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摇头,“不曾,不过这两日城里不安生,公子让小人在您这边守着,您最好也不要出府门。”
  空青神色严峻,裴婠沉吟片刻点头,“那好,先回府再说。”
  裴婠便又乘着马车返程,等回了侯府,不敢搅扰元氏,只将空青叫到兰泽院说话,“三叔还在宫里?”
  “是。”
  “武安侯府因何被围?”
  “小人不知,不过事态有些严重,所以公子才令小人过来守着。”
  裴婠沉吟片刻,“你可能送信给你们公子?我有急事要告诉他。”
  空青唇角抿了抿,“大小姐是担心公子安危吗?大小姐放心,公子已做好了安排,城中诸事,公子也尽在掌握,公子说,让您只管相信他便好。”
  裴婠有些焦躁,如今见不到萧惕人,她要如何把齐王可能造反的事透露给他呢,若真有谋逆,早做打算才可避免伤及无辜。
  想着空青亦是萧惕最为信任之人,裴婠略一犹豫道:“武安侯府被围,一定是他们朱氏有人犯了错,我还听说,宫里也出了事,所以我猜,是朱贵妃那里出了岔子吧?”
  空青微讶,显然,他并非一无所知。
  裴婠又道:“我若是有事要你去办,你可能找别的人手?”
  空青忙点头,“小姐只管吩咐便是。”
  裴婠摆摆手,“不是我的事,是齐王,朱贵妃多半惹了祸事,齐王为朱贵妃之子,又颇有争储之势,多半会有些手段。”
  空青的神色有些凝重,他为萧惕近侍,也帮裴婠送信多次,可到底第一次见裴婠为朝堂之事如此忧虑,而裴婠所言,仅仅靠着宫外之象便推断出了内宫情状,也实在叫人诧异。
  “有一个人,为齐王座下门客,齐王倘若受困,他只怕要为齐王奔走,你若能调派人手,倒可对此人多加监视……”
  略一犹豫,裴婠道:“广安候府的二公子,新晋刑部员外郎宋嘉彦,你当知道吧?”
  空青的神色顿时有些古怪起来,裴婠见他如此,也有些奇怪,空青便道:“这一点公子早已想到,已经一早便命人监视了。”
  裴婠点点头,微微松了口气,宋嘉彦私见韩清,还是萧惕带她去发现的,萧惕自然一早就知道宋嘉彦和齐王有牵扯。
  裴婠不敢将话说的太明,自要稍加遮掩,既然见不到萧惕,只好将话先透给空青,于是又道:“这次事端看来有些严重,如今围了武安侯府,是前所未有,稍后只怕要整族降罪。”
  空青望着裴婠,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可武安侯府并非寻常世家,武安侯府早年从军,如今在军中还有颇多族亲旧故,陛下若有心治罪,他们必不会束手就擒,如今不但要困住武安侯一家,还要当心他们私下出逃,更重要的是,他们万一生出别的念头来……”
  裴婠这般说着,空青的表情越来越震惊,片刻后,空青道:“原来公子早就和大小姐说过。”
  裴婠扬眉,空青又道:“大小姐说的这些,公子已经想到了,公子人在宫内,却早已有安排,但凡武安侯府有何异动,定能第一时间扼止。”
  裴婠一惊,“他还安排了什么?”
  空青被这般一问,却有些犹豫起来,裴婠瞧着他如此,却莫名生出强烈的探究之欲,“他的确与我说过京城会有动荡,只是不知如今安排到了哪一步?”
  空青知道裴婠在萧惕心中分量,再加上裴婠适才所言,已表明她对局势有所预见,而这些预见与萧惕安排不谋而合,空青只能理解为萧惕曾对裴婠预警过。
  既是如此,又有什么不能告诉裴婠的?
  空青语声微低,“公子料到齐王或有反心,正等齐王朝洛州送信,此信一旦送出,便是齐王伏诛之时。”
  裴婠有些吃惊,萧惕的洞察力果然非同凡响,巫蛊之祸昨夜才出,这么快他就想到了这般远的地方?
