,霍明珠看清了来人眼前一亮,红着脸,羞涩地拎起裙角跑了过去。
  “来者何人啊?”月苓稀奇极了,“哦,我想起来了,该不会是今年的状元郎吧!”
  也只有那位才华横溢的宋公子能让霍明珠如此青睐。
  陆修凉淡淡嗯了声,倒上一杯热茶递到了她嘴边。
  一群人围着宋璟高谈阔论,只有宋璟说话时,殿内众人默契地无人发声,待他语毕,总能听到惊叹声与掌声。
  月苓隔着远,听不真切,有些惋惜,小声嘟囔着:“真想一睹才子的风采。”
  陆修凉垂着眸子,默不作声。
  太子到了。
  众人纷纷行礼。
  崔楚云跟在萧恒身边落了座,宋璟抬起头,与她视线相撞。
  崔楚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宋璟回礼,冲她拱了拱手。
  “孤今日请诸位来,只是单纯的以诗会友,各位不必拘束。今日便以这诗会为主题,请各位尽情发挥。”
  萧恒看向崔楚云,示意她可以开始。
  崔楚云点点头,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福了福身子,由她开始。
  “夫君,我觉得,崔姑娘的遣词造句颇为耳熟啊……”
  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可她们应是没说过的话的。
  “嗯。”
  月苓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撇了撇嘴。
  “夫君,你要不要来上一首?”
  能让明珠嫉妒,必定文采斐然。
  “我是武将,不会作诗。”
  月苓轻哼了声,“你明明能做,只是不喜欢罢了。”
  说什么不会,骗人。
  陆修凉笑了笑,“夫人既懂我,何必为难我。”
  “哼。”
  她想听,想听他念诗,还从来没听过。
  “乖。”陆修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晚上回去念给你听。”
  月苓终于满意,对着他莞尔一笑。
  一阵欢呼声,将两人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宋璟刚刚做完一首诗,目光灼灼,抿着唇淡笑。
  月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皱了皱眉。
  陆修凉大掌覆在她额头揉了揉,“别皱眉。”
  月苓拉下他的衣袖,抱着他的胳膊贴了上去,“夫君,你觉不觉得,宋公子怪怪的。”
  “嗯?”
  “嗯……说不上来,他似乎很高兴。”
  陆修凉的视线淡淡扫过前方的男子,语气无波,“受人瞩目,自然会开心。”
  “不是……”
  就是不对劲,怪怪的。
  霍明珠坐在座位上,眼里闪着星光,脸涨得通红,卖力地鼓着掌。
  宋璟还未下场,崔楚云便走了上来,与他当面对诗。
  一诗毕,宋璟的笑容更深,赞不绝口,“妙极,妙极!”
  二人你来我往,竟是连对了三个回合,在场的众人纷纷惊叹不已。
  月苓挑了挑眉,继续与身边人说悄悄话,“原来这崔姑娘果真如传闻中一般,冰雪聪明,才华横溢,对上状元郎竟也不输分毫。他们二人不分伯仲,只可惜崔姑娘是女儿身,不能入朝为官。”
  惋惜过后又很快释然,“或许崔姑娘志不在此,她既能远赴京城为母报仇,可见其心性,如此佳人不该圈禁在这小小的朝堂。”
  “夫人所言极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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