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洛云嫣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后退了一步,只有这样她才能冷静下来。
  吐了一口气,洛云嫣这才抬眸,略有些灼热的看着他:“陛下病重,时日无多,殿下有何打算。”
  确认自己治不好太后的病后,她便决定拼一把。陛下每日都要服用她做的养神丸,而近段时间的药,早就被她做了手脚。
  赵禹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希望本殿作何打算?”
  见他有了兴趣,还问自己的意思,洛云嫣心中微甜,胸有成竹的开了口:“太子无能,其他皇子虽各有势力支持,但本身不是什么出彩的人物,唯有殿下文韬武略,虽不得陛下看重,但亦不是没有一力可争,殿下,只要……”
  赵禹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殿下?”洛云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迟疑道。
  赵禹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本殿无意那个位置,也不想醒掌天下,日夜操劳。你且,记住了。”
  洛云嫣顿时急了起来,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他竟然对那个位子无动于衷,怎么可能!洛云嫣不敢相信自己选的人是这么的胸无大志,天姿尊贵竟然愿意屈居他人之下,真是……
  她咬紧牙,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看着他的面容,想着他私底下做的一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屈居人下,不会的。
  洛云嫣半蹲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一双水润的眸子殷切的看着他:“便是为了我,也不行吗?”
  赵禹似有些为难的笑了笑,最后抽回了他的手。视线移到案桌上:“你看,本殿这画如何。”
  突然说什么画,洛云嫣有些烦躁,不过还是按捺着性子朝桌上的画看去,毫无诚意的点了点头:“殿下的画,自是很好。”
  相对于她的急躁,赵禹却始终都是淡淡的,画上有两只鸟,他指着地上啄食的一只问道:“郡主觉得这雀鸟如何?”
  “灵秀异常,颇有一番野趣。”
  洛云嫣很烦躁,她一点也不想与他在这里品评一副画如何。这画再好,与她何干?简直是不知所谓。她初见他时,看到的分明是一个野心勃勃,智计卓绝的英雄人物,怎的现在……
  “确是。”赵禹笑了笑,又指着树枝上昂着头颅的那只雀鸟:“那郡主以为这只如何。”
  洛云嫣看着枝头上的那只雀鸟,又见他嘴角那笑,脸色顿时难看极了:“殿下这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笑罢了。你说这雀鸟亦是有趣,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充做凤凰。啧,岂不知雀鸟就是雀鸟,装得再像,也引不来百鸟的。”
  洛云嫣死死的盯着那敲在画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看着枝头上的那只雀鸟,心中悲愤。
  说什么雀鸟,不过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罢了。
  “殿下说的极是。天色不早,云嫣就不叨扰殿下了,告辞。”洛云嫣僵着脸,扯着嘴说罢,便愤然离去。
  人走远了,屋子里也清静下来。
  一旁屏风后的人也摇着扇子走了出来:“殿下当真是无情啊。可惜了,美人的一腔柔情呐,啧啧。”
  书生模样的男子脸上却无半点谦逊,看着更像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这般怜惜她,人还没走远,你不若追上去安慰一番,说不准还能俘获一颗芳心。”
  书生模样的男子,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似是嫌弃,啪的一声收了手中的折扇:“还是免了,此等蛇蝎美人,便是再美,本公子也无福消受。”
  “看她的样子,似是狗急跳墙按捺不住了,你真的不管管?”宋衍看着他,好奇一句。他们刚刚的话他在屏风后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三殿下这里已然不可能,不过,他觉得那女人不可能就此罢手,只怕还是要生事端。
  他真就冷眼看着,不管不问?
  赵禹提着他的画作,越看越是觉得还不错,打算一会儿让人装裱起来,见他还在等他的回答,随口道:“名动江湖的神医就在晋阳,且还和洛云嫣有仇,随他们闹去。另外,陛下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你呢?就什么也不做?还真打算当个富贵闲人啊。”宋衍没有被他的这份气定神闲折服,反而十分想翻他几个白眼。
  “富贵闲人,也没什么不好。”赵禹笑了笑。
  宋衍:“……”
  信了你的邪。
  狗改不了吃屎,这话他当然没敢说出来,不过还是十分认同的,毕竟话糙理不糙啊。
  赵禹抿着唇笑了笑,便放下了手中的画,朝着无人的地方开了口:“把人都撤回来。长平郡主府那边的要求,日后都不必再理会。”
  “是。”
  干脆利落的吐了一个字,突然出现的人,令了命后便又消失。
  宋衍摇了摇折扇,眸中有些兴奋。
  看吧,狐狸尾巴这不就露出来了。
  说什么富贵闲人,啧啧!
