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衣前年的道行,她风光那阵陆清酒祖辈还在种地呢,听了陆清酒的话,满眼杀气横了他一眼,将他晾在一边,径直走到温冰炎身边,豪气云干对着楚怀玉道:“古往今来,年轻人的姻缘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桩婚事,我作为冰炎的曾曾曾曾曾祖母,同意了,长兄如父,我只问楚掌门,你是如何想的?”
  楚怀玉放下手中的茶盏,抹着嘴角的茶水,“这个……这个,但是仙门中人,结为道侣从不讲那些形式,从未听过哪家道侣还要办得人尽皆知……”
  说到这里,他又想了想,其实如此也未尝不可,谁说仙门中人就不能办喜事,他也不是没有听到外面对两人师徒身份而传出的异议,想来温冰炎就是出于这一点,想要给两人一个光明正大的正名。
  于是楚怀玉舌头一拐,“虽说仙门中人不讲这些俗礼,但是你们想办,我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陆清酒喊了一声,“师兄!”
  楚怀玉根本不理他,又仔细想了想,这事其实怎么说也都是对小六名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师妹给了温冰炎他也憋屈,况且两人都是苍雪门人,也不存在嫁出去一说,于是更为确定了心意。
  陆清酒气得当即冲了出去。
  他一走,明光殿里,楚怀玉、常歌和霓衣言笑晏晏坐在一处,气氛融洽,开始讨论这嫁娶中的细节。
  一旁角落里,温冰炎嘴角勾起。
  你怕黑,那我将给你光,你怕人言可畏,那我就堵住这悠悠之口。
  温冰炎从小入了仙门,不懂世俗,他心里只想办一个给别人看的典礼。
  因此,年轻的男子,此时尚对未来的新娘的杀伤力,一无所知。
  第87章 番外一 新郎不堪一击
  湖月峰六峰主的院子里,今日也是噪杂喧闹的。
  春秋举着一把扫帚追着大白满院子跑,大白及其嚣张地哈哈大笑着,不知又做了什么欠揍的事情。
  而另外一边的树下石桌旁坐着一个戴帽子的小男孩,这正是洗干净了的折黎,这干净了以后,小小的少年却意外地沉稳。此时他正专心看书,完全不受周围那两个疯闹的人影响。
  秦淮月则坐在门框上,手捧脸蛋,深深叹了一口气。
  从温冰炎回来已经近两个月了,秦淮月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他平安归来,本来应该是心满意足,但其实不然。
  此刻她愁眉不展,显得不太开心,但这原因她是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的,不仅无法向谢冰洁唐依依说,就是温冰炎,她也不曾透露。
  因为……她总不能说自己寂寞空虚冷吧!
  这事说来都是因为她自己闹出来的,谁也怨不得。当初她害怕自己和温冰炎表现太过亲密,会被别人看出两人关系,说自己为师不尊也就算了,更怕谣言中伤了温冰炎和自己峰下的几个小孩子。
  她不能仅凭自己高兴,导致湖月峰的人以后出门都要被戳着脊梁骨。
  哪个陷入爱情的女子不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多腻在一起,但是秦淮月不仅不能,现在连自己心上人影子都看不到了。
  温冰炎回来以后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掌门封作了万剑峰峰主,每日天不亮就上万剑峰训练弟子处理事务,到了晚上才回来,自从自己拒绝了他来自己房间,他听话得很,回来以后便回自己屋子,这一天到晚,两人也就早饭时间方才匆匆见一面。
  最近也不知他在忙什么,甚至好几日未曾回峰了,连弟子折黎都搁她这里自学,自己跑了个没影。
  秦淮月气不打一处来,乱想了一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气谁,只能黯然神伤。最近楚怀玉好几次召她去天一峰,她都推了,实在是无神旁顾。
  她正发着呆,突然,“师娘,你怎么了?怎么最近看着不太高兴啊?”
