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寻真正要开口,便听下方传来嘈杂的声音,前去接宣王和琀王的车队已经进城。
  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瞧见蒋胜雪穿着朝服,俊美夺人的身影,街上,亦有不少姑娘家瞧他羞红了面容。
  “舅舅可真受欢迎。”褚寻真微叹,可惜却因为八字命硬克妻,到现在还未娶妻。
  “蒋大人的事情我亦从慧言那里听说,虽八字少见,但也有匹配之人,只是,略微难寻了些。”戚司安道。
  “天下之大,没头没续的,寻一个人怕是千难万难。”
  再者,谁家的姑娘家随便将八字交待出去……也不知晓舅舅什么时候才会得遇他的有缘人。
  “我实在不想舅舅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至终老。”褚寻真道。
  “不会的,蒋大人芝兰玉树,终会遇见心仪之人。”戚司安温柔看她,眉目含着柔情,“我本以为自己会孤老终身,可也没有想到会遇见你。”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半身,遇见命中之人才会觉得完整。”
  “所以……”褚寻真略微拉长声音道:“我的命中之人是王爷。”
  咳……
  戚司安本与她对视着,逐渐的却偏过头去,看向窗外,而自发丝间显露出来的耳朵却一点一点的,慢慢的红了起来。
  他白皙俊美,脸如冠玉,只一小片红色便分外的突出与显眼,简直叫人无法忽视,不一会儿,便又红的通透。
  竟是难得害羞了起来。
  褚寻真瞧着便忍不住莞尔。
  宣王与琀王进京后,便直接入了宫探望太后,与此同时,琀王将山贼的位置详细说给了蒋胜雪,再由兵部派兵前去剿灭。
  然而,一来二去,竟没有瞧见山贼的丁点影子,附近搜索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踪迹。
  琀王道:“兴许是望风而逃了,京城乃天子脚下,谅他们也不敢多待。”
  可一伙人数众多的山贼却连山寨据点都没有,蒋胜雪心生疑惑,想再查下去,却因为素斋日将近,为太后祈福前的准备之事繁忙而暂且放下。
  同时,褚寻真也知晓了宣王长子的夫人竟然是苏月琪一事。
  “真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成为了戚锒锦的正室,现在京城里不少贵女们私底下谈论,因为苏月琪原先是妾室,可如今却被戚大公子给扶正了。”蒋婼芸撇嘴道。
  褚寻真听她说完,不由得问:“戚锒锦,还不是世子吗?”
  蒋婼芸摇头:“不是,听人说三王爷对他很是看重,但也不知晓为何迟迟不立世子。”
  “表姐,你说那苏月琪会不会还对二叔叔……”
  看苏月琪先前的模样,对舅舅爱若深沉,虽不知晓为何会成为戚锒锦的妾室,可此次再回京城,有宣王在,又有戚锒锦在侧,就算对舅舅的爱意还在,也应该不会表现出什么。
  褚寻真想的没错,苏月琪确实安分守己,来京城多日竟是没有出府过,还是戚锒锦要去丹晔寺为太后上香,才带着苏月琪出了趟门。
  而这日,褚寻真与杜苓嫣也陪着陆绘思前来丹晔寺上香。
  几人在宝执殿内遇见,竟是苏月琪先开口打了声招呼。
  “寻真,许久不见了。”苏月琪柔柔道:“你可还好?”
  褚寻真道:“劳烦夫人挂心,一切都好。”
  “寻真说此话便见外了,若没什么事情可来寻我,不然我一人在府内也是寂寞的。”苏月琪上前来,要拉起褚寻真的手。
  陆绘思这时往她的身旁倚靠过来,褚寻真顺势扶住,避开了苏月琪伸来的手,“近日来要忙的事情挺多的,怕是没有时间去找夫人叙旧。”
  苏月琪的脸色不着痕迹的僵了僵,很快便恢复如初。
  戚锒锦这时候上前道:“这位便是栖宁县主?”
  苏月琪点点头。
  戚锒匀便笑了起来,神情温润,从外表来看有几分俊秀君子的模样,他道:“锒匀是我弟弟,在太学里多谢县主照看了,回广陵后,他也多次谈起县主,称赞县主教会了他许多。”
  “既在太学为先生,教书育人是应该的。”褚寻真道。
  寒暄几句后,戚锒锦便要去善阁内取出为太后祈福的寿签,他离开,苏月琪却留了下来。
  苏月琪道:“宝执殿内人来人往的,寻真不若扶着你嫂嫂旁边站一点,小心被人碰到。”
  她面上一副柔弱关心的神色,与褚寻真离着稍远,并未走过来。
  宝执殿内确实香客不断,她与杜苓嫣站在陆绘思两侧,站的地方略在中间,便往旁边挪了挪。
  等到再次抬起头时,苏月琪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
  “应是离开了。”杜苓嫣道。
  稍等不久后,排在前面的人才慢慢离开,褚寻真道:“我去拿签子。”
  陆绘思点了点头。
  宝执殿内的两侧亦供奉了不少小的佛像,绕去香案拿签子,需得经过一侧的小佛像。
  褚寻真过去时,才走至中间的位置,突然听到陆绘思与杜苓嫣的惊呼声,耳侧亦传来砰噔一道响。
  侧目看去,竟是一尊小佛像朝着自己倒了过来,再想闪躲却也来不及了,且佛像虽小,却是实打实锻造镀了金的,重量不轻,也需要两个人才能抬起。
  若是挨上一下,怕是危险。
  霎时,褚寻真的眼前却突然伸来一双手,竟是在危急时牢牢的抱住了小佛像,随即,在周围人的哗然下,将佛像抱着,平稳的放在了地上。
  褚寻真讶然的看过去,便瞧见一张长相娇憨,星眸灿烂的面庞,“你没事吧?”