  ……
  洛云嫣上了马车,满是阴鸷的看了看三皇子府大门的方向。
  赵禹,今日之耻,我记下了。总有一天,本郡主要让你俯伏在我的脚下磕头谢罪。
  “走。”松开了捏着帘布的手,洛云嫣面色难看的下了令。
  马车渐行渐远。
  洛云嫣从不知道她以为对她同样有意的赵禹,心中竟是这般看她,她这这些年为他付出的一切,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如今梦醒了,她也该醒了,情爱这种东西果真是无用,只会让她做出错误的判断。
  不需要了,以后,她都不需要了。
  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让她过得更好。
  ……
  明晖殿。
  “常富贵。”忽觉身体一阵虚软,坐在椅子上的寰宇帝瞬间软塌下去,极力支撑着自己才没狼狈的滑倒在地。
  疼,太疼了,仿佛每一寸骨头都碎裂了一般。
  一直侯在门口的太监总管常富贵,听他声音有异。立马推门进来,焦急的唤着:“陛下。陛下……”
  “点,点……香,点……”
  常富贵熟练的把香点上,放到他身侧,待他好一些了,便又扶着他到了榻上,燃着香的熏炉也被移到了龙榻边。
  吸入的烟越多,身体上的疼痛渐渐消失,寰宇帝的脸上露出一种飘飘欲仙的迷醉。
  常富贵也吸了几口,顿觉心中的痒意得到缓解,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他脸上的神色,寰宇帝自是发现了,整个人缓过来后,到底还是没舍得说出那句把烟熄了的话。
  洛云嫣这香有问题,他们已经知道,但是他的身体现在已经离不开这香,常富贵日日伴在他的身侧,也染上了一些瘾,更不要说太后,便是皇后也……察觉有异后他也没有声张,只是暗地里宣了太医,可惜太医亦是束手无策,他便让人去民间寻。
  宋惠直倒也传回了有用的消息,说这些年民间出了一位神医,还说这人身后不停有人追杀,有一波就是洛云嫣派出去的。
  洛云嫣都忌惮的人,想必不简单,本以为十拿九稳。可惜,至今都没有找到神医的踪迹。
  “宋惠直那儿可有消息传回?”
  常富贵摇了摇头,他是陛下的心腹,宋惠直出宫所为何事他自然知晓,心中也同样焦虑担忧。
  咿呀一声。
  原本紧闭的殿门忽然被人推开。
  常富贵起身护在寰宇帝身前,一脸警惕的盯着殿门方向。
  “大胆。你是何人,胆敢闯宫……”常富贵是太监,声音本就尖细,他又刻意提高了声音,企图把侍卫唤来。
  可惜,门外安静一片。
  “不必费心机了,他们听不到。”孟回笑了笑,朝着一旁的桌椅走了过去,神色自若的坐下,丝毫没有不请自来的拘束。
  “来人。来人……”常富贵不信邪的喊了几声,她也没有阻止,任由他喊破喉咙。
  常富贵哑着嗓子,瞪着眼睛,手颤巍巍的指着她:“你到底是何方妖人,你……”
  “不得无礼,咳咳……”寰宇帝轻斥一声,便又咳了起来,不想叫浓痰堵在喉咙里,一口气没喘上来,只见他身子一僵,又倒回榻上,原本涨红的脸色急速灰暗下去,似就要一命呜呼了。
  “陛下,陛下,来人呢,来人……”常富贵慌乱地喊着。
  孟回皱着眉头给他扎了几针,这人现在可还不能死。
  “你干什么……怎么会……”常富贵以为她要害陛下,当即想要推开她,却怎么也碰不到她丝毫。
  人,明明就在他的眼前,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他却怎么也碰不到她,当真是活见鬼了。
  常富贵后背一凉,却也不敢在妄动。人也慢慢冷静下来,他能爬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是个蠢的。
  如此手段,她若当真要害陛下,不会等到现在。
  且凭他,也阻止不了丝毫。
  几针下去,於堵在他喉咙,差点要了他老命的一口黑血痰也吐了出来,寰宇帝只觉通体舒坦。
  “陛下,您没事吧。都怪老奴无用……”常富贵自打自己几个耳刮子,担忧的问着,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寰宇帝王抬了抬手,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孟回:“你到底是何人?”
  “你要找的人。”
  寰宇帝微微皱着眉头,思虑着她这话的意思。他要找的人是神龙不见尾的民间神医,难道就是这人?又想起刚刚那几针,他对这个猜测更是偏向了几分。虽说眼前这女子年轻的过分,但是有洛云嫣在前,神医年轻一些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洛云嫣除了野心大、不安分,但医术却是极为厉害的,不然他也不会束手束脚,迟迟不除了这企图祸国的贱婢。
  “你就是宋惠直说的神医?”
  “或许。”孟回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
  没承认也没否认,至少有一点她很自信,那就是她的医术。寰宇帝脸色松了松,但也没彻底放松。这人神出鬼没,便是王宫的甲卫也没有拦下,她突然出现在宫中,到底有何企图,他猜不出。
  孟回看出了他的犹疑,为帝王者,从来多疑。
  “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你的命我可以帮你续上,消魂的瘾也可以帮你们拔除,如何?”
  寰宇帝没有说话,似在思考。
  孟回也没有开口,她在等他的决定,寰宇帝沉吟片刻,抬眸看向她:“你先说说看,你想让朕做什么。”
  他并没有直接答应,若是她说要他的位置,难不成他还要拱手相让不成?
  有些事不能随意答应,何况还是帝王一诺,更不能随口许下。
  孟回淡淡一笑:“放心,不是什么大事,药王谷可还记得。”
  “你是……孟家传人?”寰宇帝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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