  秦淮月被这声师娘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看见折黎一本正经的小脸就在自己面前,她慌忙掩饰,“没有,没有,就是春困罢了。”她顿了顿,补充道:“不是说了不能叫师娘吗,按辈分,你应该叫我师祖。”
  折黎好像没听见后一句似的,问道:“师父都不回来,我们不如出去玩吧。”
  这一句话立刻吸引了春秋,她也跟着跑了过来,“就是,峰主,我们一起去别的峰上去玩吧,我前几日听别的峰上的弟子说,最近门内好像要举办什么盛典,到处张灯结彩呢!别的峰上都整得可漂唔唔唔……”
  大白一听他们要出去玩,冲上来一把捂住了春秋的嘴,急急道:“峰主,听说好像是因为门派在人间除了一个妖魔,百姓为了表示感谢送了头大母猪上来,掌门一高兴举办了一个捐赠典礼,现在我们出去恐怕不合适。”
  折黎皱起眉毛,“送母猪还要办典礼吗?”
  大白一掌按在了折黎肩头,折黎小身板不禁晃了晃,“你刚来,不懂仙门规矩,来来来,让我这个野望森林万兽之王给你好好教教。”
  说着,就一手抓着折黎肩膀,一手捂在春秋嘴上将两个矮子一并夹走了。
  秦淮月没在意什么大母猪捐赠大典,又看向天空,唉声叹气了。
  此时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大母猪捐赠大典,居然是将她捐出去了。
  眼看着荼靡花事将尽,桃花落英缤纷,在这时节,苍雪门发生了一桩大事。
  那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唐依依带着一群女弟子冲到湖月峰上,秦淮月刚开了门,她们就一拥而上,将她前后左右夹在中间,连请带掳地就带走了。
  秦淮月夹在一群人中间慌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唐依依豪爽一笑,“今天天一峰举办盛典,邀请六峰主去参加。”
  秦淮月这才了然,回道:“哦,我知道。”
  几个女弟子俱是一惊,“峰主知道?”
  秦淮月了然笑道:“是那大母猪捐赠典礼吧,我知道的,不想竟然会弄得这么重大。”
  女弟子们面面相觑,再度看向秦淮月的表情一言难尽。
  等到了天一峰,秦淮月吃了一惊,晨曦之中,平时庄重肃穆的天一峰今日人来人往,无数弟子进进出出,一片忙乱景象,到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明光殿前还堆着一箱箱绑着红绸的大箱子,直直从里面堆到了广场上,她从未见过一向险峻高冷的天一峰这样……喜庆?
  秦淮月大感奇怪,“这得是什么大母猪,办得这样隆重?”
  四周的女弟子纷纷以袖掩口忍俊不禁,唐依依也含笑回道:“四海八荒,三界六道,最好的母猪!长得好看,还可爱得很,惹得大家喜欢极了,今儿送来以后我们就要把它洗干净送到别人嘴里去。”
  秦淮月喜欢可爱的东西,闻言也不禁起了兴趣,“你们说得这样好,我是定要好好看看的,但是你们来得早,我还……还没有洗漱,这样出现在大典上,有些失礼了,我看我还是回去……”
  四周女弟子纷纷笑道:“峰主不必担心,我们给你寻一处洗漱的地方。”
  别说,这群女弟子还真是贴心,给她找了一个大屋子,里面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就连浴桶的热水都是飘花带香的,让秦淮月好好泡了一个舒心的热水澡。
  等秦淮月擦着头发从屏风后走出来吓了一跳,外间站了一屋子的人!所有人都看着她,眼神古怪极了。
  她更为奇怪,“你们怎么还不去忙自己的,在这里做什么?”
  唐依依笑道:“自然是等着小猪了。”
  秦淮月尚无法理解这句话意思,眼前这群人就笑嘻嘻地冲上来,把她按在了梳妆台前。
  “这是怎么……”她刚开了口,突然就被四周的人打断了,有人给她擦头发,有人给她脸上抹东西,还有人拿着她的手修建指甲,还有人进进出出不知在干些什么,自己耳边众人一边笑闹一边忙活起来。
  秦淮月坐在中间真的是脑子一团问号,今天一大早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女弟子都是被下了咒不成,怎么行事如此古怪,不过是参加一个典礼,为什么要给她上妆、剪指甲?而且这个妆怎么看都过于正式了吧!