  裴婠一边惊诧着,心底却生出了一股子莫名怪异之感。
  她是靠着活了两辈子才知道所有事的走向,可萧惕呢?他竟能将所有事预料的分毫不差!
  裴婠一边觉得怪异,一边打量了空青几瞬,空青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垂眸道:“公子害怕大小姐担忧,并不让小人对小姐多言。”
  不让对她多言?
  裴婠心底轻哼了一声,面上却温和道:“你跟着三叔多年,想来最知道三叔过去的事吧?”
  空青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攥,轻轻应了一声。
  裴婠便问:“三叔一年之前为人暗算受了重伤,是怎么回事?”
  空青面色微变,“是……是意外。”
  裴婠狭眸,“我明白是意外,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想暗算三叔?彼时三叔还未入京,怎会被暗算?”
  空青唇角紧抿,眉头也紧皱着,却是不答裴婠之问。
  裴婠目光顿时沉下来,空青一脸焦灼,半晌,顶不住裴婠目光压力似的道,“这些旧事,公子不愿大小姐知道。”
  裴婠皱眉,空青快速看了她一眼,似有些难受的道:“虽是如此,公子一心为了大小姐,还望大小姐体谅公子,公子……公子过的辛苦,只有大小姐才是公子所求,这些旧事,大小姐便不要问了吧,小人亦……亦不敢告诉小姐。”
  裴婠被空青一言说的心底七上八下的,那日问忠伯萧惕过的好还是不好,忠伯也面露难色,今日,空青更是直言萧惕过的辛苦,可大家不都说萧惕的养父母乃是书香门第,待他有如己出吗?
  不问清楚是不可能的,可裴婠也知道空青绝不会再多说了。
  心思一转,裴婠问道:“我哥哥去了江南已有月余,这几日我亦再未收到哥哥的家书,你可知他还有多久回来?”
  这个问题显然好回答多了,空青忙道:“一月之内。”
  裴婠顿时就想到了萧惕说的,她父亲的案子一月之内必有结果,她隐约生出一个念头来,难道哥哥下江南,和父亲的案子也有关系?
  江南贪腐案本在皇城司手中,后来长宁军的案子生出,皇城司为了夺审案之权,便将贪腐案主审之权放给了金吾卫,随后哥哥便下了江南。
  裴婠的眉头越皱越紧,江南……两湖……
  湖州贪腐案!
  裴婠蓦地睁大了眸子,她当然不会忘记,前世皇城司督主贺万玄,便是折在湖州贪腐案上,而那件案子,乃是萧惕亲手督办,最后更是亲自监斩,处决了贺万玄府上百多人。
  前世贺万玄案发在先,齐王谋反在后,如今来看,这一世萧惕查贺万玄也是在先。
  可萧惕入京还不到一年,他怎敢将手伸向贺万玄?!
  裴婠一颗心越跳越快,迷雾只剩下最后一抹,而那个让她觉得处处诡异的真相,似乎就要浮现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冲鸭!估计还有一万多字结局!
  月底开《仵作娇娘》昂~
  第82章 背叛
  连着三日萧惕都未出现,空青人在侯府,倒是十分镇定。
  第四日下午,明确的谕旨终于从宫中传出,虽未点名朱贵妃之罪责,却下了将齐王幽禁,以及将武安侯朱越下天牢的旨意,想来这三日之间,朱贵妃的巫蛊之罪已经查实!
  裴婠在侯府收到消息,叫来空青问询,“三叔这几日在何处?”
  空青略一犹豫,“公子多半出城了一趟。”
  裴婠心头一跳,“出城?出城做什么?”
  空青有些歉意的道:“这个小人不知,不过公子如今要查证的,并非齐王一人之事,其他人的罪证,公子亦在私下收集。”
  其他人?裴婠狭眸,“可是要查皇城司督主贺万玄的诸般罪证?”
  若放在从前,裴婠必不可能这般简单就问出疑问,贺万玄之罪未露端倪,她这般一问便是露出破绽,可如今情势不同,裴婠顾不得那般多了。
  空青眼底又闪过古怪神色,“大小姐……怎么什么都知道?”