  没等褚寻真回答,她伸手拍了拍小佛像的脑袋,这脑袋到她的腰际以上,听她语气轻快道:“嘿呀,这佛像难道是坐腻了?想站起来待会儿?可它站起来,却是要压坏这位妹妹呀,太不应该了。”
  一边语气责怪,一边拍着佛像的脑袋说着话。
  瞧着不大,竟然管褚寻真叫妹妹,且明明是女子,力气却这般的大。
  就在褚寻真要开口时,旁边却突然传来道浑厚男声:“姣姣,佛门重地,不得这般无礼。”
  她转头看去,这男子穿着布衣短褂,身材高大魁梧,而被称为姣姣的女子则称他为叔叔。
  男子道:“快随我来,总算求得慧言大师为你批一批八字,不要耽搁了。”
  “知道了,叔叔。”女子轻快点头。
  之后又对褚寻真眨了眨那双大而有神的眼睛,“别怕啦,没事啦。”
  杜苓嫣与陆绘思这时候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心有余悸的抱住褚寻真的胳膊,方才可吓坏她们了。
  见女子要走,褚寻真忙道:“这位姑娘,还未道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女子挥挥手,快步的追上男子离开。
  两人走的太快,这边又有和尚沙弥过来,忙问她有没有事情,等褚寻真再寻过去时,早已不见女子和男子的身影。
  等到事情平静下来后,杜苓嫣捂着胸口道:“幸好那女子之前就走在你的身后,才能如此及时的伸以援手。”
  说到这里,杜苓嫣的面容略微古怪起来:“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女子的力气竟然这般的大。”
  一个人就能够抱着佛像往地上放。
  若换成任何一人,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松。
  “幸好佛祖保佑。”陆绘思道,拉着褚寻真的手,现在才将将缓过神来。
  褚寻真点头:“我未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佛祖自然是保佑我的,别多想了。”
  她安慰两人,见陆绘思脸色还是苍白,急忙与杜苓嫣带着她下山,去医馆看了大夫。
  陆绘思受了些许惊吓,再加之怀孕,也略有些动了胎气,开了药后便急忙回府休息。
  而听闻此事后,戚司安过府来看褚寻真。
  小佛像倒下来,若无人相救,虽不会致死,但轻伤重伤必然是有的,偏偏在褚寻真路过时倒塌,他不信这是巧合。
  “那日,你见了戚锒锦与苏月琪?”
  褚寻真点头:“戚锒锦与我是第一次见面,又没有仇怨与嫌隙,应该不可能动手脚。”
  “至于苏月琪,我以为是她,但事情发生后,我便立即询问了宝执殿的沙弥,他们说苏月琪在此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身边跟着丫鬟,一路往善阁的方向走,若对我动手,时间上应该来不及做些什么。”
  见戚司安眉眼深沉,她道:“慧言住持查的如何了?”
  戚司安摇头道:“当日宝执殿内人来人往,小佛像后又阴暗隐蔽,一时间难以确定到底是外来人动了手脚,还是寺内的僧人被收买。”
  “会不会真是意外?”
  “丹晔寺的佛像每日都会有和尚擦拭检查,不可能倒下来,必然是有人要害你。”戚司安冷着脸道。
  “这件事情倒也急不得,素斋日在即,丹晔寺内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从宣王和琀王入京后,太后的情况竟有好转,皇后娘娘说是祈福起了作用,如今陛下更加重视,这段时间内便不得有任何的疏忽和闪失。”
  “本王从来不信光祈福能够决定一个人的安康与否。”戚司安蹙眉道,但太后确有好转,事情太过巧合。
  “明日,本王进宫面见太后。”
  ……………………
  翌日进宫后,先在宫外碰上了宣王与琀王,三人相见,琀王面上略有些尴尬,宣王神情严肃,戚司安则是沉默的对两人行了礼。
  不管是兄长还是皇叔,他都是晚辈,晚辈给长辈行礼,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琀王与宣王看样子是刚探望完太后,从宫内出来,戚司安见礼后,便打算离开。
  宣王道:“未曾想到好好的兄弟竟然成了侄子,天下竟然有这等可笑之事,老五,你说是不是?”
  琀王扯着嘴角笑了笑,心道你拖我下水干什么,甭管是侄子还是兄弟,在他看来就是改了口的事情,主要的责任且还在盛佑帝的身上,难不成他们两个还能问罪陛下不成?
  这会儿对戚司安刁难起来,却叫琀王难办了。
  “三哥,就当多了个侄子,一样是晚辈,一样是晚辈。”琀王打哈哈笑道。
  宣王哼了一身,背着手转身离开。
  琀王道:“快些进去吧,太后这会儿正醒着,与她说说话,老人家也开心,一开心,身体不就好了嘛。”
  戚司安低声道:“多谢……皇叔。”
  “不谢,不谢。”琀王摆了摆手便也转身离开。
  进到宫里后,太后果然清醒着,较前些日子时常昏迷的情况要好很多,但气色依旧憔悴不堪,面容枯槁,不复以往面色红润的状态。
  “太后。”戚司安坐在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慈祥的笑了笑。
  戚司安对她的观感很复杂,这位久居后宫的老人,一直将盛佑帝与云妃的事情看在眼里,也对他的身世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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