  平时秦淮月并不怎么打扮,如今众人仔细给上了妆,镜子里的温婉女子便换了模样,长发挽起,花钿点额,黛眉细长,眼波荡漾,面若桃花,加之红唇点染,美艳不可方物,绝色难以对视。
  所有人啧啧称奇围着秦淮月夸赞,直叫她羞得手足无措。等到谢冰洁抱着一个箱子冲入房门,从中抖出一件大红色的衣服,秦淮月方才发觉出不对劲。
  这红衣不知是什么材质,流光溢彩,艳而不俗,尤其衣摆处桃花绣地栩栩如生,此衣一出,全室女子都倒吸了一口气。其中饶是秦淮月生活常识薄弱,被人误导在前,此刻也被这件衣服红艳艳的颜色震出了智商。
  “这……这莫非是嫁衣……等一下,为什么脱我衣服,不对等等,你们怎么怎么往我身上套?”
  一群人开始脱秦淮月身上的衣服,有的开始拿出红娟衫开始往她身上穿,秦淮月惊恐地连连挣扎。
  唐依依见她不配合,按住秦淮月,“峰主,你还不懂吗,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啊!吉时快到了,你别胡闹了,知道了吗!”
  一道惊雷劈在秦淮月头顶,她被轰得外嫩内焦,“什么,出……嫁,出……什么?”
  唐依依笑了一声,招了招手,“不堪一击,行了,动手。”其他人见六峰主果然双眼放空老实了,一撸袖子就扑了上去,将她身上的衣服换了个里里外外。
  一阵惊天动地的鞭炮之声将秦淮月的意识唤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置身于一顶轿子之中,头上罩了一块方巾,入目一片红色,而四周鞭炮“噼里啪啦”的不断炸响,敲锣打鼓之声不断,还有无数人的笑闹。
  怎么回事,自己真的出嫁了?
  但是自己这是嫁给谁了?
  这个问题倒简单,仙门中人,命运无常,寿命又长,所以并不兴办俗礼,除了自己那个傻子徒弟,还有谁会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娶自己呢。
  想通之后,秦淮月不自觉在盖头下露出了笑容,原来温冰炎这些日子就在准备这件事,所以忙到看不到人,她自己在意世间看法而裹足不前的时候,没料到对面的他已经去想办法斩破荆棘向自己走来。
  秦淮月只觉得又感动又生气,怎么能不气,作为出嫁的新娘,她居然是在嫁人之时方才得知自己今日是新娘子!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岂有此理!
  她又回想了一下,便立刻懂了,感情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一个人不知道,都怪自己天天闷在湖月峰里不出门,楚怀玉召她几次去天一峰,估计也是为了此事,她都拒绝前往,最后却听了什么母猪捐赠典礼,自己那阵莫不是脑子傻了,怎么就信了大白的狗嘴,还叫别人平白看了好一阵笑话。
  秦淮月正笑着想之前的事情时,突然外面传来很大的吵闹声,“温冰炎,你不要以为娶了小六就可以高枕无忧无所欲为了,你要是敢再欺负她,让她难过了,我第一个去砍死你!”
  这是陆清酒的声音,秦淮月本来温柔的笑意就僵死在脸上了,听听,有这么说话的吗?在师妹大喜的日子,居然说什么砍死新郎。
  自己娘家其他人呢,能不能管管五师兄发神经。
  好在常歌的声音很快传来,“五师弟,小六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收敛一点!”随后只听一向冷静的三师兄开口道:“温冰炎,你也是个聪明的,以后过日子别忘了,虽然你只有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曾祖母,但是小六可是有三个近在咫尺的师兄呢,做事之前,掂量掂量。”
  这话怎么……怎么听得怪怪的?