  裴婠当然不能说出实情,只是她心底压着的大石忽而松了,原来萧惕与皇城司有牵连,不过是为了查贺万玄之贪腐,可这辈子的萧惕是如何知道贺万玄在两湖敛财呢?
  裴婠心中犹疑,只盼萧惕归来问个明白,然而天不遂人愿,当天晚上,京城忽生动荡,裴婠刚要歇下,忽听到外面吵闹一片,便惊的起身来,待披衣而出,空青和石竹已在外等候,石竹上前道:“小姐不必惊惶,只是城中戒严,禁卫军和巡防营似在寻人。”
  裴婠心头咯噔一下,“寻人?”
  空青颔首,“不错,是在寻人,从御街以东往侯府这边来,正在挨家挨户的搜寻,刚才敲开了侯府大门,问门房可有见到可疑之人。”
  空青和石竹不知内情,可裴婠却瞬间便反应过来!
  齐王跑了!不仅齐王跑了,只怕武安侯府若朱诚等人也跑了!
  裴婠一颗心紧紧拧在一起,“这两日宋嘉彦有何动静?”
  空青忙道:“私下里见过一次齐王门客,除此之外仍是照常去衙门,并无旁的异动。”
  裴婠并不意外,只是宋嘉彦如今官职不高,他能为齐王做什么?
  “三叔何时能回来?”
  裴婠急问,空青忙道:“原定明日归来。”
  裴婠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正不知从何下手,门房上却传来消息,外面有人要见空青,空青神色微变,立时往府门处去,不多时归来,面色已有些凝重。
  “大小姐,宋嘉彦失踪了,宋嘉彦今日入刑部衙门,至天黑时分都不曾出来,本以为今日他要留值在衙门,可适才我们的人摸索进去,却发现衙门内早已空无一人。”
  裴婠将眉头拧成川字,宋嘉彦也不见了?!
  虽然不知宋嘉彦能为齐王做什么,可事到如今,宋嘉彦的失踪必定是因齐王等人出逃,齐王和朱诚等人一旦出逃离京,接下来便会揭竿造反!
  裴婠急道:“三叔不在京中,眼下能找的人只有程戈和王寅了,他们如今在何处?”
  空青道:“王寅和程戈都被公子留在京中,如今程戈在看守武安侯府,王寅在带队搜寻京城,如今不知在何处。”
  裴婠当机立断,“你速速去找程戈,告诉他,别的地方不必搜,立刻去四面城门,逃跑之人必定早有谋划,是奔着离京而去,今夜定会由城门出城。”
  空青欲言又止,裴婠催道:“我就在府中待着,定然平安无恙,你速去速回。”
  空青略一沉吟,也觉有理,当下告辞离府,裴婠唇角微抿,只暗自祈祷莫要生出大乱。
  石竹劝道:“小姐不必忧心,禁卫军离宫,必定是陛下下了口谕,如今全城戒严,不论是谁,没有人能跑的出去。”
  若是常人便罢了,那可是齐王!
  当朝皇子,又有武安侯府做靠山,多少手段都是旁人不知的。
  裴婠猜度,只怕此刻都已经离京了!
  正着急之时,门房上又有人来报,竟是王寅来了!
  裴婠立刻命人将王寅请进来,一见裴婠,王寅却着急道:“大小姐,指挥使回来了,情况不太好,您速速与小人去看看吧!”
  裴婠面色大变,“三叔回来了?空青适才才说三叔明日才归来!”
  王寅摇头:“提前一夜回来了,指挥使是和金吾卫暗卫一道回来的,所有人都受了伤,如今城中戒严,指挥使人在城南私宅养着,本要派忠伯来接您,可指挥使身边不能离人,这才命人找到了小人。”
  王寅急的满头大汗,一双眸子写满焦灼,望着这张有些憨傻的脸,裴婠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城南的私宅,还有忠伯,能说出这些,足以表明王寅所言为真。
  裴婠立刻叫雪茶拿来披风,又令石竹套车,“我们这就走!”
  王寅一人御马而来,裴婠上了马车,石竹马鞭一扬,直奔城南私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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