  温冰炎回道:“师父就在湖月峰,你们不必担心,而且我也定然不会让你们挑得出毛病,那个……所以掌门,你先别哭了……”
  立刻,楚怀玉气道:“谁说我哭了,滚滚滚,赶紧滚……你们两个去送亲,我先回去了。”他声音喑哑,还有一些鼻音,一听就是哭过。
  自己就嫁到湖月峰,有什么好哭的。秦淮月撇了撇嘴,然后用力咬住下唇,眼睛却又酸又胀。
  没一会,她感到轿子一晃,然后突然直直往前飞去,想来是弟子直接御剑抬轿将自己迎回峰。
  挨近湖月峰,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之声,自己早晨离开的时候,明明院子还一如往常门可罗雀,这一去一会,不仅是自己改头换面,就连这院子之中也大为不同,四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嬉笑之声。
  琼山弑仙堂那一群也早早来了,李腾蛟带着他们围在一旁,一群大男人眉开眼笑的,比自己娶老婆还高兴似的,远远见了御剑的喜轿和骑天马的温冰炎过来就开始叫闹。
  琼山向着弑仙堂的人振臂动员,“今天你们都给我争气一点,我们这么多人呢,怎么着也得把魔君喝趴下了,一雪前耻!”
  于是百多个壮汉面色激动,纷纷举起拳头呼喊道:“一雪前耻!”
  周围人被吓了一跳,以为这不是来砸场子的吧,杨威带着万剑峰的弟子悄无声息的就包了上来,李腾蛟一见,一脚踩在琼山脚上,对着其他人笑着摆手道:“误会,误会,都是贺喜的,傻子,一群傻子,不要一般见识。”
  旁边高阔和其他门派派来道贺的人挤在人群里,他们的注意力则全放在天空上翱翔而来的天马上,俱是啧啧称奇,“听说温峰主是仙帝后裔,从仙帝宝库里抬出来几十大箱子的聘礼,这天马也是其中的灵兽。”
  旁边其他世家的一听来了精神,“从仙帝宝库里取的,那一个物件都是价值连城,我可是看到那几十大箱子像寻常物件一样呼啦一大堆,从明光殿里一路堆到了广场上,那可就是聚集了全天下宝物啊!楚掌门也是心大,就这么随便堆着,我看着这都心里痒痒。”
  另有人说道:“怪不得呢,我们掌门那是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原来是怕太寒酸让人家看不上。”
  “说到送礼,我还看有一拨凡人也上山给温峰主送了礼,那也是一箱箱的不要钱往里抬,吓人啊。”
  一个小门派的女弟子听了,不禁双眼放光,“那秦峰主岂不是等于坐拥仙帝宝库,以后修炼一途必然不可限量,诶,我要是像她一样早知道此事,管他什么师徒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也要攀上。”
  琼山正好听到,回过头来,恶狠狠道:“我们厨……嫂子,根本不知魔君出身,那是历经无数磨难,方才将他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的,你要是不想参加今天这喜事,我不介意让你们门派来一桩丧事。”
  那女子被恶神恶煞的琼山吓了一跳,立刻蔫了下来,其他门派的也不为她说话,耻于同列,绕到一边去了。
  他们这边小小的水花根本没被注意到,眼看着迎亲的一行人过来了,众人更是激动,远远的就开始呼喊贺喜。
  秦淮月落轿下地后,有人递给她一根红绸,另外一头有人拉着,秦淮月只能看到红盖头下小小的一方土地,但是她知道另一边怕就是温冰炎了。
  他用一条红绸牵着自己,走得很慢,这走向门内短短一段路上,四面八方的笑声让她也不觉莞尔,很多她听得出的人,听不出的人,在此刻,无一不是向两人发自真心地道贺,自己身边那男子声音透出笑意,一一答谢。
  所有礼节过后,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宴席开始,秦淮月则进了一间新收拾出的屋子。
  随着春秋退出房间,将一屋子喧闹全部隔绝在外,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秦淮月这才感到有了实质,她安安静静坐着,也不取盖头,也没有乱动,听着外面的吵闹,静静等着温冰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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